开启心灵之旅!深度解析骆槐、邢彦诏的命运,《乖乖女一抬眼,暴戾大佬跪地宠》必读章节

乖乖女一抬眼暴戾大佬跪地宠 的主人公是 骆槐邢彦诏 ,是作者佚名写的一本现代言情类型的小说,这本书一波三折,精彩纷呈,乖乖女一抬眼,暴戾大佬跪地宠主要讲述了:第1章骆槐冒着大雨赶回裴家别墅,收留她的裴家人正坐在沙发上哄家里的小公主。裴悠悠已经连哭四天,眼睛肿得像两颗红红的桃子,脸颊也红红的。邢裴两家联姻,邢少爷温柔矜贵,高大帅气,裴悠悠初次见面就喜欢上了,下个月就会嫁过去。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邢家闹出个真假少爷事件。这位温柔矜贵的邢少爷是个假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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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女一抬眼,暴戾大佬跪地宠》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骆槐冒着大雨赶回裴家别墅,收留她的裴家人正坐在沙发上哄家里的小公主。

裴悠悠已经连哭四天,眼睛肿得像两颗红红的桃子,脸颊也红红的。

邢裴两家联姻,邢少爷温柔矜贵,高大帅气,裴悠悠初次见面就喜欢上了,下个月就会嫁过去。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邢家闹出个真假少爷事件。

这位温柔矜贵的邢少爷是个假货。

真的那位上周刚接回来,回邢家就给了假少爷一脚,当场把人踢进医院。

一周过去,真假少爷的事还挂在娱乐八卦上引人热议。

真少爷乡下长大,高中辍学打工,脾气炸,说话痞,穿上名牌也不像豪门少爷,像道上混的。

这是骆槐在网上得知的全部,邢家有意藏着,照片和名字没流传出来。

两个家族联姻,裴悠悠要嫁也是嫁真的那个,得知此事人就哭晕过一回。

一家子都忙着哄人,只有裴元洲注意到骆槐回来,起身过去时还拿着毛巾,搭在她头上亲自擦了擦。

骆槐抿着唇,垂眸时睫毛轻轻颤着,心里也软乎乎的。

她五岁父母双亡,借住裴家,裴叔叔裴阿姨从未少她吃少她穿,但家里还有个捧在掌心里的亲生女儿,难免对她忽略。

只有裴元洲会关心她,会担心她。

“元洲哥哥......”骆槐抬手拿过毛巾,乖巧地说,“我自己来。”

“都淋湿了,先去换身干衣服省得着凉。”裴元洲又伸手揉揉她的头顶,笑得温柔。

骆槐每次被他摸脑袋,都觉得很舒服,会下意识地眯一下眼睛,像被撸爽了的猫儿。

裴家别墅加上地下室共有五层,裴父裴母住二楼,裴元洲住在三楼,裴悠悠住四楼,骆槐刚到裴家的时候,本来是要跟裴悠悠一起住四楼的。

裴悠悠一直哭,说什么也不愿意。

骆槐主动说住在一楼,一楼是家里保姆住的地方,她并不介意,裴家愿意收留她多年,她已经很感激了。

骆槐往自己的房间去,走到一半想起包包落在鞋柜上,包也湿了,里边还放着她的开题报告呢。

人折回去,走到玄关处时听见裴悠悠在问她哥:“哥,你不会舍不得骆槐姐吧?”

骆槐下意识停下脚步。

舍不得她什么?

裴母也跟着说:“自从骆槐上高中以后,你年年翘课跑去给她开家长会,上个大学亲自送,又是请她室友吃饭,又是和她辅导员打招呼的,什么好东西都惦记给她买一份,骆槐又最听你的话,每次看你都脸红,说你们没点什么都没人信。”

骆槐隐隐有点紧张,还有点期待,不知道元洲哥哥会怎么说。

虽然她养在裴家,裴叔叔和裴阿姨对外也说的养女,可她不姓裴,也不在裴家户口本上,她和元洲哥哥是可以在一起的。

裴元洲:“真没什么,小槐和悠悠一样都是我妹妹。”

骆槐一愣,眸子里的光渐渐暗淡下去。

确实没什么。

元洲哥哥亲过她,也只是喝醉酒不小心,可能醒来就忘了。

骆槐抿了抿唇,心里很是难过。

裴母:“没有就好,骆槐向来听你的,替悠悠嫁给邢家真少爷的事你去和她说,好好说,多劝劝,还有一个月就是婚期了,时间紧迫。”

骆槐身子一僵,怀疑自己听错了。

裴母:“婚事是两家长辈定下的,退不了,你妹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嫁给一个从乡下来的小瘪三,那小瘪三还动不动就出手伤人,嘴里三两句话都骂娘,悠悠嫁过去三天都不一定能全须全尾回门。”裴母一脸发愁。

裴悠悠倒在母亲怀里呜呜地哭着,泪汪汪地喊着“哥”。

裴元洲沉默一瞬,说:“我会和小槐说的。”

骆槐方才只是觉得身子僵冷,裴元洲的话却叫她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浑身的血液在顷刻间冻住。

两只耳朵里又嗡嗡的。

一边是裴家要她替裴悠悠去嫁人,一边是元洲哥哥竟然同意,还要来劝她。

“骆槐小姐?”保姆刘妈一声唤,裴家人都看了过来,她也抬头,正对上裴元洲复杂的神色。

剑眉蹙着,眉心挤出褶皱。

他每次左右为难的时候都是这副表情,骆槐高中时看见,会说“元洲哥哥,不要不开心”。

自从元洲哥哥醉酒亲过她以后,她开始试探性地抬手去轻轻抚平,元洲哥哥没有拒绝,后来她一直这么做,也以为她和元洲哥哥之间的感情更进一步。

甚至暗暗在想,这算不算已经在一起了?

原来是她多想。

元洲哥哥只把她当妹妹,说着她和裴悠悠一样,根本不一样。

元洲哥哥也同意让她替嫁的事,否则不会亲自打电话叫她回来。

骆槐心里一团乱麻。

“小槐。”裴元洲已经来到她面前,叫刘妈拿毯子来,要亲自给她披上。

骆槐一直垂着眼眸,像逆来顺受一样,但身体已经做出反应,她往后面退了一步。

裴元洲愣住。

小槐头一次拒绝他。

都说她性子乖软,长了张漂亮可欺的脸,裴元洲却知道她骨子里藏着一股倔劲。

裴元洲收回手,问:“都听到了?”

骆槐没说话,她怕一说话眼泪就会跟着掉下来。

坐在沙发上的裴父裴母起身过来,示意儿子让开,裴母拉起骆槐的手,先是嘘寒问暖一番。

“怎么这么凉啊,刘妈,还不快去煮点姜汤给骆槐驱驱寒。”

刘妈应声进了厨房。

裴母给骆槐搓了搓手,怎么也搓不热,就知道骆槐心里有芥蒂了,索性放下她的手。

“骆槐,叔叔阿姨知道对不住你,可也实在没办法,你就当发发善心,帮悠悠一把,她也是你妹妹啊。”

异父异母又整日打压她的妹妹吗?

骆槐依然没说话。

轮到裴父上场了:“骆槐,我们不会亏待你,给你的嫁妆就按悠悠的来。”

裴母心里不大乐意,但是为了女儿的后半生幸福,还是忍了,笑着说:“对,按照悠悠的来,不会少你一点的,你看我们也无条件养你这些年了,你是不是......”

该报答我们了?

有些话不用点明大家也明白。

骆槐知道自己在裴家这些年的人情迟早要还,却没想过是用自己来还,她最难以接受的是裴元洲的沉默和赞同。

明明之前说过不管发生什么都会站在她这边的。

她知道男人说的话不能信,以为裴元洲不一样。

原来只要是男人都一个样。

骆槐抬眸,眼眶也红红的,她只问:“元洲哥哥,你真的想我嫁......嫁到邢家吗?”

其实她想问的是,元洲哥哥你真的想我嫁给别人吗?

裴元洲犹豫了。

裴悠悠暗叫不好,决定给亲哥加个强心针,嘭地往地上摔去。

“悠悠!”裴母立马奔过去,焦急地扶起女儿,“元洲,你妹妹哭晕过去了!快来送悠悠去医院!”

第2章

骆槐的头发还湿着,衣服也是,贴在身上又冰又凉,裴家一阵兵荒马乱后,只留她一个人在客厅。

她不知站了多久。

直到刘妈端来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叫了她几声也不见应,伸手一摸额头。

“唉哟,怎么烫成这样!”

“骆槐小姐你发烧了!喝姜汤没用的,得去医院啊。”刘妈把姜汤往桌上一放,就要送人去医院,开着一辆迷你小车,在大道上跑得飞快。

骆槐的眼睛半迷着,脸颊红红的,窝在小车后面,身子一阵冷一阵热,已经烧得有点不醒人事。

刘妈一边扶着走神的骆槐小姐,一边挂号,量体温。

三十九度六,医生写了药方,刘妈刚刚接过药单,雇主少爷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刘妈空不出手,点的外放。

“少爷。”

“刘妈,煮一碗悠悠最喜欢的青菜瘦肉粥,熬烂一点,送到医院来。”

裴元洲的声音。

骆槐努力睁开眼睛。

“好的少爷。”

“元洲,你让刘妈快一点,悠悠发低烧了三十七度八,又一天没吃东西。”

电话里的裴元洲催促着,快挂电话时想到刘妈刚刚提的一个“骆”字,又问:“小槐怎么了?”

“骆槐小姐她......”

嘟。

骆槐抬手挂断电话,她知道刘妈是想把自己高烧的事告诉裴元洲,没必要了。

“刘妈你回去吧,我自己去拿药。”

“你这样......”

“回去吧,你还要挣钱养一大家子,不能因为我被辞了。”骆槐努力挤出一个笑来。

惨淡的笑容叫刘妈心疼不已。

“骆槐小姐,你说你这么懂事做什么,学悠悠小姐撒撒泼多好。”

不敢不懂事。

毕竟寄人篱下。

刘妈走了,门诊排队的人太多,骆槐不能霸占着位置,自己拿着药方去窗口排队。

身后跟着排来一个人,高大的影子朝她覆来,莫名的压迫感。

骆槐更是头疼欲裂,昏昏沉沉。

最终没撑住往后一倒。

“讹我呢!”一道低沉暴躁的嗓音响起。

......

骆槐睁开眼睛,人已经躺在小小的病床上,手背插着针头,四周都是打点滴的人和家属。

她撑着身子起来,一个护士正好过来扶她坐起,“滴”一声,量了个体温。

“三十七点五,低烧,吃点药就好了。”

“护士,帮我的人呢?”骆槐一张口,喉咙里跟含着沙子一样,又干又痛。

“那个凶巴巴的大帅哥不是你男朋友吗?一手拿着药盘,单手抱你跟抱小孩似的轻轻松松。”护士说。

骆槐摇头说不是,又说了谢谢。

她在病房里扫一圈,并没有找到护士口中凶巴巴力气还大的男人,医院这么大估计再难碰到。

过一会,骆槐想上厕所,可她没有陪护,穿的还是裤子,仰头看点滴还剩一半,只好再忍忍。

她很少生病,上高中上大学以后才偶尔病一两次,每次生病元洲哥哥都会在她身边,如果她要上厕所,元洲哥哥会去找到护士,温柔地请护士帮忙。

护士会说你男朋友真贴心。

元洲哥哥从来都是笑笑,并没有反驳,她也只会不好意思地低头。

越想,骆槐的眼睛越是干涩,她微微闭上眼睛,等着输完。

护士一拔针,她就按着手背往卫生间去,还不能跑,一跑更急。

卫生间在走廊尽头,吸烟区在对面,骆槐远远就看见有两个大男人在那吞云吐雾,一个西装剪裁得体,衣冠楚楚。

另一个高大威猛,少说一米九。

干净利落的寸头,绷紧的纯黑短袖,露出半臂麦色的肌肤和虬结的肌肉,上边有不少擦伤,隐隐渗着血珠。

夹着烟的手背青筋若隐若现。

腕上戴着发旧的红绳,上边有一枚铜钱。

练得比元洲哥哥好,但也不夸张,不过还是给人一种一手就能把你捏死的感觉。

似乎察觉有人看他,男人也抬头看过来,烟雾后面是一双极具侵略性的眼睛,目光很深,像要吞噬人的大海深漩。

这样一双眼睛,长在轮廓分明的脸上,额头上贴着一个创可贴,实在叫人寒颤。

简单地对视一眼,骆槐收回视线,拐弯进了卫生间,隐隐约约听到两人说话。

“那家人是真他妈偏心,只说你打人,半点不说他一酒瓶给你开瓢的事!”

“咱老太太和你车祸这事铁定跟这龟孙子脱不了干系!等老子逮着机会直接把人丢海里喂鱼去!”

“呵!”男人冷笑一声,低沉磁性的嗓音搬着一股狠劲,“一只阴沟里的老鼠,迟早被老子按死在沟里。”

骆槐洗好手出来,吸烟区已经没人,她也没当回事,拿着药出了医院。

不巧,医院门口又遇上了。

刚刚在吸烟区放狠话的两个男人,一个背着个破布包,一个手里提着袋空瓶子,围着个矮小的老太太团团打转。

“老太太,您行行好,别折腾我们哥两个了,医生都还没说能出院呢。”

“我早就好了,你们两个不要拿医生来骗我!”老太太仰着头就把背着破布包的西装男骂得跟孙子似的点头哈腰,还在两人面前转一圈,“你们看我哪里有事?住一天医院得花多少钱。”

“我和我哥早就赚大钱了,你忘了吗?”

“你们底下养那么多人不费钱啊,不发工资啊,你哥家的钱是他的吗?就是因为钱,你哥现在才遭人恨。”老太太又转头看着一脸不好惹的大孙子,“你看什么看,太凶了,把眼睛闭上!”

男人瞧着不耐烦,还是象征性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

老太太再瞪,他就再闭,又睁开。

凶神恶煞中透着点,可爱?

骆槐实在没忍住笑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朝着老太太走过去。

还没靠近老太太呢,男人敏锐的眼神已经扫过来,吓得她脚步一顿,脸色白了一下。

好凶。

男人看着她没说话。

她来到老太太面前,语气柔柔地劝道:“奶奶,你要是不相信他们呢,就去问问医生,医生要是说还不能呢,奶奶就先不要出院,没痊愈就出院以后更严重了怎么办?”

“如果更严重了,医药费只会更多,多不划算啊。”

“一个病,花两次治,交两次费,这才是浪费呢。”

后面两句话点到老太太心坎了。

老太太不确定地问:“是,是吗?”

“是啊。”

西装男也跟着是啊是啊,挨了一记瞪。

“行吧。”老太太不得不妥协,西装男立马笑呵呵地跟上去,不忘扭头提醒男人,“赶紧把老太太这些天攒的瓶子卖了,不然还得跑出去一趟。”

男人不耐烦地“嗯”一声,再次掀开眼皮看向骆槐,说了句:“多谢。”

骆槐发现这人正对着自己时压迫感更强,眉宇间有股戾气。

她没和这样的人打过交道,多少有点害怕,眼神怯怯的。

邢彦诏觉得这小姑娘还真是菩萨心肠,明明怕他,还敢过来劝老太太。

瞧这样子是退烧了。

脸蛋没摔他怀里的时候红。

当时突然有个人倒在他怀里,还是个漂亮的小姑娘,给他吓一跳,头一次见在众目睽睽下讹人的。

抱她去找护士的时候跟抱团火似的,烫得慌。

第3章

吧嗒一声,邢彦诏又一次透过缭绕的烟雾看她:“去哪儿?送你。”

“谢,谢谢,我可以自己打车。”骆槐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她和面前的男人也只见过两次,不敢有过多的交集,于是委婉拒绝。

“不拐你,我正经人。”邢彦诏脑袋一歪,“跟上。”

还很强势。

骆槐真害怕这人直接把她扛上车,亦步亦趋地跟着,一边问:“你是想感谢我帮你们劝了奶奶吗?其实不用的,我......”

邢彦诏猛地回头。

骆槐停下脚步。

“废话这么多,说了送你就送你,回头老太太问起好答复。”他的神情看起来已经不耐烦了。

骆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哦,哦。”

就这样上了男人的车。

裴元洲挺喜欢玩车,她一眼就看出面前的黑色大G改装过,跟男人一样高大,威猛。

男人打开车门,修长的腿一伸,身子微微弓起,后背那种蓬勃的力量仿佛要破衣服而出。

轻轻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看着都很有力。

骆槐都看愣了。

对比起来,裴元洲那种薄肌就很差劲。

骆槐还没上车,就看到男人拿手机给人发消息,同时叫她:“上来。”

旷野刚扶着老太太到VIP病房,手机收到一条消息。

来自他哥:可能得用下你名字。

他回:你自己名字烫嘴吗?

他哥:最近是特殊时期。

......

骆槐绕过车头,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慢慢吞吞系上安全带。

男人又开口:“猫啊?”

嫌她慢呢。

骆槐还病着,整个人有点蔫蔫的,说话更是懒懒的。

“不是。”

“还说不是。”邢彦诏“啧”一声,说她说话也跟猫叫似的。

“到哪儿?”

骆槐拉着安全带的手指紧了紧,她不想回裴家,自己家也在同一个小区,只是常年不回去,家里都盖着防尘布,没人打扫,没有铺好的床。

“回学校吧,宁大。”

“大学生。”

骆槐听出男人口中的一点羡慕,说:“现在到处都是大学生,不稀罕。”

“宁大的学生还是稀罕的。”男人单手开着车,另一只手夹着没吸完的烟,车窗开着,一路都是风,味道倒也没那么浓。

“大一?”

