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为云竹心免费大结局_沈清竹、盛弘砚小说完结版

沈清竹、盛弘砚 它是佚名最新著作的古代言情书籍,本书的名字是《 终为云竹心 》,此书内容文采斐然,内容丰富多彩,跌宕起伏,情节引人入胜,大力推荐。小说精彩内容分享:第1章“吧嗒。”泛黄的枯叶在枝杈上摇晃几下后,幽幽坠落,正中沈清竹眉心。她双眉微蹙,眼皮仍昏沉地合着,身体纹丝不动,任由那片纤薄的残叶贴着额头。半晌,她终于勉力睁得开眼,澄明到发亮的蓝天,映衬着几丛近乎光秃的柳枝在她视线中晃来晃去。沈清竹费力地扭动几下僵硬的脖子,发出清脆的咔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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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为云竹心》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吧嗒。”

泛黄的枯叶在枝杈上摇晃几下后,幽幽坠落,正中沈清竹眉心。

她双眉微蹙,眼皮仍昏沉地合着,身体纹丝不动,任由那片纤薄的残叶贴着额头。

半晌,她终于勉力睁得开眼,澄明到发亮的蓝天,映衬着几丛近乎光秃的柳枝在她视线中晃来晃去。

沈清竹费力地扭动几下僵硬的脖子,发出清脆的咔咔声。

她脑中一片混沌,好在力气渐渐恢复,强撑着起身坐定。

“别跑!快抓住她!”

突然,身后传来几名男子扯着嗓子的叫嚷。沈清竹猛一激灵!不知哪来的力气,翻身拔腿就跑。

四下荒无人烟,周围全是树林,沈清竹边跑边观察地形,愈发觉察不太对劲。

这里竟和京都近郊如此相似!

她想自己一定是昏了头了,她怎么可能会在京都啊!明明经过数月跋涉,自己已到北坞。

身后的追逐还没有停,那几人身手似是不凡,叫喊声也离她越来越近!

该死!怎么到了北坞还有人在追杀她啊!

不管了,先进树林子里找个地方躲起来。

下一刻,身旁嗖地闪过一团黑影,沈清竹浑身汗毛登时竖起,惊出一身冷汗!

娘的!这就追上了?

那人经过她时似乎也怔了一下,下一秒,他止住脚步,回身只瞥了沈清竹一眼,扭头便要伸手拽她。

沈清竹心下一沉,暗道一声“糟了”。

刚才狂奔那几步已耗掉她一大半气力,加上身处陌生之地,她连现在是谁在追她都不知道,脑子里也是一团纷乱。

但那人既然冲了过来,便只好与他正面交锋。

“站住!别跑!”

呼喊声还在逼近,沈清竹感到自己被前后夹击,已逃无可逃,忙绷紧全部神经,强撑精神与这位蒙面男交战。

她招式往来间如穿堂疾风,十分快速,几招下来对方便落了下风。

只是她气力虚弱,而且那少年看似年龄比她小些,身材却足足高出她一头还多!很快,她出手的劲道就弱了,也给了那人喘息的机会。

然而他并未乘胜追击,而是停下手中动作,翻身定在距沈清竹三米开外。

“小姑娘身手了得!”

“他们就快追上来了。我无意与你为敌,刚才只是看你独自在此,怕伤及无辜,想护你同行罢了。”

“什么?你和他们不是一伙儿的?”

等等,我的声音怎么——

沈清竹刚一说话,即刻愣在原地。蒙面男趁她分神,马上上前像拎小鸡一样揪着她的衣领往林深处奔去。

半晌,两人总算穿过那片繁茂树林,甩开了那一行神秘人。

蒙面男将沈清竹轻轻放下,示意她已然安全。而呆怔的沈清竹忽然瞥见不远处的小溪,像是看到什么救命稻草似得跑了过去。

快要近前时,她反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对着水面探出头去,少顷,一张从未见过的稚嫩脸庞与她四目相对——

这是谁啊!!!

沈清竹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只觉心中直突突。她既不解又不甘,再次趴回水面盯着那副陌生面庞看了许久。

“瞧你穿着打扮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蒙面男上前询问,此时他仍未摘下面纱,但沈清竹历经沙场征战,只一眼就能看出他年龄并不大,顶多十五岁。

“这是哪里?”

