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花一千两娶了个平妻,这我是知道的。
他娶妻的钱用的还是我的嫁妆,这我也是知道的。
他还说我身体不好,往后在我的伙食上多安排安排,在言语间多挤兑挤兑,等个一年半载把我磋磨死了,就把她接进府中。
这我也是知道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我体弱多病是装的,因为我压根看不上他!
他更不知道的是,他的宝贝平妻也没看上他,看上的是我!
一听他要害我,她立刻主动找上门来,要和我联手……
“不好啦主子,那个丢人现眼的外室竟然找上门来了!”
嬷嬷火急火燎地奔过来说道,吓得我赶紧把摸鱼画的双开门八块腹肌图藏了起来,一狠心薅下几根头发捧在手里,装作病得不轻的模样。
“这样啊……”
我神色恹恹的,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病得恍惚,并没有听进去。
我将那几缕头发随手放在一边,敛眉低眸,同时飞快地想该怎么反应才能不让人看出来我已经换了芯子。
是应该拈酸吃醋,不依不饶,闹到婆母面前呢?
还是应该大方贤惠,和和气气地认下这个妹妹呢?
在吃醋和吃亏之间,我选择了吃饭。
“摆饭吧。”
任他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耽误我吃饭呐。
“那她?”
“叫她进来罢。”
我“强撑着”起身,叫人给我化了个气色颇好的妆容,这才施施然走向客厅。
一路上我听见下人窃窃私语,说我果真是病得厉害了,从前眼里不容一颗沙子,如今外室都打上门了,竟然还走得这般慢吞吞的。
怕是走快了,这参汤吊着的一口气就要散了。
原来如此。
原主是个厉害角色,半点不让人的。
可惜,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让病耗得油尽灯枯了。如今人人都打量着她快要死了,都敢当着她的面嚼舌根了。
这不就是活脱脱一个王熙凤吗?!
我立时有了主意,未及进门,先将那外室身边的一个仆从打倒在地。
那仆人原是我屋里的,这几日未见,原来是在外面另有主子了。
我发狠眯眼,看也不看站在旁边的外室,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对着仆从。
“这事的前因后果,你若明白交代了,从此我疼你。你若不细说,我立刻拿刀割你的嘴!”
语气、动作,都是模仿凤姐,想来必定十分威风。
谁知那旁边的外室却眼前一亮,身子前倾,似要上前,却又迟疑停住,抿了抿唇,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狠狠一攥手绢,猛地上前一步。
“姐姐,你也喜欢凤辣子?”
她眼中满是期待。
我僵了片刻,透着点迟疑。
“宫廷玉液酒?”
“一百八一杯!”
“Girls?”
“Help girls!”
她几乎是跳着喊出来,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冲到我面前。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我俩正要倾诉穿越过来无亲无故,还时刻担心暴露的痛苦,就看见我的嬷嬷端了一碗热乎乎的红花汤来,硬要给她灌下!
“使不得!”
我慌忙去拦,嬷嬷却不肯松手。
“主子不必担心,老奴我也活够本了,待我替你除了这个祸害,我自己去主君面前认罪!要杀要剐,我绝无二话!”