骆槐笑了,认真地说:“谢谢,但我二十二了,大四。”

男人报了自己的年龄:“我二十九。”

骆槐报年龄是想告诉他自己不小了,但男人也正儿八经报年龄,有种要相亲的错觉。

骆槐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便说了自己的名字。

“哪个槐?”

“木鬼槐。”

“槐花的槐啊。”男人勾了一下唇,凶神恶煞的脸上透出股松弛的痞气,“我家老太太就喜欢槐花,年年到了季节就去打槐花做槐花蜜。”

骆槐不由得想起医院里训斥孙子特别有一套的老太太,笑了笑。

多问了一句:“家里就奶奶吗?”

邢彦诏“嗯”一声,过一会又补充:“之前是。”

似乎有什么隐情,骆槐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心思。

“奶奶不容易,你们也很有出息。”

“我弟有出息,他是博士。”

“你呢?”骆槐问。

“没上大学,就是个打工干杂活的。”邢彦诏用余光看了她一眼,光洁的额头,又大又亮的眼睛,不长不短的黑头发别在耳后,穿得规规整整,一脸的乖相,人还特别漂亮。

身材更好。

他抱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臀翘腰细。

他收回目光。

骆槐目视前方,说:“高中本科研究生博士都需要很多钱,哪怕办贷款也需要生活费。”她还生着病,小嘴动得很慢,眼皮也跟着时而闭时张,疲累极了。

“奶奶年事已高,光靠卖槐花蜜和收废品都不一定能赚到孩子每个月生活费,是你打工赚钱供你弟弟读书的吧。”

骆槐话音刚落,男人猛地一个刹车,她直直往前面栽去,好在有安全带。

“实在不好意思。”邢彦诏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沉闷,他扭头看着骆槐,眼底的情绪很复杂。

骆槐只是柔柔地一笑,“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车子重新开出去,邢彦诏报了老太太亲孙子,也就是自己便宜弟弟的名字:“旷野。”

“旷野。”骆槐念了一遍,眼皮渐渐合上,又昏昏欲睡过去。

邢彦诏放缓车速,本来半个小时就能到宁大,硬生生开了五十分钟才到。

车子一停下,骆槐缓缓睁开眼睛,还有些迷茫地说:“到了?”

“到了。”

骆槐又说谢谢,忽地想起后座的矿泉水瓶,扭头和他说:“那个,我们学校附近也有收空瓶子的地方,就在......”

那个地方在个小巷子里,很绕,没去过的人很难找到,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带他去。

邢彦诏意外地挑眉:“不怕我了?”

“啊?”心思突然被戳破,骆槐怪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说,“你提着瓶子跟我来吧。”

邢彦诏拎着袋瓶子跟她走,七拐八绕才到。

男人称瓶子的时候,骆槐手机响了,来电显示“元洲哥哥”。

每次在寝室里接到裴元洲的电话,室友们都会起哄说:“哎呀,你的元洲哥哥又打电话来啦?一天打个三次,是怕有人把你拐走吗?”

她现在想说,不用拐,裴元洲亲自把她推出去了。

电话响了很久,挂了。

第二个又响起。

骆槐知道不接不行,裴元洲说过不能不接他电话,要是两次没接,不等第三次他就会找过来。

她实在不想见裴元洲。

电话接通。

“小槐,刘妈说你发高烧了,现在怎么样?哪家医院?我现在过去。”

“我回学校了。”

“我去学校找你。”

“不用。”骆槐蹙眉,有时候她真的想不明白裴元洲,明明没有真的把她当妹妹,又总是做这种引人遐想的事。

她的头又疼得厉害,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怎么了?”邢彦诏手里拿着一块五毛钱走了过来。

电话里,裴元洲停顿了一会,声音从一开始的着急,变得生气。

“骆槐,你和哪个男人在一起?是不是染了一头黄毛的那个?”

骆槐长得漂亮,又乖,说话做事又温柔又斯文,一进大学就有很多人追,尤其是那些叛逆小子。

就像循规蹈矩的人会下意识欣赏离经叛道的人,反过来叛逆的小子总会被温柔乖巧的女孩吸引。

追骆槐的大多如此。

当初全凭裴元洲的一己之力挡了回去。

骆槐看向“旷野”,他只有一头又硬又茂密的青碴。

“不是。”

“那是谁?”

“一个朋友。”

“你什么朋友我不知道?”

裴元洲的质问叫骆槐又生气又难受,小脸一皱,很想问他是以什么身份来过问?

终究没有勇气问出来,啪地挂了电话。

邢彦诏心想,猫儿亮爪子了。

第4章

邢彦诏又问:“哪儿有面店?”

骆槐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给他指了路,男人又睨着她:“带我去,请你吃碗面做报酬。”

多少有点强买强卖。

见骆槐没有立即答应,眉头忍不住皱一下,心想这没什么问题啊?

殊不知自己一副凶神恶煞相,微微皱眉叫人更害怕,像是不如意了随时能把人就地解决了。

骆槐心里突突的。

“好,好吧。”

邢彦诏点了份大碗牛肉面,给骆槐点的西红柿鸡蛋面,单手拿到她面前,撕下一次性筷子,递到她面前。

“吃。”

骆槐冷不丁又是一跳,双手接过筷子,小口小口吃着。

对面的男人一坐下,她耳边就出来呼哧呼哧的声音。

男人吃面的动静很大,一口下去能吃半碗。

骆槐抬头看着他。

男人掀开眉眼,问:“怎么?”

骆槐摇头,她哪里敢说,只小口小口地吃着,抿着嘴巴慢慢咀嚼。

邢彦诏又说她吃猫饭呢,斯斯文文的,说完后意识到刚刚骆槐看他可能是他吃东西动静太大,觉得他太糙。

邢彦诏忍不住又“啧”一声,开始吃慢点,嚼轻点。

两人也算相安无事吃完面。

热腾腾又清淡的西红柿鸡蛋面下肚,骆槐脸上有了点颜色,精神头瞧着也好些。

邢彦诏接了个电话,匆匆忙忙离开。

骆槐长舒一口气,扭头就看见裴元洲站在那儿,冷冷地看着她。

她脸上的血色又渐渐退去。

“刚刚那个是你朋友?光看背影就不是什么好人,你少胡乱交朋友。”裴元洲走过来,脱下西装外套给她披上,又摸摸她的头发,“还是湿的,先去洗个头。”

西装上是一股淡淡的木质香,裴元洲最喜欢木质香,几乎每件衣裳都会有这个味道。

每次裴元洲给她披上自己的外套,她就会被这股木质香包围,像是她的元洲哥哥在轻轻抱着她,总觉得很暖和,很安心。

现在却觉得,更像一种枷锁。

“回宿舍洗。”骆槐的胸口闷着一口气,难受得眼眶又红了。

裴元洲:“你们大四要找实习,一般不住学校,你东西早搬回家了,就剩几件衣服和一张床。”

东西还是裴元洲去搬的,穿着一套剪裁得体的西装,因为要搬东西,特地挽了袖子,扯下领带放在她手上。

室友还悄悄和她说:“一个男人愿意把领带交在你手上,说明他愿意被你绑在身边。”

说得她脸都红了。

骆槐站着一动不动,无声地抗议。

裴元洲松开她的手腕,像是不耐烦了,叹息一声:“小槐,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不公平,也是没办法的事,裴家和邢家交情太深,不能闹得不愉快,你也是裴家的一份子。”

“悠悠现在不能再受刺激,我们都怕她下一秒去死,这件事是悠悠任性了,你一直比她懂事,比她乖,还比悠悠会说话,悠悠那个性子,怕是三两句话就要和邢家那位真少爷吵起来,受到欺负。”

“你这么乖,没有人忍心欺负你。”

才不对。

就是因为乖,才会被欺负。

现在裴叔叔裴阿姨裴悠悠,甚至裴元洲都在合伙欺负她。骆槐心想。

裴元洲:“你放心,你嫁过去了,我会警告邢家那位真少爷不许动你,也会经常去看你,还和以前你上高中一样,翘班也去看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的电话一直二十四小时为你开机。”

骆槐彻底听不下去了。

又怕他继续纠缠,说一些更戳心窝子的话,红着眼眶说:“我会考虑。”

甩开他的手往宿舍跑去。

骆元洲怔在原地,手里忽然变得空空,这种感觉很奇怪。

......

宿舍。

骆槐推门进去,眼泪开始大滴大滴地掉,刚洗完澡出来的祝双双看见,立马跑过去搂着她。

“宝儿!哪个天杀的把你惹哭了!咱们告诉你元洲哥哥,让你元洲哥哥带着保镖去揍他!姐也去给你讨公道!”

祝双双是骆槐大学关系最好的朋友,比她小几个月,却总是喜欢自称“姐”。

骆槐想了想,还是告诉她:“是裴家。”

“那个裴悠悠?”祝双双对裴悠悠可是印象深刻得很。

骆槐父母双亡,借住裴家,吃裴家用裴家的......这些话都是出自裴悠悠之口。

要不是有裴元洲出马,只怕学校里会传出更多不好听的话来。

骆槐说:“全部。”

祝双双惊了,“包括裴元洲?”

“嗯。”骆槐哽咽着点头。

“艹!他不是你男朋友吗?怎么还跟着一块欺负你?”

“不是。”骆槐摇头,“从来都不是。”

一直都是她自作多情。

是她误会。

“不是?”祝双双又惊了,“那他这些年是什么意思?吊着你玩呢!我就说裴悠悠那种坏东西,怎么可能有个好哥哥!蛇鼠从来都是一窝!”

她的无脑护短令骆槐破涕为笑,拿纸巾擦擦眼泪,说:“我还没告诉你怎么回事呢。”

“宝儿,你总是对自己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祝双双撇着嘴摇头,“每次考试你都说还行,结果次次第一,奖学金拿到手软,学分加到令人嫉妒,我最讨厌你们这种学霸了。”

“还有你每次都说自己不是特别好看,但你知道这个时代不化妆不整容就美得清新脱俗的人有多可贵吗?以及你这身材,不是干扁扁的那种,是要屁股有屁股,要腰有腰,要胸有胸,羡慕不来。”

骆槐没说话。

祝双双捏捏她的脸,“和我说说呗,裴家说什么了。”

骆槐告诉她:“裴叔叔裴阿姨,包括元......裴元洲,要我替裴悠悠嫁给邢家刚认祖归宗的真少爷。”

“什么玩意儿?!!”祝双双一手把桌上的书掀了,“他们哪来的脸!”

“邢家真假少爷这事我们都在网上看到了,是个家暴的主,不能嫁,坚决不能嫁!”祝双双急得原地踱步,一边骂裴元洲和裴悠悠,一边想法子,“你得先他们一步,赶紧找个老公!”

骆槐一愣。

她没想过这个。

从十六岁起,她只想过嫁给裴元洲,多年来也以为她会嫁给裴元洲。

“犹豫什么?与其嫁给一个家暴男,不如嫁一个自己选的,还得选帅的!”祝双双已经打开手机,“你等着,我给你组个全是单身帅哥的局!”

第5章

骆槐站在宁城最大的清吧门口,整个人都是恍惚的,祝双双再三保证清吧不是酒吧,让她放心,她还是有点忐忑。

裴家不许她和裴悠悠去这样的地方,裴元洲更是在她上大学后耳提面令,请她的室友们吃饭时特地叮嘱过这件事。

祝双双拉着她进去,当双脚迈进清吧的大门,踩在五光十色的地面上,耳边满是交谈声碰杯声,台上有人唱着歌。

她的心跳不由得加速,血液一下子涌到脑袋,身子渐渐发热。

原来打破规则是这样的感觉。

她的双脚在原地定了好一会,由着祝双双拉她到定好的地方,十多人人,男女生各占一半,好像都是宁大的学生,个别还是学姐学长也有学弟,个个都长得很顺眼。

她一直知道祝双双人际关系好,没想到这么好,一句话就能叫来这么多人。

她的朋友不多,裴元洲都知道,如果是有谁想和她做朋友,裴元洲一定会掌掌眼,如果裴元洲不喜欢,她就不深交,只做点头之交的朋友。

有情侣,大多都是单身。

哪个单身,哪个系的,或者做什么的,祝双双都会在她耳边说清楚。

骆槐一个没看上。

不是说不好,是觉得不可能,谁会年纪轻轻随便和别人扯证。

能立马扯证的,要么是到了年纪家里催得厉害,要么联姻。

骆槐从不喝酒,别人劝也不会喝,祝双双也会拦着,她小口地喝着果汁,目光时不时往四周瞧一眼。

都是年轻的男女。

一道熟悉的人影闯进她的视线里。

是“旷野”。

三次。

一天见三次了。

男人换了身衣裳,不再是短袖和工装裤,而是黑色的衬衣和修身的西裤,衬得一双腿又长又直,感觉腰以下都是腿。

每走一步西裤会崩着,双腿很有力。

袖子挽着,手腕依然是那根红绳,手臂戴着一个黑色臂环,衬衣敞着三颗扣子,露出一片麦色的胸肌,特别像个黑道大哥。

似乎因为什么和人吵起来了。

对面的人没他个头大没他个头高,说话都得仰着头,跟气急了的斗鸡一样。

“你敢不敢和我比!”

“不答应算什么男人!”

男人嗤笑,揉着手腕说:“老子有病才答应,大街上来只野狗逮着老子叫,老子还得应两句?应了都怕畜生听不懂人话。”

嗯,说话也很猛!骆槐心想。

对面的人抡着拳头就要打上来,手腕被男人紧紧抓住,就这么一推,那人直接栽倒在桌上,吓得老板赶紧跑过来调停。

医院里见过的那个西装男插着个兜,在旁边一直笑。

笑着笑着眼睛扫过来。

她和西装男对视。

西装男一愣,扭头和男人说了句什么,男人回头看过来,依然是那双充满攻击性的眼睛。

骆槐下意识垂眸。

未曾料到兄弟两个直接走过来,西装男笑着打招呼:“好巧啊,今天我家老太太还得多亏你劝着。”

骆槐被迫起身,说:“没关系,旷野先生已经道过谢了。”

西装男看一眼他哥,自我介绍道:“我叫旷,旷诏。”

邢彦诏瞥他一眼,问骆槐:“聚会?”

骆槐“嗯”一声。

邢彦诏也点头,转身走了,真正的旷野对骆槐笑笑,立马跟上脚步去问这姑娘是谁。

人一走。

祝双双拉骆槐坐下,震惊道,“我去!你哪儿认识的两个大帅哥?还不是一个类型。”

“医院。”骆槐让她别问了。

等大家喝得差不多,祝双双悄悄问骆槐有没有看中的,骆槐摇头。

祝双双重重一叹,“我就知道你心里还念着裴元洲那个王八蛋。”

骆槐没回应这句,而是说刚刚的男生都不合适。

祝双双忽然说:“我瞧刚刚那两个大帅哥挺好,你可以去问问,我建议选看起来很猛的那个,一拳能放倒一个裴家人。”

“尤其是裴元洲。”祝双双微笑。

骆槐仔细想了想祝双双的建议,“旷野”虽然看起来很凶,其实很孝顺,心也是好的,只是说话比较糙,如果不是别人惹他,他好像不会主动惹人。

她有点犹豫。

统共才见过三次。

祝双双不等她犹豫,已经把人推着过去了,清吧没有包间,都是一桌桌摆着的,找到人很容易。

邢彦诏和旷野是约了朋友在这,五个都是大老爷们,突然有两个漂亮姑娘走过来,大家的眼睛都盯过去。

邢彦诏手里又夹着烟,身子慵懒地靠在卡座沙发上,一条腿伸在桌底下,一条腿曲着。

他一看就知道骆槐是来找自己的,还是被旁边的小姑娘拖过来的。

“玩游戏输了?”男人的嗓音本就低沉磁性,抽着烟,又喝了酒,嗓音多了点颗粒感,听着实在是好听。

祝双双都忍不住在骆槐耳边说自己的耳朵要怀孕了。

“我......”骆槐看他还有朋友在,每双眼睛都盯过来,饶有意味地打量他们两个,她的脸蛋就忍不住发热。

“要不等你忙完再说。”

“没事,说吧,他不忙。”旷野掐了烟,笑眯眯地打量她。

骆槐抿了抿唇,有些难为情,最后一咬牙,快速说:“能不能请你和我结婚!”

第6章

骆槐慌乱急了,眼睛乌溜溜地转着。

“咳咳咳!”旁边旷野被自己的口水咽住,咳得嗓子眼都痛了。

邢彦诏手一抖,烟头不小心烫在自己手上。他深深地望着骆槐,掐掉手里的烟,说:“我有未婚妻了。”

骆槐脸一热,连忙说不好意思,拉着祝双双落荒而逃。

实在是太丢人了!

两个姑娘一走,旷野就叹气:“哎,多好的姻缘啊,妈的就被邢家给毁了!”

他骂骂咧咧道:“邢家真他妈有病,非得要你娶裴家小姐才准你进邢氏。不进邢氏又不行,难道真让那假货霸占邢家的财产?霸占你的身份二十九年还不够,还想要财产呢!”

