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第一年。
周景晨亲手做了戒指给我，我以为我终于摆脱了大院里那些纠缠。
结婚第二年。
我养了一只猫，给它起名叫晨晨，开始每天它陪着我入睡。
结婚第三年，我提了离婚。
林曦姐回国了。
我推开包间的门时，一眼看见我的丈夫怀里抱着一个精致的小女孩。
这就是微信上和我说正在加班的丈夫，此刻他微低着头，神色眷恋。
我手紧紧攥住门把手。
偏生周景晨含笑又温柔的声音清晰的钻进我的耳朵里，“不喜欢喝梅子汁儿啊，怎么和你妈妈一样，那叔叔给你换一杯？”
周景晨说罢抬起头，我就这样猝不及防和他对视，清楚地看到他眼里还没有淡下去的笑意。
他语气隐约有几分慌乱：“你怎么来了？”。
包间里热闹的气氛烟消云散，一张张熟悉的脸怯怯的喊我“嫂子”。
我自小被大院里的人宠着，小时候就不曾掉过一滴眼泪，就算周景晨结婚之后对我态度冷淡我也没有哭过。
但是现在，我眼眶发酸，我第一次怀疑我这十几年的选择到底错没错？
我低下头，压着颤抖的声音：“周景晨，回家。”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感觉包间里更加安静，偶尔几声小女孩儿咿呀咿呀的声音。
良久，我听到一贯冷清的声音：“若若，你先回家吧。”
心口像是半插了一把匕首，周景晨握着匕首一寸一寸的往里推。
我抬起头，眼泪糊了我的双眼，我踉跄着走到他跟前。
又一次不管不顾的大叫，声音尖锐：“周景晨，回家。”
我以为周景晨会听，但是他没有。
“我们只是吃个饭，若若别闹。”
好样的。
我狠狠抹了一把眼泪，颤抖着摸了摸套在无名指上的素白银戒指，又看见周景晨左手无名指上的素圈。
这是我们一周年那天我们亲手做的。
他说：“若若，补给你一个亲手做的戒指，以后不会让你伤心了。”
以后都不会让我伤心。
眼泪又大滴大滴的掉，我不断抹去，把银戒指砸在他身上。
“离婚吧。”
我到家后晨晨立刻围了过来，在我身边喵呜喵呜的叫。
我强忍着眼泪，给它开了个罐头，蹲着看它吃完。
又习惯性的打开沙发旁那盏落地灯，看着沙发，刚才的绝然一下子失了一半。
这个沙发是我们结婚后我亲手挑的。
为了让他感受到家的温暖，他不回来我经常会窝在沙发里等他。
沙发旁边的落地灯也是我亲手挑的。
我们新婚第一年过得并不顺利，他经常不回家，直到某次他半夜回家拿一份文件，看见窝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我。
第二天信誓旦旦的对我说：“若若，我一定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之后无论他再忙也会给我打个电话，让我早点去睡，这个沙发是周景晨对我态度转变的见证者。
但是这三年我还是固执的等他，渐渐地电话没有了，他好像也习惯了。
我心底有些东西一下子就碎了。
我想，这次我们真的完了，周景晨。
近些年我很少做梦，这次明明睡的浅却一直在做梦。
也许不是做梦，就是往事像电影一样从眼前溜走。
我和周景晨两家是邻居，林父林母因为工作经常把我放在周家，我自记事起就知道景晨哥哥。
“景晨哥哥，抱……”“景晨哥哥，要吃这个……”“景晨哥哥，去给我买……”
2
周景晨也最是宠我，我顺利的成了周景晨的小拖油瓶，这才慢慢和大院其他孩子熟悉起来。
那年我初三，闹着要已经升入高三的周景晨每次课间来陪我，周景晨便依着我，八节课间，每节他从高中部到初中部来看我。
不少人说我嚣张跋扈，自小和我一起长大的哥哥们也埋怨我不懂事。
我其实也知道，高三不该打扰周景晨，但是我不知道自己别别扭扭的试探到底是为什么。
最终我扭扭妮妮的问周景晨：“周景晨，我是不是嚣张跋扈啊？”
周景晨靠着初中部的栏杆，笑的温柔。
他怎么说来着，他说：“若若这样是我一点一点宠出来的，我很喜欢。”
就是那一刻，那些不清不楚的试探有了原因。
我喜欢这个自小宠自己的哥哥。
我以为我会被他宠一辈子。
直到林曦姐的出现。
