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我是侯府被抱错的真千金的时候,我正撅着屁股跟着师父在山里刨菌子。
为首的大太监一把扑到我的脚下,哭哭啼啼的叫了一声“郡主!老奴可算是找到你了!”
我懵了半天,怀疑他们是在搞诈骗!正想拒绝,谁知师父看了眼太监身后的官兵,为了自保不争气地摆摆手,三两下就把我推到了人群里。
我尴尬的挠了挠头,觉得十分没面子:“师父,你卖徒求荣的速度会不会太快了点?”
我回到侯府的时候,府里正张灯结彩的办酒宴,车如流水马如龙,觥筹交错,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难道是我的欢迎宴?”我乐颠颠地看向大太监。
大太监挠了挠头,有些尴尬:“找到您的时候比较突然,我还没来得及向侯爷汇报,所以……”
大太监欲言又止。
路过的宾客正交口称赞:“霓薇郡主不愧是夏侯的掌上明珠,这生辰宴办得果真气派!”
“霓薇郡主可是京城第一才女,连圣上和太后都曾亲口夸奖过的,她的生辰宴怎么会差?”
宾客走远,我挑了挑眉,看向大太监:“所以这位霓薇郡主是?”
“她就是和您抱错的假千金。”大太监擦了擦头上的汗。
我嗯了一声,对于这位占了我十八年人生的郡主并没什么怨恨,只是有些好奇:“听说她是第一才女,我能去看看吗?”
大太监似乎有些为难:“大小姐,按理来说,您应该先去拜见侯爷和夫人。”
也不是不行,反正早晚都能见到。
我点了点头,示意大太监在前面带路。没成想刚进大厅,就看见那被众仙捧月般围绕在身边的女子,我大太监尴尬的低声介绍:“她就是霓薇郡主,走吧大小姐,侯爷夫人还在等着我们呢。”
不过我想走,霓薇郡主可不想让我走,她目露鄙夷的看了我一眼,问大太监:“李公公,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怎么什么人都往府里带,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辰宴吗?这么多贵人在此,你带个叫花子进来,一会儿冲撞了贵人可怎么办?还不快把她赶出去!”
被称为李公公的大太监显然没料到这位霓薇郡主竟然会来这一出,一时间急的抓耳挠腮,不知道该不该解释,见他急的脸都红了,我便好心上前一步为他解围:“霓薇郡主是吧?你好你好,你误会这位李公公了,我不是什么叫花子,我是府上的大小姐。”
原以为解释完就能消除误会了,没想到霓薇郡主听了我的话居然笑出了声:“你这叫花子说什么?你是什么?居然说你是我们府上的大小姐?我看你是得了什么妄想症吧?”
我正欲辩解,大太监这时才像是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他压低声音在我耳边劝解:“大小姐,侯爷和夫人还等着呢,我们还是先去……”
“怎么回事?”威严的声音打断了大太监还没说完的话,众人抬头,身穿褐色锦袍的侯爷已经挽着夫人到了跟前。
霓薇郡主立刻伸手搂住我这便宜爹的胳膊撒娇:“爹,李公公是不是老糊涂了,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带了个叫花子回来,这叫花子还自称是咱们府上的大小姐,简直丢死人了!你快把他们赶出去!”
我这便宜爹皱了皱眉头,目光在我和李公公的身上打量了一圈,赶在他开口前,李公公迅速凑上前去,在他耳边小声说出了我的身份。
我亲眼看着便宜爹的目光由震惊变成激动再变成不解,最后神色几经变换,终于变成了淡淡的不悦,他让李公公将我带去后宅梳洗打扮,又拍了拍霓薇郡主的手,安慰:“好了,她不是什么叫花子,是爹的故人之女,今天是你的生辰宴,别让这些不相干的小事扰了你的兴致。”
说完这话,他便挽着夫人同宾客寒暄去了,期间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我。我忍不住有些疑惑,不是说我的便宜爹娘对我思念成疾吗?这看着也不太像啊!
