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攻略了慕瑶十年。
只有她在及笄之年和我成婚,我才不会被系统抹杀。
大婚那天,红妆十里,锣鼓喧天,慕瑶穿着一身鲜红的红裙袅袅婷婷地走到我面前。
那一刻,我以为我获得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幸福。
但,夫妻对拜时,台下却响起了一道突兀的声音:
[阿瑶,我来了,愿意和我走吗?]
周围一阵喧嚣,慕瑶却红了眼,拖下一身红装,拉着那人的手离开了大婚现场:[我愿意。]
我这才知道:原来慕瑶一直有个意难平的青梅竹马。
现在,他回来了。
一切都结束了。
[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愿意。]
慕瑶红着眼说出这句话时,满堂寂静。
明珠公主逃婚了……
但她却置之不理,转身拉着那个和我有七分相似的男人离开了厅堂。
明明这是我的成婚大礼,我却像个不想干的看客一样站在旁边,眼底的绝望呼之欲出。
【都结束了。】
系统的声音略带遗憾。
【那是慕瑶的竹马,十年前他离开慕瑶,去往了边疆。】
【现在他回来了。】
【你的任务,失败了。】
厅堂里一片嘈杂:
满堂宾客的议论声像嘈杂的苍蝇让我浑身发抖。
[明珠公主逃婚了!]
[那个男人是谁啊?明珠公主怎么跟他走了?]
[那是展白,明珠公主的竹马。]
[可是……白侍郎怎么办?]
[……]
虽然四周一片嘈杂,但我却觉得死一般的寂静。
是啊。一切都结束了。
我的任务失败了,我也要死了。
我攻略了慕瑶十年。
陪着她从一个一无所有的街边小乞,摇身一变成为颇受宠爱的明珠公主。
那个街边的小乞,若是没有我的帮助估计早已饿死街头。
是我将她带回家,为她梳妆,教她识礼。
是我拼上前途和未来带她上了金銮殿,让她成功认父,成为公主。
我原以为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我原以为我已经走进了慕瑶的心。
可现在看来,那十年就像一场笑话。
竹马终究是竹马。
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站在那里伸出手,慕瑶就会跟他走。
【很遗憾,宿主。】
系统的声音也带着一丝莫名的惆怅:
【你能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只有最后三天了……】
我深呼吸几口,胸口重的就像压着两块大石头。
同僚拉着我的手,轻轻抚摸我的后背,安慰我别担心:[白侍郎,没事,明珠公主可能也是一时冲动……]
我摇摇头,一言不发。
慕瑶逃婚了。
婚礼自然没法继续进行下去。
我穿过喧嚣的人群,独自一人离开了厅堂,走到马车旁。
车夫看着我身上的红色礼装和颓唐的神色,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
[去白马巷。]
白马巷,是我遇到慕瑶的地方。
那时候,我不是白侍郎,她也不是明珠公主。
但那时候,我和她的眼里都有彼此。
白马巷有个破烂的小木屋,是承载着所有我美好回忆的地方。
我的时间只剩下三天了。我想死在那里。
马车一路坎坷,驶过泥泞的土路,最后停在小巷子前。
我缓缓走下马车,一身大红的礼服被泥土染的潦草肮脏。
车夫沉默了很久。
[你回去吧,李叔。]
我开口:[别告诉任何人我过来这边。]
车夫跟了我很久。
他知道我对慕瑶无微不至的好。
沉默许久,车夫开口:
[白侍郎,放宽心,小人活了这么久,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还活着,就没什么事是不过去的……]
慕瑶和她的竹马离开时,我没哭。
在满堂宾客复杂的眼神下,我没哭。
可车夫李叔突然的无头无尾的安慰,却猝不及防地打破了我的防备。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李叔离开后,我蹲在地上哭的心脏一抽一抽得痛。
是,没什么坎是跨不过去的。
可是,我快死了。
我没有机会了。
在白马巷泥泞的小路上走了许久,我才找到了那个熟悉的破烂木屋。
几块破烂的木头修成的小房子,透着淡淡的霉味。
那是我和慕瑶度过最艰难三年的地方。
也是我将她捡回的地方。
我沉默地拖着已经被泥泞染脏的红色礼服,缓缓推开了木门。
或许是年代久远,这小木门十分破旧,打开时发出刺耳的[咔擦咔擦]声。
隔壁的房门打开了。
一个穿着布衫的老婆婆伸出头来好奇地打量了我许久。
她突然兴奋地朝我问:[白林?]