邢彦诏久久不说话。

“哥,那裴家小姐我替你打听过了,可是个娇生惯养又做作跋扈的主,特别瞧不起咱们这种穷苦出身,真要娶了,指不定要给咱老太太气受呢。”

另一人说:“给老太太脸色看还是好的,怕的是不许诏哥见老太太,天天闹呢,准能把这个家闹散,裴家可是相当宠这个小公主的。”

旷野想想就头疼,扭头喊一声“哥”,他哥起身走了。

“诏哥怎么走了?”

旷野眼睛一眯,肯定道:“十成十是去送刚刚那个小姑娘,我哥今天在医院见她三次,一次没挪开过眼。”

“头次是去给老太太拿药,小姑娘发高烧倒他怀里了,抱着人去打点滴就算了,他还守着人家慢慢退烧才走。”

“我要是没找过去,估计他要等人家醒过来。”

“第二次是我两在医院卫生间附近抽烟,小姑娘人醒了去上厕所,撞见的,你们是没看见我哥的那眼神,又黏人家身上。”

“我都害怕他跟进去,小姑娘告他猥亵。”

众人哄笑,骂他嘴毒,诏哥不是这样的人。

旷野说起第三次,“我哥借着老太太为由,执意开车送人家回去,现在也差不多。”

“你们品品。”

“诏哥这是一见钟情啊?”

“可不。”

如旷野所料,邢彦诏开着车来到骆槐和祝双双站着的路边。

车窗缓缓降下来。

“大哥?”祝双双对男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真像道上的大哥,长胳膊长腿又浑身是力量往卡座那儿一座,一个人占一边,其他男人都跟小弟似的。

她才脱口而出一声大哥。

邢彦诏的目光越过她,直直落在骆槐的身上,歪一下脑袋,说:“上车。”

骆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夜风吹过来好几次,她脸上的热才渐渐散去。

刚才真的冲动了。

“这位大哥可靠吗?”祝双双悄声问。

骆槐回想着今日的事,觉摸着还是靠谱的,点了头。

“那就多谢大哥了!”祝双双咧嘴一笑,拉着骆槐的手就过去,打开后座车门。

手上的动作又停了一下,她们两个要是都坐后边,大哥不就成司机了?

要是让骆槐坐前头又不安全。

祝双双便要自己去坐副驾,邢彦诏把小姑娘的思虑都看在眼里,心想骆槐交的这个朋友还挺仗义。

“你们两个小姑娘坐后头去,我不介意当司机,给车费就行。”邢彦诏的余光瞟了一眼呆呆的骆槐,还没缓过来呢。

他勾唇笑笑。

祝双双也是个人精,立马笑呵呵地说:“给给给,多少都给。”

大家都知道是玩笑话。

坐上车后,骆槐已经反应过来,温柔地说:“谢谢。”

“她都叫大哥,你怎么不叫?”邢彦诏通过内视镜窥一眼后面。

骆槐改口:“多谢大哥。”

大哥用舌头顶了下腮帮子,嘴角噙着笑。

爽了似的。

祝双双的眼睛在两人身上跟激光似的扫来扫去,开始打听两个人怎么认识的,大哥说:“骆槐在医院帮了我家老太太。”

没再说别的。

祝双双也不多问,车里安静了一会。

邢彦诏问骆槐:“才二十二,着急结什么婚?多玩几年。”

祝双双小声说:“大哥怎么跟你爹似的。”

骆槐轻轻白她一眼。

她爸爸才没这么凶。

骆家算不上书香世家,但也是高知家庭,父母平常说话做事会习惯带点说教,大多时候都是温柔斯文的。

“你什么眼神,我不是说他真是你爹,我是说他管着你呢。”祝双双叹口气,“以为你想随便找个人结婚啊,还不是没办法。”

后面这句话没有遮掩,声音不大不小落进邢彦诏的耳朵里。

邢彦诏问:“家里逼的?”

“不亏是大哥!”祝双双竖起大拇指,“可不就是家里逼的,要她嫁给......我不能说。”

也不敢说。

邢家在宁城快到只手遮天的地步,别人笑话真少爷哪里都比不上假少爷,都不敢点邢家的名。

这两天网上的消息都撤了,“邢”这个字提都不能提。

她们这种平头老百姓可不敢张嘴,而且骆槐还没答应呢。

骆槐垂眸道:“一个不认识的人,年纪比我大很多,还......”

祝双双:“家暴!”

“打女人的老男人不行。”邢彦诏一脸不屑,他一般遇见打老婆打女人的男人,上去就是一脚,先把人踹断一根肋骨再丢到警察局门口去。

祝双双连连点头,又叹气:“哪能轮到骆槐做主啊,寄人篱下的。”

邢彦诏就两字:“报警。”

骆槐心中郁闷,还是笑着道谢,但她心里清楚,清官难断家务事。

车子开到宁大,祝双双和骆槐一起道谢。

“没事,多个朋友多条路。”邢彦诏深邃的目光停留在骆槐身上,“留个电话,真有问题打给我。”

“好啊!”祝双双用手肘去碰骆槐。

骆槐摸出手机,解锁,递过去。

邢彦诏拿过她的手机,按下自己的号码,拨过去,通一声后挂断,一开始备注的“诏哥”两个字,想了想又改成“大哥”。

目送两个小姑娘进学校,他拿出手机,给骆槐的电话打上备注。

一打到“槐”字,“花蜜”也会跟着出来。

他以前陪老太太出去摆摊卖槐花蜜,板上的字和价格都是他写,写顺了。

手机也是。

跟知道他的想法一样。

邢彦诏盯着“骆槐花蜜”四个字。

抬眸再次看向骆槐进校的方向。

小姑娘抱在手里又香又软,跟槐花蜜似的叫人馋。

可惜他要娶什么裴家小姐。

世间仅有的骆槐花蜜吃不到了。

......

骆槐三天联系不上,见不到人,裴家直接联系校方找她。

她知道躲不过。

祝双双担忧地问:“真回去啊?”

回去就意味着接受这桩婚事。

骆槐说:“先回去看看。”

电脑屏幕上的开题报告已经是第十版,早就没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

她盯着屏幕良久,眼睛泛疼。

“总要回去的。”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临走的时候,祝双双提醒她:“真有事,先给大哥打电话,再给我打,大哥比我能打,比我有用。”

骆槐心不在焉地点头,打车回裴家,刚要进门去,客厅里传来争吵。

还是因为她。

她又一次停住脚步。

“都是你们,说什么给骆槐一点时间,三天过去了,骆槐电话不接,宿舍楼也不出,她要是一直躲着,这件事怎么办?”

“元洲也就算了,元洲多年来让骆槐迷了眼,你又不是骆槐亲爹,怎么也心软?我们养她十七年,就算是养条狗,狗都知道看大门报答主人,让她骆槐嫁个人怎么了?”

“那还是邢家,骆槐就是个教师子女,如果不是养在我们裴家,成绩再好长得再漂亮,没有裴家这个门路,她也接触不到这个圈层,更别说嫁进豪门做阔太太。”

“这都是她的福气。”裴母显然气得不轻。

裴悠悠撅着嘴说:“就是嘛,我让给她她还不知好歹呢。”

“行了。”裴元洲打断母亲和妹妹,骆槐三天没见他,也不接他的电话,让他一度很烦躁,

明明以前她最听话。

从来没有这么久联系不上。

裴母提醒他:“悠悠才是你亲妹妹!”

“妈。”裴元洲起身,眉头皱得死紧,“你说裴家养了骆槐十七年,要她报恩,但别忘了,爸,妈,你们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收养的骆槐。”

第7章

裴悠悠挽着母亲的手臂,脑袋蹭啊蹭,撒娇一样:“爸爸妈妈心善呗,谁让我们两家有交情呢。”

她听妈妈说过,骆家虽然也住这个小区,但住的普通住宅区,普通住宅区和别墅区不相通,进出的门都不一样。

骆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和她们裴家搭上线。

骆槐的爸妈买下这里的房子,都不敢早早怀孕,又攒好几年的钱才生下骆槐。

恐怕骆家全部的财产加起来,都没她和她哥的零花钱多。

裴悠悠实在好奇里面的隐情,当初不管她怎么哭闹可都没能阻止爸妈收养骆槐。

“妈你和我说呗,我可是你最爱的宝贝女儿~”

裴悠悠一撒娇准好使。

裴母如实说:“其实也没什么,骆槐爸妈好歹也是大学教授,认识的人是某些项目领域的大拿,裴家需要结识这样的人,裴氏呢也需要人才做事。”

“骆槐爸妈一出事,牵线的人就断了,那些人和骆槐爸妈关系好,难免担心好友的女儿今后怎么办,我们做个顺水人情,跟他们说以后裴家养着骆槐。”

“这样啊。”裴悠悠笑了笑,“吓死我了,你们早说嘛,早说只是利用骆槐,我就不会哭得那么伤心。”

裴母伸手点了她的嘴:“胡言乱语。”

裴悠悠连忙改口:“不是利用,是顺手的事。”

裴母笑了。

“你不知道当时你给我们添多少麻烦,骆槐长得又乖又漂亮,在两个大学教授的熏陶下学习又好,谁家不喜欢这样的孩子,多少人想收养,要不是我们动作快,家里又有钱,不然就让罗教授一家接走了,她家那个女儿又喜欢骆槐得很。”

裴悠悠撇嘴,听到母亲夸骆槐她心里很不服气。

但又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和母亲唱一点反调。

“不过罗教授的女儿身体不好,多养一个孩子有压力。”裴母说,“多亏我们裴家有钱,也幸好骆槐听劝,知道去罗家会给他们家增添负担,不然现在可怎么办才好啊。”

“嫁给邢家真少爷的人就是你了。”裴母想想都害怕,“这不是要妈妈的命吗?”

裴悠悠又抱紧母亲。

一直沉默的裴父提醒母女二人,此事烂在肚子里,往后也别再对任何说,叫人知道不好。

裴悠悠立马应下。

门外的骆槐浑身僵冷。

其实她不太记得当时的事了,只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活生生的爸爸妈妈,一个劲地哭,眼睛都哭痛了。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

等丧事办完,舅舅单独找过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舅妈就把舅舅拉走。

罗叔叔一家也来找过她,大概是问她愿不愿意去跟她们一起住,她当然是愿意的。

后面裴叔叔裴阿姨也来,确实说了她要是去罗家,会给罗叔叔家添麻烦。

最后她来了裴家。

根本不是什么交情颇深,也不是什么可怜她,更不是真的怕她给罗叔叔家平添负担。

是算计。

骆槐苦涩地笑笑。

她迈步进去。

母女俩看见她回来,说话声戛然而止。

怎么提前回来了?

“裴阿姨。”骆槐喊她一声。

裴母立马站起来,脸上露出一个慈祥的笑。

人回来了!太好了!

“骆槐啊,乖孩子,累了吧,先坐着歇会儿,吃晚饭了吗?没吃的话让刘妈做。”裴母自顾自地喊来刘妈,让她做两道骆槐喜欢的菜。

刘妈应声去做。

骆槐也没阻止,在沙发上坐下来,从她来到裴家,裴悠悠巴不得离她远远的,这会儿也起身坐到另一边去。

以前都是直接让她坐远点,现在有事求她,只好屈尊降贵地挪窝。

“知道回来了?”电梯门打开,裴元洲从里面走出来,只穿着一件蓝色的衬衣和碳墨的西裤。

扣子解开一颗,迈着修长的腿过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小槐,你现在是胆子越来越大了,电话不接,消息不回,你......”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裴元洲硬生生把这句话咽回去,抬手去摸她的额头。

滚烫的手掌贴上来,骆槐身后是沙发,退无可退。

“病好了?”

骆槐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尽,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沉寂在两人之间蔓延。

裴元洲先坐不住,开口便是:“骆槐,你又要闹什么?”

骆槐抬眸,直勾勾地看着他:“我没说话。”

“你不说话不就是在闹情绪吗?不接电话也是,不回消息也是,三天。”他耿耿于怀。

骆槐心想,她不该有情绪吗?

要她替裴悠悠嫁给一个人人嫌弃人人贬低的人,她不该有情绪吗?

裴家收留她只是为了她父母的人脉关系,她不该有情绪吗?

骆槐的心中在呐喊。

一颗心几乎要被撕碎。

委屈和愤怒都显露在她通红的眼眶里,她就这么看着裴元洲。

裴元洲心头一骇,目光躲闪瞥向别处。

他害怕骆槐这样的眼神。

也有些慌乱。

想了想,还是决定安先把事情撂在一边,安抚性地揉揉她的脑袋,“先吃饭,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晚上睡个好觉。”

裴元洲特地看向母亲和妹妹。

裴母想说什么,又只好咽回去。

裴悠悠也跟着母亲上楼,离远了嘴里就开始小声嘀咕:“哥又偏心。”

裴母:“联姻这事你哥偏的你。”

裴悠悠:“不然呢?”

裴母:“就是骆槐不好劝,总不能来强的,来强的说出去我们不占理。邢家是个多好的姻缘,骆槐怎么就是油盐不进?”

当然是因为有喜欢的人啊!

喜欢的还是她哥呢。

裴悠悠在心中腹诽,忽地灵光乍现,她知道怎么让骆槐同意替她联姻了!

等她哥有事出门,等骆槐吃完饭回一楼的房间,她慢悠悠下去敲门。

“骆槐,我有事找你。”

房间里没有开灯,骆槐靠着冰凉的墙壁站了很久。

黑暗一点点侵蚀着她。

门外的声音她无动于衷。

咚咚!

“关于我哥的事,和你也有关系。”

骆槐眸光微动,打开门。

她只开着一盏暗暗的台灯。

房间不算大,走进去两步就能一览无余。

床,衣柜,书桌,书架,沙发......都在一个房间里,不像裴悠悠拥有整个四楼,衣帽间、首饰间、鞋袜间......都是单独的。

地下还有音乐室、舞蹈房。

裴悠悠一脸嫌弃,甚至不想坐在沙发上,开门见山地说:“你不想嫁到邢家,是不是因为喜欢我哥?”

骆槐一愣。

“早看出来了。”裴悠悠骂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哥不会喜欢你的,更不会娶你,裴家的门你进不了,倒是可以进邢家的门。”

骆槐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裴悠悠捣鼓一下手机,挑衅道:“你看看消息咯。”

第8章

照片。

裴元洲和其他女人的合照。

“第一个第二个都是我哥高中追过的女生,他没告诉你吧?毕竟一个只追了三天,一个只追了一个星期,他那个时候在你面前可是温柔邻家大哥哥的形象,当然不会告诉你。”

“我哥这人其实挺爱玩的,玩心上来的时候就喜欢做些出格的事,新鲜感一过,踹人踹得比谁都快。”裴悠悠微眯着眼,笑问,“难道我哥没对你做过什么越线的事吗?”

骆槐脸色一白。

她想到醉酒的一吻。

她刚上大学,裴元洲也才掌管公司不久,免不了应酬,应酬免不了喝酒。

裴元洲喝醉了,怎么也不肯让秘书扶,非要秘书打电话叫她过去。

那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她只好装病骗过宿管阿姨,裹着件大衣跑到路边打车,一路人秋风瑟瑟,冷得她直哆嗦,

她一到裴元洲面前,裴元洲立马抱住她,暖洋洋的体温包裹着,她一下子就不冷了。

“小槐,是你吗?”裴元洲的酒气喷洒在她耳朵里,两只大手又捧着她的脸说,“真的是小槐啊。”

额头就抵了过来。

她们头一次靠这么近,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触着鼻尖。

裴元洲凑过来要亲她,快要亲到嘴唇的时候,她惊慌失措侧头。

最终亲在她的脸上。

就那一下。

她整个人都烧红了。

裴元洲醉倒在她怀里,最后是裴元洲的秘书和她一起扶人上车。

“还有这个,是我哥曾经的女秘书,你见过的。”裴悠悠又指一张照片。

就是在旁边看着裴元洲亲她脸的女秘书。

“我哥带过她去赛车,不止一次,我哥的朋友有段时间都叫她嫂子,我哥也没否认,女秘书以为自己是特殊的,上赶着要做我哥女朋友,工作也不认真做,我哥把她开了。”

这不就是另一个她吗?

骆槐嘴唇发白。

裴悠悠十分满意她这样的反应。

瞧着可真惨啊。

本来她可以在手机上说的,没必要跑这一趟,现在想想,来得真值。

“其他人我就不提了,你估计见都没见过,我哥没带你参加过晚宴,你当然不认识这些富家小姐。”

“我真不明白,你还赖着在我家做什么?等着以后看我哥娶个嫂子回来,两人天天手牵手,时不时贴个脸,接个吻,晚上再一起回房间,把门一关上,亲得热火朝天?第二天下楼吃饭,嫂子脖子上都是草莓印,我哥脖子上都是抓痕?”

裴悠悠描述详细。

画面争先恐后挤进骆槐的脑子里,在她的脑子里一阵乱窜。

头痛得快要炸开。

裴悠悠目的达到,悠哉悠哉离开。

骆槐宛若一只泄气的皮球,身子软坐在沙发上,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一直往下掉。

她抬手去擦,越擦越多。

骆槐坐在沙发上熬了一宿。

待到天边翻起鱼肚白,秋风卷着落叶乱飘,有一片通红的枫叶贴在窗户上。

她慢慢动身,朝着窗边走去,伸手覆在红枫上,摸到的只有冰冷的窗户。

有的东西注定看得见摸不着。

出门吃早餐时,裴元洲刚从外面回来,赛车服还没来得及换。

他径直朝着骆槐走过去:“这么早?”

