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昏迷之前给宿敌亲了一口。
时隔八百年再被抓回来时。
眼角泛红的魔尊捏着我的下巴问「为什么?」。
我怂了,所以心一横再亲了一口。
我与朔蘅从记事起就是死对头。
他是高高在上的魔尊大人,我是维系天下苍生的修仙派掌门人。
朔蘅是我在世间唯一的威胁,我说我的愿望是守护苍生。
他听了我的愿望,嗤笑了一声,眉眼之间净是张狂。
「我的愿望是让你的愿望破灭。」
我满脸黑线。
这人真见。
可我在无数个夜里发现,他好像也在偷偷守护我的愿望。
凛冬已至,灰蒙蒙的天空飘起雪花。
我和他像前几万年一样,抄起自家武器顺便戳戳对方脊梁骨。
只是这次他失手了。
闪着寒光的黑色宝剑贯穿我的胸膛,血红滚烫的液体染红了素白色的衣裙。
我听到朔蘅的怒喝,「躲啊!」
怕什么,天道护体反正死不掉。
昏迷前我瞅着他性感的薄嘴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揪着他的领子亲了上去。
唉,都怪美色误人。
朔蘅呆滞的神色很好地取悦了我,是从没在他脸上见过的呆萌傻笨。
我的嘴角微微上扬。
这一次总该我赢了吧。
他眼角发红,嘴巴一张一合。
「你是不是暗……」
我极力想要听清楚,眼睛和耳朵却都不合时宜地关机了。
只有嗡嗡嗡夹杂着兵器掉落的声音从我耳边飘过。
然后,我满意地晕了。
这一晕就晕了几百年,我醒来的时候浑身难受,骨头都快散架了,翻身下床差点跪下来。
我在心里默默咒骂:这老魔头真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房间内浓郁的魔气告诉我,这是朔蘅的地盘。
毕竟魔尊大人可不是白叫的,手底下有着成千上万的骁勇善战的魔族将领,天天在这修炼魔族功法,魔气不浓郁就怪了。
我掀开被褥坐起来打量着四周,低调奢华的黑金色是朔蘅喜欢的颜色,就连布满暗金色花纹的门都显得格外值钱。
所以我一不做二不休就把门给拆了,顺便从床帘上剪了块布。
朔蘅还欠我一条命呢,拆他一扇门算什么。
我拿床帘蒙住半张脸,扛着那扇值钱的门,准备悄无声息地回门派,我暗自窃喜赶紧伸出手摸了摸腰间。
腰间空落落的,哪还有传令玉佩的影子。
这可是门派掌门人代代相传的玉佩,当初多少门派争先恐后地抢夺,都没让他们得手。
现在让我一晕,就晕不见了。
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房间里找得气急败坏时,门口突然传来熟悉又欠揍的声音。
「找什么呢?」
我倒是回复得自然,头也没抬,掀开被子继续找。
「我的传令玉佩呢?」
翻找的动作突然顿住,我像提线木偶人一般转过头。
披着玄色外袍的朔蘅倚靠在门框上,手里勾着我的玉佩甩来甩去,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尴尬地笑了笑,扯开嘴角,「呵……呵,好久不见……」
朔蘅踏着黑金色的靴子朝我走来,我止不住地后退。
刚苏醒身子骨还没恢复,我肯定是打不过这个魔头的。
才不是我怂!
「和我用不着害羞。」朔蘅的这句话倒是让我摸不着头脑,哪门子看出来这是害羞啊,「喜欢我就要大声说出来。」
我沉默了。
趁着现在朔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面无表情地启动符咒夺过传令玉佩,反正这东西他不会用。
抢过手就是一个字。
跑!
丝毫没有理会身后朔蘅的咆哮,反正这魔头总犯病。
还说什么我喜欢他的鬼话,我在心里吐槽了一番,为了防止朔蘅踏平我的门派,刚落地就立即开启防护结界。
却没想到,朔蘅的势力竟然打入了我的门派?!
第二天早上一醒来,我就发现自己四肢被铁链神不知鬼不觉地锁了起来。
床边坐着的是面无表情的朔蘅,身后跟着我的一众弟子。
弟子们垂着头瑟瑟发抖,离我最近的小徒弟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师父,我们也没办法,他实在是太凶了。」
我企图施动口诀,却发现这铁链纹丝不动。
「缚灵锁,你倒是下了血本。」我朝朔蘅努努嘴,「放开我呗。」
做人第一步,能屈能伸大丈夫。
朔蘅冷哼一声,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心里在怒吼。
小人,装什么装!
