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嫡姐嫁给了昏庸好色的老皇帝。
而她却要嫁给我的竹马情郎。
她不知道,有朝一日她会跪在我脚下求我饶命。
呵呵,我又不是圣人,只知道风水轮流转,可不懂什么既往不咎。
「喜欢脱衣服是吗?来人,把这贱人身上的衣裳给本宫扒了,拖到湖面上钓鱼。」
孙唯月气势汹汹地闯进了芙蓉殿,立时便冲着身后的内侍们下了命令。
阿嬷闻言立刻跪倒在她的脚下,拼了命的向她磕头求情。
「皇后娘娘饶命,这天寒地冻的,湖面上早就结了冰,您让二姑娘脱了衣裳出去,那是会死人的。」
不停求饶的阿嬷不但没有让孙唯月收了罚我的心思,反而还为自己招来一顿责打。
孙唯月一脚踹到了她的心窝上,疼得她半天都没有缓过来。
「阿嬷!孙唯月,有什么你冲我来,别对阿嬷动手。」
「行啊,只要你乖乖脱光了衣服去冰面上跪着,我就不动这个老太婆。」
闻言,阿嬷捂着胸口艰难地开口:「姑...娘...不,不要......」
我看着一脸痛色还要冲我一直摇头的阿嬷,心一横,咬紧了后槽牙。
「好,我去,你放了我阿嬷。」
数九寒天,我赤身跪在芙蓉殿内的湖面上。
所谓钓鱼,就是要用膝盖将冰面跪出了窟窿来。
冰面上有了窟窿,水里的鱼儿便会主动来此呼吸新鲜空气。
届时鱼群熙熙攘攘,随便下一网子,就能捞出好几条傻鱼。
我被冻得浑身忍不住打着摆子,引起胸前一阵乱颤。
周围观刑的小内侍们眼观鼻,鼻观心。
他们想看,又不敢看我的身体。
毕竟,我也是先帝的妃嫔,当今圣上的庶母。
他们不敢看,可孙唯月会逼着他们抬头。
她披着厚厚的狐裘,狞笑着说:「你这贱人就是生就的狐媚子,想要脱衣服勾引男人是吗?那就让这些阉人好好看看,实在不行,我让他们陪陪你?」
孙唯月的话似是寒冰结成的利刃一般,一刀一刀,划开了我心底最痛楚的过往。
让只能动情不能动身的太监触碰调弄我,是先帝经常做的事情。
两年前,我替孙唯月进宫嫁给了好色昏庸,已过天命的老皇帝。
芳菲三月,枝头簇满朵朵桃花,春风吹过,瓣瓣飘落水洼。
那天,没有锣鼓喧天,亦没有红绸高挂,只一身绣满了粉海棠的新衣,一抬小轿,我便进了宫。
我仍记得第一次侍寝时,那硬凑到我脸上的,堆满横肉的脸和黄黄黑黑的牙。
老皇帝沉迷于男女之事,除了喜欢自己亲自体验,更爱变着法儿的折磨人。
他说我的声音好听,喜欢听我哀嚎求救,因此,每一次都会用各种器具在我身上来回折磨。
大多时候他都不是自己动手,而是让小太监来。
每当这时,他便会在一旁欣赏我的羞恼窘迫和小太监的情动不得。
那是我人生中的至暗时刻。
而那一切都是因孙唯月而起。
孙家是名门望族,最近三代更是官拜至丞相,现如今朝中一多半以上文官皆以孙丞相马首是瞻。
老皇帝忌惮丞相,所以下旨召孙家嫡女入宫为妃。
圣旨已下,若抗旨不遵,当抄家灭族。
即便我父亲想把孙唯月这个嫡女卖个更好的价钱,但皇权在上,他更在意的是自己。
老皇帝又老又丑,孙唯月当然不愿进宫蹉跎,她哭着跪求父亲,声声泣血,但却无济于事。
于是,她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
那时的我已满十六岁,长得和过逝的阿娘越来越像。
孙唯月深知父亲对阿娘的爱与恨,因此,她设计将醉酒的父亲引到了我的房中。
待到父亲将我误认为阿娘,欲将我的衣裳撕开之时,大夫人来了。
嫡母张氏的父亲是当朝太傅,所以即便父亲一直不喜她泼辣的性格,却也一直与她维持着相敬如宾的状态。
那日,嫡母发了狠的一直扇我的脸,并对我破口大骂:「贱蹄子,长得一脸狐媚相,生就的下作坯子,竟做出这等腌臜事,勾引自己的父亲。」
然后她对父亲说:「相爷,若是这件事传出去,定然会毁了孙家,孙孙锦心万不能再留在家里了。」
于是她便和父亲商议,将我过继到她的名下,让我替嫡姐进了宫。
那被老男人羞辱折磨的人生明明该是她的,我替她受了,她却还要反过来继续折磨我,羞辱我。
但我除了受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因为阿嬷,在她手上。