骆槐哭过一场,又熬一宿,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布满了红血丝,应一声“嗯”,嗓子都是哑的。

裴元洲快步去拿了冰块裹在毛巾里,抬手要给她敷眼睛。

“元洲哥哥,我自己来吧。”骆槐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她拿过冰毛巾,轻轻给自己的眼睛敷着。

冰冷的凉意让她更加冷静。

那种心慌的感觉又来了,裴元洲的手僵硬在半空。

骆槐最近一而再再而三拒绝他的照顾,全都是因为联姻的事。

他有些动摇。

“小槐,让你替悠悠去邢家联姻的事,不想......”

“我想清楚了。”骆槐一如既往那般乖巧地笑着。

裴元洲尚未说完的“不想去就不去”被堵在喉咙里,舌头一转,他怔怔地问:“什么?”

“我说我同意了,同意去邢家联姻,同意嫁给邢家那位真少爷。”

她不想再寄人篱下。

她想离开裴家。

离裴元洲远远的。

......

骆槐答应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裴母和裴悠悠,裴父向来严肃的脸上也流露出一丝丝的笑容,久久不散。

唯有骆槐和裴元洲的脸色不是很好。

裴元洲神色郁沉,他觉得自己应该为妹妹感到高兴才是,妹妹不用嫁给那个从乡下来的瘪三,不会被那瘪三欺负。

但他就是高兴不起来。

草草用过早餐,换身衣裳,西装革履地去公司。

人一走,裴家人才松口气,他们已经很久没见到裴元洲这么凝重严肃。

裴元洲如今掌管偌大的裴氏集团,家里有着稳稳的话语权,平常里争论两句无所谓,真要是在家看到他这幅表情,大家会自觉少说话。

沉默好一会。

裴父再次询问骆槐:“真的同意了?”

骆槐点头。

裴母又慈祥地笑着:“骆槐,我们不会亏待你的,以后你就是我们的亲女儿,真正的裴家小姐。”

裴悠悠也跟着说:“对啊。”

反正骆槐也当不了几天裴家小姐,下个月初就会嫁到邢家去。

裴父:“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来了。

骆槐等的就是这句话。

“裴叔叔,我确实有三个条件。”

裴家人一愣,没想到她真敢提,一提还是三个。

不过是句客气话,骆槐听不出来吗?

骆槐不理会三人复杂的神色。

“如裴叔叔之前所说,我的嫁妆要按裴悠悠的来,裴叔叔裴阿姨先前给裴悠悠准备的是多少,我的也是多少。”

裴家能和邢家联姻,财富地位在宁城也是数一数二的,裴悠悠的嫁妆包括股份车子房子店铺珠宝等等,加起来少说有一二十亿。

裴悠悠一听,不乐意了。

傻子才会白给骆槐这么多钱!

她倏地站起来,手腕被母亲拉住,父亲也在给她使眼色,示意她坐好。

这本来就是裴父一开始答应的。

骆槐并不畏惧。

她一宿的夜不是白熬,裴家人从一开始就是利用她,利用她死去的父母,裴元洲也不过是吊着她玩,还能指望谁帮自己?

指望不上。

只有把实实在在的金钱攥在手里,哪怕邢家是个吃人的泥潭沼泽,哪怕邢家那位真少爷是吃人的豺狼虎豹,她才能搏上一搏。

第9章

裴父目光深沉:“继续。”

骆槐:“二,所有嫁妆必须是在婚前给到我,也就是说,裴叔叔和裴阿姨要在下个月前将所有嫁妆过到我的名下。”

第二条本该和第一条在一块,她担心裴家在这上面打太极,特地单独拎出来说。

“三,我要从我爸妈那出嫁,虽然我以裴家女儿的身份嫁到邢家,我始终姓骆,到底是我爸妈的亲生女儿。”

“从骆家出嫁没有问题,第二条不行。”裴母第一个出声反驳,她没想到平日里看着软乎乎好拿捏的小丫头竟然这么有主见,还算计得这么清楚。

“等你嫁过去,这些东西自会给你,我们裴家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不行。”骆槐说话从来都温柔斯文,像杨柳枝一样柔软,也像杨柳枝一样柔韧,显然不会被折断退让。

“嫁妆要是结婚前给到我名下,属于我的个人财产,结婚后再给到我,属于夫妻共同财产。”她说,“邢家给的彩礼我不要,都是你们的,我只要你们给我准备和裴悠悠一样的嫁妆。”

裴悠悠彻底坐不住了,再次起身道:“你凭什么要和我一样的嫁妆?又凭什么要在婚前过到你名下!万一你卷钱跑了怎么办?”

“我爸妈的墓地在这,我不会跑。只要三个条件都满足,我就在家里等着出嫁。”骆槐显然做足准备,不疾不徐道,“你们实在不放心,就找人看着我,我正好在家写毕设。”

裴父的眸子深了深,点头应下来。

“你的三个条件我都答应,我也不会找人看着你,你可以做自己的事,准时穿着婚纱高高兴兴参加婚礼就行。”

“丑话说在前头,我们给悠悠准备的嫁妆繁多,距离婚期只有二十来天,不一定都能办得下来。”

骆槐微笑轻轻低头,保持着对长辈的一丝尊敬:“麻烦裴叔叔和裴阿姨手下的人尽快,办事效率太低也不适合在裴氏工作。”

骆槐起身,朝着三人微笑点头:“我暂时回爸妈那儿去住,这些年多谢裴叔叔裴阿姨,以及裴小姐的照顾。”

她这话在三人听来极其讽刺。

真正照顾她的其实只有裴元洲。

当初骆槐一进裴家大门,裴悠悠就推了她,裴父裴母忙着去哄哭闹的女儿。

是裴元洲扶骆槐起来的。

骆槐记得很清楚。

裴元洲穿着小西装,打着领结,像个小绅士,笑着和她说:“欢迎来我家,你可以叫我裴州哥哥,我会照顾你的。”

“裴洲哥哥......”

如果没记错,这是得知爸妈去世后她说的第一句话。

她叫裴元洲“元洲哥哥”,叫了十七年。

裴元洲也照顾她十七年。

她和裴悠悠坐同一辆车上下学,裴悠悠故意把她往车窗边挤,要是下雨下雪,一定要开她这边的车窗。

裴元洲知道后开始亲自接送她们上下学。

其实她对裴叔叔裴阿姨感情不深,感情深的只有裴元洲。

她以为裴元洲也一样,但也不过玩玩。

......

骆槐去城北的度假山庄安安静静待了两三天。

回来后就在家里打扫卫生,布置婚房。

不管怎么样也是自己结婚,要喜庆点。

还要开心点,不叫爸妈在天上也担心。

她正往窗户上贴喜字,床上的手机响个不停,来电显示是裴元洲。

“喂。”

“小槐,在忙什么这么久才接?”

“贴喜字。”骆槐说完,电话那头沉默好一会,直到她把这个喜字贴完,问他:“什么事?”

“你的嫁妆里有一套三亿的珠宝,是我爸买给悠悠的,悠悠舍不得,给你换了一套,没生气吧?”

骆槐一头雾水。

“小槐,我今天很累。”

骆槐听出他声音的疲惫,下意识就想开口问他是不是工作太辛苦,又硬生生地憋住。

即使她已经接受自己另嫁她人,已经看清裴元洲一直把她当鱼养。

但七八年的暗恋和那份真挚的喜欢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褪色的。

尤其是两人同吃同住同行十七八年,很多时候东西已经养成习惯。

要改变多年的习惯犹如割肉之痛。

骆槐不小心咬到自己的舌头,流了点血。

她说:“没落下就行。”

多年来养出习惯的不止骆槐一个,裴元洲也是。

他已经习惯自己一句累了,骆槐就会紧张兮兮的嘘寒问暖,然后出现在他面前。

现在没有了。

只有关于嫁妆的一句“没落下就行”。

裴元洲的胸口仿佛压着一块石头,“小槐,你就没别的想说了吗?”

“我很忙。”

“忙什么?忙着贴喜字!”电话里的人隐隐动怒,“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嫁过去?巴不得攀上邢家的高枝?”

这话太伤人了。

骆槐鼻子一酸。

“裴总,你忘了吗?是你们叫我乖乖嫁过去的,我不答应,你们要我知恩图报,我答应了,乖乖等着出嫁,你们反过来说我要攀高枝......”

她不叫他元洲哥哥,也不像生气时喊裴元洲,而是喊裴总。

裴元洲瞳孔一缩,听着她轻微的哭腔,顿时慌乱起来了解释道:“对不起,小槐,我不是......”

嘟,嘟......

骆槐挂断电话。

裴元洲捏着手机的手指收紧,泛白,最后手机被重重砸在地上。

骆槐也把手机丢到床上,轻轻陷进去一个小窝。

她没拿手机出门。

一路往住在大学城那边的罗家去。

这个月她还没去罗叔家呢,正好过去把结婚的事说一说。

也没别的长辈能说了,这些年舅舅他们像人间蒸发一样。

大学城很繁华,周围的上市公司不少,又是下班高峰期,大多人步履匆忙。

直到骆槐走进滨江湾,才把这些隔绝在外。

天色渐晚。

骆槐熟门熟路,在一处凉亭那看见一个熟悉矮小的身影,手里拿着个塑料小板凳坐下来,从布包里拿出一罐又一罐的槐花蜜,摆好,支起小摊子。

“奶奶?”骆槐走上去。

旷老太太惊喜道:“是你啊小姑娘,要买槐花蜜吗?”

“买。”骆槐想也没想就答应,眼睛扫到旁边的小黑板上面,马克笔写的“槐花蜜四十一罐”。

笔迹苍劲有力,笔锋凌厉豪放。

骆槐不由得想到一个人。

应该是他写的吧。

“奶奶你怎么在这卖槐花蜜啊?”她拿出钱包,给了一张五十。

旷老太太也拿出钱包,一边找钱一边说:“这是我今年开春才做的,就剩这几罐了,本来想留着自己喝,但他哥说要带我出国去再检查检查身体,说外面有更先进的设备,嗐,什么先不先进的,我觉着我身体好着呢。”

“给。”她递过去平整陈旧的十块钱,“出去都要钱啊,能卖一点是一点。”

骆槐把钱放好,手里拿着一罐槐花蜜,凑近都能闻到槐花的香味。

“好香啊奶奶。”

“哎哟,老太太我可不香。”老太太笑着看她

骆槐顿时也被奶奶的笑感染了,笑着问:“是旷野先生带你出国吗?”

“不是,是......”

第10章

“老太太你又偷跑出来!”

远处,西装革履的旷野疾步而来,边走边解领带,解完领带挽袖子,就是捉人的架势。

旷老太太一听见声,都没抬头看,已经麻利地收东西,一手提小黑板一手提凳子,噔噔噔往另一边走。

嘴里念叨着:“这遭瘟的东西又来了。”

别看旷老太太一把年纪,身形矮小,但灵活得很,两条腿跟撞了发动机似的,走得飞快。

看得骆槐一愣一愣的。

旷野小跑过来,老太太已经拐个弯没影了,他叉着腰道:“就该找个住家保姆看着!”

他摇了摇头,看向一旁的骆槐。

骆槐也看向他:“旷诏先生。”

“哎,好巧,老太太是不是左拐了?”

骆槐点一下头。

“我就知道,她不是在这支个小摊,就是在那边,就这两处有人流量。”旷野打量着她。

第一次见是医院,那会人生病瞧着脸色苍白,第二次是在清吧,里面灯光闪烁烟雾缭绕,也没怎么看清,只知道是个乖巧又漂亮的姑娘。

倒是没想到这么好看。

本身干干净净,温温柔柔,斯文大方的气质就已经叫人觉得美了,再加上精致的五官和曼妙的身姿,简直叫人移不开眼。

难怪他哥一眼看上。

这姑娘也有意,可惜让邢家毁了桩好姻缘啊。

“老太太刚刚没跟你说什么吧?”旷野有点担心老太太把他哥的真名给爆了。

骆槐的气质打扮一看就不是平常人家的姑娘,他哥又顶着那么个正在风头上的姓,不知多少人暗地里盯着呢。

骆槐摇头:“没什么,就是说你哥要带奶奶出国检查身体。”

“没说名字?”

“没。”

骆槐有些不解,尤其是看见面前的男人松了口气。

旷野朝她笑笑,忙着逮老太太去了。

一个小插曲,骆槐却觉得挺有趣,能暂时抛掉些许烦恼,脸上多了抹真心的笑。

叮咚。

骆槐按响门铃,门很快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是林姨,云裳姐喜欢叫她林教授。

林教授戴着眼镜,手里还拿着个铲子,厨房里飘着菜香味,罗教授已经在里头忙着了。

“骆槐!怎么还按门铃呢,自己摁密码进来就是,你鞋在那儿,家里铺着地毯呢,穿不穿都行,我做菜去了啊。”

“谢谢林姨。”骆槐穿上拖鞋往里去,耳边又传来罗叔喊她,她笑着应一声。

林教授朝开着点门缝得书房那喊:“云裳,妹妹来了!”

“马上。”书房里传来一道不强不弱的声音,紧接着书房门大开。

罗云裳赤着脚就从书房里出来,身上穿着宽松舒适的墨竹花纹家居服,头发用一支笔盘在脑后,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

黛眉杏眼,柔柔地笑着,就是唇色很浅,身形纤瘦,透着病态。

“才知道过来啊?”语气稍稍埋怨。

“云裳姐。”骆槐一看见她,心里就忍不住涌出许多的委屈,上前去抱着她。

也不敢抱太用力,云裳姐有心脏病。

罗云裳比她稍微高点,年纪也只是稍微大点,才大一岁,从小就变着法让骆槐喊自己姐姐。

虽然不住一块,两人的情分从未减少。

罗云裳一听就知道她出事了,拉着她的手往沙发去。

“出什么事了?”

“是有件事,我来和你们报喜的。”

“报喜?”罗云裳侧身子对着她,似信非信,“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骆槐每次来到这里就会自然而然放松下来,眼睛也会跟着变得亮堂。

她看见茶几上的紫砂壶和两个小茶杯,询问:“下午来客人了?”

“咱们罗教授朋友的学生,B大博士毕业后来宁城发展,好像在做什么项目,AI智能领域的,遇到难题了。”罗云裳说话柔,慢,像小桥下的涓涓细流,自带凝神静气的作用。

骆槐很喜欢听她说话。

“具体不知道,我没出来。”

“也就妹妹你来,才见云裳露面。”林教授一直都叫骆槐“妹妹”,刚开始是为了教女儿喊,后面喊习惯了,再也没改。

罗教授一手端着一个菜从厨房里出来,又折回去端剩下的,揭开砂锅的盖子,一股浓郁的鸡汤和着淡淡的中药味飘出来。

罗家每周都会用中药炖一道养心汤。

罗教授擦擦眼镜,上边都是揭砂锅飘上来的雾气,擦好戴上。

“刚刚骆槐说什么喜事?”

“我要结婚了。”骆槐做过多次演练,笑得自然,“我想罗叔林姨和云裳姐来送我出嫁。”

三人喜上眉梢。

“结婚?”林教授问:“是不是和裴家的裴元洲?”

乍又听到裴元洲的名字,骆槐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表情,只是问:“林姨,你们怎么会觉得是裴元洲?”

罗云裳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喜欢裴元洲,裴元洲对你也有情,我还在想你们什么时候捅破窗户纸呢。”

林教授点头:“你每次来这儿吃饭都是裴元洲车接车送,他这次没上来,是不是公司的事太忙了?”

裴元洲只有公司太忙才不会上来和罗家人打招呼。

裴元洲真是骗过所有人,让所有人都认为他对她有情。骆槐心想。

“不是他。”

除去祝双双她们,见过裴元洲最多的就是罗家。

现在骆槐突然告诉他们,结婚对象不是裴元洲,可他们从不知道骆槐还和哪个男生走得近啊。

连和骆槐最亲近的罗云裳也不知道。

罗家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三人轮番上阵。

什么时候结?

和谁?

为什么结?

罗家人一关注自己领域的学术研究,二关注心脏病的研究。

骆槐很庆幸他们没有听到邢家真少爷的那些事,便说:“邢少爷是个不错的人,长得不错,性格也好。”

林教授:“你见过了?”

骆槐:“见过。”

骆槐撒谎了,她怕被看出来,随机在脑海中想一个人。

“旷野”的模样立马出现。

自从医院和清吧见过以后,骆槐在城北的度假山庄又和邢彦诏遇见两次。

一次是在酒店的电梯里。

充满攻击性的深邃眼眸,短袖工装裤。

在电梯门快合上时伸手拦住,问她怎么不进去。

又一次见面在马场。

裴元洲谈生意非要带上她。

其他人去换骑马装,她一个人留在原地。

男人在训马,不听话的马横冲直撞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男人跳马救她。

“他虽然不在豪门长大,但是个很有孝心的人,也很讲义气,路见不平也会出手相助,还有担当。”

说得像模像样。

第11章

裴悠悠因为嫁妆的事和裴元洲起了争执。

三个亿的绿宝石保住,五个六的车牌也保住。

但,还有房子、车子、店铺这些不动产,哪个不是价值百万千万。

她根本舍不得,随手划拉去大半。

母亲也想法子用便宜的替换。

哥哥不仅把她划掉的东西重新勾回来,还多勾一套1.2亿的珠宝。

她夺过平板说:“是我的!”