她收回盯着水面的目光,扭头问这少年,开口还是那脆生生的孩童音色。

少年看着眼前稚嫩的小女孩用极其板正的神色打量着他,不禁噗嗤笑出了声。

这女娃还真是有趣,且不说她刚才一副常人莫及的好身手。就论现在,但凡换个小孩,遇到追杀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而她还能如此冷静地询问这是何处。

他对她的好奇心更增了几分。

他学着沈清竹的样子一丝不苟地回答道:“这里是京都近郊,此条小溪名为甘溪,从京都流出,是运棉河的支流。”

沈清竹白了他一眼,负手在原地来回踱步,努力整理这荒谬的现况和杂乱无章的思绪:

在醒来之前,她的身体早已极度虚弱。

沈家一朝覆灭,父亲被处死,府邸被抄,阖家流放至北坞。

兄长和小弟皆因无甚武力而被残害,她拼死护下母亲,母亲却早已万念俱灰,在流放途中跳崖而死。

如果不是还想查明沈家被灭的真相,沈清竹一定会随母亲一齐赴死。

可她抱着死也要死个明白的心硬撑到北坞,实在力竭,在荒凉的山岗上昏昏睡去,醒来就......

少年随手折下一支狗尾草,翘起二郎腿老神在在地看沈清竹在他眼前来回晃。

这小姑娘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超出她年龄的老成,此刻她像是在思考什么要紧的问题,眉头皱作一团。

半晌,沈清竹停下脚步,思忖片刻,轻声问道:“你可知......嘉宁侯?”

“不知,”少年满不在乎地摇摇头,片刻又答,“我倒是知道嘉宁伯沈明谦,只不过,他并未封侯。”

并未封侯!

沈清竹心内一惊,似是想到了什么,但表情仍毫无波动,接着问道:

“那今夕可是景明七年?”

父亲是在景明八年因赫赫战功获得封侯,既然这人说他只知嘉宁伯,说明现在起码是景明八年之前。

少年扔掉被他揉碎了的草根,上前用手背去探沈清竹的额头,被她一把甩开。

“没发烧啊,难不成是个傻子?”

“现在是景明五年。小丫头,你是沈大人府上的?他家没有女儿,那你便是丫鬟咯?”

突然,他声音一沉,俯身凑到她面前:

“莫非你是从嘉宁伯府偷跑出来的婢女?”

沈清竹这次连白他一眼的心思都没有了,沈府没有女儿??那她呢!

她堂堂嘉宁侯府大小姐,叱咤沙场的翎羽将军呢?!

就算此时她还未获封,还未与父一同上阵,可她这个人总该还是存在的吧?

看着眼前这少年吊儿郎当却全副武装的样子,沈清竹意识到刚刚那波人追的,应该是他。

害得自己跟着瞎跑,现在这小腿肚上还一阵阵发酸呢。

所以这人八成不是什么好人。

他的话自然也不能全信。

想到这,沈清竹仰头对上他质疑的目光,高声应道:

“没错,我就是沈府跑出来的婢女,但我不是偷跑出来,只是迷了路,不必累你送我,我已知晓回去的路了。”

说罢,转身头也不回地迈步朝西走去。

少年嘴角轻扬,并未追去。

既然她说不必相送,那便就此别过,毕竟他这身份也不方便抛头露面。

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的背影,腰板挺得笔直,衣裙已被荆棘划破,却仍从容无畏,大步向前。

有意思。

第2章

沈清竹离开京都虽已大半年,但对周边地势仍记得八九不离十。

她沿着甘溪走到官道上,而后顺着记忆中的路线直奔城门。一路上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可她却早习惯了这份饥饿感。

在流放北坞的路上,她每天都是食不果腹的状态,运气好的时候摘几个路边的果子充充饥,运气不好就要饿上一整天。

现如今她已不再是原先的模样,而且看样子年龄也足足小了十岁。

就这身板,纵使沈清竹心急如焚,却也只能奋力扑腾着一双不给力的小短腿了。

约莫两个时辰后,她终于走到了沈府大门前。

已是傍晚时分,金乌西坠,深沉暮色斜斜打在门首的黑底铸金大字上:嘉宁伯府。

沈清竹眼眶霎时泛红,鼻尖止不住的酸意,她对眼前这场景再熟悉不过,正因为太熟悉,反倒显得极不真实。

那泼皮少年定是胡说,这是她无数次梦回的地方,她的家人们一定在里面等着她呢。

沈清竹迈步上前,左脚还没踏进门槛,便被个白胡子老头拉了出来。

“诶诶诶!小姑娘,你找谁啊?这里不能随便进去。”

“牛叔!”