“不是,她……”
我还待要分辨,那姑娘已经笑着从嬷嬷手里接过红花,一仰头将整碗都喝光了。
“我是丁克,我不婚不育。”
她笑着放下碗,抹了抹嘴角,笑着看向嬷嬷。
“还有吗?我怕一碗不够。”
我赶紧放开嬷嬷去拦她,“够了够了,这里医疗条件差,你悠着点。”
说完,我赶紧让嬷嬷去请大夫,以防一会儿出什么岔子。
嬷嬷看着空碗,兀自愣着,直到我轻轻推了推,她这才一点头,麻利地出去了。
“来来来,吃菜。”
我笑着请对方上座,她却站定拉住我的手。
“你夫君要害你。我今儿就是为这事来的。”
她一脸担忧地瞧着我,我心中一暖,笑着点头。
“这事儿我知道。不过问题不大,我现在好歹也是当家主母,吃的喝的他动不了手脚。而且我有嫁妆傍身,可以说是有钱有闲,吃喝不愁,臭男人还不回家。”
说到这里,我们两个交换了一个“你懂”的眼神,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天下姐妹一家亲,我们倒像是多年的旧友。
“我叫萧知书。”我笑着向前倾了半个身子,笑着看她。
她长得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一般,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古代女子少有的英气与决断。
“我原来叫招娣,现在叫润玉。”
她笑着看我,眼中带着几分无奈。
“说起来很是嘲讽,我在21世纪的名字,还不如一个青楼舞姬的名字好听。”
我的眉头微微蹙起,心口止不住地疼。
她在外面一定吃了很多苦。
“你……你在外面总是要看他脸色,掌心朝上的日子可不好过,不如……进府来?咱们也好有个照应。”
我试探性地问道。
说是照应,其实就是我拿原主的嫁妆养我们俩。
她却摇摇头。
“虽然穿越到了这里,男尊女卑的,但我还是想要自由,想闯一闯,看看能不能独门立户。”
好家伙,这一下说到我心坎上了。
“我也想自己立户!你不知道啊,我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啊,我为了装病,我硬生生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啊,我只有深更半夜,我才敢偷摸起来跳一会儿刘畊宏……”
我越说越苦,忽然又想起她是从青楼被赎出来的……
我的话“嘎嘣”一下停住,一脸紧张地偷瞄她的神色。
她大概猜到了我的心思,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笑着摇摇头。
“如今,还是先想办法和离吧。”
当晚。
我准备好了和离书,等着那个臭男人回来。
这一等,就等到了子时。
各处都熄灯了,他才摇摇晃晃地由下人搀到我屋里来了,一进来,便厉声呵斥我拿钱。
我冷笑一声,原主不知怎么不开眼,爱他爱得紧。大把的陪嫁银子填了他的风流债,还落不着半句好话。
软饭硬吃,真是让他玩明白了。
“呸!”
我直接淬他一脸。
“打量我不知道你那些钱都拿去做了什么!国丧期间,你敢停妻再娶!是不是要我告到御前,搬了你的脑袋!”
我将润玉姐妹事先为我想好的词吼了出来,同时将写好的和离书扔到他脸上,要他签字。
他原本在气头上,可看清了那些字之后,立时酒醒了大半。
“我不签!你生是我孙家的人,死是我孙家的鬼!想从这个门走出去,下辈子吧!”
他站起来,奓着膀子,恶狠狠地说道,竟是一副泼皮无赖样。
我冷笑更浓。
“打量着继续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是吧?!我就是有金山银山,也绝不再给你用一分一厘!”
“萧知书!”
他气急,大声喊我的名字。
“你、你——”
他抬手要扇我,好在白天润玉姐妹已经提醒过我,我早就有所防备,当下就掀起被子,将他的双手擒住,同时从后面狠狠顶住他的膝盖,他便直接跪在床上。
我“咚咚”两拳捶在他身上,将他与润玉说的话都重复了一遍。
“你有能耐了!外面的钱赚不来几个,官也做不出什么模样来,倒有的是磋磨我的本事!你倒是给我好好说说,你要怎么在伙食上给我安排安排?你要怎么在言语间给我挤兑挤兑?!”
我冷笑着质问他,他便恼羞成怒,怒极攻心,动了杀意。
我瞧他眼神看向我今日新挂在墙上的剑,便知火候到了。
我一脚踩着他,将那剑取了下来。
“怎么,你还要杀我不成?!”
我将那剑扔到他面前,他眼中恨意几转,却终究不敢拔。
“既然你没那个杀妻的本事,便将这和离书签了。往后咱们一拍两散,也好过闹到家破人亡。”
我将话放软了几分,半是威胁,半是哄劝,又将那和离书放在他面前。
本以为这一番折腾下来,他自知以后再占不到便宜,又不能奈我何,应该灰溜溜签了。谁知他竟还是不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