哥哥竟然凶她:“那你去嫁。”

哥哥为了骆槐又凶她。

裴悠悠哭着跑开,给邢家少爷打电话。

假的那位。

叫邢政屿。

自从真假少爷的事出来,邢家老爷子老太太要拨乱反正,叫裴悠悠嫁给真的那位,他们也没少私下联系。

一个是因为喜欢,一个是因为利益。

所以裴悠悠一个电话,邢政屿立马来找她。

西装革履,身形修长。

微微上扬的桃花眼,温柔又矜贵。

是贵气的富家少爷,是太子圈里有出息的天子骄子。

裴悠悠一看见他心情就好。

眼睛变得亮晶晶的。

靠近后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政屿哥。”裴悠悠一下子变得含羞带娇。

邢政屿微微退去半步的距离,对上裴悠悠爱慕的神色,温柔叫她:“裴小姐。”

“政屿哥你怎么叫我裴小姐啊,都生分了。”

“裴小姐......”

“说了不要叫这么生分嘛,政屿哥还是叫我悠悠好了。”她抬眸笑着,脸上有一抹红晕。

邢政屿摇头:“现在不能这么叫了,于礼不合,裴小姐马上要嫁进邢家,我不是邢家真正的少爷,以后要跟其他人一样尊称裴小姐一声裴少奶奶,如果大哥能接受我的话,我也该叫裴小姐一声大嫂。”

裴悠悠又不高兴:“我才不要嫁给他,明明和我有婚约的是政屿哥。”

“和裴小姐有婚约的是邢少爷。”邢政屿一脸苦涩,“我不是。”

“谁说你不是?你不是还在邢家,还姓邢,邢氏的总裁不也还是你吗?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哪里比得上政屿哥,真的又怎样,又没本事。”裴悠悠噘嘴,“谁要嫁他,我不要。”

邢政屿轻轻叹息:“裴小姐......”

“叫名字!”

“悠悠......”邢政屿重新改口,护着她的头顶上车,“还是去你喜欢的甜品店喝下午茶怎么样?”

“嗯!”裴悠悠往邢政屿那边坐一点,她们之前坐车都是牵手的,现在好像不能牵了。

邢政屿瞥见她期盼牵手的样子,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悠悠,你是裴小姐,大哥是邢家少爷,不管你们愿不愿意,都是要结婚的。”

“什么叫你们愿不愿意?他不愿意?”裴悠悠怒了,“我可是裴家人,他一个泥腿子,捡垃圾长大的,还敢不愿意?气死我了,他真当自己是大少爷呢!”

邢政屿轻轻给她拍背顺气,“别生气了,气坏身子怎么办?裴叔叔裴阿姨裴总和我......他们都会担心的。”

裴悠悠听见轻轻的一个“我”字,哪怕政屿哥很快收回去,她也确定自己听见了。

男人就在自己身旁,温暖的手轻轻抚在她背上,没有乱摸,没有不规矩,还一脸担忧。

她的脸又微微泛红。

“政屿哥也会担心我的是吗?”

“怎么会不担心你呢?毕竟最开始我们才是......”邢政屿欲言又止,松开手,目光含情地望着她,“你也知道我抢了大哥原本的人生,是个人心里都有芥蒂,订婚的又是我们两个,我有点担心你。”

“是我对不起你,悠悠。”

裴悠悠见他自责成这样,心里难受死了,她摇头说:“没有,没有对不起,不是你的错。”

“悠悠,我们以后还是不要私下见面,今天是个意外,也是老天眷顾我。”邢政屿抿了抿唇,眼眶泛着点水光,“以后你会是我大嫂。”

“我不是。”裴悠悠浑身都在抗拒,她拉住邢政屿收回到半空的手。

她才不要做政屿哥的大嫂!

“政屿哥,我喜欢的人是你。”

邢政屿忽然凑过去,在她手背上亲了亲。

情不自禁的样子。

裴悠悠面颊绯红。

“政,政屿哥......”

“对不起悠悠,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他目光深情,“控制不住。”

“我知道你马上就会成为我的大嫂,但我真的控制不住,原本该结婚的是我们。”

“明明喜欢你的人是我,我却要喊你大嫂......”

“大嫂?”他轻笑一声,眼中悲痛。

裴悠悠心疼不已,扑进他怀里,“政屿哥,我也只喜欢你,我才不喜欢那个乡下来的泥腿子!”

邢政屿眼中闪过得逞,声音压低,“喜不喜欢又怎样?悠悠还是要嫁给他。”

“不会!”裴悠悠急了,紧紧抱着他的腰,“嫁给她的不是我,是骆槐,是骆槐!她替我去嫁。”

全说了。

邢政屿一愣,是真的愣住。

他也没料到是这样的走向,本来想走暗度陈仓这条路,现在不用了?

他还是有些怀疑。

“骆槐是谁?”

“我爸妈十七年前收养的。”

裴家收养骆槐的事外界没什么人知道,尤其是人脉到手,彻底稳住后,裴家再没让骆槐露过脸。

裴家举办晚宴,裴悠悠就会把骆槐锁在她房间里,警告不许出去。

如果裴元洲问起,裴悠悠会说骆槐在学习,不然怎么考第一?

骆槐也有寄人篱下的觉悟,从没反抗过什么。

一直以来没人怀疑,也没引起谁的注意。

“是去年你生日宴,站在一楼房间里的那个吗?”邢政屿意外见过一面,面容清丽,身材姣好,穿的明明只是条单调的蓝裙子,却叫人一眼难忘。

再一眨眼窗帘拉上,他没再见过。

本以为是裴家的女佣,他还找人打听过,可以的话出高价雇到自己身边。

可惜没能如愿。

原来一开始找错了方向。

邢政屿回神,又问:“嫁人的真不是你?是你们家的养女?”

“嗯!”裴悠悠点头,意识到自己说漏了,有点担忧,“政屿哥你不要说出去。”

邢政屿一把搂住她,肉眼可见的高兴,甚至越抱越紧,“太好了悠悠,太好了,你还是我的。”

裴悠悠听得脸更红。

她拱了拱脑袋,声音娇羞:“我本来就是政屿哥的,我只喜欢政屿哥一个。”

邢政屿恨不得把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救命稻草。

裴悠悠是他的救命稻草。

现在不用暗度陈仓,是柳暗花明。

邢彦诏娶的是养女,养女也是裴家的人,是裴家和邢家相交的一条线,哪怕弱,依然存在。

不行,他要切断这条线。

可他又实在想看邢彦诏娶到假货的情形。

不切断,就替代。

用更强的替代。

邢政屿看向裴悠悠。

“悠悠,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第12章

趁邢彦诏回邢家不久,还没和邢家建立情感联系,他作为“狸猫”,最清楚感情可以用时间建立,否则母亲也不会这么维护他,而不是维护亲生儿子。

邢政屿深情款款。

裴悠悠喜上眉梢:“我当然愿意!订婚宴那天你就问过我,我也说过的。”

车子在路上缓缓行驶,前座的司机忽然说:“裴小姐,我们少爷真的很在意您,当初裴小姐和少爷亲笔签名的订婚书,少爷一直随身带着。”

邢政屿看向司机,司机是他心腹,他是信得过的。

只是订婚书,他根本不记得放哪儿了。

“我拿给裴小姐。”司机从副驾面前拿出一个盒子,往后面递去,“裴小姐您看看,这订婚书上写的是裴小姐你的名字和我们少爷的名字,本该就是您二人结婚。”

裴悠悠伸手接过来,打开一看。

真是他们的订婚书。

名字是他们当着双方家长的面签的。

“政屿哥一直随身带着?”裴悠悠感动不已。

邢政屿看见订婚书后和司机对视一眼,收回目光对裴悠悠说:“本来在半个月前,随身带着的就是结婚证了。”

邢彦诏在他们结婚的前一个月登门认亲,领证的事就耽搁了,婚礼取消不了,一是请柬早就发出去,二是邢裴两家联姻板上钉钉。

突然换了个人,邢家也不好催着两人去领证,打算等办完婚礼再去。

“悠悠,我一直期待我们的婚礼,知道你要另嫁他人,我一直不敢面对。现在听到你不用嫁给别人,我又高兴又难过,要是我们能继续在那天结婚就好了。”

“我知道不可能,且不说你家里人同不同意,我们要是也在那天结婚,只怕会抢了我大哥和骆槐的风头。”

他知道裴悠悠爱抢风头。

当初那套三亿的祖母绿项链,邢语柔见出价的是裴董,是长辈才谦让。

这一谦让,叫裴悠悠在一众名媛千金面前得意好久。

裴悠悠又讨厌骆槐,处处想压她一头。

没有什么比在一众名流面前出风头,又能力压讨厌之人一头更具诱惑力。

裴悠悠的眼睛果然蹭亮。

她不仅能力压骆槐,还能嫁给喜欢的政屿哥,还可以出尽风头,众人庆贺。

骆槐呢?

嫁了个什么也不是的泥腿子,只会叫人笑话。

政屿哥依然在邢家,在邢氏,说明邢家根本没打算把政屿哥赶出去,那她嫁给政屿哥,不也是邢裴两家联姻吗?

她嫁过去以后,邢家肯定会更重视政屿哥。

爸妈和哥哥也不用因为骆槐背着联姻的任务,总是偏心骆槐,只会更在意她。

就这么办!

事情敲定。

邢政屿不担心裴家不同意,裴悠悠是名副其实的裴家掌上明珠,裴家宠她无下限是圈里人人皆知的事。

倒是邢家家族庞大,关系复杂。

他每一步都要考虑清楚。

母亲觉得亲儿子已经让捡垃圾的老太太教坏,难掩嫌弃。

妹妹邢语柔不喜欢混不吝的亲大哥。

她们好忽悠。

倒是父亲有点难度。

邢政屿一路思索对策,回到家中正好听见父母提到那个废物。

“老邢,彦诏说是带老太太出国看病,是不是要逃婚?我们邢家也有自己的医院,先进的设备和杰出的医生也有,怎么偏要往国外去?”邢母坐在沙发上,忧心忡忡。

邢家属于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婚事都是邢母在操办,如果关键时候儿子逃婚,她也会没脸面。

邢父看着国际经济新闻,一边说:“他不会逃婚。他找回来的原因是养他的老太太出了车祸,受了伤,他需要关系,需要钱,又恰好在医院见到我和你,冒着风险找上来要我们做亲子鉴定。”

“他倒是很有胆识。”言语间已经带着点欣赏。

“现在他已经体会到财、权、地位带来的便利,不会轻易放弃。他不是亲口说了吗?等着结婚后好进邢氏。”邢父毫不掩饰自己的一丝欣赏,唇角噙着笑,“说明他不会因为女人因为情情爱爱而放弃权力地位。”

邢母没说话。

亲儿子这点和他父亲很像。

她似乎不想提起这事,扭头看见儿子回来,唤了一声。

邢政屿陪母亲到花园池塘边走走,不用多说什么,只要他每次把抱错的事揽到自己身上,母亲一定自责。

邢母不只自责,看着比自己高出很多的儿子,低着脑袋的样子跟路边被遗弃的狗一样,更多的是心疼。

“不是怪你,和你没关系。”

“妈也希望你和悠悠有情人终成眷属,不过这事涉及两家联姻,你要征求你爸的同意。”

邢政屿高兴地拥抱母亲,转身就去找父亲。

父亲在书房。

“和你妈谈完了?”

邢政屿身子一顿,父亲俨然知道他要做什么,一直在等他。

邢父能掌管整个邢家,坐上邢氏总裁再到董事长的位置,岂是等闲之辈。

“爸。”

“逐个击破,先从最弱的下手,必然成功,获取一定的信心,再去解决下一个。”邢父头也不抬,继续捏着刻刀。

有人喜欢下棋布局,有人喜欢练字静心,有人画画陶冶。

邢父喜欢木雕石雕,想要什么,就亲手雕刻什么。

某种程度上,邢政屿也算是他亲手雕刻的作品之一。

“你想跟彦诏争取裴家的支持。”

“爸,我和悠悠是真心相爱。”

邢父无动于衷,邢政屿心中难免紧张,又补充一句:“我不想和心爱的女人之间留有遗憾。”

语毕,他看见父亲雕刻的动作稍有停顿。

父亲心里是有遗憾的。

邢政屿曾经听过一则传闻。

父亲年轻时爱的是宁城上流圈层里最耀眼明艳的那朵玫瑰,正因为她过于娇艳,不属于长辈喜欢的类型,家世也不出彩,最终父亲娶了大家闺秀的母亲。

讨好了爷爷奶奶,也赢得母亲娘家的扶持。

不管年轻时怎么不在意,人一旦上了年纪,就容易回忆年轻,回忆年轻的风发意气,也回忆年轻时的遗憾。

他在赌。

赌父亲的一丝心软。

“政屿,彦诏身上流着的才是我的血。”

第13章

邢父抬眸正视养子,眉宇凌厉,显然养子知道一点他年轻时的事。

自己雕刻出来的孩子,他怎么会不懂儿子的心思。

养子要争家产。

争可以,不能真对自己家里人下死手。

他这话一出,邢政屿心里咯噔一下,想着自己这步棋是不是走错了。

裴悠悠爱出风头,要稍加怂恿。

母亲感性重情,要动之以情。

妹妹单纯善良,只要做个温柔体贴的哥哥。

父亲敏锐重利,他要不吝啬展露自己的野心以及相匹配的能力。

前两个成功。

邢语柔不用他特地去说。

到父亲这里,他不仅没有掩藏,还试图动之以情,难道不该进行后者?

赌都赌了。

只能静候佳音。

邢父深深凝视他一会,继续手中的雕刻,“但你也是我教出来的孩子。”

成了!

邢政屿眼睛乍亮。

“谢谢爸!”

“别高兴太早。”邢父提醒他,“彦诏能回来,最高兴的是你爷爷奶奶。”

邢政屿一喜:“我会说服爷爷奶奶。”

“别让我失望。”邢父最后还是偏向自己亲手雕刻的儿子,毕竟木头握在手里久了,也会产生温度。

别人送的木雕,如果不是自己心心念念想要的,送礼的人不是厉害人物,那这木雕都不会出现在邢父的书房。

显然邢彦诏对于邢父来说,不如邢政屿有用。

邢政屿也是知道这点才有恃无恐,不惧邢彦诏的到来,尤其是裴家也会成为自己的一方势力后。

邢政屿走路轻快不少。

最难的关都过了,老宅的二老还不好解决吗?

他只要把骆槐的资料摆在二老面前,二老就会满意地点头。

乖巧,漂亮,学习好,即使父母双亡,在裴家也好好活到现在,没有长歪,这样温柔坚韧的女孩子能招所有长辈的喜欢。

尤其是邢老爷子和邢老太太,他们当初着力于培养大儿子,就为大儿子挑了邢母这样温柔持家,贤良端庄的妻子。

大儿子也争气,不为情所困,扭头就和女朋友分手,迎娶父母看中的人过门。

邢家就喜欢乖巧端庄的媳妇。

骆槐只是家世配不上。

可骆槐的模样和前半生简历在二老看来实在过于优秀,漂亮,但不妖媚,聪明,而不是精明。

二老虽然不满邢政屿还留在邢家,也不满邢政屿抢人婚事,但是骆槐这个孙媳妇确实不错。

二老说考虑考虑。

邢政屿知道只是对他不满,要故意整一整他的心态。

事实上也整到了,事事瞬息万变。

说不定某个瞬间,二老突然反对,父亲会顺二老的意思,母亲会顺父亲的意思。

裴家那边也有点小坎坷。

裴父裴母不同意,他们不是不信邢政屿能在邢家站稳脚跟,而是怕女儿嫁过去会被真少爷针对。

毕竟他们裴家换人在先。

真少爷脾气暴躁,万一动手欺负邢政屿和他们女儿怎么办?

这种委屈骆槐去受就够了。

他们女儿不能受。

然而,邢母和邢政屿来了。

裴悠悠高高兴兴拉着邢政屿的手去花园。

“这两孩子感情真好。”邢母温柔端庄地笑着。

“邢夫人。”

“裴太太。”

像裴母这样上面已经没有婆婆的,都称呼为太太,像邢母这样公婆皆在的,都称夫人。

要是在老宅,邢母是大夫人,但在外面,别人都叫邢夫人,她老公是邢氏掌权人,一般说邢夫人,指的都是她。

裴母回:“邢夫人,坐。”

邢母坐下,直奔主题:“裴董,裴太太,今天我来主要是商量四个孩子的婚事。”

三人聊了好一会。

两对新人同一天结婚,一个也不能少。

彩礼邢家出两份也是轻轻松松,婚礼的事更不用操心,就算是明天结,结三对,只要有钱有势,睡一觉醒来婚礼现场都能布置好。

裴父裴母心想,既然是邢夫人亲自来替邢政屿说事,说明邢政屿在邢家的地位不低。

邢政屿也亲自来了。

倒是真少爷一直没露面。

他们也不舍女儿伤心,点了头。

到最后,裴母问邢夫人要不要见骆槐。

邢母委婉拒绝。

显然并不在乎这个儿媳妇。

但也看不出喜恶。

邢家母子二人离开,裴元洲正好回来看见邢家的车。

不等他询问,裴悠悠蹦蹦跳跳过来挽住他的手臂分享喜悦。

“哥,刚刚是邢伯母和政屿哥,爸妈和邢家已经同意我和政屿哥结婚了!”

裴元洲第一反应是:“骆槐不用嫁了?”

