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是权倾朝野的长公主,而我是本朝最受宠的公主。
我豢养面首无数,可后来却被面首圈养在狗笼里,日日折磨。
他们说,我的出生是肮脏的,所以我生来注定不幸。
江临是我的夫君,可他并不爱我。
我并不知掌握一方权势的临王为何要娶我。
又为何娶我之后要以辱我为乐。
那日,他命人将我从狗笼里放出来。
洗了干净,送入他房中。
那些女人臣服在他灵巧的手指下,浪叫声此起彼伏。
我只在一旁怔怔地看着。
「如何,你豢养的几十个面首可有我会?」
我将头撇向一旁,他的面目可真让我恶心。
他捏着我的下巴强行转了过去,我不得不直视他的眼睛。
「生得倒是如狐媚子般,也好,爷今日便满足满足你。」
他唤来了几个奇丑无比的壮汉。
可他未曾料到,连他们也嫌我肮脏。
从前高高在上的公主如今却沦落至此,真是可笑至极。
于是他唤来一个嬷嬷,为我检查身体。
可嬷嬷说,我是处子之身。
府中面首无数,风流之至的小公主居然是处子之身。
他不信,发了疯般唤来了许多嬷嬷。
可她们的说辞亦是如此。
江临下令,封锁消息。
我只觉屈辱。
而害我落入此般境地的恰恰是我那同母异父的好哥哥。
是自我出生起,便为我封号淮阳公主,自幼宠我到大的皇帝哥哥。
自那以后,他对我的折磨愈加狠戾。
他将我捆在木棍上,架在火上烤。
灼烧感充斥着我的全身,我身上开始冒小水泡。
疼痛感和屈辱感让我恨不得死在这燃烧的火焰中。
可我不能,我必须活着,必须去救我的母亲。
那个不可一世却愿意为了我甘为人奴的母亲。
火焰越来越旺盛,落入我耳畔的嘲讽声也越来越清晰。
在我以为我会就这样屈辱地死去时,陈予出现了。
陈予是丞相之子,是除母亲外,唯一真心待我之人。
陈予的衣服上沾染了许多血。
我看着他心疼地从架子上将我抱下来。
即使他的手触摸到伤口,可我感受不到疼痛了。
「临王,早知如此,她便不该救你。」
陈予的声音有些颤抖,可我早已木然。
最冰冷的,莫过于人类之情感。
江临的王府已经被陈予围了,而他也在利剑之下。
「若不是她,我怎会落得如此。」
「害你落入如此下场的是你自己的懦弱无能。」陈予脱下衣服来裹住我的身体。
「江临,今日我无法杀你,可终有一日,我会一一向你讨回。」
原来临王便是小公主府的江临。
那时,我尚未及笄。
我在都城里见到了他。
他被关在笼子,如同牲畜般配合着杂技团的人杂耍。
听说他是被父母卖进杂技团的,以五两银子。
我心生不忍,于是将他救下。
后来,在公主府中,我未曾去见过他,
我知道这样的他需要一段时间去疗愈自己。
后来我发现他爱看书,于是唤来了教书先生。
让他沉迷在热爱里,才能更快地走出伤痛。
他的才智远超公主府中其他人。
我便给了他一笔重金。
我想或是江湖、或是朝堂,世界之大,总有他的容身之处。
在公主府中安然度日,才是毁了他一身才华。
可不料,他出府后,历经艰辛,去寻了他的父母。
那个为了五两银子将他卖给杂技团的父母。
他回家后,父母对他照顾有加。
可在花光了我给他那笔安身费时,他们开始嫌弃他曾是面首。
问他为什么不去死,动辄打骂。
后来将他净了身子,卖给了宫中。
可我不知道,他为何恨我至此。
陈予将包裹着我的衣服慢慢扯开。
模糊血肉连同着丝絮已经粘连在了一起。
医官为我诊治,他说,陈年旧病。
我最多能活三年。
我笑着抽出手,「别告诉陈予。」
医官有些愕然,点头说好。
倒也无妨,三年,我必定让他们付出代价。
害我母亲沦落为人奴的皇帝哥哥。
让我与狗同吃同住,让我受尽屈辱的丈夫。
「将军,夫人来了。」
他…成婚了?
他….成了将军?
