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柏霖脸上浮现一抹清晰可见的烦躁:“爸,错的人是 倪清雅 ,你们为什么一个个都要来质问我?”
“她去了哪儿,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父眼里满是复杂。
许久后,他问:“你对清雅,就没有一点喜欢?”
周柏霖毫不犹豫:“喜欢那种女人,我宁愿死!”
周父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儿子,最终无话可说,直接下车离开。
车里,周柏霖又看了眼倪家,猛然踩下油门,疾驰离去。
倪清雅在他身边,感受着他周身翻涌的怒气,自我挖苦。
“放心吧,你已经解脱了。”
周柏霖回到周家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他站在廊下,看着花园重栽的花草,却莫名觉得不顺眼。
薛小苒来送早餐时,就看到他皱紧的眉心:“柏霖,你怎么了?”
周柏霖想到昨晚父亲的话,心中越发烦闷。
薛小苒见他不答,愈发担忧:“是公司出了什么事吗?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周柏霖缓了神色:“公司很好,你安心做美美的新娘子就行,别担心。”
薛小苒这才放下了心。
她握住周柏霖的手,陪他静静站着。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柏霖,我们试着联系联系清雅吧,我还是想她做我的伴娘。”
“不管怎么说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我不想她缺席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仪式。”
周柏霖明显不愿,可说这话的是薛小苒,他没有直接拒绝。
薛小苒走后,倪清雅以为周柏霖会给自己打电话。
这样,或许就能有人来替她收尸了。
可是没有。
一直到三天后,周柏霖带着薛小苒去试婚纱。
倪清雅站在距离他们最远的地方,背对着不去看,试图让自己放空。
可店员的夸赞声还是丝丝缕缕的传进耳朵。
“这件婚纱真的好适合薛小姐您啊!”
“是啊,您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了,和周先生真的是天作之合!”
倪清雅不受控制的转过身,却在看到薛小苒身上的婚纱时,愣在了原地。
那身婚纱……分明是她曾经给自己设计的!
怔愣间,就听周柏霖开了口:“这件婚纱是倪清雅设计的,我让他们赶制出来送给你。”
“这样,也算她出席了我们的婚礼。”
倪清雅整个人瞬间僵住。
尽管只剩一抹灵魂,她却感觉自己似乎被空调的冷气冻成了冰。
她的心又开始密密麻麻的疼了起来,那痛绵长而持久,如千万只蚂蚁在不停啃噬。
比当初癌症发作的折磨更痛苦。
薛小苒抚摸着婚纱上的花绣,还是有些惋惜:“我更想她能来参加我们婚礼。”
从婚纱店离开后,薛小苒带着周柏霖去了灵山寺。
看着熟悉的香火寺庙,倪清雅感慨万千。
薛小苒拉着周柏霖来到了卖祈福牌的沙弥面前:“我妈说了,灵山寺很灵的,夫妻过来祈福,就会一辈子恩爱,白头偕老。她和我爸当年也来过。”
周柏霖不信神佛,但看薛小苒心心念念,没说什么。
薛小苒拿着笔,在漆红的祈福牌上,写下她和周柏霖的名字。
周柏霖就在一旁的槐树下等着。
沙弥看出他的不以为意,轻声说:“心念为真,信则灵验。”
周柏霖没有理会,与他而言,这些不过是骗人的手段。
沙弥通达的眼眸若有似无的从倪清雅身上扫过,而后开口。
“三年前,曾有一个施主买下了那天所有的祈福木牌,跪在佛前写了整整一天一夜,只为求那心上人,也能喜欢自己。”
闻言,薛小苒抬头看来,惊叹开口:“她得多喜欢那个人啊!你还记得那女孩子叫什么吗?”
“想不起了。”沙弥手指着周柏霖身后的那棵槐树,“不过她的祈福牌都挂在了这棵树上,施主一抬头,就知道了。”
周柏霖下意识抬头。
风吹过,木牌叮当摇晃。
周柏霖也看清了木牌上的落款尾字——【倪清雅】
身为故事中的主角,倪清雅仰头望着满枝丫的祈福木牌,无声叹了口气。
薛小苒看着上面的名字,眼神晦暗阴狠,但又转瞬即逝。
“倪清雅?是我们认识的清雅吗?她什么时候有了喜欢的人?柏霖你知道吗?”
倪清雅忍不住望向周柏霖,却见他面无表情的沉默良久。
而后眼眸里浮现一抹讥讽:“不知道。”
薛小苒也点了点头:“也是,说不准是同名同姓的人呢。”
“不过这个女孩子真的好痴情啊,那个被她喜欢的男孩子,要是知道肯定会很开心吧!”
周柏霖冷峭一笑:“应该只觉得可怕吧。”
“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就求神拜佛。如果再求而不得的话,谁知道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倪清雅只感觉闷热的风堵住了口鼻,让她无法呼吸。
整个人像被丢进了大火中焚烧。
周柏霖转身下山,倪清雅像一只被线牵引着木偶,麻木的跟随他离开。
出灵山寺的门时,她回头看着那满树的祈福木牌,回想起自己当初一笔一划写下名字时的那些希冀,期待。
真是傻的可笑,蠢得可怜。
倪清雅兀的生出一丝悔意——
如果那年没有遇到周柏霖该多好?
她这一场无望又卑微的爱,就不会有开始,也不会连死都还要被折磨,被践踏。
回去的路上。
薛小苒见周柏霖情绪不对,也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柏霖刚进客厅,就被周父叫住。
他神色疲惫:“柏霖,我不管你愿不愿意,马上,立刻去找清雅,把人带回来。”
周柏霖神色一顿:“为什么?”
倪清雅也疑惑的看过去。
周父按了按眉心:“你倪阿姨刚查出了乳腺癌,晚期,医生说也就这半个月的事了。”
周柏霖一震。
倪清雅也慌了神,自从她爸走后,母亲的身体就一直不好,但从没生过什么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