他眼底隐隐燃出希望。

“要嫁。”裴母出来说,“骆槐嫁给邢彦诏,悠悠嫁给邢政屿,同天出嫁,如果骆槐不嫁,你妹妹就必须得嫁给捡垃圾长大的邢彦诏。”

裴父特地叮嘱:“瞒住骆槐,她知道后不嫁,逃婚,你妹妹这辈子就毁了。”

......

婚礼当天。

送骆槐出嫁的有罗家三人和祝双双。

他们没有受邀去参加婚宴,只能送骆槐上婚车。

邢家接亲的人来了,还不少。

小区门口接亲的车队都挂着红布缀着花,一眼望去的排面和喜庆。

倒是没敷衍。

只是邢家真少爷没露面。

车子出发,车窗关上。

想着要嫁给一个“恶霸”,骆槐捧着花的手心渐渐冒出冷汗。

不管今后如何,走一步看一步。

岔路口等绿灯时,又遇到一个结婚车队,清一色的迈巴赫,看不到头尾,应该也是哪个豪门娶亲。

今天真是个宜嫁娶的日子。骆槐心想。

绿灯,车子陆陆续续往前。

另一个婚车队和她们是同个方向,一直没变道,甚至加快车速开到她们前面去。

诡异的是,那个车队也停在邢裴两家举办婚礼的酒店门口,还快她一步。

骆槐胸口没来由闷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梗在那儿。

前面的头车门打开,下车是个身形修长的男人,穿着咖色的西装。

男人转过身时,骆槐看见他戴着新郎胸花。

定睛一看,不认得。

像邢、裴这样的豪门,举办婚礼的酒店都自然不允许其他人其他新人出现。

那么佩戴新郎胸花的男人不就是邢家的真少爷?

男人优雅矜贵的气质瞧着实在不像传闻暴躁无礼的真少爷......

骆槐正想得出神,车门从外面打开,司机恭敬道:“少奶奶请下车。”

“哦,好。”骆槐朝他微笑,下车刚站好,又忍不住往前面看去,想问今天邢家还有谁结婚。

一个熟悉的人影转过身来。

裴悠悠笑盈盈地朝她抬手,手指轻轻动着,一脸娇俏地眨眼,又一脸的轻蔑和得意。

嘴型似乎在说:“Hi~骆槐。”

好似一盆冷水,直直朝着骆槐的头顶泼下去。

她一瞬连呼吸都忘了。

第14章

穿着婚纱戴着新娘胸花的裴悠悠。

裴悠悠是新娘,裴悠悠挽着的是新郎?

那她呢?

她嫁的又是谁?

裴悠悠都愿意嫁了,为什么还要她嫁?

裴家和邢家到底在做什么。

骆槐一阵心悸,下意识往后退一步,想逃。

只是稍微侧个身子,周围被派接亲的邢家人上前一步,将她围住,两方是人,一方是车,邢家的车。

只有婚礼现场的路通着。

“你们要做什么?”骆槐颤抖着唇。

“少奶奶,宾客和大少爷已经在里面等着了,请吧。”

“大少爷?”骆槐捉住重点,所以是她嫁给真少爷邢彦诏,裴悠悠嫁给假少爷邢政屿?

围着的人沉默,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想。

所以裴家牺牲她,来换取裴悠悠的婚姻幸福。

裴家所有人都瞒着她,包括裴元洲。

骆槐再次抬眸望去,裴悠悠和假少爷已经进去,裴家人也从车上下来,二老旁边站着裴元洲。

裴元洲也朝她看过来。

只短短一眼,又慌忙移开。

“元洲哥哥......”骆槐习惯了在无措难受的时候叫裴元洲,这也是裴元洲时时刻刻在骆槐耳边念叨的结果。

裴元洲告诉她,有事你叫我,我就会出现。

她叫了。

他之前将她往往人人惧之的悬崖边推,现在还回避。

骆槐如临深渊,身后是漆黑的虚无,面前是刺眼的阳光。

刺得骆槐的眼睛生疼。

又干又疼。

她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呼吸片刻。

在众人的围堵下,孤立无援的骆槐只能迈开步子。

......

邢家和裴家很早之前就商量了两个场地。

天气不好就在室内,天气好在室外。

今天天气很好。

布置的草坪婚礼,草坪旁边有个天鹅湖,下午时阳光照着波光粼粼,天鹅扑腾着沾着点水的羽毛,同样亮晶晶的。

宾客们陆陆续续到齐。

新人由于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拍婚纱照,立牌上没有照片,只有新郎新娘的名字。

新郎:邢彦诏,新娘:骆槐。

新郎:邢政屿,新娘:裴悠悠。

宾客们瞧见还愣了下。

他们知道邢家真假少爷的事,知道邢裴两家联姻的事。

以为裴小姐嫁的是真少爷邢彦诏,没想到嫁的还是邢政屿。

嫁给真少爷的骆槐是谁?

有人疑惑出声,有人跟着议论,当然也有人回答。

“骆槐,是不是裴家十多年前收养的那个女孩?”

“还真是。”乔总也受邀在列,他看着面前的立牌,眼神变了又变,“骆槐确实是裴家养女。”

不止呢。

前段时间和裴元洲谈合作,他见过骆槐一眼。

还得知骆槐是裴元洲的女人。

乔总看见名字的第一眼差点惊掉下巴。

难怪他裴家能把生意做大做强,是真舍得啊。

裴元洲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能舍。

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裴家是要把邢家这一房套死死的。

邢家能同意裴家用养女嫁真的那个,说明还是重视假少爷邢政屿。

邢家和裴家都选择支持亲手养大的那个,哪怕是假的。

凡是来参加婚礼的人心底也有数了,以后该走动亲近的,还得是假少爷邢政屿。

乔总忍不住嘀咕,真少爷知道自己娶的是个养女吗?

以真少爷那个脾性,不会出事吧?

嘭!

嘭嘭!

前边传来好大一阵动静。

乔总倒吸口凉气:“看来猜中了。”

众人纷纷望去。

草坪那儿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在砸东西,寸头,一看就是个硬茬,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依然是个暴徒。

胸前半吊着新郎胸花,领带解下来绕在手上,一拳砸碎一瓶桌上的酒,往前走一步,就会踢到一个椅子。

婚礼场地很快就霍霍一半。

维护婚礼现场秩序的保安纷纷过去拦人,上去几个就被放倒几个,特别能打。

眼神凶狠,下手更狠,已经有人见血。

场面一度混乱。

“大少爷,大少爷......别打了!”

根本搞不住,那人着急忙慌道:“快去找邢董和邢夫人来!”

邢彦诏已经打红眼。

“找谁来都他妈没用。”他揪着一个人的衣领往旁边一丢,转身又继续砸。

“老子就出去一趟回来,邢政屿也跟着一起结婚就算了,裴家竟然拿个假货敷衍老子!你们不止同意,还跟着一块隐瞒。”

“好啊,既然这样,今天这婚谁他妈都别想结!”

嘭!!!

又是一声巨响。

邢彦诏把草坪舞台旁边的音响整个掀翻。

司仪,音响师吓得连连后退,惊魂未定地望着邢家这位真少爷。

真是和传闻里的一样脾气炸。

一群人瑟瑟发抖。

宾客们更不敢靠近。

直到邢家老爷子老太太,还有现在当家的邢父邢母过来,邢彦诏才停下动作。

他靠着唯一没捣烂的舞台,外套脱了,只穿着合身的衬衫马甲。

啪嗒一声,打火机点燃他叼在嘴里的烟,淡淡地掀开眼皮看向他们。

邢母眉头紧锁,指责他简直胡闹。

邢父黑着一张脸,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和愤怒,邢彦诏这是让他在所有宾客面前丢脸。

对于他回到邢家而由衷高兴的老爷子和老太太此刻也面色凝重,因为他的这一举动,叫整个邢氏也丢了脸。

老爷子想了想,还是选择先询问缘由:“不是已经答应了吗?闹这么大动静做什么。”

“我答应娶的是裴家小姐,你们拿个假货糊弄我是什么意思?”邢彦诏用手拿了烟,对二老他还算尊重,“既然邢政屿要娶裴家小姐,又何必要我结婚?把我当猴耍着玩呢?”

邢老太太扭头看向大儿子和儿媳:“你们没告诉彦诏?”

邢父看向邢母。

大家的目光都看过去,邢母一愣,解释道:“我忙忘了,毕竟是两对新人四个孩子的婚事,时间又急,我一忙就把这个事抛到脑后了。”

主要是她也不敢讲。

她很怕自己这个亲儿子,凶神恶煞像来邢家索命的一样。

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彦诏不同意娶养女,政屿就不能娶裴悠悠。

本想着瞒到结婚这天,彦诏为了邢家也能忍一忍,何况骆槐也是老爷子和老太太看中的。

谁知道她这个亲儿子宁愿叫邢家难堪,也不肯委屈自己一点!

“彦诏,忘记告诉你是妈不对,但是新娘已经到了,宾客们也到了,你要是不结的话,把我们家的颜面置于何地?”邢母求助地看向邢父。

邢父也道:“你只有娶裴家人才能进邢氏,骆槐是养女,也是裴家的养女。”

“狗屁的裴家养......”邢彦诏声音一顿,神色变了变。

谁?

骆槐?

他怀疑自己听岔了。

“哪个槐?”

“新娘出来了,这好像不是裴小姐,是裴家养女骆槐?”人群中传来骚动。

邢彦诏一扭头。

看见一张心心念念的侧脸。

骆槐!

第15章

邢彦诏下意识转身背对着远处的骆槐。

他到现在还没告诉人真名。

心里没来由一阵心虚。

手中的烟又一次烫在手上。

他抽十来年的烟,统共也没不小心烫到自己几次,最近半月就有两次。

两次都是骆槐。

一次是骆槐问他能不能结婚。

现在骆槐是他的新娘!

邢彦诏飞机一落地就赶过来,从酒店另一个门进来的,前脚踏进来就听到有人议论今天是两对新人,说他娶的是裴家养女。

裴家小姐嫁给假的。

他这个真的娶个假的?

谁能忍!

反正他忍不了。

当即就去砸婚礼场地。

好了,全砸了。

回头发现他的新娘是骆槐。

邢彦诏咽了咽烟嘴。

心想他要是重新把桌椅立起来,再叫人重新布置还来得及不?

骆槐看见他砸东西,肯定又吓着。

邢彦诏肉眼可见地慌了一瞬。

刚才嚣张的气焰一下子收敛,烦躁地把烟丢在草地,抬脚碾灭烟头。

活像个做坏事被抓包的毛头小子。

斜眼看向邢家众人又是轻飘飘而满不在乎的眼神,“以邢家的能力,重新布置场地不是难事吧。”

前后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叫邢家人都愣了愣。

心思各异。

不过有一点相同。

邢彦诏还真是为夺家产而来。

一句只有娶裴家人才能进邢氏就叫他收了戾气。

邢父率先露出一个笑:“外场毁了,还有内场,不用重新布置。”

邢母也讪讪一笑,点头:“对,室内也有的,之前做过二手准备。”

“行。”邢彦诏点了点头,抬手看着自己掌上的血迹,解开缠在手上的领带,心想得去用水冲冲。

骆槐跟只猫似的,总给人吓着不好。

他再次抬眸看向人群,刚刚还站在前方穿着婚纱的骆槐已经不见。

真吓走了?

......

骆槐没看见邢彦诏的脸,只看清被砸得一塌糊涂婚礼场地。

原来邢家真少爷也是被瞒着的那个。

真是同病相怜。

她重新往后台去,步子放得很慢,眼神泛红,放空,又透着一种死寂。

骆槐想过自己的婚礼不顺,没有亲朋好友在,叫人笑话。

叫邢家真少爷厌恶。

毕竟她是假货。

唯独没想到是邢裴两家合力欺骗。

是裴元洲也选择把她架在火上烤。

是真少爷怒砸场地。

是更多的嘲讽。

骆槐的思绪很乱,又很清明。

这个婚她不结也得结,婚后的水深火热可想而知。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们没看到那个养女瞧见邢彦诏砸婚礼时的样子,都要哭了,人太多又不敢真的哭,憋屈得啊。”后台里传来女生们谈笑的声音。

是裴悠悠的伴娘们。

“裴小姐,幸好你叫我们把外面的事故意说大声点,把你家那个养女引过去,不然还看不到这么精彩的场景呢。”

“邢彦诏真是凶残,叫人害怕,也幸好你还是和邢总共结连理,不然我们真怕你被邢彦诏欺负,他连邢总都能踢进医院,你这个身板哪里受得了。”

“谢天谢地,好在你们家还有个养女,养女千日用在一时,她也算是有点价值。”

话里话外都不把骆槐和邢家真少爷放在眼里。

裴悠悠听得直笑,得意地说:“我当然只会嫁给政屿哥,政屿哥长得帅人温柔,又有本事,最重要的是政屿哥很爱我,你们不知道他一直随身带着我们亲笔签名的订婚书呢。”

豪门千金婚姻不自由,多数都会走上家族联姻的道路。

像裴悠悠这样联姻对象又是相爱的人,最让身不由己的千金们羡慕。

羡慕之声和羡慕的神色,叫裴悠悠越发高兴。

她抿唇笑得甜,又说:“再和我说说骆槐看见邢彦诏砸场地的脸色呗,你们不知道她在裴家多欺负我,抢我多少东西呢。”

有人又要说起来。

骆槐迈步进去,不合脚的高跟鞋每走一步脚趾都挤得很疼。

众人见到她,立即噤声。

“骆槐姐,你回来啦。”裴悠悠眯笑着双眼。

她从不把骆槐放在眼里,刚才的话听不听到都无所谓。

骆槐又不敢得罪她。

“哎呀,眼睛这么红,哭过啦?”她起身过去,量身定制的婚纱和精致的妆容,一下子显得骆槐没了神采。

不过骆槐的脸蛋和身材摆在这,没神采也叫人嫉妒。

裴悠悠隐隐不悦,不是要化妆师的徒弟把人画丑吗?

怎么还是画了个淡妆。

还有特地买大的廉价婚纱,怎么还是收腰的?

瞥见骆槐腰后的夹子。

哦,原来如此。

鞋子也是特地拿小码。

怎么不见她痛?

这么能忍啊?

骆槐静静地凝视她片刻,已经确定婚纱婚鞋化妆师都是裴悠悠故意为之。

脚上的疼痛叫她一定不能失去冷静。

不能让她们看扁。

她微微一笑:“是哭过了,毕竟今天结婚,出娘家的时候都要哭的。”

装什么装?

裴悠悠哂笑。

“听说邢彦诏不高兴砸了婚礼场地,骆槐姐不是因为这个哭的就好。”她也微笑着说,“邢彦诏不喜欢你也没关系的,你想想啊,你嫁的可是邢家少爷,不亏。”

“是不亏。”骆槐说话不疾不徐,“不管怎样,他是邢家真正的少爷,真的就是真的。”

裴悠悠一噎。

这个婚姻唯一让裴悠悠不满的就是,邢政屿哥不是邢家真正的少爷,也是别人唯一能攻击的点。

当然,别人都不敢在她面前说这话。

骆槐竟然敢!

“骆槐,你!”裴悠悠脸色变了变,想着骆槐也就能说两句解解气,以后指不定被邢彦诏打成什么样。

她又笑起来,“是真的,脾气暴躁也是真的,骆槐姐,好运咯~”

“哦对了,待会要由父亲送新娘入场,我爸送我,你没爸没妈,叫我哥送你。

裴悠悠身子微微往前倾,眨巴着无辜的双眼,“我哥可是最疼你的,我哥一定很乐意。”

裴悠悠永远知道如何戳骆槐的心窝子。

骆槐确实也被戳疼了,闪着些许泪光。

可她也有自己的倔强。

骆槐浅笑着。

听见裴悠悠喊了声“哥”,她回头,对人裴元洲皱眉的神色,以及裴父裴母看向她时的一点不自在。

很快,那点不自在就在裴悠悠的一声声“爸、妈”和拥抱中消失,只余嫁女的高兴。

裴元洲皱着眉站在那儿,目光一寸寸扫在骆槐的身上洁白的头纱,头发全部梳起来,露出精致的眉眼,娇俏的鼻,小巧的耳,淡淡的妆容。

微微刺痛着他。

尤其是骆槐看向他时,哀莫大于心死一样的眼神。

“元洲哥哥待会是要送我上台吗?”

“是,我......”

“多谢元洲哥哥。”骆槐一笑。

小槐没有问他为什么隐瞒同时出嫁的事,没有问......为什么不问?

小槐又叫他元洲哥哥了,可是......

好像哪里不对劲。

裴元洲的心狠狠刺痛一下,目光闪烁,嘴唇翕动又不知说什么。

第16章

婚礼即将开始,有人来说新娘可以准备着。

裴悠悠挽着父亲的手,自然而然站在第一个。

两对新人结婚,自然有先后顺序,她肯定是第一个出去!

裴悠悠回头,得意地朝骆槐笑笑。

“裴小姐,二少奶奶......”负责拉门的酒店职员面带微笑,又一脸为难地说,“骆槐小姐,也就是大少奶奶得在前面,第一个出去。”

裴悠悠笑容一僵。

那人硬着头皮解释:“大少爷的意思,大少爷说长幼有序......”

她咽了口唾沫,后面那句话她有点不敢说。

邢大少爷特地叮嘱,不管裴家问不问原因,原话都得传达到位。

邢大少爷说会给她五万的红包。

半年的工资啊!

闭眼冲!

“长幼有序,真假有别,骆槐小姐嫁的是邢家大少爷,往后就是邢家大少奶奶,裴小姐哪怕姓裴,也只是邢家二少奶奶,嫁的只是个姓邢的......”