沈清竹回身看到挎着一筐青梨的老头,完全没理会他的阻拦,直接冲上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

奈何她身高不够,愣是够不到老头的肩,还险些将他绊倒。

“你......你是哪位啊,怎么认得老头子我?”

“我是清竹啊!”她手扒过竹篮边看了一眼,笑道,“你又去给牛蛋买梨去了。”

白胡子老头这下实实在在被吓到了,明明眼前这小女孩他从未见过,可怎么好像与他甚是相熟一般。

“清竹?我从未听过这名字呀!你这孩子到底找谁?你是谁家的女娃?”

沈清竹愣在原地,莫非她真的已经不存在了。看着牛叔疑惑不解的目光,她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我......我找沈铭,沈铭在吗?”

“大公子啊,在的在的,你早说嘛,在此处等着,我去帮你通传一声。”

老牛略带戒备地看着这个衣衫褴褛的女孩,仍是不敢放她进去。

沈清竹知道老牛向来最是心软,尤其对孩子,即使是街边的小乞丐,每次路过他都会施舍些铜板。

所以马上泪眼汪汪地拽住他的衣角不松手,语气极其可怜地央求道:

“牛叔,我有很重要的东西带给哥......沈公子,我不是坏人,烦请你带我进去吧。”

老牛被她缠得没奈何,只好点头答应:

“好吧,你跟我来吧,记着低头走路,千万莫要东张西望,莫出声!”

“好好好,一定!谢谢牛叔!”

老牛来不及放下菜篮,他要先带着沈清竹去找沈铭,如果她真与大公子认识,那他自然可以放心退下。

过了外院,老牛径直朝桑柏堂走去,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跟在身后的沈清竹。

这条路沈清竹闭着眼都会走,自然不会好奇地张望。她紧跟在牛叔身后,盘算着见到沈铭该说些什么。

既然沈家已没有了女儿,那她现在的身份对哥哥来说自然也就是个陌生人,即使见到他,彼此不认识,她还是会被赶出去——

“麦冬小哥,外面有个小丫头说是找大公子的,我瞧着不像说谎,便带进来了。”

一道走来,她仍未想出应对的法子,因为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不觉间两人已来到桑柏堂门口。

“牛叔,跟我进来吧。”沈铭的贴身小厮麦冬点点头,招呼二人入内。

还没进屋,只在院中央,沈清竹便闻到扑鼻而来的药香气,她窝在眼眶的泪水骤然滚落。

她的哥哥还是一点没变。

屋内,沈铭手执药碾正忙着磨药,头也不抬地问:“何人?”

沈清竹不知如何答话,亦说不出话。

尽管路上做了一番心理准备,再见到哥哥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她面前,喉咙就像梗了一团棉花般发痛。

她那一尘不染,明月清风般的兄长,还是那么痴迷于医术。

曾几何时,沈明谦将自己对兵事的希望全都寄托在大儿子沈铭身上,可他自小最爱的却是看大夫诊脉,鼓捣药材。

等到稍大一些后,他更是痴迷医术,从识字起就开始看医书,后来沈明谦干脆放弃了自己对儿子在武学上的期冀,专心助他精进医学。

如此想来,这时候的沈铭正是坚持己见,但还未得到父亲支持的年纪,几乎每天一下学就泡在药材堆里。

见对面来人没有应答,沈铭抬起头来,又问:

“何人——”

“音心妹妹!”

看到沈清竹的那一刻,沈铭大惊,他急急放下药碾,拍了拍手上的灰渣,奔到沈清竹面前。

“你去哪了?!蔺府满京都的找你,蔺老夫人都急病了!”

蔺府?

沈清竹瞪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看他,满脸不可置信。

哪个蔺府?我脑袋里可只知道一家姓蔺的,别告诉我是......

