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砸破了京城纨绔沈卿久的头。
而他却浑不在意地抹了把头上的鲜血,顶着额头的大包笑吟吟地看着我,“你就是小说里那个最惨的炮灰女配,温长龄?”
我吓得着赶紧扔掉手里的石头。
坏了,我把他脑子给砸坏了。
“小姑娘看着文文弱弱的,下手还挺狠。”
沈卿久摸了一下流血的脑袋,直痛得呲牙咧嘴。
露出的手腕细皮嫩肉,沾着血的脸看上去更白了几分。
衣服是云锦描金,长靴镶了几颗红宝石做点缀,腰间玉佩皆为奢华贵重,配上青肿不堪还流着血的脑袋,看着的确惨不忍睹。
我有些愧疚,“我不是存心的……”
我也没想到一块小小的石头,能把他砸成那样……
沈卿久扶着头摆了摆手,“这段情节我记不太清楚了,不过肯定是这龟孙欺负的你。”
我还在想他为何骂起自己来,自他被我砸晕后,醒来时却一脸茫然,满嘴胡言乱语。
诸如“穿越”、“小说”之词我一概听不懂,也不知他破口大骂的“作者”究竟是谁。
我心道他果真是被砸傻了,他却突然一脸惋惜地看着我。
说我以后会落得一个家破人亡、悲惨凄凉的下场。
傻了还和从前一样讨厌!
我被气得狠了,转身就要走。
管他会不会流血而亡!管他是不是脑子坏了!他活该!
“诶,你别哭啊……”
身后一阵手忙脚乱,连腰间的玉佩跟也着发出急促的声响。
我怕他又闹什么幺蛾子,回头一看却发现他翻遍了自己的兜,最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递给我。
“擦擦眼泪,别哭了……唉,刚才我骗你的。”
我抬手擦了擦眼睛,盯着他看。
沈卿久又递了递帕子,眉头一软,朝着我笑了笑,“我以前不就老爱欺负你吗,我刚刚也就说来吓唬你的,真的。”
假山旁流水潺潺,他屈膝坐在地上从容自若,神色真诚不似作伪,笑吟吟的模样仿佛变了一个人。
我本想走的,却瞧见他头上血流不止,终是不忍心。
“我以前这么欺负你,你还愿意救我?”他低头看着我替他处理伤口,不知为何又笑了几声。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看我时神色颇为复杂,“算了算了,既然来都来了,就不能白来这一遭……”
“温长龄。”他弯了弯腰看我,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你这辈子会平安顺遂,安乐无虞,我保证。”
我自然是不信沈卿久那番鬼话的。
可那日我砸破他头没多久,就被沈夫人和我娘齐齐撞见。
沈夫人当时看我的眼神,简直恨不得生吞了我,还是沈卿久替我解了围。
他笑得吊儿郎当的,一副不着边际的浑样,说头是他扯我珠花时,自己不小心磕的。
还一本正经地对我拱手作揖,眉眼弯弯,“长龄妹妹,从前是我混蛋,如今知错,今后再不会犯浑了,还望长龄妹妹不要计较。”
他态度恳切,言辞一副谦卑模样,身姿高挺,立如玉树。
顿时显得温柔和煦起来,惹得众人啧啧称奇。
罢了,从前他欺负我,如今我砸了他的头,就当是两两相抵了。
回去后阿姐听闻此事,告诫我少和沈卿久来往,他那副做派说不定又有什么算计。
我点点头,却不想没多久便又碰到了他。
那日原是上元佳节,风箫声动,玉壶光转。
霓灯如昼的长街,青衣老媪抱着糖葫芦,叫卖声与街头的妙娘之音绵转不绝。
我正看那花灯做得精巧,转头想让阿姐也瞧瞧,却被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手,拉着挤进了另一堆人群。
街市人声嘈切,灯火明灭阑珊,来人一半的侧脸都湮灭在夜色中。
我又惊又怕,趁他将要松手时一口咬在了其虎口处,趁他不备时呼救,“救命!”