“行了!”裴悠悠彻底听不下去,脸色肉眼可见地变黑,伴娘们一个个抿紧嘴巴。

邢大少爷是真敢说啊。

难道是为骆槐撑腰?

不应该啊,裴悠悠说这两人没见过,骆槐又是个假货,邢大少爷应该跟着贬低才是。

她们悄摸摸看向站在裴总旁边的骆槐。

骆槐的身子怔了怔。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回忆起远远扫了一眼的背影。

有点熟悉。

裴父裴母也是脸色铁青,裴母道:“狗改不了吃屎,乡下来的就是改不了粗鲁无礼,还真把自己当少爷了!”

“行了。”裴父还算理智,今天人多,他们也不能叫人看笑话,这儿还有其他人。

另一个拉门的酒店职员来到骆槐旁边,恭敬道:“仪式马上开始,请骆槐小姐到前面来。”

骆槐就这样站到裴悠悠的前面。

她比裴悠悠要高,完完全全把人挡住。

裴悠悠脸色难堪,裴母耐心安慰一番,跟着伴娘们去大厅,临走前瞥一眼儿子。

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皱眉不高兴的样子。

她本来不想让儿子送骆槐入场。

但女儿说得对,让元洲亲自把骆槐交到别的男人手里,两个人才会死心。

司仪还没叫新娘入场。

骆槐和裴元洲就在前面干站着,两人的手也没有挽起。

骆槐是不想挽。

裴元洲是不敢。

前面的门关着,他们能听到门里司仪说着两姓联姻的喜庆,祝贺声,掌声......

像密密麻麻的虫子,啃噬着裴元洲。

他有种冲动,想拉上骆槐的手就走。

裴元洲的手快要碰上骆槐垂着的手时,身后一直关注着儿子的裴父出声喊住。

“元洲。”

裴元洲的手一僵,收回来,回头看向父亲:“爸。”

“元洲,骆槐虽然是养女,也是裴家人,你现在是裴氏总裁,由你把骆槐交到邢大少爷手里,其他人也能看到我们裴家对骆槐的重视,以后谁敢轻视骆槐,也要掂量掂量我们裴家的地位,掂量掂量裴氏总裁的份量。”

刚才裴元洲的手已经触碰到骆槐的手背,温热的触感一下子把骆槐拉回从前。

她冻着,裴元洲会用自己的双手给她暖手,还会往掌心间哈气。

直到屋里变暖,或者暖手的热水袋充好才会放开她的手。

只是轻轻碰的这一下,像一簇小火苗从骆槐的心底燃起,她萌生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元洲哥哥带她走,她义无反顾。

这时裴父出声,话里话外都在告诉元洲哥哥事已成局,不要莽撞行事。

骆槐不敢看裴元洲,只竖起耳朵。

垂着的手指也动了动。

裴元洲的喉咙如同被堵住一样,良久都没有做出选择。

骆槐心底燃起的一簇火苗在一呼一吸间渐渐熄灭。

“请新娘入场!”

门内司仪的声音传来,大门也随之打开。

晶亮光线和花团锦簇扑入眼帘,随之而来的还有万众瞩目的目光。

骆槐的手腕被拉住。

绕过裴元洲的手臂,已经做好送她入场的准备。

骆槐一笑。

两眼在瞬间蓄满泪水,眼前雾蒙蒙的一片,再加上劣质厚重的头纱遮盖着,什么也看不清。

心如死灰。

片刻后,骆槐的嘴角努力弯起一个恰好的弧度,迈开脚步走舞台。

裴悠悠紧随其后,她哪怕不甘心屈居人后,也要做出高兴的样子来。

何况她也是真的高兴,目光和四下祝贺的宾客们对视,甜美一笑,展现着千金小姐的端庄优雅。

舞台。

邢彦诏和邢政屿站在一起。

但站在中央的是邢彦诏。

邢政屿哥居然只能往旁边站。

裴悠悠险些忍不住,邢彦诏真霸道!

竟敢欺负她的政屿哥!

还有,这个邢彦诏怎么这么帅?

除了看起来不好惹,也没看出什么哪里上不得台面啊!

骆槐赚了!

不过还是比不上她的政屿哥。

邢彦诏怒砸场地的时候解了领带护手,外套也丢在一旁沾灰,这会儿只穿着衬衫、马甲。

肩宽腰窄臂有力,胸膛也是鼓囊囊,严肃着一张脸,充斥着震慑力和野性。

十分帅。

硬帅。

浑身充斥着男性荷尔蒙。

邢政屿则给人一种风度翩翩贵公子的感觉。

他比邢彦诏矮了点,气势也没邢彦诏凌厉,站在旁边有点黯然失色。

兄弟两人一个看着像雷厉风行的暴君,一个看着像心思深沉的笑面佞臣。

底下宾客们的神色又耐人寻味起来。

台上的兄弟二人则聚焦在骆槐身上,骆槐察觉到了,但她有点看不清两人的样子。

只是邢彦诏给她的熟悉感又接踵而来。

真少爷看她情有可原。

假少爷为什么也看她?

骆槐脊背发凉,感觉毛毛的。

她稍稍一激灵,走路时脚下没走稳,踩着裙摆往去扑去,脚趾和脚踝传来锥心的痛。

千钧一发之际,骆槐率先捂住自己的胸口。

裴元洲眼疾手快拉住她,才没让人摔下去。

突然的惊险变故叫众人哗然,纷纷看向半跪在台上的骆槐。

裴悠悠露出嫌弃的笑,嘀咕了句:“丢人现眼。”

“小槐,怎么样?”裴元洲满脸焦急。

舞台上的邢彦诏动了。

大步朝人走去。

他手上缠着白色的纱布,人高马大,一个人走出千军万马的气势,像是去揍人。

众人为骆槐默哀一瞬。

真少爷本来就因为要娶个假货而大发雷霆,现在这个假货又在关键时刻摔一跤,不是上赶着触霉头吗?

啧!

完咯!

大家虽然有一瞬的惋惜,更多是看戏。

邢家真是一场大戏接着一场大戏啊,先有真假少爷,又有真假少爷同娶,裴家二女同嫁。

这个婚礼肯定不太平。

骆槐听见底下小声的议论,也瞧见众人神色里的嘲弄。

脸色微微泛白。

心里的想法和大家议论的一样。

本来她作为裴家养女嫁过来,已经让邢彦诏被人笑话。

现在又当众出糗,任谁都会生气。

她白着脸站好。

抬头。

又是那双满是攻击性的眼睛,像极那天朝她横冲直撞的烈马。

轮廓分明而冷俊的脸靠近。

高大的身躯如山压。

骆槐呼吸一滞。

是他!

第17章

怎么是他?

旷野?

不,旷野是假名。

他叫邢彦诏。

骆槐又懵又惊。

男人的大手搭在她手腕上,轻轻松松整个圈住。

宾客们屏住呼吸。

骆槐要挨打了!

裴元洲往前一步,挡在骆槐前头,想起马场上骆槐不听话离开,原因就是邢家真少爷骑马撞人。

他推后合作赶过去,只剩下骆槐一个人在医院。

撞了人的大少爷不知所踪。

当时心里窝着的火在这会儿重燃。

裴元洲怒目而视:“邢大少爷要做什么?小槐她只是不小心。”

哇......哇!

邢裴两家的大少爷为一个女人争起来了!

邢彦诏睨着裴元洲,眼里带着股玩味。

送骆槐去医院时旷野给他打来一通电话。

好一阵咆哮。

“哥!你是不是在马场撞人了?”

“你知不知你撞的那个人是谁?你未来大舅子的女人!你撞谁不好你撞裴元洲的女人?你要想对付那假货,还得指着裴家站你这边,裴家小姐原本就对那假货有感情,你再得罪裴元洲,谁站你?”

“站个屁。”邢彦诏根本没指望谁站在自己这边。

在林家的时候,养父喝醉酒打他,他指望养母站在自己这边,养母忙着打牌天天不在家,回来也跟他一样只有挨打的份。

家里没人做饭他实在饿得不行,指望两人在外面吃了能带口剩的回来,结果连颗下酒的花生米都没带回来,他只能喝水充饥。

实在熬不住才跑去捡垃圾,自己能挣一两块买个包子吃他就不想回去了。

他打小就没指望谁站自己这边。

当然,旷野和老太太除外。

所以裴家站不站自己这边他无所谓,他才是真的,真的就假不了。

倒是骆槐和裴氏的裴元洲......男女关系?

他追问哪里道听途说。

旷野说是乔总。

“乔总今天在和裴元洲谈生意,商业圈商业圈这就是个圈,转来转去都是这么些公司这么些人在合作,真有点什么事什么忌讳多少都会漏点出来,何况裴元洲大怒,忙着找人把乔总的合作推后了。”

“你在医院?你不仅撞人,还把人拐到医院去了?哥,你知道‘城南裴城北邢’吧,邢家底蕴更深厚,但裴家是真能赚钱,财权地位可以说是旗鼓相当,你得罪裴......”

旷野的声音忽然顿了一下。

“哥你要挑拨邢裴两家关系?”

“我不知道马场里有人。”邢彦诏眯了眯眼睛,像头逐渐苏醒的凶兽,“那是邢家马场,邢家人去哪儿都清场,尤其是邢家少爷、小姐。”

“祖宗!哥你真是我祖宗,你也说了那是邢家少爷的待遇,他们认的只有邢政屿那龟孙!”

邢彦诏说:“那原本就是我的名。”

电话里沉默一瞬,传来旷野的一声:“草!”

“你赶紧离开,别和裴元洲正面撞上,一个是她妹妹,一个是她女人,裴元洲不会对你有好脸色,那女的知道你身份吗?”

“不知道。”

邢彦诏离开时还在想,自己和裴家孽缘不浅。

今天觉得裴家下作。

眼下更瞧不起裴元洲。

轻蔑的目光一点没收敛。

锋芒毕露。

“抱歉......”骆槐忍着脚痛站出来。

“你有什么抱歉的,不好意思的该是他裴总,一个大男人连个女人都扶不住。”邢彦诏话中带着嘲讽。

眼神扫向骆槐时少了几分寒意,目光缓缓落在她的裙摆,眉头皱了皱。

脚肯定伤着了。他想。

“让开。”邢彦诏用肩膀轻轻松松把人挤开,不由分说抱起骆槐。

他力气大,一只手就能稳稳把人托住。

骆槐身子陡然腾空,屁股坐在邢彦诏的手臂上。

凌空的高度重心不稳,她慌忙环住邢彦诏的脖子,惊慌中透着迷茫。

邢彦诏勾唇。

等着看戏的众人:“???”

幸灾乐祸的裴悠悠:“???”

被挤开差点摔下高台的裴元洲:“!!!”

怒不可遏。

真是野蛮人!

骆槐坐在邢彦诏的手臂上,婚纱裙摆正好落在邢彦诏的脚边。

黑色的皮鞋,柔白的轻纱,修长的大腿旁边微微晃着骆槐的脚,露出点白皙的脚踝。

像棵沉稳的大树上坐着个娇美的仙女。

下边有人眼都红了。

体型差!

仙品!

邢彦诏只注意到她脚背上露出的一点红,脚踝还看不出青肿。

他本想见到人就解释自己用假名的事,开口先是关心她的脚:“痛吧?”

骆槐渐渐缓过神来,垂眸看他。

“鞋给你脱了行不行?不合脚。”邢彦诏又问,语气熟稔。

骆槐愣好一会才说:“大家看着。”

声音轻轻的。

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也是轻飘飘的,像伸手抓不住的一缕月色。

透着抹惨淡。

“管天管地管他们。”邢彦诏缠着纱布的右手空着,抬手就去给她脱鞋,白玉般的小脚露出来,虚虚踩在他的掌心里。

小。

还白。

就是脚趾都得挤在一块,挤红了,小拇指边上还破皮。

邢彦诏已经来到舞台中央把人放下,手上的高跟鞋随手就丢到舞台旁边去。

双脚平稳沾地,冰冰凉凉的,脚趾渐渐舒展开,骆槐感觉到一瞬的舒心,侧头抬眸看一眼邢彦诏。

他还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但他脱下她脚上的束缚。

骆槐眼里带着感激。

在旁人看来,两人的对视含情脉脉。

裴元洲藏在桌下的手握紧拳头。

裴悠悠来到邢政屿的身边,甜蜜一笑,又忍不住瞟向旁边的邢彦诏和骆槐,刚才真是抢尽她的风头!

还真是狐媚子。

在她家就勾引她哥,刚和邢彦诏见面就能勾引对方另眼相看。

不要脸!

裴悠悠几乎控制不住表情,邢政屿紧紧握住她的手,柔声在她耳边说:“悠悠,我们终于结婚了,我爱你。”

一句话叫裴悠悠红脸,娇羞。

邢政屿暗中松口气。

裴悠悠可不能失态,不然他才叫丢脸。

不管今天邢彦诏如何抢风头他都无所谓,他只要顺利举办婚礼,娶到裴悠悠,得到裴家的支持。

不仅要俘获裴悠悠的心,还要俘获裴家的信任。

司仪开始走流程,明眼人都看出邢家大少爷蛮横不讲理,他只是个打工人,流程肯定先紧着大少爷来。

然而,新人说爱情誓言时,大少爷和新娘相视沉默。

司仪抹一把汗,以爱尽在不言中巧妙救场。

伴娘送戒指的环节,骆槐没伴娘。

大少爷自己救场。

亲自去拿戒指。

司仪松口气,心想新郎新娘亲吻的环节总没问题了吧?

“请新郎拥吻自己的新娘!”

骆槐身子微僵,头纱下纤细卷翘的睫毛轻轻颤抖。

邢彦诏朝前一步。

没了高跟鞋,骆槐只到男人胸膛的位置。

两人紧紧挨着。

男人弯腰,低头。

骨节分明的手指掀开头纱。

第18章

骆槐闭上眼睛。

预想中的亲吻并没有落下。

男人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头纱碍眼。”

从一开始的流程上,骆槐和邢彦诏冷清如怨偶,裴悠悠和邢政屿那边样样精心准备。

尤其是发言,邢政屿费了一番功夫。

首先感谢父母爷爷奶奶对自己的培养,其次是感谢岳父岳母教出这么好的女儿,舍得把他们的宝贝女儿送到他身边,然后阐述他和裴悠悠的情感史,一路的不容易,还是在双方父母的支持下走到一起,他一定会好好待裴悠悠,最后以一句:“悠悠我爱你!”

结束。

瞬间,掌声雷动。

裴悠悠眼含热泪,伸手让他戴上戒指,与他在掌声和两家父母的欣慰中拥吻。

这会亲得满面春风。

邢彦诏看见骆槐紧张了。

底下坐着裴元洲一直在看他们,几乎到了目眦欲裂的地步。

两人之间的关系,邢彦诏经历马场一事后,心里门清。

他没亲骆槐,是怕吓着人。

但这不是裴元洲这种自己女人都护不住的渣滓觊觎的理由。

他一直握着骆槐的手。

骆槐的手软得跟棉花似的,还小,他轻轻松松整个罩住。

仪式结束。

邢彦诏又抱起骆槐,侧头耳语:“他那些话华而不实,我要谢的人不在这,你要谢的也不在,下次再说。”

男人的温热的气息直扑进骆槐耳朵。

她耳朵敏感,一下子红起来。

骆槐轻轻“嗯”一声,心不在焉地等着婚礼结束。

并没注意到那句下次。

她只想快点结束。

快点结束糟糕透了的一天。

到开宴给宾客敬酒时,邢家人发现邢彦诏和骆槐不见了。

本以为两人是在楼上的套房换敬酒服,谁曾想左等右等都看不见。

一问才知道,邢彦诏抱着人进的套房,门一关上再没出来过。

邢父脸色一沉:“没点规矩。”

邢母也不瞒:“这么迫不及待,刚开始又发什么火,要不是媒体也是我们自己人,指不定要怎么乱写。”

“不用管他。”邢父先前还对亲生儿子有点欣赏,现在看他沉迷美色的样子,又大为失落,“这么好的结交机会,他自己一手堵回去,别后悔就行。”

裴元洲在酒桌上坐立难安。

不见骆槐。

悠悠和邢政屿都开始敬酒了,还不见骆槐!

也不见邢彦诏。

又有人在耳畔嘀咕,“裴家这个叫养女的骆槐长得是真心漂亮,身段也是真好,难怪邢大少爷抱着人就消失了。”

眼看着妹妹和妹夫敬完邢家长辈们的酒就该到他了,他却片刻也坐不住,起身往外去,一边拿手机拨打那串熟悉的号码。

不接。

还是不接。

怎么都不接!

两个人已经滚上床了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小槐不是随便的人,小槐不认识邢彦诏,也不可能喜欢邢彦诏。

邢彦诏根本不是小槐喜欢的类型。

小槐喜欢的人怎么也得温柔,对,起码像邢政屿那样温柔的人,不然小槐那个乖巧的性子,指不定要被欺负。

邢彦诏一定会欺负小槐,今天只是碍于宾客们在才会表现出对骆槐不错的样子。

裴元洲不停打电话。

要是再不接,他就上楼去找人。

电话一个接一个地响,邢彦诏看见是裴元洲三个字,骆槐正坐在沙发上给自己的脚趾贴创可贴。

邢彦诏本来想亲自给她贴。

骆槐没说话,但缩了脚。

“电话,裴元洲,打十多个了。”

骆槐的手一顿。

“不接还得打,我替你接了?”