她不敢再往下想,这几个时辰也太惊心动魄了吧,自己到底扮演的是个什么角色,这比说书的话本可刺激多了。

“快快,坐着让我瞧瞧,你怎么狼狈成这样!”

沈清竹扯过自己已经破烂的布裙,无所谓地嘿嘿一笑,松了口气。她没想到是哥哥先认出了自己,这样也好,起码不用费尽心思去想合理的说辞了。

“还笑,知不知道蔺大人都急成什么样了!听说他正在与陛下议事,急急告了假出来寻你!”

沈清竹听他这样说,心觉不妙,愈发有种此蔺大人即自己心中所想的直觉,糯糯问道:

“你说的可是当今首辅阁老,蔺问渠蔺大人?”

“不然还有哪个!你这孩子,走失一日便连自家爹爹都不认得了嘛?”

沈铭满心焦急地用手去探她的额头,这次她没有甩开。

蔺家从前并没有女儿。

直到这时,她才知道,自己不仅重生,还转换了身份,成了首辅之女!

咕咕。

不争气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再次响起,沈铭担忧地看她了一眼,转头吩咐道:

“麦冬,去给音心小姐找些点心糖果来垫垫肚子。”

“白芷,去取毛巾热水来,给蔺妹妹擦擦脸。”

“茯苓,速速通报夫人,就说音心在我这里,让她马上通知蔺府!”

......

沈清竹默不作声地看着屋内人为自己忙来忙去,反复在心里默念:

音心,蔺音心。

看来以后她要学着去适应这个名字了。

第3章

“夫人来了!”

院前传来茯苓清亮的通传声,沈清竹肩头微不可察地一颤,急忙起身。

“铭儿,蔺家小姐在哪儿!”

沈府主母邓澜掀帘而入,带过一阵微风,引得她头上的暖色杜鹃绒花瓣跟着摇颤。

她身着缕金海棠亮橘绉裙,秀韵淑娴,一颦一动雅致非凡。

沈清竹怔怔地盯着满脸焦急的母亲,一时间眼中只剩下她的身影,甚至周遭别人的说话声都被隐没。

如果不是再次见到,她甚至都快要忘了,母亲还有这般温婉矜贵的模样!

自从沈家遭难,邓澜每天以泪洗面,憔悴枯槁,直到最后眼看着孩子们在她面前死去,终至精神世界天塌地陷。

离去前,她日夜牵着女儿的手,对她说得多是些勉励鼓舞之词,沈清竹还以为她心境有所回转,谁知那却是她的临终嘱托。

母亲模样真是好看,纵是满金陵府的富贵人家里,也找不出像她这样顶出众的气质。

沈清竹这样想着,贪婪地端详着邓澜,她好不容易再见到母亲,万一这真是个梦,不多看几眼岂不亏了。

邓澜本忧心忡忡,如今见到蔺音心确实在自家府中,且是囫囵个好好的坐着,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低声吩咐小厮速去通知蔺府。

见小姑娘这样一言不发地直勾勾盯着自己,她与沈铭对视一眼,坐到蔺音心身边,握住她的手:

“音心,可是在外面受了什么惊吓?”

她的掌心暖而柔和,沈清竹想朝她喊出那声梗在喉头的“娘”,终究未叫出口。

她怕吓到母亲,也怕她和别人一样,问出那句“清竹是谁”。

她可以接受任何人对她的遗忘,唯独不能接受母亲心底不再有她的位置。

沈清竹抬手去触摸邓澜白皙秀美的脸颊,继而咯咯地笑起来,她脆铃般的声音将凝滞的紧张一扫而空,周围人也都跟着她笑了起来。

在旁人看来,此刻她就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无忧无虑,天真单纯。

所有人都为她走失而焦头烂额时,她却仍笑得出来。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笑声中蕴含着多少意味。

是庆幸,庆幸自己的至亲至爱还安稳生活在这院中。

是感激,感激上天终于听到了自己日日夜夜的祈祷。

也是坚定,景明五年,一切还没发生,她还有很多时间,去找出真相。

“心儿,我的乖乖孙女!”