「解释。」朔蘅凌冽的眼神死死盯着我,仿佛要把我拆解入腹,还是和以前一样狂霸酷炫拽。
这一刻终究还是到来了。
那就只能败坏一下他的形象了,反正我是不会承认被他捅了一件还亲了他一口的。
在一众弟子面前,我不要面子的嘛!
「没什么好说的,我知道你对我情根深种。」我撇过头,不敢看他,「可是,我和你注定没有结果的,我的心里只有天下苍生!」
我感受到崇拜的眼神齐唰唰地向我集中。
大弟子一脸感动,站出来字正腔圆地道,「师傅,您当真是修真界的楷模!不为情爱所扰,一心只为天下苍生!」
我被这马屁拍得面红耳赤。
羞愧啊!
我羞愧地低着头,不敢去看朔蘅的表情,害怕那张俊脸要杀我。双手揪着我的白色衣袍,时刻准备着拿武器跑路。
可我没想到,预想当中的打斗没有发生。
我悄悄抬起头,看见他的薄唇倔强地抿起,目光晦涩不明地看着我。
「你最好是安分一点。」
在门派里被朔蘅关了几天,都闷坏了。
趁着他被魔界的琐事绊住了脚,我得赶紧去人间看看。
我要守护好这苍生,完成师傅的心愿。
当初我还在街上翻垃圾吃的时候,师傅捡到了我。
他蹲下身与我平齐,修长的手掌心躺着两颗蜜饯,温润的声音轻声唤我,「小乞丐,和我走吧,我带你回家。」
家?
我从没有家。
我把手抬起紧紧攥住了他的白色衣袍,他摸了摸我的头,声音带着一丝笑意,「果然还是个没有防备的小孩子。」
他在我手腕上系了一根红绳,说是可以保平安。
后来我才发现,原来他守护的苍生中,许许多多像我这样被他守护者的人。
不过他下山回来后好像虚弱了很多,甚至只能躺在床上接受照顾。
「小芜,我大限将至,你是我最得意的门生,咳咳......替我守护这苍生。」
我哭着摇头,他却弯了嘴角,轻轻阖上了眼。
从什么时候开始预谋离开的呢?
也许是在我还在捉迷藏的时候把我抓回书堂,板着脸逼我背完功法心诀,还把他最喜爱的武器赠给了我。
我拿着那柄剑,爱不释手。
他叹了一口气,笑着说,「小芜以后也会变成很厉害的人。」
后来我拿起了师傅的剑,利用师傅教的术法,穿上了白袍,守护着师傅深爱的苍生。
街上的百姓见了我都很热情,拉着我往我怀里塞我常吃的蜜饯。
我乐呵呵地接过,给周边大伙打着招呼。
几百年过去了,我好像也理解师傅了。
毕竟这里现如今看起来是如此美好。
我轻车熟路地跑到来福客栈,原本略显简陋的客栈,外头却是装潢得阔气。
「来福,最近生意不错?有什么事发生没?」我坐在靠门边上的一个位置上,面前摆着碗花生和瓜子。
来福用手捻起一把花生放嘴里,含糊地说,「最近东边的那户......」
话说了一半,他却不说了。
我忍不住催促他,「说啊,咋了。」
「啊......没事,就是搬来了一户新人家,是个有钱的商人。」说着,他神色僵硬地摆了摆手,「挺好的挺好的。」
像是为了掩饰什么,他马上接上话,「和往常一样住上面那间房吗?」
我应了一声,看着他略显慌乱的脚步。
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今晚睡得不太安稳,梦里光怪陆离地闪过很多人。
有师傅、来福、门派弟子,还有那个别扭的魔头。
「朔……蘅……」
门边的人影刹那间顿住了,小心翼翼地看向床上,确认没醒后舒了一口气,拿着手里的黑布袋子蹑手蹑脚地阖上门。
压低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这药还挺管用的,这么顺利……快拿去交差!就等着这笔钱呢!」
黑影像是被恼怒了,粗着声音回应,「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