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用过的卫生棉，我要洗了重新用。
家中药品过期，为避免浪费全都进了我的肚子。
寒冬腊月，我早起尿急也得去两公里外的公厕，因为要省冲厕水。
我一直以为我家穷，心疼我妈，对她百依百顺，工资全部上缴。
可我确诊胃癌，妈妈却偷走了我的治疗费，欣慰地说：
“男男，你安心去吧。等你死了配阴亲，加上咱家存款，就够买第三套房了。下辈子记得投胎做男孩，妈妈也不用把房子、存款都给你表弟，靠讨好别人养老了！”
再睁眼，我看着非要吃过期药的母亲，平静道：“吃吧，扔了多浪费。”
妈妈手里攥着一把药，感冒药退烧药发炎药……什么都有，全都是过期一两年的。
见我不肯吃，她端起一杯水，把药全灌了进去。
“我啊，就是命苦，生你大出血伤了身体，不能生了，你爸才跟我离婚。”
“我含辛茹苦把你养这么大，你一点不体谅妈妈的苦，还这么铺张浪费，连过期药都不肯吃。要是你表弟，肯定不会这样，还是男孩儿好啊！”
上辈子，她每每这样，我都觉得心中愧疚无比，想着法讨好她。
我妈不肯扔掉那些过期的食物跟药，嫌浪费。
我怕她吃坏肚子，全都自己吃了、喝了，这也是我后来得胃癌的原因。
如今我再面对她，心中只有怒火跟悲哀：
我从有记忆起，就住在总面积四十平出租屋，每天吃馒头就咸菜。
上厕所都算计水，卫生巾反复用。
而表弟徐阳却靠我妈资助，吃进口穿名牌住大房子，刚毕业就提了奔驰，从小到大没少笑话我穷酸。
其实我妈重男轻女，我早就知道：
我回回考一百，次次第一。
我妈埋怨：“女孩儿成绩好没用，长大后还得嫁人，给别人养的，养老还是靠儿子！”
徐阳打我，我妈却乐呵呵夸赞。
“阳阳才四岁，打人有模有样，可以送去学跆拳道，为国争光，拿个奥运会跆拳道金牌！”
他在学校猥亵女孩被叫家长，我妈妈也是满眼艳羡，“阳阳这么小就懂这么多，以后一定能让你小姨早点抱孙子，他要是我儿子就好了！”
我一直以为我妈刀子嘴豆腐心，光嘴上说说。
可没想到，她会因为我是女孩就百般苛待我，甚至盼着我死……只为省出更多钱，讨好别人家的孩子！
……
我从记忆中抽身，冷着脸站起身，“男孩好，你就让表弟做你儿子吧，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女儿！”
这个家我以后不会回了。
我妈乐意把她的钱给徐阳，我管不着。
可我爸留给我的那两套房，我妈别想再给徐阳！
我没什么好收拾的，拎着手提包就要走。
我妈阴阳怪气道：“看看，女儿大了，我说几句都不行了，还给我摆上架子了。”
“你不高兴我也得说，咱家穷，你得节俭。现在天冷，你擤鼻涕的纸别直接扔，还能上厕所再用一次。”
“还有啊，我看了眼你扔掉的卫生巾，怎么才洗一两次，还没坏就不用了？这可不行啊……”
我妈压根没哄我的意思，只顾着念念叨叨。
因为之前，我也曾被她气到离家出走过好几次，可她每次卖下惨，我就乖乖回来了。
我没等我妈说完，紧攥着手，几乎是小步跑了出去。
一直跑出很远，我才觉得自己能喘过气。
“姐姐，你鞋子坏了！”
一个小女孩被她妈妈牵着，经过我跟前时，奶声奶气说了一句。
她妈妈赶紧捂住她嘴，一脸尴尬跟我道歉。
我低头看着张嘴的皮鞋，酸涩一瞬间爬上眼角。
我现在二十八，已经工作十年。却从未穿过一双新鞋，一件新衣服，全都是亲戚们给的，还有从垃圾桶里捡的。
我刚工作那一年，也曾欢天喜地给自己买了一双运动鞋。
可我妈发现后，拧着我的耳朵，骂骂咧咧带我去鞋店里退鞋。
“十八岁女孩，哪儿能还这么娇贵，穿五十块钱的运动鞋？我从垃圾桶里捡的鞋，不比你们卖得这个差，一分钱不花！”
“你们店家就是看我女儿傻白甜，出手大方，故意骗她……真不是东西！你们再敢卖东西给我女儿，我就报警！”
