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人人都知摄政王爱我这个孤女入骨。
他为博我一笑烧了城中最大的风月楼。
也曾在我身染恶疾,时药石无医时,放下自己尊崇的地位。
为我从城中一步一叩头到郊外白马寺,只求佛祖怜悯,赐我一线生机。
直到那天,我在假山后面听到他和白月光的对话。
“她不过是一枚棋子,我假装宠爱她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你。”
我叫裴锦歌,是摄政王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长安人人都知摄政王爱我入骨。
为了墨玄臻待我的真心,我甘愿入笼。
今天是我父亲的忌日。
我在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披了件衣服,下榻打算去找墨玄臻。
可是却在路过假山处,却听到远处凉亭传来了墨玄臻的声音。
我循着声音,慢慢靠近。
当我透过假山看到不远处凉亭相拥的男女。
我瞳孔紧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是摄政王。
而那个女人我也认识,她是当朝首辅嫡女柳如烟,才华横溢活得肆意潇洒。
但是跟墨玄臻一直很不对付。
柳如烟声音微微有些委屈。
“阿臻,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你可知道,我每天看着你跟那个蠢女人亲密的样子,我的心有多痛。”
柳如烟将墨玄臻的手放在她的胸口,含泪质问。
墨玄臻神色微微愧疚,“如烟,本王心里只有你,这么多年我压根没有碰过她。”
我靠在假山旁,心里“咯噔”一下。
亏我还如此愚蠢,真信了墨玄臻说的,因为真心爱我,所以才尊重我,才想要在新婚之夜同我圆房。
我记得当时,自己听到墨玄臻这样的回答。
心里还在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如此幸运,遇到了墨玄臻这么好的男人。
原来墨玄臻这么多年以礼相待,不过是他想为柳如烟守身如玉的托词。
可接下来墨玄臻的话,让我如坠冰窖。
墨玄臻抱紧柳如烟。
“如烟,你要明白,我是端朝的摄政王,我有无数敌人在暗处。”
“你是本王唯一的软肋,我不能将你摆在明处。”
“我之所以在所有人面前假装宠爱裴锦歌,也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你。”
“可是阿臻,你知道我有多羡慕裴锦歌能够光明正大跟你在一起,我好怕,你爱上她。”
柳如烟生的出水芙蓉,性格活泼,她扯住墨玄臻的袖子,声线仿佛是在撒娇一样。
“不会的如烟,你跟裴锦歌乃是云泥之别,你再等等。”
“等本王铲除那些居心不轨的人,就把你接到本王身边,用余生所有的时间好好补偿你。”
“那裴锦歌呢。”
“她,一颗无用的棋子,自然是弃之。” 墨玄臻嗓音不含任何温度。
听到这句话。我的脑子“轰”的一下。
不可能的。
墨玄臻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再次偷偷看向凉亭。
可却正好看见墨玄臻把柳如烟按在凉亭柱子上近乎失控地亲吻。
我浑浑噩噩回到房间。
房间里漆黑一片。我突然想到十岁时。
我的父亲本是翰林学士,为了保护墨玄臻身亡。
母亲在得知父亲身亡后,不过几月就郁郁而终。
那时我一个人站在灵堂前,面对亲戚们为了争财产还有各有谋算的脸,感到恐惧。
是当时十五的墨玄臻,喝退那些别有居心的人,走到我的身边,向我伸出手。
“跟本王走吧,本王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信了墨玄臻。
而这些年他对我的好,也让我觉得自己抓住了此生唯一光明。
可是现在。
当华丽的表面被揭开,露出已经狰狞,散发恶臭的假象。
我才发觉,自己连权贵养在笼里的金丝雀都不如。
毕竟金丝雀至少还在主人心里有位置。
可我。
在墨玄臻心里,只是个低贱的挡箭牌而已。
伤心过后,我不甘地咬紧下唇。
自从进了摄政王府,我的人生堪称多灾多难。