蔺家一众人赶来时,沈清竹正拉着邓澜的手坐在正厅狂吃糕点。

她嘴边沾着饼渣碎屑,连口水也顾不上喝,已经干掉三盘桂花糕了。

天知道她饿了多久,适应了周遭的一切后,她食欲大开,第一件事便是先大快朵颐一番。

邓澜略为无奈地坐在她身边,时不时用手帕去擦她的嘴角,然后就见蔺音心抬头冲她傻傻地乐上几声。

虽然沈家和蔺家的关系亲密,两家来往频繁,子侄们彼此也都相识。

但倒不至于好到这种程度吧。

这蔺音心今日像是块牛皮糖一般,自打见了邓澜便一刻都未松开过手,她也不好躲开她,只能任她抓着。

此时蔺老夫人这一声肝肠寸断的大喊,倒真解放了她,蔺音心终于放开了死死抓着她的手。

“宝贝呀,你到底跑哪里去了!”

蔺老夫人颤颤巍巍扑到孙女身上,早已老泪纵横。

蔺问渠和夫人张氏紧跟其后,到底还没失了分寸,先朝邓澜重重鞠了一躬:

“多谢沈夫人寻回小女,相救之恩没齿难忘。”

邓澜慌忙上前扶起蔺问渠:“大人切莫行此大礼,可折煞我了!是音心自己聪明,她还记得沈铭哥哥,路过沈府知道找铭儿求助。”

蔺问渠再次作揖致谢,顺带将沈铭夸赞了一番,张氏早已按耐不住,留他们在原地交谈,自己赶紧去看女儿。

蔺音心身形本就纤瘦,刚才老夫人排山倒海般冲她扑来,早把她一踉跄薅到了地上。

没一会儿,张氏也梨花带雨地扑了过来,两个大人把持着她,这个捏捏脸,那个掐掐肩,弄得她老大不自在。

看来这蔺音心还真着实是家中的珍宝,只是她不好好在府里呆着,瞎跑什么。

还跑到那么远的地方。

要不是她沈清竹认路,这娇嫩小姐定饿死林中了。

“祖母,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您就别哭了。”

“娘,你掐完胳膊掐大腿,要不我把鞋脱了,您一并掐掐脚?”

“放肆!你母亲是担心你的安危,替你检查检查,给家里填了如此大的麻烦不说,带累你沈伯母跟着担忧,还不跪下赔罪!”

蔺问渠一声暴喝,吓得沈清竹登时闭了嘴,她怎么忘了,这蔺伯父虽是文臣,但脾气出了名的爆。

惹到他算是踢到铁板了。

“清......音心给祖母,母亲,父亲,沈伯母赔罪,让长辈们担心了。”

“好了好了,蔺大人这是做甚,孩子刚回来,再把她吓着。老夫人快起来坐,地上凉。”

邓澜急急上前扶起仍激动地蹲在地的蔺老太太,张氏也抹泪起身。

“我命府医已给音心探查过,孩子无碍,老夫人放心。”

蔺老太太感激地拉过邓澜的手拍着,直夸她细致聪慧,说罢不经意地瞪了张氏一眼。

要不是她大意,好好的孩子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了踪迹。

沈清竹听到老太太的夸赞,像是自己被夸一样,不住点头。

那是那是,我母亲心细如发,在她身边,万事不必担忧。

那是那是,我母亲将家中各处都照看得熨熨贴贴,无一人抱怨。

......

“好了,我们就不多打扰了,改日再携拙荆登门拜谢!”

蔺问渠见女儿安好,消沉的脸色逐渐松弛,寒暄几句后起身作别。

听到父亲这话,沈清竹将手中剩下一半的榛子糕急急塞入口中,含糊不清道:

“这就走啦?再呆会儿呗。”

被蔺问渠狠狠瞪了一眼,只好缩了缩脖子,极不情愿地跳下红木椅。

她哒哒跑到邓澜跟前,油滋滋的小手再次抬起轻轻触了下她的脸颊,悄声说:

“我还会再来的哦。”

第4章

“爷,您这是又上哪探险去了,整整两天不见人影!急得奴才要上吊去了。”

尚宁宫内,侍从小金子操着一口尖细清润的腔调唠叨着,旁边风尘仆仆的六皇子盛弘砚没理会他,只结结实实扔过去一个黑色包袱:

“去,把里面的衣服洗了,这可是本王的行头。”

喊了声诺,小金子熟练地转手将包袱递给候在一旁的婢女,并未离去,继续说着:

“幸而这几日娴妃娘娘玉体安好,宫中亦无甚大事,不然奴才有几颗头都不够砍的!”

