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哭着求我顶罪,我坐了五年牢。
等我出来,已经家破人亡。
他和举证我的人连孩子都有了。
而他让人送来20万,说两清了。
一年后,他痛哭流涕地跪地求我。
我丢给他200块,两清了。
距离上市临门一脚的盛茂转眼间穷途末路。
脚手架上,几个工人正在摘掉招牌。
每个抱着纸箱走出来的员工都表情仓皇,却又有几分庆幸。
老板潜逃,骨干锒铛入狱,不过几个月功夫。
我特地摆了张小桌子在门外,喜气洋洋地招揽。
“想找工作的来这边排队。”
“真正的boss直聘,不搞裙带关系。”
明眼人都听得出我揶揄讽刺的是谁。
但还是有不少人硬着头皮上前来填表,只是一看公司名称纷纷表情尴尬。
任谁看到搞垮自己饭碗的敌家企业都不会一脸高兴。
段芳甚至兴冲冲地带了一挂鞭炮来,噼啪作响好不热闹。
我知道她心里替我高兴,大仇得报怎么庆祝都不为过。
在开完庆功酒后,外面下起了雨,渐渐有变暴雨的趋势。
我喝了许多杯酒,脚步踉跄地进了楼门。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怯怯的声音,“屈夏。”
我心下不觉一沉,缓缓回过身去。
被夜色掩盖的灌木丛走出来个人,浑身湿淋淋。
柳星海如同丧家犬般出现在我面前。
跌跌撞撞地到我面前,烂泥似的噗通一跪。
“屈夏你帮帮我,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要是被抓住我这辈子真的完了,我只能去死。”
我垂下眼角,默默往后挪开两步。
“那你就去死。”
他惊恐地抬起头来看我,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此刻我内心深处只剩下畅快淋漓,对他毫无半点同情。
怎么几年过去了,他对我还是只有这一招?
当年他也是这样痛哭流涕地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我去替他坐牢。
往事历历在目,我对他早就只剩恨了。
我出狱那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没有人来接我。
也不会有人来了。
这五年里,柳星海来看过我一次。
他眼角泛着泪花,像是替我极力地忍着委屈。
“屈夏你放心,你父母我会好好地照顾,公司我也会努力经营,等你出来一切都会好的。”
这是我最后一次信他。
但他还是食言了。
父亲在我入狱不久进了医院,即使掏空家底,做了几次复杂的手术仍回天乏力。
母亲为了让他的生命多延续几个月,去找过柳星海。
想要拿回当初给他创业的二十万。
但柳星海避而不见,只差遣人去送了一兜水果罐头。
立冬时分,父亲在昏迷中过世。
医生发现的时候,母亲趴在床边紧紧握着父亲的手,人已经凉透了。
父亲的学生们从四面八方赶来为他和母亲举行了葬礼。
柳星海一身黑衣神情悲伤地捧着一束花来吊唁。
有人气愤追问他身为我的男友,为何到了这一步才出面。
他脸色苍白,眼神无光,悲伤的神态仿佛被寒霜摧残的繁花,深深地垂下头。
许久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屈夏几乎毁了我和公司,我和她怎么还能在一起呢?”
他怕是忘了,是谁哭着求我替他顶罪。
“屈夏,我不能坐牢,我爸会杀了我,他真的会。”
那是我和他创业的第二年。
谈成了新的商超渠道,我兴冲冲赶回来给他报喜。
公司里到处都是人,食药和警局的都在。
封存了大量我们生产的果蔬干。
柳星海神色凝重地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看见我如同见了救星。
“这是我们的法人屈夏。”他说完再不敢对上我的目光。
我在一片混乱和迷茫中回过神来,人已经在警车上。
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何时变更了法人。
我们生产的果蔬干吃出了人命,检验结果是原材料出了问题。
法庭上,一个叫方婷的女员工一口咬定是我换了材料供应。
她瞪圆了眼睛,仿佛和制假贩假的我不共戴天。
但我记得她,新来不久的一个小姑娘。
好几次因为摸鱼和偷偷拿走公司物品被我处罚过。
但当她拿出我签过字的协议和单据,我有些慌了。
我想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柳星海不会放任我这样被冤枉。
可我等来的是他的痛哭流涕和苦苦哀求。
“屈夏你帮帮我,我不能进去。你知道我弟还在考公,我爸还有一年就要退休了,这时候不能出纰漏,要是让他知道,他真的会打死我。”
几年的相濡以沫,被他几句话彻底抹杀成了荒唐的笑话。
我看着眼前这个我全身心信赖的人,甚至从未想过余生没有他会是什么样的。
内心一瞬间被无边的悲伤彻底淹没,仓皇逃窜的想要为自己为他寻出一个渺茫的希望。
“柳星海你告诉我,这是你设好的局么?”
