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中书令家的庶女,一朝赐婚,我嫁给了皇上最疼爱的七皇子。
传言,他是个痴儿。
可直到成亲那日,他掀开我的盖头,我才发现他眼神清明,令人沉沦。
我:他不是个傻子吗??!
好吧,后知后觉的我,要倒霉了……
我爹曾经是个不成气候的文官。
可这些年他势头正盛。究其原因,是因为我背地里做了一回杀手给他赚来了第一笔买官财。
我是姨娘所生的庶女,娘因为生我而难产死去,我爹惋惜她的美貌,也因此怪罪于我,我小小年纪就被他送去了剑宗习武。
好在我天赋异禀又貌美妖娆,十四岁便谢过宗门下山去了。
我做的第一份差事就是揭了黑榜上赏金最重的一个委托,是杀一个天家在逃的质子。
我不清楚他做错了什么,只知道杀了他便有黄金百两。
我不顾那些蹲守黑榜前面胡子拉碴的大哥们明晃晃的杀意便揭了榜,可没想到当我寻到那质子时,他就剩半口气了。
我朝他胸口踢了一脚,他就咽气了。
可我在那险峻的山石之间跋涉时,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我,我快他快,我慢他慢。
我硬着头皮走了两天两夜后,也不见有伤我,便也就放宽心了。
中途还跳进河里洗了个澡。
于是我几乎是白得了黄金百两。
代价就是至今我也不知道自己身手到底怎么样。
我拿着这烫手的黄金百两重新回到了七品小官的府中,也就是我家。
也因为这笔钱,我重新得到了府上上上下下的赞美和稀罕,包括曾经视我如敝履的我爹。
我爹拿着这些钱打点了朝中重臣,得以顺利成为三品大员——中书令。
就算人人都知道他是个绣花枕头,连日常上朝的那些官员是几品他都数不过来。
可他却深谙和气生财之道,朝中就没有对头,大大小小的事多的是人上赶着帮他利落完美的办妥。
可就算我爹手都没动,日常也有无数大官小官一车一车的往府中送金银财宝。
啧,黄金百两换来千倍万倍的财宝,果真一本万利。
我爹适合做投资,保准是顶尖人才。
要么就去做公关,绝对的一等一的高手。
嫡姐从及笄后,我家的门槛险些被踏碎。
准确来说是已经被踏碎了,只不过是常常更换而已。
我经常惋惜我家门槛,因为那是上好的黄花梨木做的,一条门槛就值近百两银钱。
饶是再多的媒人上门,嫡姐也死咬着非太子不嫁。
嫡姐早些年间曾落水,险些丧命。那时候是太子出城礼佛,仪仗路过后,听见有人呼救。
太子便下了马车,望见水中的小娘子生的貌美无双,风华惊艳就情不自禁跳进水中了。
下场就是两人同时被侍卫救下。
那太子明明不会水,只是垂涎于嫡姐的美貌而惊为天人。
可我那嫡姐自那之后就被猪油蒙了眼似的,日日念叨着太子殿下,大有非他不嫁的架势。
可如今,太子东宫妻妾成群,她宁肯去做一个侧妃也不肯嫁给别人。
爹一气之下就送她去城郊的慬佛寺吃斋念佛了。
嫡姐走之前来寻我,开口就是:「相思,你一定要救我!」
「你看看你……能不能帮我把太子妃给……」她细腻的小手在脖颈间做了个「杀」的动作。
我一哆嗦,从太师椅上摔下来。
嫡姐待我极好,被爹送出家门之前,都是她日夜不停歇的给我送吃的,我才能活下来。
只不过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小小年纪便有了爱美之心,那些送与我的吃食都是她刻意减肥而剩下的。
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何况我可是曾经名震一时的榜一杀手。
我揉着屁股冲她点点头:「嫡姐成了太子妃之后,可别忘了小妹。」
我咽了口唾沫,伸出三根手指:「嫡姐一定要允诺我,将这世上最有名的三把剑送予我。」
她一怔,旋即笑的直不起身来。
她揉揉我的头,柔声道:「三把剑,我答应相思。」
我屁颠屁颠换上了夜行衣,蒙上脸,乘着夜色出门了。
天公不作美,我到东宫的时候,天下起雨来。
我鬼鬼祟祟躲在承恩殿门前的石狮子后面,雨点越砸越狠。
我顶着雨观摩半晌,终于确认了殿内那个衣着暴露,神色慵懒的貌美女子就是太子妃。