我妈退了鞋，临走前，还死皮赖脸从人家鞋店拿了一堆空鞋盒。
因为纸壳子能卖钱。
时至今日，我仍难以忘记店家跟顾客们看我的眼神。
就算我妈在校门口垃圾桶里捡了半个汉堡，当着一堆同学面逼我吃时，我都没那么难受过。
因为我从小幻想工作后，改善生活。
而被我妈拽出鞋店的那一刻，我的期望彻底落空了。
……
我压下繁杂的思绪，翻看银行卡余额。
上月工资已经发下来了，还没来得及给我妈。
我跟单位请了一天假，先去体检，发现没事才松了口气，高高兴兴逛商场买衣服跟鞋。
又租了间一室一厅的房子，买了床上用品跟一些日常用品。
我租的地方是一家老小区，房子称不上多宽敞，甚至有些破旧，可也比我从小到大住的环境好多了。
我忙活一天也不觉得累，穿着新衣服新鞋子去了附近一家火锅店。
小时候，我妈带徐阳吃火锅，两人吃得心满意足，我却因为偷吃了几根金针菇被骂。
我妈说我饿死鬼投胎，抢徐阳吃的，实在是丢人现眼。她回家就把我关了三天，一滴水一口饭不肯给我。
我被关怕了，再不敢偷吃，心里却一直惦记着火锅。
如今，我终于可以尝尝心心念念的美食了！
一口辣毛肚进肚，辣的很，也热得很，连心都跟着暖起来。
可我才吃没几口，我妈打来电话，张口就是指责跟呵斥。
“我都住院了，你死哪儿去了？赶紧过来缴费，我没钱，还有你这月的工资也该上缴了！”
“我没钱，也没空，找你的宝贝外甥去吧。”我说。
我妈一下就急了，“阳阳男子汉大丈夫，要工作，还要谈女朋友，没时间，哪儿像你一样游手好闲？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
我直接把电话挂了。
上辈子吃过期药住院的是我，我给我妈打电话，她说我矫情，让我赶紧出院别浪费钱。
最后还是我公司领导来医院，替我垫付的费用、照顾我。
我心满意足吃完饭，回去睡觉。
我妈接连不断打电话，我嫌烦，直接拉黑了。
二十多年，我第一次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天周六，我找了律师，直接去医院。
属于我的东西，我一分不会再让给别人！
病房里，我妈坐在椅子上输着液，削好苹果，递给病床上的徐阳。
他头也不抬接过苹果，正在刷短视频，他妈坐在一边。
我妈叹气道：“还是生儿子好啊，小妹我是真羡慕你，你看我生个女儿，我住院了，人家都不管，以后哪儿还管我养老？”
小姨说：“没事，只要你把工资都给阳阳，他就是你儿子。”
他们说话时，我走了进去。
徐阳扫过我，眉头紧蹙，“你买了新衣服？这身至少得一百块钱了。谁允许你乱花钱的的？”
我气笑了，“我自己的钱，我乐意怎么花怎么花，关你屁事！”
我妈一下来了气，“你怎么跟阳阳说话呢？给他跪下道歉！”
这话听着荒唐，可却真发生过。
我被她逼着，给徐阳跪过两次，只因为他打骂我时，我骂了回去。
我紧紧攥着手，“你把徐阳当皇帝，就你自己跪，少在这儿恶心我！”
我妈气得脸色通红，“行，你大了，我管不了你了。没钱给亲妈治病，有钱买新衣服，果然女儿就是不如儿子。”
“你不是不认我这个妈了吗？你走吧，每月工资打给我就行，人不用来了，我养不起你这种花钱如流水的女儿！”
我死过一次，早就不会为她的态度伤心了。
我面无表情道：“嗯，刚好我也没打算管。我来只是通知你：我爸跟你离婚时，给我留了两套房子。现在我已经成年了，你也该还给我了。”
我妈总说，我爸是个薄情郎，见她不能再生，就要跟她离婚。
她说我爸不爱我，自我有记忆起，从不允许我去找他。
可我上辈子临死前，我妈才跟我说，我爸给我留了两套市中心的房，每个月都会打五千块钱的抚养费。
只是那些，都被她给了徐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