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江府唯一的千金,却被阿爹带回的私生女处处压一头。
阿娘说,她会抢走属于我的一切。
她从未杵逆过我,我也就没有讨厌她了。
可那一日,嫣红的桃花下,她却被我的心上人拥入怀中。
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她抢不走的。
我是江府嫡女,娘亲从小要求我凡事必须做到最好,女红是女儿家必会的技艺,对我更是要求严格。
就连今日我绣花时不小心被针扎到了手,也得接受嬷嬷严苛地戒尺训打。
「手伸出来!」
嬷嬷看着我,声音尖锐。
看嬷嬷举起了戒尺,我紧闭着双眼,等待着那阵钻心的疼痛。
「嬷嬷,我……我好像绣错了。」
忽然,江芷不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戒尺拍打的疼痛没有落下。
我松了一口气,看向江芷,心中有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从她同我一起学这些闺中礼仪开始,她便样样学得精通优秀。
今日绣的不是什么难的针法,她不应该出错。
戒尺狠狠地落在了江芷的手心。
她没哼一声,洁白如玉的小脸却涨得通红,她看向我,微微笑了一下。
我下意识想对她笑,可我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就是因为她的出现,阿爹同娘亲才会经常吵架的。
以前阿爹和京城其他的男子不一样的,他未有过三妻四妾,甚至会亲手做羹汤讨娘亲欢喜。
所有人都说,娘亲嫁了个好男儿,京城中都在传着他们的佳话。
我也以为阿爹当真是爱惨了娘亲。
但是有一天,许诺只与娘亲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阿爹,却在娘亲染了风寒发着高热的时候,从乡下接回了比我大一些的江芷。
阿爹同娘亲第一次起了争执。
娘亲撕心裂肺地哭喊着,让阿爹把江芷赶出府去。
阿爹却固执地要把江芷留在府中。
我不懂阿爹和娘亲这是怎么了,也不知道江芷是什么人。
我只记得,她哆哆嗦嗦地跪在娘亲面前,声音很轻,还有些哽咽,「夫人,求你留下我吧,我保证,我不会喊老爷父亲的……」
她话还没有说完,娘亲便一巴掌打了下去,「贱蹄子!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江芷还没哭出声,我便哇哇大哭起来。
娘亲急忙将我揽进怀里,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柔声哄着,「茉茉乖啊,茉茉不哭。」
那天我的世界有些破碎了,我引以为傲的阿爹竟然和其他女人有了孩子。
我的阿爹,原来没有那么爱娘亲。
后来,我不知阿爹同娘亲说了什么,江芷留在了府里,娘亲让她做了我的婢女,让她同我一起学习各类礼仪。
娘亲让我不要对她笑,不要接受她的任何好意。
因为,她会抢走一切属于我的东西。
熬过了今日的功课,我感觉腹中疼痛,急急忙忙回到房中躺下。
婢女小春紧张地替我揉着肚子,
「小姐,要不要告诉夫人,让她替你寻郎中。」
我急得一把拉着小春的手,「万万不可告诉娘亲!我不疼了!」
娘亲不让我多吃酥饼,可是我嘴馋,偷偷到后厨吃了好多,这才会闹了肚子。
娘亲知道了,大抵又会责罚我。
房门推开,是江芷端着一碗药汤,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茉茉,我知道你肚子痛,给你熬了药,喝一点吧,会好很多。」
我别过头去,不做理睬。
她将药汤放在了床前,又轻轻唤我,「茉茉是不是怕苦,我还放了些糖块。」
我肚子实在痛的难受,又听到苦涩的药汤放了糖块,有些心动。
她好像看出了什么,端起了药汤,吹了吹,喂到了我的嘴边。
我猛然想到了什么,下一秒,便将药汤打倒在地,
「你走啊!我不喝你做的药汤!」
江芷愣了一愣,过了许久,呐呐问,
「茉茉,你当真如此讨厌我?」
我当然讨厌她!