我刚想冲进殿内的时候,太子刚好踏入门槛。
我只好硬生生收回踏出去的步伐。
可我下一刻就惊呆了。
殿内,太子抄起一根骨鞭,狠狠抽向太子妃。还一边冲她喊:「这就是你说的,孝敬孤?」
「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胸膛中的那颗东西开始慌乱地跳跃。原因无他,我怕鞭子。
在师门习武之时,我曾被误会对师兄下死手而挨了整整二十鞭。
那一次我差点没挺过来,伤口遍布全身,盛夏时节又溃烂流脓,发起高烧也没人照料。
那段记忆我几乎都忘掉了。
只知道后来我清醒后,身上涂满了药膏,草席前也摆了十几碗黑乎乎的汤药。
总之我命硬,活过来了。
回想起往事的我冷不防一个趔趄,还好扶住了石狮子那嘴边胡子的纹理才勉强站住。
几乎是同时,太子神色一凛向我看来,狠狠吼了一声:「谁夜闯我东宫?」
完了,这次我怕是出师不利,甚至可能身死东宫。
我刚想跑,一掉头就被按着头塞进了一方黑暗中,我摸索到这是被塞进了一个人的大氅中。
我仍是铁了心想逃,便使了十成的力气想推开眼前人,可我却被一双大手牢牢钳住动弹不得。
我拼命挣脱,头顶传来一句低沉的威胁:「老实点,再动咱们都得死!」
我见挣脱不开,只好老实藏在氅下蹲着。
我垂头丧气,心想着就算我再废物,也是揭了黑榜的第一杀手啊。
难道这皇宫深不可测,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轻轻松松牵制住我?
脚步声近了,我屏住呼吸。
太子声音响起:「七弟怎得在此?夜深了,赶快回去休息吧。」
头顶上的人开口,声音不复刚才的阴冷,却是一副大着舌头的稚嫩:「你是谁……啊,是哥哥!是太子哥哥!」
那人说还不够,竟然举起双臂开始击掌。
「太子哥哥雨天和我一起玩啊,你看这狮子,他淋雨了也不往屋里跑。」
「太子哥哥和我一起跟狮子玩嘛~」
这撒娇的尾音,让我硬生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太子似乎很是恼怒,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说道:「七弟,哥哥明日陪你跟狮子玩。今夜你先回去,若你不回去,哥哥明日就不去找你了。」
「真的……真的?那哥哥明日一定要来找我啊!」
太子拍了拍头顶的人,似乎转身就跑回了殿内。
头顶的人慢吞吞转过身,眼瞅着他的大氅就要遮不住我。
身子一轻,他在转身的瞬间将我抱在怀里了。
我后知后觉,这个人没有打伞,浑身都湿了。
只有大氅之下才是干爽的。
我有些心焦。
这个人是太子口中的「七弟」也就是说,他是七皇子。
看七皇子不是个傻子吗?
他双手稳稳地抱着我,走出东宫,走过灯火辉煌的几方宫殿,来到了他自己的殿内。
我有些惊惶的看着他。
他的殿内连一个下人都没有。
此刻的他头发凌乱,满面都是雨水。
可饶是如此也遮不住那狭长凤眸和冷傲矜贵的轮廓。
反而那些雨水让他看上去更像鬼魅般艳绝。长发垂了几缕在额前,看上去让人为之沉沦。
不知为何,我觉得他有些熟悉,他身上……有我熟悉的一些东西,可又虚无缥缈,让人抓不住。
他扶着椅子的扶手,有节奏的叩着。
那双眼睛正玩味的看着我。
「夜闯东宫是死罪。你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
我置若罔闻,也开口:「你是七皇子吗?冒充皇亲国戚,也是死罪。」
他冷笑,走到我面前一把扯下我脸上的黑布。
他一双骨节分明的美手捏住我的下巴,端详了半天。
「你大可出去说,咱们看看究竟是你死的快,还是我死得快。」
好汉不吃眼前亏。
「七皇子为何要救我?」
他似是桀骜,不屑的说了一句:「本王乐意。」
果真是天家子弟,一个个都脾气古怪,爱好特别。
「七皇子不怕自己不是傻子的事被我说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