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冠冠,四岁时就被父母以一串铜钱的价格卖到这个村子里给一户人家当苦力,六岁的时候村里闹饥荒,那户人家搬迁直接就把我扔在了这。
我最饿的时候连地里的草都拔来吃。
没过多久就有人来发粥救济,我饿得倒在墙角连去领粥的力气都没有,时不时还有人踢我一脚让我好狗别挡道。
在模糊间见一位穿着华丽的小姐给我端来一碗白粥。
「姑娘,你还好吗?」从出生到现在,她是第一个问我好不好的,父母嫌弃我没卖个好价钱,当苦力的时候他们嫌弃我不如一个男子,当听到她问我好不好的时候,我瞬间委屈得哭了起来。
「你别哭你别哭,我马上就要离开了,这些铜钱给你你去买点吃的,呐还有这个玉佩,你实在没银两了就当了,哎呀你别哭了。」
眼前这位小姐也不顾我弄脏了她这身美丽的衣服,手忙脚乱得给我擦着眼泪。
「阿如,该回府了。」
「来啦娘亲。」
说后她又转身看向我,「别哭了啊,我要回京城去了。」
明明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却装成小大人一般笨拙得拍了拍我的背。
京城,可真是一个遥远的地方。
后来,我被县里怡红院的嬷嬷拐了去,由于还小,便让我打打杂然后去和那些姐姐学曲,再后来,学曲学了个大满贯,再加上自幼摸爬滚打嘴也甜,便成了这怡红院头一个一个卖艺不卖身的女子。
嘴甜会夸人,大多数男子都愿意花钱来我这听会曲再聊会天,慢慢得,我在县里被当成典型的反面教材,有女童的人家会教导她们长大后千万别变成我这样的人,县里的女人也是冷眼看我。
我也不恼,毕竟这条路也是我自己选择的,也是目前可以让我有饭吃,能活下去的一条路。
最近听说县里来了个将军,我想,要是跟了将军,那我可就苦尽甘来了,说不定还能见到当初那位小姐,将玉佩还给她。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忘不了她,她可是我黑暗生命中唯一一束明亮的光。
当将军来听曲时,我走过他身旁故意崴脚,他果然将我接住。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随后回台上给大家说抱歉,今天先的表演先结束了。
我在赌,我赌他会来找我,我可是‘不小心’将香囊放进了他腰间。
当门被敲响的那一刻,我知道我赌赢了。
「姑娘,这可是你的香囊?」
「将军果然好身手,不像我总是这么笨走路都要被绊倒。还得多谢方才将军没让我丢了脸面,要是摔倒了,我的门面估计也没了。」
「我叫裴远,可否能知姑娘如何称呼?」
「林冠冠,将军叫我冠冠就好。」
裴远说我取得一个好名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我只假装害羞低头含笑说将军真是好文采,不像冠冠,能念得出口的诗都是村里孩童教的。
其实我只想说,这个名字就是我出生时父母没文化随便取的。
裴远还说我知趣,废话,不然外面那些女人为何称我为绿茶。
裴远要走的前一天便来让我收拾一下东西,明日随他回府。嬷嬷也过来恭喜我,说我这下可就不愁吃喝了。我也高兴,我终于有机会去京城寻小姐了。
我也没什么可带走的,就装了几件衣服,和那枚被我珍藏到现在的玉佩。
裴远待我极好,在回府的路上也生怕我磕着饿着。要不是发现他看见样貌极好的女子会痴痴观望的时候,我都会觉得他是将真心赋予我。
我不爱裴远,但是我得装作我爱他,装作特别特别崇拜他。
男人嘛,要的不就是这种被女孩崇拜的虚荣心吗?