“爷,这次出门可遇着什么新奇事没有?奴才......”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盛弘砚往嘴里塞了个滚圆的石榴,涩得他立马双手接下,止了话头。

“我说金子,你什么都好,就是这絮叨的毛病说多少次都改不了!”盛弘砚一掀袍服,坐到书桌前,“我又不是第一次外出,你急什么。”

“不过新奇事嘛,倒还真有一件。往日里我只钟情于山水景色,这次竟被我撞见一桩人命官司,你说,算不算得上稀奇!”

他边说边提笔,在铺开的宣纸上专注地画了起来。一旁小金子听到“人命”两字,早唬得冷汗涔涔。

“哎呦我的爷!您金枝玉叶,平日里四下游历倒没什么,可千万别掺和那些市井小民的无端争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奴才有几颗头都不够砍的!”

盛弘砚笔触稍停,抬头无奈地白了他一眼,继续画下去:

“你能换点新词吗?什么事都能扯到砍你头上来。”

“爷,小金子的头可不就挂在爷的腰间吗,您若安好,金子就好,金子每天就盼着您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盛弘砚被他逗乐,应声答道:“知道啦,下次外出一定事先知会你,可好?”

小金子比他略长几岁,十岁进宫,自打做了宫人就一直跟在他身边服侍。他为人机灵果敢,且忠心耿耿。

平时有什么拿不定的主意,盛弘砚都爱和他谈论几句。

而小金子也总是从盛弘砚的角度出发去考虑问题,说金子是他在宫中最好的朋友也不为过。

“爷,这画的是什么啊?”小金子好奇地凑上前去,打量盛弘砚笔下迷宫一样弯弯绕绕的线条。

“这便是此次的新鲜事,你看,我画的这草图像什么?”

小金子仔细端详了一阵,犹疑地答道:“有点像我小时候去过的市集。”

“没错!正是市集,不过是见不得光的黑市!”

小金子听他如此说,刚消下去的冷汗再次冒出,这时盛弘砚的随身侍卫甘洛走了进来,速速行礼后伏在他耳边窃语。

“好!”听罢甘洛的话,盛弘砚眉开眼笑,俨然一副发现别人极深处秘密的得意神色。

“我说甘洛,娴妃娘娘瞧着你一身雷霆功夫,特意让你在殿下身边多加照护,你倒好,一天到晚见不着人影,找你比找殿下都难!”

甘洛知道金子这是又打开话匣了,左右望望,随手拿过颗石榴塞到他嘴里。

把盛弘砚乐得上气不接下气,拍手叫好。

不愧是他的贴身小厮,与他心意相通,连对付小金子的招数都一模一样!

——

这边蔺府的气氛就没那么欢快了,蔺问渠将女儿蔺音心接回家后,开口便是两个字:

“跪下!”

已接受自己蔺音心身份的沈清竹听话地跪在书房听训,大气都不敢出。

她知道蔺问渠身为当朝首辅,为人做事向来原则性极强,对子女更是极其严苛,说一不二。

自己虽是将门出身,但父亲只在战场上威厉,平日里他开朗疏阔,与子女一直没什么距离感。

而蔺府里那三位哥哥,蔺功,蔺询,蔺扬,挨着个数,一个比一个传统,身上都透着一股的儒生气,令她极不喜欢。

这下好了,自己这世竟落在老古板蔺问渠手里,还不知道以后有什么罪要受呢!

“说,这一整日你跑到哪里去了?小小年纪,竟如此顽劣!”

“回......父亲大人,小女,小女......”

沈清竹此时脑中一点蔺音心的记忆都没有,她绞尽脑汁仍想不出来这小孩为什么会在郊外。

气得她伸手就朝自己头上狠狠锤了两下。

蔺问渠顿时面色一滞,手臂抬起,欲言又止。半晌,他轻呼一口气,叹道:

“罢了,你先回房歇息吧,为父还有要事处理。若再敢惹事,决不轻饶!”