我艰难地扯着笑点点头。
婆婆立马围着围裙冲了出来拉起我的手,笑得久违得热情:
[还记得我吗?]
[我是刘婶!现在是白侍郎了,估计已经把我老婆子忘了吧!
你们还住这儿的时候,我就住你们隔壁……]
我当然记得。
那时候,我和慕瑶还很穷困潦倒,有时候连饭也吃不起。
很多个吃不到晚饭的日子,都是刘婶叉着腰将我们拖到她家里蹭饭吃的。
刘婶很热情,拉着我扯起之前的事情。
[明珠公主呢?我看皇榜上说你俩今日不是成婚吗?怎么回来了?]
刘婶说着说着,这才发现我苍白的脸色和通红的眼眶,还有那泥泞的红色礼服。
她呆愣愣地站了很久,才慢慢拍了拍我的背:
[没事白侍郎,天涯何处无芳草!]
[总有比她好的女孩!]
我强忍住马上要涌出眼睛的泪水,跟刘婶道了别,走进那个小小的木屋。
满是霉味,但却装满我和慕瑶回忆的地方……
房间很小。
一张木床,一个铺满灰尘的木桌。
木桌看起来有些畸形。
那是我和慕瑶一起动手搭成的。
木桌上,用布盖着一个铁盒子。
这些,就是我和慕瑶的全部。
我坐在桌前,轻轻打开了铁盒,里面整整齐齐地摞着一个又一个信封。
那一刻,悲伤如流水。
[白郎,阿瑶今天学了一句诗,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诗说的是我们吧?]
[白郎,又学到一句诗,一种相思,两处闲愁,阿瑶想你。]
[……]
崭新的信封被认真的叠在一起,哪怕过去了七年,依旧崭新如初。
这是我遇到慕瑶的第一年。
那时我还是个贫穷的书生。
苦读一天后,我回到家里,慕瑶却不在。
我煮好了面条,满心欢喜地等她回家。
可她一整晚没有回来。
第二天下午,慕瑶回来的时候眼眶发红,满身风尘,看起来无比疲惫。
她给了我一个铁箱,箱子里都是诸如此类的信。
那时候我很开心。
慕瑶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她在信里对我的绵绵爱意,更让我满心欢喜。
可后来我才知道:
慕瑶的竹马叫展白。
信里的白郎是展白,而不是白林。
慕瑶小时候就流落街头,那时候,展白和她一样,也是乞儿。
她俩一同乞讨,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
后来,展白离开了她,报名参军。
后来再也没有回来过。
慕瑶便以为展白已经战死在了沙场上。
那天晚上,是慕瑶为展白定下的忌日。
她抱着盒子跑到了城外,想将盒子放在她为展白立下的衣冠冢前。
可因为那时候恰巧全城戒严,不得随意出城,于是慕瑶跑了一晚,最终却只能灰头土脸地回来。
她将盒子带了回来,像扔垃圾一样扔给我。
可我却以为信里的白郎是自己。
呵呵。
这些信真可怜,像垃圾一样。
我的爱,也是。
那天夜里,我睡在曾经和慕瑶躺过的小床,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
七年过去,床上还是有一股淡淡的柠檬清香,那是慕瑶特有的味道。
曾经,我对这味道无比迷恋。
可是现在,我却只觉得恶心地想呕。
眼前,还一帧帧地浮现着昨晚,慕瑶与我见面时的场景。
她笑得如花一样明媚。
[白郎,明天就要成婚了,好紧张……]
[白郎,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饿死在街头了……]
[……]
呵呵。
真是可笑。
昨晚,她还在为我们的大婚而紧张。
今天,她就可以选择在大婚上
时丢下我。
在满堂宾客的眼里牵着别人离开。
甚至,慕瑶走的时候,连我看都没看一眼。
不过想想也是,她只是将我当做了展白的代替。
现在正主回来了,我这替代品自然就可以随意扔掉了。
慕瑶现在,许是正依偎在她心心念念的竹马怀里,花前月下,郎情妾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