陈予心虚地不敢看我的眼睛。
只是将门仔细关好。
可不料,来人却直接冲了进来。
一巴掌打在了我脸上。
「淮阳,你真是贱人生的贱种!」陈予本欲上前阻拦,却还是慢了一步。
姜渺已经不屑于与从前一样,装得知书达理,人畜无害了。
「你别用那种无辜的眼神看着我,若不是你母亲,我阿母怎会屈辱自缢。如今这局面,都是你们母女该得的!你还不知道吧,长公主两个月前已经下去寻你的父亲了!」
她面目狰狞地狂笑,而后被陈予拖了出去。
「这都是你该得的,淮阳!」
这诺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人。
阿母死了?
我开始发狂地笑,皇帝哥哥伪装多年。
原来那伪善的面皮下,竟藏着一颗弑母之心。
我的母亲没有被葬入皇陵。
一山野小坡,成了她余生之归宿。
那日,暴雨如注,我的内心却从未有这一刻平静。
陈予为我撑着伞,缓缓张口:
「小公主,据说长公主生前被众多太监辱没。许多长公主门下的门客皆被夷灭三族。那时,我正在前线。收到消息赶回都城时已然如此。」
他话语中未曾提及,我又何尝不知。
若未得皇帝哥哥准许,怎会有人敢对皇族公主不敬。
又怎会让她受此屈辱。
我将母亲墓前的牌位擦了又擦,眼泪顺着雨滴滑溜而下。
暴雨将喧嚣的世界与我隔离开。
我朝着母亲的墓碑重重磕头,直至血丝渗透我的额头。
我不顾陈予的劝阻,将母亲的坟挖开来。
陈予被这股尸臭味恶心得犯干呕。
我在已经开始腐蚀的尸骨中,翻出了高御令。
阿母在怀陵秘密培养了一批死士,名曰星海帮。
星海帮隐匿于朝堂之外,却又与朝堂密不可分。
而高御令便是集结符。
「赵王执政以来,税收日益增长,战乱无休。如今,我是赵国仅剩的皇家血脉。我有义务清肃朝堂,还以赵国一片朗朗乾坤。」
他顿了顿,俯首道:「臣,义不容辞。」
皇帝哥哥执政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皇族屠杀殆尽。
唯独留下了我。
可他不知他这片刻的恻隐之心会成为他日后最大的祸患。
我要做的事是谋反。
若成,便坐拥江山,万人之上。
若败,便尸骨无存,遗臭万年。
可我知道陈予一定会成为我最大的助力。
因为我在他心中极其重要。
「陈予,竟不知你已成了婚。」
陈予倒吸一口冷气,眼神躲闪。
「臣,对公主,绝无二心。」
陈予便是如此,从不多言。
我顿了顿,没继续再问。
「先去怀陵。」我将高御令揣入怀中。
陈予将军队驻扎在了城外十里。
如此,京都若生变故,我们便可长驱直入。
「皇帝若知道此事,你家族便会万劫不复。」
陈予淡然开口:「他不敢。」
也对,我那皇兄天生多疑怕事。
如今陈予手中有赵国将近一半的兵力,他怎会用好不容易得来的皇位去赌。
可我未曾料到,他为了权势可以放弃赵国百年基业。
我们刚到怀陵,京都中便有消息传来。
江临逃脱后去了皇城。
为皇帝献策,舍城池,迎匈奴,割舍赵国四分之一的土地换取匈奴的兵力。
他此番行为,无异于卖国。
一代君主竟成了卖国贼。
多方起义最终却败于残暴的匈奴。
而今,怀陵局势尚不稳,我还不能出面。
陈予立于我身侧,缓缓开口:
「怀陵死士认令不认人,公主大可放心。」
我看着身后赵国江山,「若是母亲,她会选择此刻起兵。」
「国将不国,粉身碎骨又何妨。」陈予点头道。
「可陈予,我不能输。」
如今皇族只剩下我一人,我不能输。
我要替母亲守好赵氏江山。
身后铁骑声传来,那是皇兄的近卫兵。
我与陈予就坐在凉亭中静等。
「战或不战?」陈予问。
「束手就擒。」我端起茶杯,放了十两银子在桌上。
缓缓走出了凉亭,与追来的近卫兵迎面撞上。
领兵的是匈奴的首领呼延那尔和江临。
「小公主,请吧。」
呼延那尔从马上一跃而下,为我打开了囚笼的门。
江临不忘嘲讽。
「小公主,莫忘了身份,狗笼才是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