墨玄臻在人人面前,都声称我是他此生挚爱,为我做什么事情他都愿意。
所以他在朝堂之上,或者江湖上,一得罪什么人,那些人冲我来。
仔细算算,加起来我已经被绑架二十多次,现在平时挨的刺杀更是数都数不清。
身上留下刀疤,箭伤更是有好几处。
感情墨玄臻还真是会算计,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就决定牺牲我的未来。
当我心中对墨玄臻情念熄灭时,这才惊觉明白。
我人生的灾难就是因墨玄臻开始的。
这个良心被狗吃了东西,我的父亲为救他而亡。
他害得我家破人亡还不够,竟然还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来算计我。
一想到平日里,墨玄臻虚伪的嘴脸,我竟然恶心得一时想吐。
当然,我也没有那么愚蠢怒气上头去找墨玄臻对质。
父亲曾经告诉我,这个世界最无用的手段,就是奢求作恶者的良心未泯。
而且像墨玄臻这种恩将仇报的狗东西,压根也就没有良心这种东西。
想明白了一切,我不再沉浸于被背叛戏耍的痛苦中,暗自下定决心。
既然墨玄臻要让我做柳如烟的挡箭牌。
那么从今天开始,她就好好当个合格的挡箭牌。
翌日,天刚刚蒙蒙亮。
我还在睡,就被一盆冰凉的冷水迎头浇醒。
一睁开眼,照顾墨玄臻长大的奶娘李嬷嬷正带着几个侍女站在我的床前。
李嬷嬷冷着脸,跟别人欠了她多少银子似的。
“裴姑娘已经卯时了,你快起来吧,别丢了摄政王的脸。”
我起身,抬手擦了下脸上的水,心中怒火滔天。
这个老妖婆,从我进摄政王府开始,就一直看我不顺眼。
觉得我根本配不上摄政王。
于是,怀恨在心李嬷嬷时时刻刻用规矩跟礼数来折磨我。
还记得小时候,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敬茶礼数,我的手直接被她用板子给打肿了。
脸上还被她泼了一杯热茶,那是墨玄臻第一次发火呵斥了李嬷嬷。
当时我心里还感动得不行,现在我想明白了。
原来墨玄臻从那时就在做戏,他若是真的在意我。
怎么会只是口头训斥李嬷嬷,而没有任何行动上的处罚。
“裴姑娘,你还在等什么快起床,趁着天色早,快点到后院把那些衣服洗了。”
“洗完衣服,再去把饭做了,这样才是合格的王府女主人应该要做的事情。”
李嬷嬷口中要洗的衣服,都是下人的衣服,在后院盆里堆成山。
还有下人每天用的饭也是她规定要我做的。
我十年如一日重复做着这些粗活。
这并不是,我一开始就甘愿做这些事情的。
我父亲生前也是翰林院学士,我又是父母膝下唯一的女儿。
自小也是被他们捧在手心里,性子难免有些娇生惯养。
只是我每次一有不平,李嬷嬷就会跟我说,墨玄臻为了留在摄政王府承受多少压力。
墨玄臻对我多好。
我本就是孤女出身,现在也只能依靠墨玄臻了。
若是不能在礼仪还有干活的能力上表现出彩,岂不是让墨玄臻被别人笑话。
每次听到李嬷嬷这么说,我总像是被踩中痛脚,心虚愧疚涌上心头,心甘情愿干起活了。
冬天天冷,我的手经常浸在冰凉刺骨,生了冻疮。
墨玄臻不是没有看见,但他都次次都只是用那种愧疚心疼的语气,诉说自己的为难。
还有李嬷嬷是他的奶娘,从小到大待他极好,对他也很重要。
说她只是刀子嘴豆腐心,让我多忍让些。
现在想来,柳如烟说得不错,以前的我确实愚蠢。
在摄政王府过得连下人都不如,竟然还觉得墨玄臻是真心爱我的。
我没说话,冷着脸起身下了床。
李嬷嬷嘴脸得意,她大概以为我会像以前一样软骨头似的,乖乖滚到后院干活。
“裴姑娘,你还在等什么,再不去干活,就误了时辰,你的脸面丢了不重要。”
“可别丢了摄……”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出其不意夺过侍女手中的木盆,狠狠一下将她砸倒在地。
李嬷嬷摔在地上,脸色铁青:“裴锦歌,你敢打我,我可是摄政王的奶娘。”
“你别忘记你待的是谁的地方。”
“还真是造反了,你也不想想你吃谁穿谁用谁的。”
我闻言拿着那阵木盆的手收紧,随后猛地一下又砸向这个老妖婆的头。
直至把她头给砸得流出血,这个老妖婆,还真是从前给她三分颜面,她还开上染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