问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我的心口抠下来的。
他惊慌失措地猛然抬头看我,急切地否认。
眼泪早不知何时已模糊了我的视线,让我看不清眼前人曾经在我心里的样子。
“柳星海,你就没想过我父母他们承受得了么?”
他的脸色霎那间失去血色,徒剩一抹死人白。
只絮絮地反复承诺着。
“我会好好照顾他们,当亲生父母一样地伺候。”
柳星海也曾是我父亲的学生。
我读大二那年暑假,他和一群同窗回来看老师。
一群人凑在一起聊当年读书时的糗事。
我们明明初识却默契地总能接上对方的梗。
后来他工作调动,跑我家比快递都勤。
直到他后来握着我的手在饭桌上红着脸喝了两杯酒。
我爸才大笑着戳破。
“我一早和你师母说了,柳星海这小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几年间我们都是人人称羡的一对。
后来他辞掉工作,踌躇满志拉着我一起创业。
他家人一心想让他走仕途,气急之下断了他的经济支援。
柳星海平时大手大脚惯了,几年工作也没留下积蓄。
空有一番创业的热情,却在银行处处碰壁。
是我爸拿出了二十万给他做启动资金。
所以我始终想不明白,他如何忍心将白发苍苍的师母拒之门外?
如何忍心看我父亲躺在病床上撒手人寰?
那是我最后一次赌上了对他仅存的一丝信任。
但他亲手把我和我的家人推进了深渊。
这五年里我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曾经对他爱得多刻骨铭心,如今对他的恨便有多沉重。
如同千万斤石墩压在心间,恨不能化作利刃挑出他的心脏来看看,是黑是白?
我反复地从那些过往里抽丝剥茧,想要找出他性情大变的线索,但都像隔着一层模糊的迷雾,看不分明。
直到我看到那个孩子。
我想要亲手将柳星海堕入深渊的念头更强烈了。
我站在曾经的公司楼下,只觉物是人非。
公司早就改头换面,几年间做得风生水起。
进进出出的人里都是陌生的面孔,不时有人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
那个小男孩从大厅里就一直盯着我看。
终于挣脱了身旁女人的手,他颠颠地跑到我面前来。
歪着头上下打量我,满脸的好奇和兴奋。
女人着急忙慌地追出来。
“柳晓童,你再不听话我要告诉你爸了哦。”
但她抬起头对上我的目光,瞬间脸色惨白。
我没想到在这里看到的第一个熟人是当时义愤填膺举证我的方婷。
心底攒动的愤恨如蠢蠢欲动的岩浆咕咕冒泡。
孩子还在热切地跟她分享。
“妈妈,你看这个阿姨,她是光头哎。”
我勾起嘴角,尽量让脸上的笑容看上去真诚一些。
“阿姨很会打架,留长头发容易变得被动。”
方婷神色间又多了几分慌张,不自觉地一手揽了揽长发,一手紧紧地把小男孩护在怀里。
我看一眼小男孩,约莫三四岁,五官神情都与柳星海有几分相似。
再看方婷一身时新的名牌,心下顿时了然。
或许是那五年当中频频传来的噩耗早已耗尽了我对柳星海的感情和信任。
如今面对赤裸裸摆在眼前的背叛,我心里竟没有太大的波澜。
甚至能笑得一脸平静地看着她。
“慌什么?当年站在法庭上做伪证的时候你可是很从容的。”
她惊慌地又把孩子往身边带了带,眼神躲闪。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我靠近两步,蹲在身来看着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