然而我尚未呼出声,便被那只带血的手掌紧紧捂住嘴。
“嘶……小姑娘,我见你还真是回回不落身好。”
声音一出我便知道他是谁了,可他这般做派实在让人难消戒备。
他忍着痛和我打商量,“别出声,我来不是害你的。”
我点了点头,眼睛却一直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沈卿久这才把手拿开,空气中顿时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见我一副戒备不已的模样,无奈失笑,“我看小说时怎么就没发现你竟这么凶,咬人的时候真是一点不留情。”
“谁让你行小人之事。”我瞪着他,实在是心中有气,“你到底要做什么?”
“自然是救你于水火。”
沈卿久探头看了眼外街,这才笑了笑,“还好我赶上了。今晚你要是遇上了男女主,以后这辈子都够呛。”
“我原本好好的,何须你救?”反而是眼前这个人,让我受了好一番惊吓。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只当他胡言乱语又来捉弄我。
“你往哪儿走?”沈卿久追上来见我不肯停下,一伸手握住我的手腕。
他力气大,我又走得急,当即被拽得一下踉跄,险些摔倒,沈卿久眼疾手快,立马伸手揽住了我的肩。
腰间的香囊被撞落到地上,我脸红耳赤地推开他,捡起香囊时发现里头的花都洒了,气得一把将香囊扔在他的脸上,“沈卿久!”
他被我砸了一下也不生气,只把我扔掉的香囊捡起来,依旧一副笑嘻嘻的模样,“长龄妹妹,我真是好心的。”
“谁要你这般好心!”
我只想赶紧走,再也不要和他碰上。
阿姐说得对,他就是存心算计好捉弄我的!
沈卿久还欲再说些什么,可眼睛瞥到我一旁时神色突然一变。
街市上某处贩卖的花灯不知为何起了火,火焰窜得很高,把紧挨着的酒楼给烧了。
雕花浮木的房梁断塌,惊惶声与救火的队伍交错杂糅,一条街都乱了。
沈卿久望着不远处似是在找什么人,片刻回头将我护在身后,“这里不能久留,跟我走。”
眼下四处正乱着,我也不再同他呛声,跟着他转身离开。
可意外还是发生了。
沈卿久一只腿跪在地上,整个身子都护在我上面。
撑在一侧的手背上,结痂的伤口还未结痂便又裂开,要紧的是他后背的伤口,不知有多严重。
因为方才酒楼的火势太大,竟烧到了厨房内的油桶,爆炸声让几里外的马匹受了惊吓,挣脱了缰绳当街逃窜狂奔,差点撞上了一位小姐。
幸而魏府的魏小将军路过,斩断了马腿,这才救下那位小姐。
可好巧不巧,我身后那根酒贩用来撑篷的圆木,毫无预兆地朝我倒塌下来。
魏小将军正好瞧见,刚想来救我,却见一人先他一步将我护在身下。
那般大的木头,砸到沈卿久的身上时,我甚至能清晰地听见,他后背与木头间发出沉重的撞击声。
“我靠……”沈卿久立即一声闷哼,一贯带笑的眉眼此刻紧皱,脸色瞬间就白了。
“沈卿久,你怎么样?”我吓得带了丝哭腔,却又不敢乱动,生怕牵扯到他背上的伤。
他闭着眼缓了缓,睁开眼看到我的神情后,竟还有力气笑了一声,“别怕,按照我在小说里的出场次数,一时半会儿我还死不了。”
我急得哭出了声,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说笑!
好在被救的那位小姐随行中有太医,当街救治不便,魏小将军便把沈卿久背到了最近的医馆。
“原来是温二小姐,在下久离京城,一时唐突了。”
魏小将军看着十分有礼,我刚回了一句,一旁正在处理伤口的沈卿久却突然嘶哈不止。
方才被木头砸成那样都没喊一声痛,许是现在碰到伤口反而疼得更厉害了。
“太医,他的伤势如何,要不要紧?”我略略瞥了一眼,后背红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
“诶,疼疼疼……”沈卿久哀嚎不止,我看他疼得厉害的样子,又是因为我受的伤,实在没法袖手旁观。
便依着他的意思,给他讲着趣事儿分散他的注意力。
“你觉得男主怎么样?”沈卿久突然问我。
“谁?”我不明所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见魏小将军和那位小姐说话。
“你是说魏小将军?”我想了想,“我父亲说他少将有为,有勇有谋,是位不可多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