离到将军府还有两天的路途,裴远突然扭捏了起来,好多次想说什么却迟迟没开口。
「冠冠,其实我府中已有妻子,我担心一早告诉你,你就不愿和我走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这段时间路上随从的闲言碎语我也猜到了大概。但我不会主动问,不然就不符合我人畜无害的人设了。
裴远见我低头不语,连忙说道「冠冠你放心,我定不会让他人委屈了你。」
「只要将军待我好,对我是真心的,冠冠就心满意足了。」
你有夫人又如何,若是个好对付的主,我使些手段,那这个位置也迟早是我的。
快到将军府门前时,我早就拉开帘子瞧过,门前已经站了一堆人,我也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又得做出一副人见犹怜的模样。
「冠冠,来。」裴远伸手将我扶了下去后又反握住我的手。
「这位是?」
「夫人,你别怪裴将军,都是我不好,不是裴将军故意要带我回来的。」
我一抬头就看见这位夫人的眼眶已经红了,但在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笑着欢迎我。
看来因为夫人柔柔弱弱的,我也不必大费周章。
夫人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宽大的衣袖下将军与我十指相扣的手,我为了炫耀,还刻意握紧了一点。
「都别在这站着了,先进府再说。」夫人刚想过来搀扶将军,将军却当作没看见一样拉着我的手直往前走。
「将军,要不你还是等着夫人吧,冠冠一个人没有关系的。」
说罢,我假意低下头作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
「没事,有本将军在,我看谁敢说你!」
饭桌上,我瞧着夫人也只是动了几下筷子便坐在那。
「真羡慕夫人从小就可以吃这些,不像我,以前饿了也只能挖点野菜吃。我这一时没克制住多吃了点,夫人不会怪罪我吧。」说完,我便停住了筷子。
「冠冠姑娘喜欢哪道菜,明日让厨子继续做。」将军看了夫人一眼后,继续往我碗中夹菜。
「我午后还要去殿前拜见圣上,夫人,那就麻烦你带冠冠熟悉熟悉这。」
「好。」
裴远走后,夫人带我去了她的偏院:「冠冠姑娘,就先委屈你住这了,你瞧瞧还有什么缺的就给翠翠说。」
「那就麻烦夫人了。」
「知道麻烦还要住进来,简直不要脸。」那位叫翠翠的依旧为夫人打抱不平。
「翠翠!自己下去,再这样扣你这个月的俸禄!」
夫人摸着我的手,一脸温柔:「没关系的冠冠姑娘,你安心住下就好。」
与夫人交谈中我得知小她当今王丞相家的嫡女王婉如,及笄之年受媒妁之言与刚封为将军的裴远成亲。
夫人说这三年来裴远待她不薄,也从未亏待了什么。
可我知道他虽说表面上与她相敬如宾,背地里却不知去寻了多少乐子,不然我就不会在怡红院遇到他了。
裴远傍晚回府后找到我:「冠冠,夫人可有委屈了你?」
「将军放心,夫人对我很好。只是要是我是夫人的话,有将军这样的夫君我定会好好珍惜。」
第二日我早早起床,给夫人泡了一杯茶。
「夫人,昨日我初来乍到,以后还请多指教。」
「啪——」一声,待夫人伸手接茶时,我故意将茶杯倾斜,茶水全打倒我手上。
我假意疼痛,毕竟我不会蠢到真的烫伤自己,我手再一松茶杯顺势就碎裂在地上。
「冠冠,你没事吧!」裴远大步向我走来。
「将军,你别怪夫人,都是我不好,是我自己不小心的。」
裴远听闻后就看向了夫人,正想说话,我又连忙拉住他。
「都是我的问题,将军可千万不要因为我和夫人吵架呀。」
而夫人早已叫翠翠拿来了药膏,「冠冠姑娘手还好吗?我给你上点药吧。」
真的是傻,同为女人,连她身边的丫鬟都看出来我是故意的了,只有她还在那关心我。
「那就有劳夫人了。」
当我还想假装夫人下了重手使我痛时,抬头一看,夫人手腕上那个胎记,和当初给我玉佩的官家小姐的胎记一模一样!
「夫人……你手腕上?」
「那胎记从小便有了,无妨。」
「那夫人……可曾去过一些闹饥荒的地方施粥?」
「冠冠姑娘见过我吗?」
「眼熟,眼熟。」
我想过许多与小姐相见的场景,没想到如今却是这样的。
「冠冠姑娘也是闹饥荒过来的吗?那你能活下来也是幸运的。」
不,我能遇见小姐才是幸运的。
将军走来拉住我另一只手:「冠冠,我带你去府上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