“是,多谢父亲。”

她双手撑地,起身撒丫子就跑,这蔺伯的书房她还是头一次来,跟他的人一样透露着冷峻古板,还是先跑为妙。

张氏正在廊下等她,见她这么快就跑了出来,赶紧低声唤她:

“心儿,这边!”

沈清竹愣了一下,朝她跑过去,唤了声娘。

“你父亲没有难为你吧,可有说什么惩罚?”

“没有,父亲只罚我跪了一小会儿,说还有要事,就放我出来了。”

张氏爱怜的抚摸着她头上的发揪,喃喃道:“那就好,你父亲终究是舍不得责骂你,要是换成你兄长,早不知挨了几板子了。”

“他还打板子?!”

“就他书房那块木板,你父亲自己管它叫慎板,说是为人需谨言慎行,节律低调。”

沈清竹听罢仿佛看到蔺家兄长手被那块慎板打得肿成馒头状,不禁打了个冷颤。

这确实是蔺首辅的风格。

她随张氏走进祖母房内,老太太端坐榻前,惬意地眯着眼打盹,一旁慵懒的波斯猫趴在她身边熟睡,一片静谧和谐。

沈清竹上前去抱那只肥猫,惊了它的美梦,不悦地挣脱跑开,老太太也听到动静醒来。

“心儿来了,快坐。”

“祖母早就困了,一直不敢睡,就等着你过来呢。”

沈清竹心想,您刚才睡得那叫一个香,连我们进来都不知道。

“让祖母担心了,孙女下次一定不乱跑。”

“祖母知道,你向来安分守己,从不生事。所以祖母一早觉着今日之事很是奇怪。我已向你父亲说明,细查事情缘由。”

“定不让我乖乖孙女受委屈!”

第5章

沈清竹与蔺府这位老祖宗只有几面之缘,并未真正亲近过,今日两次接触,没想到她是这么平和的老太太。

不觉多了几分对她的喜欢,亲昵地偎在她怀里。

老太太既说自己向来安分,想这蔺音心平时应是个乖巧守礼的孩子。可这恬静安分的千金小姐,又怎么可能独自跑去那么远的地方呢?

想来其中定有蹊跷。

“是啊,老太太,儿媳也觉着不对劲呢,心儿往日鸡鸣之时就起床,今日竟直赖到日头高悬。”

“听暖杏禀报,心儿醒后倒确实如往常一样梳妆打扮了一番,可后来不知怎的忽然就不见了踪影。”

沈清竹听张氏这么说,心中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

怪不得蔺伯刚才并未对她有什么实质惩罚,应是知道错未必在她。

她表面上仍不露声色,眨巴着眼无辜地看着她们。若如实相告,说自己是从近郊回来的,那么蔺府长辈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到时该如何作答?

万一这其间他们不光只问她的行踪,更问出其他什么她并不知道的事,那么到时自然不好应对。

她对全局尚且知之甚少,此时万不能引人生疑。

突然,脑中像是被一道灵光击中一般,快速闪过几片模糊重影,沈清竹倏地屏气,神志集中,然而点滴碎片如同幻境,她只捕捉到两幕:

一幕是自己站在蔺府门口,瞧见街头摊贩路过,雀跃地跑过去。

另一幕则是个与蔺音心背影极相似的女孩,与她挥手辞别。

这是何意?

闪回发生在一瞬间,下一秒,沈清竹面前便又是老太太和张氏犹疑的脸,

“心儿,今日你到底去了哪里?再好好想想。”

无奈之下,她只能暂编个慌,说自己是从大街上走回来的,当时在门口看到了卖糖人的小贩,便跟着跑了出去。

张氏听罢,哭笑不得地戳了戳她的脑门:

“你这孩子,家里那么多瓜果点心不够你吃?竟去追赶那卖糖人的。”

老太太一把护住她,反朝张氏嗔道:

“小孩子对没见过的玩意儿总归是好奇!再说那糖人将花虫鸟兽都描摹地栩栩如生,心儿自然容易被吸引。”

“都怪你父亲平日里看管太严,明日着人上街,给我乖乖孙女多买几个糖人回来!”

张氏见老太太如此疼爱孩子,心里高兴,面上也是掩饰不住地喜意。

“不是媳妇争风,老祖宗成日里这般宠着她,连我这做母亲的都羡慕!”

