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那年,生母为了生儿子,将我卖给了村中的毒寡妇。
我哭着叫她妈妈,她却气急败坏道:「我才不是你娘,那寡妇才是!」
多年后来我功成名就,生母哭着抱紧我手臂:「幺妹啊,我们才是一家人啊!」
我一把甩开她的手,恶狠狠道:「在你卖掉我的那一刻,你就不是我妈了。」
生母怀孕了,算命先生说是个男孩。
因为政策管的严,为了生下弟弟家里所有值钱些的东西都被搬空了,所以生母将主意打在我身上。
她要将我卖给村中的毒寡妇。
我抬眸,生母正喋喋不休地讨价还价。
我哭着抱紧生母的腿求她不要卖我,她却气急败坏地折了一根树枝抽在我身上:「你个赔钱货!瞎嚷嚷什么!以后我可不是你娘了!」
毒寡妇很爽快地付了钱带我走,生母赔着笑脸将提前打包好的包袱丢给我。
我跟着毒寡妇后面走了一段距离,不死心地回头看,希望能看到生母的一丝不舍和后悔。
可我的眼里只看见生母喜滋滋地站在门口沾着口水一遍又一遍地数着手中的钱。
毒寡妇回头看我,声音冰冷冷的:「怎么?」
她长得很凶,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忙摇头继续跟着她走。
一直到家,她也没再和我多说一句话。
毒寡妇其实姓文,是个挺罕见的姓。
听村里人说,她克死了自己的爹娘,打跑了老公儿子。
加上她常年不与村中人交流,村中婆娘们找她说话永远冷着一张脸,所以才有了这个名号。
起初我强迫着自己改口变扭地叫她娘,她只是冷眼看我:
「不想叫就别叫,别人听去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文姨家里很干净,还有许多在那时的稀罕玩意。
她指了个方向,说以后我就住那。
原以为会和从前一样睡杂间房,可推开门后却让我傻在原地。
房间非常干净,东西整理的井井有条。
我在原来的家没有自己的房间,只能跟一堆废品挤在一起,晚上时不时还要担心会不会有蟑螂钻进耳朵里,会不会有老鼠来钻我的被窝。
我不禁回头去看坐在门口乘凉的文姨,她依然是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天,仿佛天要塌下来了一样。
她突然冷不丁地回头看我:「怎么?」
我吸了吸鼻子连忙摇头:「没有!我就是…就是特别喜欢。谢谢文姨。」
她没再说什么,转头就回了自己卧室。
第二天一早,我就早早地起床去煮红薯粥。
现在这时候农村条件差,米是很珍贵的粮食,主食一般都以红薯为主。
我搬着板凳在灶房里忙活,文姨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我后面。
「你在干什么。」
我被吓得一激灵,手中的粥没拿稳打翻在地,手臂被烫红了一片。
我下意识惊恐地去看文姨,如果是生母的话这时候我就要挨打了。
文姨脸色有点黑,啧了一声朝我走来,一把拽起我的手。
我害怕地偏过头闭紧双眼。
预想之中的疼痛感没有来,手臂上凉凉的。
我微微睁眼去看,文姨一把拉住我的手摁进了水缸。
我一瞬间大惊失色,这是文姨早上刚挑回来的水!