林曦姐是我二叔家的孩子，因为一些事情借住在我家，她大方温婉，喜欢画画，全身上下都充满着艺术气息。
当我带着林曦出现在这群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面前，他们都格外殷勤，连周景晨眼里都闪过细碎的光。
周景晨课间慢慢不来找我了，我偷偷溜去过高中部。
他在给身为艺考生的林曦姐补功课。
我一点都不嫉妒，我也很喜欢温温柔柔的林曦姐。
我只是有点难过。
我闹着和林曦姐睡一间房，我告诉她我有多喜欢周景晨。
她说她知道，她又说了很多，她说她好难过，她说我二叔贪污，她去不了美国，她不能接着深造画画了。
原来那么完美的林曦姐也会难过啊。
所以我求了爸妈承担林曦姐出国的费用，意外的顺利。
也是林曦姐那么优秀，也许爸妈同意林曦姐借住就是想培养她。
我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心。
林曦姐走了，周景晨又会像以前一样宠我了。
但是林曦姐走的那天，周景晨红着眼眶吼我：“林若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林曦姐给他发了条短信：“好好对若若，她很喜欢你。”接着拉黑了他们所有人。
也许林曦姐是好心，但是在他们看来就是我嚣张跋扈，是我逼走了林曦。
我是被抱醒的，周景晨紧紧拥住我，一身酒气。
“若若，若若，老婆。”
也许是喝了酒，他眼眶发红。
我恍惚了一下。
仿佛又看见周景晨红着眼睛吼我：“林若若，你怎么变成这样？”
四肢都是疼的。
“离婚吧，明天找律师起草协议书。”
他抱的更紧，不停地喊我的名字：“若若，若若，我不离婚。”
我又想起之前几次我虚张声势的离婚，他也是这样哄的，什么都不解释，只抱着我一句句的喊我，最后我总会心软。
而现在我只感觉心累。
太累了，我今年才25啊，但是这副年轻的躯壳里装的活像个老人。
“先睡吧。”
身后没了声音，直到我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
他以为这次我又是虚张声势的拿离婚威胁他。
他吃定了我会心软，他从来都是这样。
3
第二天我醒时，身边没有周景晨的身影，我听到厨房一阵响声，心下微动。
周景晨正围着我的粉色围裙准备早饭，看见我过来，转头对我说：“若若，你再等一会，马上就好。”
说着又急忙去翻快烤焦的鸡蛋，他额前的碎发划过一个圈，露出光洁的额头。
我斜斜倚在门口看他忙碌。
明明这是我从十五岁就幻想的场面，但是现在我的心里却像梗了一根刺，他对昨晚的事闭口不提。
也是。
在他心里，所有都可以轻易翻篇。
在他心里，林若若就是永远不会和他生气。
我又看了一眼在厨房忙碌的人，转身进了客厅。
我在心里默默盘算着离婚协议书。
目前两家正在交涉的植物园，我必须拿到。
我去端他递来的牛奶和三明治，周景晨的目光落在我光秃秃的无名指上，我感觉他愣了一下。
紧接着他又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林曦可能要和我对接一个工作，若若，这几天我送你们。”
我猛地抬起头，看着周景晨一脸轻松。
我心里梗着的那根刺疯狂成长，扎的我生疼。
我不禁怀疑我以前到底是怎么忍受的。
他淡淡的望着我，几乎挑衅：“吃吧，若若。”
我握紧了装牛奶的杯子，一股无力涌上心头。
“景晨哥，我牛奶不耐受。”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我去给你换酸奶。”
我故意道：“算了，景晨哥。我吃三明治就行。”
我一眼就看到站在路边的林曦姐，她比以前更加精致，正逗着自己怀里的小女孩。
让我没想到她没有去坐我刻意留的副驾驶，而是开了后面的门，和我一起挤在了后面。
林曦上来就闹哄哄的说：“若若，你昨天没来，这是果果。”
她怀里的小女孩便向我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