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是陪酒女。
她怀孕后仙人跳失败,没能讹上大老板,最后无奈生下了我。
她把所有不幸都怪罪到我头上,靠疯狂虐待我来解压。
我逐渐长大后,她死盯着我刚发育的身体,露出怪笑。
原来,她是有了新奔头。
她想逼我重走她的老路,再狠狠地吸我血吸到死。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妈最常带我去的地方,不是游乐场,而是电视台楼下。
她会在大门口熟练地拉开手写报,披散乱发,扯嗓子大喊:「恒田地产老板骗我感情,母女俩惨遭抛弃,生活凄惨!」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她把我大力往前一推。
我穿着皱巴巴的衣服,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全是污渍。
「哎哟真可怜啊。」
「唔,好臭!」
人们对我指指点点,带着三分同情,七分嫌恶。
幼小的我已经有了羞耻心,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可我根本不敢。
上一次我仅仅是捂住了脸,回家就被我妈一把推倒。
「你嫌妈妈丢人?」
「没……没有……」
「那你捂什么脸?你说啊,你是不是嫌妈妈丢人了?!」
她边声嘶力竭地吼,边拿擀面杖结结实实地打我。
「还敢躲?骨头傲是吧,我拧死你这把傲骨头!」
一下又一下,她打得我浑身冒汗,弱小的身子不住乱颤。
最初,电视台的记者们的确会被她的行为吸引,疯狂拍照记录。
我们母女俩的照片还曾出现在港城八卦杂志的扉页。
我妈把那页杂志剪下来,贴在地下出租屋门口,就像是展示奖章似的。
她反复观看,反复念叨:「要让你爸看到新闻,看到报纸,看到杂志,看到就把我们母女接回去了,接回去过好日子,我们的好日子……」
我妈就这样拽着我一次又一次去往电视台,一去就是三四年。
直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少,直到电视台的保安见到她就报警,她才不得不死心。
我因此错过上学的年纪,等妇幼会找上门来,她才不情愿地把我送去上学。
我松了口气,强忍着喜悦。
尽管穿着二手校服,用着妇幼会捐给我的爱心文具,我还是特别开心。
离开妈妈的世界,我才知道原来在草地奔跑不用挨骂,原来午睡睡久了不用挨打,原来正常的午饭不只有稀粥……
可幸福短暂又奢侈。
放学铃声还没响,熟悉的声音就响彻操场。
「一年四班的周倩,你命倒好啊,害了我一辈子,你在这里享清福,小赔钱货,给我滚出来!」
我妈吼完就呈大字躺在了操场上,醉得人事不省。
每扇窗户前都挤满了围观的同学、老师。
我低下头去,硬着头皮跑向她。
「快看快看,她就是周倩!」
「小赔钱货周倩!」
「听说她爸爸不要她们母女俩,还挺可怜的。」
「你不知道?她妈妈以前是做那个的呀……」
字字句句,好像一万根针扎在我的脊柱上。
我迈不开步子,也抬不起头来。
三条街外的十字路口处,就是我妈曾经的工作场所——金湖会所。
她以前是陪酒女,过气前也风光过几年,可钱全被野男人骗了个精光。
为了翻身,她决定找个有钱人嫁掉。
恒田地产老板成了她的首选。
「告诉你们,我马上就要嫁给有钱人了,再也不回这条烂街。」
她鲜红的指甲叼着烟,高调宣布怀了地产老板的孩子。
几个月过去,她没有等到老板来风光接她,只等到老板风光再婚的新闻。
我妈成了金湖夜总会最大的笑话。
她不甘心,抱着刚出生的女儿和亲子鉴定书,去别墅大闹。
老板的妈妈出来,冷笑一声:「你要讹人,好歹也生个带把的吧。
「来人,把这两个贱东西给我赶出去,不许她们靠近别墅区!」
我妈把老太太的话吸烟刻肺,不因别的,只是因为那句「好歹也生个带把的」。
不管我每次因为什么挨打,最后她一定会骂这句话。
「我让你是赔钱货!我让你是赔钱货!」
我小时候每次挨打都会跪在地上,哭着搓手求饶,说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妈妈,我真的错了。