骆槐停顿片刻,轻轻点头。

邢彦接通电话,微眯着眼,嘴角勾着一丝痞笑:“裴总,忙着呢,别打扰。”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

邢彦诏回说:“新婚夫妻的事少打听。”

“邢彦诏,你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别拉上小槐,不来给宾客敬酒无所谓,邢家整个家族的人都在,不敬长辈,你让小槐以后在邢家怎么做人?”

不得不说裴元洲在这方面考虑周到。

邢彦诏侧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骆槐,身子微微曲着,脚趾脚跟上都已经贴上创可贴,纤细的手指拿着酒店的白色拖鞋,玉白的脚伸进去。

这一躬腰,头纱侧向另一边,露出后颈后背,一样白皙干净如瓷,只是腰上夹着好几个夹子。

先前他没注意到,这会发现不止婚鞋不合脚,看来婚纱也不合身。

裴家那位小姐的杰作?

邢彦诏冷哼一声,对电话里的人说:“人已经嫁给我,怎么样都不用你们裴家的人管了,她姓骆。”

他挂断电话。

回头,骆槐已经起身,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似想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又很快归于灰寂。

他好整以暇地打量她。

沉默片刻,骆槐率先开口:“原来你是邢家真少爷。”

听语气好像没生气。

也是,一般亲近在乎之人的欺骗才会让人生气。

邢彦诏解释:“我不说真名,是怕有心人听到,邢家有人一直在暗中调查我和旷野,旷野是我弟的名字。”

“我原名林彦诏,后边改的邢,没告诉你真名,是我对你不住。”大丈夫在老婆面前能屈能伸。

他走近骆槐,像座巍峨的大山逼近。

骆槐咽了口唾沫,仰头才能和他对视。

“我也不是真的裴家小姐,也......”男人真的太有压迫感了,骆槐每每对上他都下意识害怕,“对不住。”

“邢少爷。”

她叫他邢少爷。

“不叫老公?”邢彦诏一句调侃,把小姑娘给吓呆了,眼睛微微睁圆。

他轻笑一声,改口道:“叫诏哥。”

骆槐眨了眨眼,好像还没缓过来。

“嗯?”邢彦诏等着她叫人,下意识又要伸手去摸烟和打火机,都在西装外套的兜里,外套落在草坪舞台那了。

他收回手,继续凝着骆槐。

骆槐抿一下有点干的唇,开口道:“诏哥。”

好听。

邢彦诏唇角弯了下,“待会得下去敬酒。”

“嗯。”骆槐立马起身,乖巧地准备下楼,想到裴家没给她准备其他鞋,也没有敬酒服,微微发愁。

“再坐会儿。”邢彦诏手机响了,他转身接电话。

旷野的声音从里面吼出来。

“邢家什么意思!裴家什么意思!拿个养女敷衍你!哥,这婚结个屁啊!”

声音太大,骆槐听见了。

邢彦诏回头看一眼骆槐,骂电话里的人:“嚎什么嚎,你哪知道的?”

“还哪?媒体发出来的,没照片,邢家大少爷迎娶裴家养女,邢家二少爷和裴小姐有情人终成眷属,邢裴联姻,双喜临门......大概这么个意思,下边一堆人明里暗里嘲讽你呢。”

“还有,听说那个裴家养女还是裴元洲的女人?当初你撞的那个!”

电话里本来已经变小的声音再次拔高。

骆槐脸色微白。

怎么其他人也误会她和裴元洲?

不等邢彦诏问,电话里的人自己回答是谁说的。

“乔总跟我提了嘴。哥你小心点,我怀疑那女的是裴元洲送到你身边打探敌情的......”

第19章

邢彦诏挂断电话,抬眸和骆槐说:“他嘴里没句好话。”

“我和裴元洲没有别的关系。”骆槐垂着眸,鼻子忍不住泛酸,脸上还是挂着乖巧的笑容,“也不是裴家派来打探敌情的。”

叮咚,叮咚......

门铃响了。

邢彦诏微张的嘴重新闭上,眼里多了点戾气,大步过去开门。

旷野站在那儿,手里提着两个橙色的袋子。

“楼下遇见了,正好拿上来,给裴家小姐的?”他挑眉疑问,“你什么意思?”

邢彦诏拿过袋子,“行了,你走吧,别撞见乔总。”

“知道。”

“少和乔总天天在一块像村头大妈一样乱嚼舌根。”

“......”旷野张嘴,嘭一声,他哥直接把他关外头了。

得,惹着了。

就为个裴家养女?

谁啊?这么大脸面。

他不由得好奇起来,奈何房门紧闭他看不到。

真是,好心过来安抚,倒被关在门外了。

旷野撇撇嘴,离开。

邢彦诏把东西递到骆槐面前,“换上,我们下去敬酒。”

“什么?”

“鞋,裙子。”他言简意赅。

“给我的?”骆槐慢吞吞伸出手接过,在邢彦诏的眼神示意下到卧室去,里边四处贴着喜字,床单被罩也是真丝正红色。

是她们今晚的婚房。

骆槐环视片刻,拿出鞋子和裙子。

平底鞋,三十七码半,刚刚合脚。

骆槐愣了下。

他怎么知道?

正红色敬酒服,腰身都正合适,长度也刚到脚踝的位置。

骆槐又愣了下。

她一走出去,邢彦诏幽深的眸眼瞬间映上一抹色彩。

抹胸红裙,没有过多繁杂的元素,褶皱设计巧妙隐藏了红色和抹胸的冷艳和迷醉,尤其是如同云朵一样蓬松软糯的披肩,只在骆槐的手腕处,真是飘在半空。

收腰大裙摆拉长身材比例,露出的一点脚踝又白又嫩。

高贵中又带着甜美乖巧的气息。

邢彦诏定眼看了好一会。

新娘很美,只是新娘脸上的笑有点牵强。

“诏哥?”

“嗯?”

骆槐喊了三声他才回神。

“面料不舒服?”

“不是,很合身。”骆槐轻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鞋码这些?”

“一握就知道。”邢彦诏收回视线,歪头叫她,“走了。”

骆槐跟在后面。

他的腿太长,一步几乎当骆槐的两步。

骆槐的脚踝虽然没肿起来,也隐隐有痛感,脚后跟和脚趾头也有点痛。

她一咬牙,小跑跟上去。

邢彦诏进电梯后转身,才发现骆槐还在后边,急急忙忙小跑过来。

他又一次伸手挡住电梯门。

“谢谢。”骆槐微喘着气过去。

“谢谁?”邢彦诏收回手,电梯门合上。

骆槐连忙补充:“诏哥。”

“以后要记得喊。”

邢彦诏话音一落,骆槐立即想到她爸,她爸教得最多的就是,要礼貌,要记得喊人。

真应了祝双双那句,跟她爹似的。

想到父母,骆槐的眼睛又微微泛红,她伸手指轻轻抹了抹,一出电梯就看到站在门口的裴元洲。

裴元洲注意到她含泪泛红的眼睛,上前握住骆槐的双臂,“他是不是打你了?”

凌厉的目光刮向邢彦诏。

邢彦诏睥睨的眼神也扫过来,随之而去的还有手,抓住裴元洲放在骆槐身上的手指,往后一掰。

他跻身过去,将人步步逼退。

“裴总碰别人的老婆做什么?”

裴元洲瞳孔微缩,不知是手指上的疼痛钻心,还是那句“别人的老婆”钻心。

已经是近傍晚的时间,橙红相映的霞光晕染天边。

骆槐抬眸看见的是男人宽厚的后背,窄劲的腰,以及抬起的手臂,衣裳紧绷,微微鼓起的肌肉。

高大的身躯挡住一点霞光,也挡住了裴元洲。

骆槐眸光微动。

邢彦诏松开对方的手指,侧头。

逆光下,男人鼻梁如峰,唇线弧度微柔,冷硬的下颚如刀刻,脖颈线条流畅,凸起的喉结明显。

像一幅夕阳下令人着迷的剪,多了点禁欲自持的味道。

男人张嘴。

“走了......老婆。”

邢彦诏喊“老婆”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第一次有老婆,还不是很顺嘴。

“老婆,敬酒去。”

第二次,顺嘴了。

男人说话做事总是这么顺其自然,让人生不出厌,也听不出调侃。

好像就是这么个事。

骆槐迈步跟上邢彦诏,从裴元洲身边擦肩而过,余光还是轻轻瞥了裴元洲一眼。

她这么多年的目光已经习惯跟着裴元洲跑,即使她心里不愿,身体也有了肌肉记忆。

不过只是短短一眼,她很快收回目光。

邢彦诏停下脚步等她,这次没有走在前头。

两人不远不近走着。

裴元洲觉得他的手指又疼了。

......

宴席上。

邢政屿和裴悠悠刚敬完酒,还没来得及坐下,骆槐和邢彦诏的出现瞬间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尤其是骆槐换上舒服合适的敬酒服,红色衬得她更加雪白,雪白里透着红润。

裴悠悠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

又是这样,每次骆槐出现的地方都无人再看她。

她发现邢政屿也在看着骆槐。

“政屿哥!”裴悠悠拉上邢政屿的手,撅着嘴。

邢政屿侧过头,温柔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吻,解释:“小醋包,我看的大哥,有你在谁还能入我的眼。”

裴悠悠高兴了,拉他一道坐下,怨毒的余光再次扫向骆槐。

骆槐深吸一口,面含微笑,端庄大方挽上邢彦诏的手臂,伸手拿过酒杯,朝着长辈们走去。

对比之下,邢彦诏更显不耐烦和凶煞。

手里端杯酒跟拿把刀一样,谁惹他不爽快,一酒杯就能砸下去。

第20章

邢家老爷子和老太太这一脉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直系都坐在一桌。

旁支是有二。一支是老爷子的亲弟弟,一支是老爷子的堂兄,堂兄这支关系远,只派个代表来,不在主桌。

亲弟弟那支,只剩下儿子和孙子孙女,是邢彦诏的堂伯堂叔和堂兄弟姐妹,在邢氏小有股份,不过已经快被老爷子这一支挤得差不多,也不在主桌。

这两支只需要敬上一杯就行,真正要一一敬酒的是三个主桌。

一桌邢家,一桌裴家,还有一桌是宁城各个领域最有头有脸的人物,是邢家贵客中的贵客。

老爷子和老太太当初就相中骆槐的照片,乍一见真人比照片更乖巧漂亮,敬酒唤人落落大方,两人笑得越发慈祥和蔼,叫他们常到老宅去。

二老不管什么争权的事,毕竟最后哪个掌握邢氏大权都是他们的亲孙子。

必须是亲孙子。

这也是二老亲自主导亲子鉴定,立马认回邢彦诏的直接原因,邢家血脉不能流落在外。

也是不满大儿子和儿媳依然留着邢政屿的原因。

邢父和邢母不同,手心手背都是肉,实际上手心肉更多,两人舍不得自己养大的孩子。

邢父还有个原因,亲生儿子不顶用,养子明显更有实力,他下头有两个弟弟虎视眈眈,权利不能在他儿子这一代就易主。

“爸,妈。”骆槐喊爷爷奶奶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直到叫上这一句爸妈,她真真切切有了结婚的感觉。

邢父点头,邢母笑了一下,明显不如刚才裴悠悠敬酒时热情。

骆槐全当没看见。

接着是三位叔婶。

最后到同辈,同辈中邢彦诏算大,是其他人起身敬他们,都要叫一声大哥大嫂,其中就包括邢政屿和裴悠悠。

裴悠悠不太情愿。

邢彦诏挑眉,直接点她:“裴小姐是不想承认自己嫁给邢家养子?还是不想承认邢政屿是调包的?”

裴悠悠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邢父邢母看向亲儿子的眼神稍有不悦。

其他人用看好戏的眼神看向邢政屿。

邢政屿在自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那些堂叔堂弟都巴不得他离开邢家,留下真的那个,毕竟真的是个废物比较好对付。

“大哥误会了。”邢政屿始终面含微笑,似乎没有丁点生气,伸手拉起裴悠悠,“我和悠悠同祝大哥大嫂新婚燕尔、白头偕老。”

邢彦诏看向裴悠悠,眼神不善。

邢政屿:“悠悠,叫大哥大嫂。”

裴悠悠不情不愿道:“大哥,大嫂。”

邢彦诏低头看骆槐,语气随意:“应不应看你,他们在邢家,就该这么尊你,你不应,谁也不能说什么,又不是真的。”

骆槐知道邢家是龙潭虎穴。

何止,个个心怀鬼胎。

看起来欢迎邢彦诏回来的,觉得他废,不欢迎邢彦诏回来的,也是因为他废。

他废吗?

骆槐打量一眼邢彦诏。

“嗯?”邢彦诏在她看过来第一眼就有所察觉。

骆槐轻微摇头,还是选择应下。

“也祝你们新婚愉快。”

四人浅酌。

骆槐的酒杯重新斟满,转身对上亮晶晶的双眸。

邢语柔眨巴着眼睛站起来。

她的大嫂漂亮,温柔,端庄,平易近人。

就是配她亲哥,好像有点......

也不能说鲜花插在牛粪上,感觉像鲜花插在硌硬的岩壁上。

“大嫂。”邢语柔主动拿杯子去碰一下,笑眯眯地喊人,她是真心喜欢大嫂的,二嫂她也喜欢。

骆槐莞尔一笑,直达心底的笑容更加灿烂温柔。

邢彦诏看得怔愣一瞬,又多看一眼自己这个亲妹妹,不明白骆槐怎么就对一个丫头片子笑得不一样。

怎么不对他这样笑?

发现亲哥在看自己的邢语柔用余光瞟他一眼,重新坐下,刚刚也没和大哥碰杯。

她喜欢大嫂,不代表也喜欢野蛮的亲哥。

邢彦诏也懒得理这个邢政屿的狗腿子,自己喝去半杯,重新斟满。

下边是裴家。

骆槐驻足片刻,看向坐在裴父旁边的裴元洲,指尖不由自主地泛凉。

一只温暖的大手覆过来。

邢彦诏牵上她的手。

男人火气重,骆槐冰凉的手迅速回暖,她抬眸的时间,就这么被邢彦诏拉着手过去。

男人脸上多了抹客气的笑,举着酒杯管裴父叫叔,管裴母叫姨,到裴元洲那儿。

他说:“骆槐养在裴家,骆槐叫你一声哥,按理我也该这么叫,但年龄摆在这儿,我还是叫你一声裴总合适。”

“裴总,多谢你点了这个鸳鸯谱。”

邢彦诏说话带笑,让人看见他还有圆滑的一面。

这个举动意在不让骆槐失了脸面。

但他不多谢裴元洲对骆槐这些年的照顾,只谢他点了两人的鸳鸯谱,裴元洲心里跟扎了根刺一样。

骆槐正是因为这件事和他有隔阂,关系不再从前。

邢彦诏故意说话刺他,偏偏他又发作不得,眼睛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骆槐。

骆槐没看他,只觉得手心已经热冒汗。

“是要多谢元洲哥哥。”她微笑,当着裴元洲的面反手握住邢彦诏。

邢彦诏的手掌太大,她还是握手指好点。

刚邢彦诏的手指颤了颤,看向骆槐的眸光渐渐变深。

眼尾微微上扬,是他溢满出来的一点笑意。

从而,他看向裴元洲的眼神多了锋芒和挑衅。

“多谢裴总。”

“多谢,元洲哥哥。”

骆槐主动去碰他的酒杯,一声脆响,如令人警醒的鸣钟。

裴元洲心里一紧,想要阻止的情绪再次涌上来一点。

面前的骆槐已经毅然决然仰头喝下。

脖颈拉出柔美的弧线,整杯酒淌过舌尖,滑过喉咙。

她喝了整杯,一点不剩。

像喝的诀别酒。

邢彦诏也是整杯干尽,勾唇笑了下。

下边骆槐反客为主。

拉着他的手指到一桌又一桌宾客面前,喝下一杯又一杯,脸颊从一开始的薄红,最后红霞满脸。

窗外天已黑尽。

宾客们陆陆续续离开。

骆槐恍恍惚惚被一双热乎乎的大手按在肩膀上。

“先坐这,我有点事,很快回来。”

男人走出去两步,又折回来说:“别随便跟人走了。”

“醉鬼。”

骆槐眨眨眼睛。

脑袋发懵。

邢彦诏抿唇笑了声,又问:“听到没?”

声音大了点。

骆槐脑袋一点一点的。

邢彦诏不放心,叫来酒店职员替他看好人,除了自己回来不许任何人带走骆槐。

随手就是三沓钞票。

简直跟暴发户一样。

但实在啊。

酒店职员立马开始站岗,对邢家这位大少奶奶嘘寒问暖,一边盯着又一边跑去接热水递过去。

骆槐含着纸杯一侧,小口小口喝着。

喝完一杯,又要一杯。

两杯下去,她好像稍微好点。

“他呢?”

“大少奶奶问谁?”

“诏哥。”

“赵哥?哪个赵哥?哦,你说邢大少爷啊!”酒店职员反应过来,“让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叫走了,好像是酒店门口来了个扫垃圾的老太太,和一个戴着口罩像混混一样的男人,宾客们都看见了。”

小声说:“是邢大少爷的朋友,邢家估计觉得丢脸,把人轰走,大少爷知道了,估计要吵起来。”

刚刚邢大少爷离开时的脸色又黑又沉,跟暴风雨来临的前兆一样。

骆槐忽然起身,慢吞吞说:“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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