天气实在是冷,厚厚的冰面传来刺骨的寒意,疼得我的双腿渐渐失去了知觉。
空中好像飘起了雪花,洁白无瑕,但我却好像有些看不清了。
眼前逐渐升起黑幕,就在我坚持不下去,即将晕倒的时候,殿外传来一声鸭嗓:「皇上驾到——」
周围人跪倒一地,齐声高呼万岁。
孙唯月收起了那狠辣阴毒的模样,像闺中害羞的小女儿般,娇笑着跑向那抹明黄。
朦胧间,我好似看到了那年救了我的翩翩少年。
但这一次,我却只听到了一句:「月儿别摔着了,摔倒了,朕可是会心疼的。」
我笑着闭上了眼。
这人绝对不是我的周重。
周重是孙锦心一个人的殿下,是救她于苦难的降世神祇。
他是老皇帝的第十三个儿子,是一个自小连老皇帝的面都没见过几次的皇子。
周重的母妃只是皇后娘娘的陪嫁丫鬟,是皇后怀孕时固宠用的。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春风一度,就有了周重。
自此,既无法继续侍寝,也遭了皇后记恨。
周重自小在皇宫那个吃人的地方过得很是艰难。
正如当年他第一次见到我时,我的处境。
小时候的我和周重大抵能用这么一句话来概括——「人间非净土,各历各的苦。」
可能也正是因此,他才会对有着相似经历的我惺惺相惜。
他自小是如何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无从得知。
但我却是扎扎实实的受着周重的庇护才活到了今天。
我和周重相识也是在一个冬天。
那年我八岁,当时正在院里冒着雪,费劲的洗着衣裳。
寒冬腊月,我的手布满了冻疮,早已冷得毫无知觉,只是机械重复着揉搓的动作。
阿嬷病了,我须得赶紧把衣裳洗完,让大夫人看在我干了活儿的面子上,大发慈悲给阿嬷叫个大夫。
我洗的入神,一时没有发觉竟有人来到了我的身后。
「丞相府就是这么苛待下人的吗,这么大的雪天,还让你一个小姑娘在这洗衣裳。」
周重的话就那么轻飘飘地砸了下来,十二岁的少年,眉眼间已然有了俊朗的模样。
我抬眸看向他,一脸的茫然。
「我不是下人,我叫孙锦心,是相府二小姐。」
闻言,周重怔愣了一下,随即便将我拉进了房间内。
「既是相府小姐,这种活儿怎会亲自来做?」
「我只是一介庶女,又没了亲娘,说的好听是二小姐,实则,不过是个奴才罢了。」
我说这话时毫无感情,但周重却听得攥紧了手。
现在想来,只怕是那句话无意间戳了他的心窝子。
「我叫周重,是大周的十三皇子,我想帮你。」
我看着他清澈的眼眸,一时愣住了。
在阿娘死后,我身边除了阿嬷,再没人说过帮我。
那一刻的周重对我来说,就像是无尽黑夜里升起的皎洁月光。
这个从天而降的少年,猝不及防的就撞在了我的心上。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开的口,只听到颤颤巍巍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钱,我需要钱,阿嬷病了,我......」
剩下的话我还没说,周重就解下了腰间的钱袋,递到了我的手上。
那年的冬天,是周重救了我和阿嬷的命。
我慢慢地睁开了眼,哈气成冰的寝殿里,哪里有周重半点儿影子。
「咳咳...阿嬷...」
喉咙里疼得难受,我艰难地发出一丝声音,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阿嬷不在!
她绝不会丢下我不管,除非......
我着急起身,却不小心牵扯到了腿上的伤口。
「嘶——」
腿上的冻伤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身体又重重砸回了床榻。
躺在榻上的我陷入了绝望。
阿嬷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了,若是她......
幸好,一刻钟后阿嬷回来了。
「阿嬷,你去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