可我根本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生气,不知道什么是赔钱货。
逐渐长大后我才明白,原来我存在的本身就是原罪。
有一天,她难得买菜回家,嘴里还哼着歌。
我在里屋战战兢兢地写着作业,被她喊到客厅里。
她平生第一次笑着摸了我的头,问:「我们倩倩,晚上想不想吃肉?」
我眼睛都亮了。
和难得的肉菜没关系,而是妈妈叫了我倩倩。
不是赔钱货,不是周倩,不是小贱人……是倩倩。
妈妈突如其来的温柔,让我幸福得手足无措。
原来是地产老板出了丑闻要蹲监狱。
我妈喝下好几瓶酒,指着电视大笑:「倩倩你看,不让妈妈过好日子的人,都该死。」
她反复换台,就为了再看一遍这条新闻。
她永远不会为好事感到开心,只会为别人的不幸拍手庆祝。
没关系,都没关系,只要她今天心情好,我就可以不用挨打,就可以多听一声倩倩。
突然,她脸上的笑容僵住。
我吓得浑身一激灵,立刻停止咀嚼。
「恒田地产老板的大儿子将继任董事长,公司运作不会受到影响……」
妈妈歇斯底里地尖叫,把所有碗筷统统砸碎,饭菜四处迸溅。
我最害怕的事发生了……
她注意到缩在角落的我,脸色一沉,操起桌上的酒瓶向我走来。
「你爸命可真好,还有个大儿子养老送终。」
我拼命搓手求饶,眼泪糊满稚嫩的脸颊。
「妈妈对不起,妈妈你别生气……」
但我的求饶丝毫不能阻挡必然降临的风雨。
「凭什么我就要过蛆虫一样的生活?凭什么我们母女俩就要被人抛弃,凭什么啊?!」
这次,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疯狂。
我被打得直不起身,头发大把脱落,休学整整三个月。
身上多处骨折疼得我翻不了身,来家里打牌的大妈好奇地问:「不送你崽去医院?」
「外头野猫也经常骨折,都能自己长好,她骨头硬着呢。三筒!」
因为我太长时间没去学校,班主任来家访,才发现缩在沙发上毫无血色的我。
我妈被人举报虐待子女。
来了几个大人,把我带到小房间,问我愿不愿意去福利院。
我低着头沉默。
晚上,妈妈抱着我哭得很伤心。
她一遍遍大力扇自己巴掌,扇得脸高高肿起。
「倩倩,爸爸不要我们,妈妈只有你了,如果你要离开妈妈,妈妈就只能去死了啊!妈妈去死吧,好吗?」
我被吓得直哭,抱着她说:「我哪里也不去,我留在妈妈身边。」
「好孩子,妈妈一定改,妈妈再也不打你了好吗?妈妈发誓!」
「嗯!嗯!」
她是我唯一的亲人啊。
只要她说会改,我就会信。
我就是这么傻。
从那之后,妈妈真的很久都没有再打过我。
我以为她是真的担心会失去我。
尽管妈妈依旧酗酒,几天几夜不回家,回来倒头就睡,但我依然很知足。
至少她还在我身边,至少她是爱我的。
上了初中后我更加拼命,努力学习,没钱上辅导班没影响我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班里的熟面孔嘲笑我是小赔钱货。
我没有朋友,书桌里也常常堆满垃圾,但我都不在乎。
我只想好好学习,努力带妈妈过上她日夜期盼的好日子。
爸爸已经不要我们了,我们要永远相依为命。
但那天,黑夜再次降临。
我第一次来例假,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贫血突然晕倒在体育课上。
同班男生郑毅人高马大,不避嫌把我一路背到校医室。
回家后,班主任告知了我妈这件事。
她背对着我,关掉电视,问:「那个男生背你去的校医室?」
我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忍痛说了声嗯。
客厅安静得可怕。
妈妈突然像魔怔了似的,直直冲向我放到洗手台上的校服,翻来覆去地看那片污渍。
再次转过身来时,她恶狠狠盯着我:「周倩,你最好给我说实话,这血,真的是例假吗?」
我彻底愣了。
我妈直接扑向我,用巨大的力气扒开我的衣服和裤子。
冷汗打湿了我的头发,我不住地苦苦哀求:「妈,我肚子好疼,你别这样我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