哪怕她说话温温柔柔,会给我熬药,愿意替我受罚。
哪怕一起学的琴棋书画,刺绣女工,她样样学的精通,却从不骄傲自大。
见我不说话,她蹲下身去,一点一点捡起摔碎的残渣碎片,落寞地退了出去。
我看着她的渐渐走远的背影,心中不免思绪万分。
我想起江芷刚留在府里时。
有一日,我摔坏了阿爹珍藏的古董花瓶,娘亲明明看见了却对阿爹说,是江芷故意摔坏的。
阿爹厉声质问,江芷红了眼没有说话,像是默认了一般。
我上前想要解释,娘亲却瞪着我,就连江芷也轻轻拉住了我,对我摇了摇头。
那日江芷被罚,娘亲不许她吃饭,我愧疚地偷偷递给她一包酥饼。
可她也是奇怪,本就是替我顶了罚,却为何红了眼眶对我说谢谢呢。
认真想来,江芷她好像从来都不在意娘亲对她的坏,也任由我耍着性子,却仍然待我很好。
她同娘亲说的根本不一样。
看着地上残留的药渍,像是烙在心上的疤痕。
我想,或许我可以不讨厌她。
只要我不讨厌她,那她肯定就不会想要抢走我的阿爹和属于我的东西了吧。
可是第二日,嫣红的桃花树下,我看见我的心上人心疼地拉起她的手,将她拥入怀中。
崔景安,侯王府的小侯爷。
阿爹世交的好友,崔老王爷的独子。
崔老王爷的夫人,听说早些年病故了,此后再也未娶,是京城中难得一见的痴心人。
阿爹让我唤崔景安崔哥哥。
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我家摆宴席的时候。那时崔老王爷精神不好,久不出门,他便一个人拿着贺礼登门拜访。
看着眉眼清明的少年,我接过他手中的贺礼时,脸颊发烫,心中好像有一只小鹿撞到了胸膛。
我很喜欢崔景安,大抵是因为他是我见过这世间最好看的男子。
也或许是因为他会教我做竹蜻蜓,带我去看花灯。
在荷花开的季节里,带我乘着小舟去摘荷花。
我以为他愿意带我做那些事,也是因为喜欢我。
自从桃花树下撞见两人后,我才恍然发现。
他看每个人的眼神都是温柔的,可是他看向江芷的眼神却多了份与众不同的炙热。
我沉闷了几日,看着最爱的酥饼也没了胃口,娘亲以为我哪里不舒服,
我呐呐低声,只是因为女红做得不好。
娘亲看着我,似乎诧异我对女红的突然用心。
「我只是觉得娘亲说得对,女儿家女红应当要做得好的。」我不敢看娘亲,结结巴巴地说着。
娘亲看着我,不过一会,她便眉头舒展。
「茉茉啊。」
娘亲浅笑着,语气却有些清冷,
「你记住,你才是江府的大小姐,你想要的东西,要学会自己守住。因为,没人能跟你抢。」
没过几日,娘亲院里的管事嬷嬷就说江芷偷了娘亲的手饰。
我是不信的,偏偏家中婢女在江芷房里竟真寻出了首饰。
带着刺尖的木棍一下一下打在江芷的手心。
娘亲站在她面前,告诫她,「不属于你的,便不该肖想。」
那眼神冰冷,同当初娘亲对阿爹说古董花瓶是江芷打碎时一般。
我知道,那首饰不是江芷拿的。
我偷偷拿了药膏去寻江芷,却看见崔景安翻墙而入。
他从怀中取出药膏,心疼地看着江芷,小心翼翼地替她涂抹。
我隐约看见,崔景安的眼底泛着湿润的光,江芷温柔地替他抹去。
他们对视,就像彼此都是对方的珍宝。
我落荒而逃,耳边再次响起娘亲那句,「茉茉,她会抢走一切属于你的东西。」
傍晚时,江芷来我房中了。
似是怕我误会,她与我解释,「茉茉,夫人的东西不是我拿的……你能不能放心让我在你身边……」
我看着她被精心包扎的伤口,心里仿佛长出一根刺。
我一把掀落桌子的茶盏,朝她吼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娘爬上我爹的床,让我娘亲从京城的佳话变成笑话!你早晚也会如那贱人一般,会抢走我的一切!江芷,我讨厌你!」
可话说完,我却先失声痛哭起来。
江芷,为什么是你?
江芷,明明我已经决定不再讨厌你,想要喜欢你的啊。
江芷被我突然的反应懵住了,她眼底有我看不透的深邃。
第一次,她上前抱着我,像姐姐对妹妹那般,纵容又无奈。
她说,「对不起,茉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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