不过没等我琢磨明白,我的便宜娘亲就打发了个丫鬟过来接我,说是要趁着这次宴会将我介绍给大家认识。也好,这几年跟着师父在山上掏了好几年的菌子,嘴里淡的都快尝不出味来了,正好可以趁机大吃一顿,啊,我的酱猪肘子,我的红烧狮子头……
我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口水,屁颠屁颠地跟着丫鬟去了前厅。
我的到来让原本喧闹的大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我有些纳闷,咋的我还自带消音呗?不过很快,众人只是愣了片刻,便见我那便宜娘亲热情的上前,一把拉过我的手,介绍给众人:“这是我妹妹的遗腹子,十八年前不慎走失,如今才寻回,以后她就是我侯府的表小姐,还请大家多加看顾。”
怎么又变成妹妹的遗腹子了?我一脑门问号,正待开口,便宜娘亲便一把将我搂在怀里,伸手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大声道:“我的儿,你受苦了!”然后又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儿啊,娘亲知道你有疑问,但是娘亲有不能认你的理由,等宴会散了我再跟你解释,现在你先认下这个身份,可好?”
也许是她的怀抱太过温暖,我迟疑了片刻,便稀里糊涂成了侯府的表小姐。
在众人的一片恭维声中,酒席逐渐接近尾声,而我也终于有机会掏出一直藏在兜里的千年野山参须,递给大家:“初次见面,请多关照,这是我给大家的见面礼。”
原本和谐的气氛在我掏出这些见面礼的时候戛然而止。出于礼貌,周围的宾客并没有对我指指点点,但他们小声的议论还是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乡下来的果然上不了台面,就这么几根破参须也好意思拿来当礼物送人?”
“就是,她当咱们都是乡下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吗?送个百年人参还差不多,送几根参须,这不是侮辱人吗?”
我有些尴尬,想要同他们解释这可是千年野山参的参须,十个百年人参也比不上它的一根参须,结果晚宴就在我那便宜爹娘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中结束了。
晚宴一结束,霓薇郡主就“扑通”一声跪在了便宜爹娘跟前。
“爹,娘,表妹刚刚在宴席上的那番作态,分明就是给女儿难堪,女儿……女儿日后还怎么做人?”
我懵了,嘴里还没吃完的糕点“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我不就好心好意给人家送点参须吗?怎么就碍着她做人了?
更离谱的是,我还没从懵圈中回过神来,就见方才还热情拉着我的便宜娘亲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她,哭哭啼啼的劝慰:“霓儿,是娘对不起你,她……她不是你表妹,她才是娘的亲生女儿!”
“什么!”这下震惊的人变成了霓薇,她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娘,你在骗我对不对?你是骗我的吧?她要是娘的女儿,那我呢?我是谁?”
便宜娘亲搂着她嗷嗷大哭:“你也是娘的女儿,从现在起,你们都是娘的好女儿,但是对外,她只能是你表妹,绝不能让二皇子知晓此事,明白吗?”
从两人哭哭啼啼的对话中,我终于搞明白非要说我是表小姐的原因了。因为侯府和当朝二皇子定了亲,中宫后位空悬,圣上因病多年不理朝政,二皇子的圣母愉贵妃统领后宫,二皇子则在前朝协理朝政,实力雄厚。一旦让人知道所谓的侯府大小姐不过是个冒牌货,后果可想而知,退婚是一定的,以二皇子狭窄的心胸,少不得日后要针对侯府,所以,为了侯府的前程,我只能是侯夫人的侄女,侯府的表小姐!
算盘珠子打的真好,要不是当事人是我,我都忍不住给他们鼓鼓掌了。
“好了,别哭了,你妹妹自幼在乡野长大,还不熟悉京里的人情世故,她方才也不是故意给你难堪的,挑个嬷嬷,去好生教导一下你妹妹,省的日后再做出什么丢人现眼之事来!”
这便宜爹前面还算说了句人话,后面的我就当没听见。
可惜,我当没听见,有人却听进了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