但她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眉头微颦。
我看她一直盯着我的手臂看了许久,有些心虚地抽回了手小声道:「文姨,没关系的。」
她扔开我的手,转身就出了灶房。
没一会儿她又拿着10块钱给我,这在当时可不是笔小数目。
「自己去找大夫开药。」
我惊讶地看着她,连忙将她的手推了回去摇头拒绝:「不要不要,它自己会好的!」
文姨第一次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将钱拍在桌上侧目看我:
「我叫你去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这让别人看见了指不定怎么说我虐待你!」
文姨本身长得就很凶,脸上稍稍露出一丝不耐烦在我看来比生母还恐怖。
我讪讪地拿过钱逃也似地跑了,大喊了一句我等下回来把水重新挑回来。
刚出门没多远,就碰到了挺着肚子来干活的生母。
生母一脸稀奇地看着我,问我去干什么。
我下意识地捂住裤兜里的钱,本能地叫了一声妈妈。
生母见我这心虚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我有事瞒她,放下手中的锄具朝我走来。
「可别,你现在的娘是那寡妇,不是老娘。」
她按住我的胳膊一下就从裤兜里掏出那十块钱,一脸惊奇地看我:
「好你个小兔崽子,现在还学会偷钱了!从哪偷的!」
我着急地跳起来去抢,生母一边逼问我钱从哪来的一边将钱往兜里装。
「这是文姨拿给我去治病的!你还给我!」
生母一脸鄙夷地看着我:「撒谎也不编个像样点的,就那毒寡妇会这么好心拿钱给你看病?」
我满眼失望地看着生母,在她耳朵里只听到了钱,完全不在意我生病了这个事。
我鼓足力气推开她,气红了眼睛,大声吼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铁石心肠吗!」
生母听后瞪大了一双眼,怒气冲冲地就冲过来狠狠抽了我一个耳光:「你个死没良心的白眼狼!老娘辛辛苦苦生的你你就是这样跟你娘说话的!」
我拨开眼前被扇乱的头发,眼里的恨意漫了出来。
「你把我卖掉的那一刻,你就不是我娘了。」
钱被抢走,我只能随便找了些药草涂,又在外面鬼混了一下才敢回家。
中午到家时文姨正在炒菜,我打算去挑水,却发现水缸的水已经换好了。
我提前将袖口放下遮住伤口,一脸心虚地进灶房去拿碗端菜。
饭桌上,我看见文姨瞥了眼我的手臂,她还是问了。
我支支吾吾地告诉她大夫说没什么事。
文姨之后就没再问什么了,就在我以为要蒙混过关时,她突然扯过我的手臂撩起袖子,发现恶化的伤口冷冷地盯着我。
我怕得发抖,只好将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她。
她默默了良久,甩开了我的手讽刺道:「还真是孝顺,被打了抢了钱还要维护她。」
文姨语气和脸色都很不好,此时的气压低的我快喘不过气。
终于她放下了碗筷出去了。
我一个人在家里忐忑了一下午,知道文姨爱干净,将全家上下打扫了个遍,希望文姨晚上回来时能气消些。
可是一直到我睡着前,文姨都没回来。
只是第二天,我的枕头边多了一管药膏。
开学了,文姨帮我交了学费。
每次涉及到要花钱的事情,我都会特别不安。
我去瞥文姨的脸色,她脸黑的要命。
我知道学费对于文姨来说压力肯定很大,所以每天坚持放了学就飞奔回来帮忙干活。
要么就是去割猪草,要么去地里翻红薯藤,插秧,挑水。等这些忙完就回去蒸红薯煮饭。
文姨每次都会将米饭给我,自己吃红薯。
她说:「我不爱吃米饭,你瘦的跟猴一样别人不知道要怎么想我。」
半年后,生母得偿所愿,在第三胎终于生了个男孩。
她带着姐姐来家里通知喝喜酒时,脸上别提有多开心了。
彼时我正在给文姨捶背。
生母一进来见这情形,立马就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还是咱们小文会教啊,从前也不见这蹄子给老娘捶过一次背。」
文姨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摔,看都没看她一眼:
「有何贵干。」
生母脸色明显地难看了一瞬,她悄悄翻了个白眼,但马上又换上一副得瑟的模样:「我家大胖儿子满月酒,后天在村口办,特意来叫你!」
文姨只是点头哦了一声,连句准话都没给。
生母出门后破口大骂,说文姨活该儿子老公都抛弃她,孤苦一生云云。倒是姐姐,从进门起一直盯着我和文姨没说一句话。
去赴宴前,文姨给我买了一身新衣服。
她当时嫌弃地瞧着我:「你从前那些衣服穿出去要把我在村里的脸都丢完了。」
生母一瞧,嘴里的酸味比陈年老坛还重:「小文就是舍得啊,不像我家小孩苦,一件衣服还要补七八次才舍得换。」
生母说的是事实,只是我从小到大从没穿过新衣,穿的都是姐姐缝缝补补下还是穿不了的衣服。
文姨冷冷地瞥了生母一眼,怼了一句:「又没花你家的钱,怎么?又想抢过去了。」
生母气得脸一下红一下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