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从外面带回来一个怀孕的女子,她惊华绝艳,娇软入心怀,却时常在房中嘟哝一些奇怪之语。
她说她是读者魂穿,还有女主光环。哪怕后来居上,只要小手一挥,就可以翻云覆雨,助我夫君权霸天下。
呵,我放下手里的茶杯。
绿茶便是绿茶,哪有什么后来者居上,说得真好听。
我与锦王俞澈成婚三年,膝下无所出,他出征一年后,带回来一个怀孕的女子。
她叫曲霜音,红衣烈烈,拥雪成峰,一身西域美人的打扮,不过一层薄纱缚体,却有万般妖娆。
初见时,那女子跟在锦王马队后面,直直唤我:
「王妃姐姐。」
倒着实不认生,我淡淡敛眸。
我是镇远将军府的嫡女,待字闺中时就曾随父亲外出游猎,与锦王俞澈相遇,棋逢对手,后结为连理,本是奉阳城里的一段佳话。
只不过以后,我们身边要多出第三人了么?
我不动声色,只迎着俞澈微笑:
「王爷出征一年平安归来,我心甚悦。」
他像是着急回来,一身甲胄战袍还未来得及脱,衬着修长的身形,剑眉下一双深邃的眼,愈发显得高不可攀。
看见我后,他急急忙忙翻身下马,精致的眉眼侵染上一丝担忧:
「霓儿莫要生我的气,那孩子不是本王的,是这女子在边境遭了士兵侮辱,不小心暗结珠胎,本王于心不忍……」
我微微颔首。锦王府里虽然妃妾侍女众多,大部分都是收留的可怜女子,他也从未碰过她们。
「你不怪本王?」他眉心皱成一个川字。
我笑吟吟说,「你我自成婚时就许下心愿,必携手达济天下,帮扶疾苦,何怪之有?」
俞澈凝滞的眉眼终于松懈开来,伸手将我紧紧揽入怀中。
「霓儿,我终于活着回来见到你了。」
人都道当今锦王妃,镇远将军府嫡女苏云霓,最是跋扈恣睢,将夫君收治的服服帖帖。
殊不知我的一切所为,都是为了维护阿澈。
我的夫君不是一个冷傲深沉的男子,他胸无野心,平生所爱不过香车宝马,酒朋诗侣,更许愿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不会容许任何人对他工于心计。
他叹了口气,「我此番归来,但愿中原不再兴起战事,我心思散漫,也希望父皇永不再启用我出征。」
我无意间回眸探去,发现今日他带回来的那女子,正直勾勾地盯着我们十指相扣的手。
不知怎的,我从她遥遥的注视中捕捉到一丝不忿。
入夜,我依偎在他怀里,他的左手搂在我的腰身上,睡得很沉。
或许多年夫妇便是如此,简单的细节也能感受到幸福。
我揪起他的耳朵悄悄呢喃了声:
「阿澈。」
正要安心地闭眼睡去时,我发觉纸窗那边有动静。
习武多年的我保持警惕,敏锐地爬起身,「谁在外面?」
我打开门,却发现是曲霜音,正一身湿答答地站在雨里。
「王爷,王妃。」她怯怯地说。
我问她深夜有什么事,曲霜音说本来被安排在侍女房住,可别人都排挤她,骂她是狐媚惑主的妖怪,将她撵了出来。
「我没有地方可去了,还请王爷王妃收留。」她啜泣道。
我看着她,忽然意识到,锦王出征带回怀孕女子,外面恐怕也早已物议如沸。
如果现在将她无名无份留在府里,不仅对她不利,还会对锦王府声誉有损。
我眉心蹙起,吩咐人给她安排了另外的房间,让她先回去。
转身告诉俞澈,「明日给她个名分吧,省得她身份尴尬,被人欺负。」
「她被士兵玷污珠胎暗结,倒实在可怜。等我问问她,可愿堕了腹中这孽障。」
他颔首,「那就和珺珺她们一样,封为妾罢,不用行册封礼,权当个名分。」
我和府中侧妃美妾都相处很好,经常一起去泛舟游湖、赏花踏青。
这些侧妃美妾都是我们往日出巡时,救下来的可怜女子,收留在府中。
珺珺和月茹都是被流放披甲人的奴隶,封为妾。
而姜素宛则是入牒的侧妃,她出身武将世家,因不喜男人而求了我和王爷纳了她,都在府上乐得自在。
翌日,当我问她时,曲霜音断然拒绝了堕胎的提议,而是捂着有孕尚未显怀的肚子说:
「王妃姐姐,便让我留下他吧,我体质虚寒,那红花汤大寒怕是不好。」
「也罢,随你。」
锦王府并非养不起一个孩子。
我虽点头应了,心中也疑窦顿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几周后,上元灯会,我们王府的人全都微服出动,去朱雀街上观赏花灯。
珺珺和姜素宛是一对璧人,我和俞澈心照不宣,放任她们蜜里调油。
有人在卖糖画,珺珺新奇地拉我过去,「王妃可曾见过这个花样?」
我被那精巧的工艺吸引,平常只见兔子老虎的,那老道却在绘两只活灵活现的凤凰。
见他好不容易画好双凤栖枝,又用铁刀咔嚓斩断,我不禁奇道:
「为何要这样做?」
那老道冲我笑了笑,「双凤降世,真真假假,必有一伤,故除之。」
他捋了捋白胡须,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书已撰成,情字难书,莫莫莫!」
我这才发现他的装束是个道士,正想多问几句,他却已扬长大笑着离去。
只留下我举着糖画杵在原地。
这时,我与俞澈也被人群挤散,他脚步有些慌乱,在一众花灯里回眸寻我。
万千花灯迷人眼,他却一眼只落在了我的身上。
「霓儿莫要乱跑,走丢了可怎么好。」
俞澈匆匆过来,眉头紧锁,抓住我手腕的那一刻才安心的舒展开。
跟在他身后的曲霜音赶紧道,「王爷放心,王妃姐姐只是看着这糖画新鲜,一时贪看住了。」
他冷淡地“嗯”了一声,扭头只看着我。
「走,本王带你去看勾栏那边发现的好戏法。你们先去玩吧,我和王妃俩人去。」
我睨到曲霜音的笑意僵住,袖下的粉拳微微攥起。
从前,刚入府的那些小妾丫鬟也有动过歪心思的,不过很快就会瘪下去了。
只因我与阿澈之间,从来容不下第三个人。
日子继续平淡度过,刚开始,这个外来女子也算谦卑恭谨。
可渐渐的我就发现,只要阿澈出现的地方她便如影随形,堪比上朝点卯。
「王爷,起风了,披一件披风吧。」
「王爷,我穿这身绿裙子可还好看?」
「原来王爷喜欢看风筝。」
……
虽然每次俞澈都只是漫不经心地“嗯”一句,可依然引起我的不悦。
见我不高兴,姜侧妃去替我轻轻点拨她:
「妹妹,我等都是锦王府的妾室,有些事情是王妃该做的,不必如此殷勤。」
可曲霜音却铮铮有词,「我是一心一意为了王爷着想,并无僭越,何错之有?」
姜侧妃无奈地看着我,我冷着脸,私下唤来了她身边的侍女。
我施恩待下,府中侍女爱戴王妃,因此都是我的心腹。
那侍女告诉我,曲霜音在房中常对她说一些奇怪之语。
「曲娘子经常说一些奴婢听不懂的话,说她是小说读者魂穿,挚爱男二锦王,发誓要为了他逆天改命,拆散……对,官配,什么官配重组。」
侍女想了半天,一五一十地复述。
「要不是因为穿书来的时候没注意地点,掉进了贼窝,也不会被敌军士兵凌辱,才珠胎暗结。」
她说男主都是臭司马脸的高岭之花,她就喜欢阿澈这样温柔的男二。
甚至还说了许多只有我和俞澈才知道的私密之事,如我身上的胎记,我俩相知相遇的全过程。
我听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一头雾水,手中的茶杯越攥越紧。
男二,穿越,小说?
难道说我们所生活的一切都只是戏本子,还全在她的掌控之中?
侍女还说,曲霜音写了很多文稿,给我看了偷偷抄录下来的几张。
我信手翻到了最后一页:
“十月十日,花好月圆,锦王俞澈与曲霜音两情相悦,共赴巫山,得侧妃之位。”
她果然怀着这样的心思,我倒并不意外。
可据侍女所说,写好之后,她还会刺破手指点上自己的鲜血。
像是在完成某种神秘的祭祀仪式。
我略有诧异,「既然她想勾引王爷,为何让她堕胎却不愿?岂不是阻碍。」
那侍女犹豫了半天,方吞吞吐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