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令时,我未婚夫君获得魁首。
彩头是一朵娇艳的牡丹。
尚书府嫡女羞红了脸:“多谢世子赠花垂怜。”
未婚夫气势凌厉:“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蹭上来?”
转头却对我笑得掉价。
“珠珠,我给你簪花花好不好?”
百花宴。
我的未婚夫君夺得了飞花令魁首。
彩头是一朵娇艳的牡丹。
他拿着花,眉眼带笑向我走来。
在我旁边的柳佳期目光炽热,抢先开口。
“多谢世子为我挣来的花,世子可否帮佳期簪上?”
柳佳期面带娇羞,低下了头。
她是尚书府嫡女,姿色上佳。
此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陆北乾瞬间面色不虞,气势凌人。
“你是何人,说什么疯话?”
“这花怎么能是什么阿猫阿狗配得上的。”
话音刚落,宾客哗然。
柳佳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睁大的眼中蓄上了泪水,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含笑啜了口茶,看着这场好戏。
陆北乾也正好望过来。
他目光灼灼,缱绻含笑。
“自是风华绝代的佳人,才值得本世子花心思。”
“不知谢大小姐可否赏脸?”
他惯会哄人的,我忍不住笑意弯了眉眼,点了点头。
在旁人看来,却是我与陆北乾眉目传情。
柳佳期更显狼狈。
陆北乾俯身,细心地帮我簪花。
再抬眼,柳佳期正满眼怨毒地看过来。
我回之以微笑。
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这就是柳大人家的那个重生女?
回府后,我想起了那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中,柳佳期是个奇女子。
她会很多我们没见过的东西。
嘴里喊着人人平等,活得肆意张扬。
可惜她不懂收敛锋。
夺嫡之争愈发激烈。
她站队五皇子。
五皇子剑走偏锋谋逆。
陆北乾勤王杀进京城时,柳佳期已经被万箭穿心而死。
一将功成万骨枯。
更何况未成,也是伏尸百万,血流成河。
陆北乾命人将这些尸骨收殓。
梦中我清晰地看到柳佳期的魂魄停在空中。
她就那样看着陆北乾。
眼中竟然生出了情意。
只听她带着悔恨的声音:“怎么会是你?”
“陆北乾,原来你才是爱我的。”
“是我眼盲心瞎,一番情意错付了人。”
“若是有来世,我定不负你。”
她声音凄厉,我眼前白光闪过。
等我再次看清,柳佳期竟然重新活过来了。
她果真如所说的那样。
对陆北乾一腔孤勇。
投怀送抱,恨不得黏在陆北乾身上。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陆北乾的到来拉回了我的思绪。
他将我的披风拢了拢,又将兜帽扣在了我头上。
“我在想,要是有人忽然飞蛾扑火般地爱慕你,你会动容吗?”
我微微仰头,看着陆北乾的脸。
“不会。”
“无缘无故的爱慕只怕是有利可图。”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
我轻笑一声。
是啊,是个人都懂的道理。
为什么柳佳期就想不明白呢?
退一万步讲,她的第一世不论是谁深爱着她。
是她一意孤行地选了别人。
凭什么在身死道消后才后知后觉别人的好。
就算是她重活一世,她一回头那人就必须在吗?
当真是不公至极啊。
更何况,陆北乾本根本就不认识她。
陆北乾出身镇国公府。
是马背上厮杀出来的权贵。
我为谢家嫡长女。
世代簪缨,祖上三代帝师。
祖父曾是当今殿阁大学士,官居一品。
我娘与国公府夫人是手帕交。
两人又同时有孕,便定下了我和陆北乾的娃娃亲。
陆北乾翻过我院子的墙头时,我正坐在窗前发呆。
他当下便紧张起来。
“好珠珠,莫恼我了。”
“我连她鼻子眼睛都没看清。”
“你知晓的,我只中意你一人。”
他以为是我还在恼昨日的事情。
软着声音跟我撒娇。
一点也没有战场上杀敌不眨眼的样子。
“是吗?”