老太太朗声大笑,将怀中的蔺音心搂得更紧了些,

“这样糯米团子样的小人儿,谁能不爱?”

沈清竹听到老太太如此说,干脆胆子更放大了一些,仰头撒娇道:

“祖母,孙女不想只要糖人,孙女还想要出去玩!”

这次还没等老太太说话,张氏率先开了口:

“你这孩子,莫要得寸进尺!不罚你真是越发没规矩了,女孩子家不在庭院里呆着,怎能出去闲逛?”

沈清竹心中一叹,这蔺伯母被丈夫常年熏陶,也是一副极传统的做派,往后和她相处倒不能太过随意。

她抿嘴撤身,装作被喝住的样子,轻轻嘤了一下,眼神极可怜地望向祖母,见老太太当下没有拒绝,马上凑上前去抓着她的衣袖使劲摇晃:

“祖母,您就允我出去半日吧。”

老太太困意再起,打着哈欠对张氏说:

“孩子想出去放放风也没什么不妥,明日洵儿不是要去给各府送中秋宴帖嘛,就让他带着心儿。”

沈清竹原地蹦起,抱住老太太脖子,朝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本来以为蔺家家风肃正,全都是循矩蹈规之人。没想到后院里竟有这么可爱的老太太。

“多谢祖母!多谢母亲!”

沈清竹获得应允,转身去平复张氏的不满情绪,哒哒跑到她身后揉肩捶背,马屁也忙不迭地拍了起来。

张氏虽多有不愿,但老太太既已发话,加上女儿小嘴叭叭地给自己献殷勤,便笑着点了头。

折腾半日,沈清竹总算可以回她自己的院子里了。

这小院名碧烟阁,取佳色碧烟之意。

沈清竹与贴身丫鬟倚月走进院中,一眼瞧见院内布局,着实让她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

月光清澈,门内左右两排梧竹,竹色清寒,地铺白石,先就衬出了这院里的疏朗淡雅。

西侧依墙筑一花台,与山石融于一体,旁侧几棵西府海棠虽无花开,但仍是错落有致。

这一台一石对面,则独独栽着棵桂树,小叶油绿,桂花香气时隐时现。

桂花树下是个石桌,闲来无事正可乘凉吹风。

沈清竹走至廊下,复又闻到一阵清甜的栀子花香,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这个季节哪还有什么栀子花。

可低头一望,角落里竟真有一丛亮白花朵。

倚月见她细细打量这院落,不等她问,便先说道:

“小姐最喜爱栀子花,这是奴婢留的枝子,前几日一直在房内培护,今天刚移栽到院中,不过秋意渐深,这花大概挺不了几日。”

沈清竹赞赏地点点头,直夸她心思精巧。有这样贴心细致的丫头在身边,生活上该是不必担心什么。

次日一早,沈清竹便依着蔺音心的作息早早起床,梳妆完毕静候蔺洵。

蔺洵是蔺府二公子,今日递送宴帖只是表面事由,蔺问渠本意是想让他多走动走动,历练交际。由此,二人要拜访的人家皆是朝中要员,贵胄官宦。

倒退回景明五年,沈清竹才十二岁,和此时的蔺音心同龄。

那时的她还未真正参与战事,只是个普通的官宦子女,不缺吃不缺喝,依制进学堂读书,与师傅习练武艺。

目之所及自然也只有宅院中那大大小小的家事,对外部朝局的走向,她几乎是一无所知。

正因如此,即使后来她武艺渐强,已可与父亲一同上阵拼杀,受封将衔时,心思也依旧不怎么放在朝野之中。

她一直觉得有父亲撑着的沈家坚固无比,而家中人只需做她们想做之事便可,哥哥专研医术,自己致力武学,母亲勤谨持家。

一切按部就班,岁月稳妥地如同万里平川,直到那天......

如今,她既要彻查沈家覆灭真相,就该从当下开始准备,第一步便是摸清现在的朝政风向。

而蔺家幺女的身份,对她无疑是一项天然加持。

终为云竹心沈清竹、盛弘砚完整在线阅读,作者句里行间一步步描绘出了男女主角的真挚情感,每一个情节都让人忍不住地去追看,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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