“当然是。”
“不行,还是得罚你。”
“好好好,我认,那便罚我为你摘这春日里最美的花。”
我扑哧一笑,有心逗逗他。
谁知他耍赖。
竟从宫中弄来了烟火。
华灯若树,炽之煌煌。
空地上赫然燃烧着一束火树银花。
他佯装赔罪:“珠珠仿若天人之姿,小的只能寻些旁门左道,才堪堪担得起最美的名头。”
“好在烟火易逝,不能与珠珠争辉。”
我一转头,便对上他盛满火光的眼眸。
里面情意绵绵,缠着我差点陷进去。
“陆北乾,你惯会哄我开心的。”
他揉了揉我的头顶,眼中尽是宠溺。
与往日里肃杀凛然的样子截然不同。
是啊,他待我向来是我不同的。
我嘴角噙着笑意,心中全是满足甜腻。
自幼时起,我便极其喜爱京郊的那片红梅。
那年我同宫中的嬷嬷学规矩,已经有一整年未出门。
在京城初雪落下时,他策马带我去了京郊。
漫山的红梅与少年相得益彰,皆入我眼。
红梅为景,他以我入画。
那双该握玄铁长枪的手,捏着纤细的笔杆笨拙地作了一幅佳人雪景图。
我喜极而泣,望着陆北乾只觉此生无虞。
但回去我便病倒了。
陆国公气得让他在雪地里跪了两个时辰。
他起身后,搜刮了国公府的库房,带了两箱笼的名贵药材直奔谢府。
他隔着屏风,语气悲伤得像可怜小狗。
“珠珠,你快点好起来,都怪我带你去看梅花。”
“往后,我定不叫你受这样的委屈。”
后来,皇上开恩,在谢府隔壁单独开了个园子,种上了满园红梅。
我才知道他是用在战场上的第一个军功给我换来的。
第二日一早,我去珍宝斋。
半月前我为陆北乾定制了一条腰封。
今日该去取了。
刚进店便碰上了柳佳期。
“陈掌柜,你东西就摆在这儿,但却不卖我。”
“难不成珍宝阁开门不是做生意,是另有企图的?”
柳佳期一袭青衣,她面上沉静如水。
但说出的话却是不依不饶。
“柳小姐,您也别为难小的,这腰封是谢小姐早就订好的,今日就上门来取的。”
“你可以看看其他的东西。”
陈掌柜话虽这样说,整个人却是不卑不亢。
我笑柳佳期蠢。
京城的产业,背后都是有人撑腰的。
珍宝斋便是太子的产业。
况且是柳佳期不讲道理在先。
陈掌柜自然是不会怕的。
“谢元珠?
“这是男子的腰封,她订这个干什么?”
柳佳期柳眉微微蹙起。
“陈掌柜,我来拿腰封。”
我适时出声,并未给柳佳期一个眼神。
柳佳期转身,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她眼中浮上一抹不屑。
“又是你。”
我语气淡漠。
“柳小姐管得太多了。
“我定制的东西自然有我的用处。
“管好你自己才是正道。”
婢女小满接过腰封,我转身出了珍宝斋的门。
柳佳期追了出来。
“谢元珠,你不必枉费心思,给北乾献殷勤只能是徒劳。
“你真的很可悲,北乾跟你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他心里的人,是我啊。”
柳佳期笑得明艳。
她靠近我,声音不大,但语气里满是得意。
小满怒目,想要上前,被我一把拽住。
“柳小姐,你若是癔症发作了,我可以发发善心给你请御医。
“且不说陆北乾心中的人是谁,就算是逢场作戏也轮不到你。”
我声音不疾不徐,却足以让柳佳期破防。
“你知不知道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你自诩世家大族的小姐,实际上才是最不知廉耻的。
“谢元珠,咱们走着瞧。”
柳佳期气歪了鼻子,最后一句简直说得咬牙切齿。
可惜她不敢声张,只敢悄声发怒。
“你既识得不知廉耻几个字,那还是有点自知之明。”
我提起裙摆上了马车,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我转头又道:“或许你应当称呼我一声县主,向我行跪拜大礼。”
柳佳期愤恨得咬紧了牙。
我又添了句:“你也不想被治个不敬之罪吧。”
“镇国公府家风严谨,你顶着不敬的罪名,更不可能嫁进去了。”
柳佳期握了握拳,不情不愿地跪了下去。
“参见县主。”
我笑着进了马车,帘子落下。
马车缓缓驶走,只剩柳佳期一人跪在街边。
祖父身为帝师,已然位高权重。
未免皇上疑心,我爹主动致仕。
皇上龙心甚悦,封了我做县主。
平日里,我是不会拿这个身份压人的。
要怪只能怪柳佳期咎由自取了。
夏日江南常有水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