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休渣夫 , 这窝囊后娘我不当了! 的主人公是 江云、宋安 ,是作者佚名写的一本角色类型的小说,这本书妙不可言,欢风华丽,重生休渣夫,这窝囊后娘我不当了!的简介是:第1章江云快死了,三十九岁的她烂在自家气派的青砖大院旁的草堂里,无人问津。“娘,俺爷真的要回来了?”胖孙的声音从高墙内传出来,听的江云一阵恍惚。爷?他哪里有爷?他爷堂守业早死在战场上了,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为了养大几个孩子落得满身病痛还摔断了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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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江云快死了,三十九岁的她烂在自家气派的青砖大院旁的草堂里,无人问津。
“娘,俺爷真的要回来了?”
胖孙的声音从高墙内传出来,听的江云一阵恍惚。
爷?他哪里有爷?
他爷堂守业早死在战场上了,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为了养大几个孩子落得满身病痛还摔断了腿。
“回来了!回来了!听说晌午就回!我的乖儿,咱们可发达了!你爷可是大将军要接咱去京城享福呢!”
是大儿媳王巧嘴的声音,江云苦笑,儿媳妇怕是做大梦了,还将军?那自己岂不是将军夫人了?
江云仔细从脑子里搜索丈夫的身影,想象丈夫成为将军的模样,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这辈子她就窝在这小山村里,没见过将军,更重要的是,连自己夫君他都没见过几面,早就想不起来他是何模样了。
她十四岁嫁给夫君做续弦,夫君却在成婚当天就入了行伍,留下四个继子让她操持,这一晃就是二十五年啊......
江云恍惚了一阵,又听王巧嘴继续道:
“不光你爷回来,你二叔三叔也回呢!听说你二叔中了举,三叔也在你爷手底下成了小将军呢!”
王巧嘴炫耀般拉长了声音吵的江云脑仁疼,心里却生出些期待来。
老二堂永孜中了举是有可能的,他自小就聪明,只可惜三年前他进京赶考,自此再没回来。
她以为他出了意外,为此日日伤怀,花了不少银钱托人打听,难道他没出事还中举了?
那可真是苍天保佑,太好了......
还有老三堂永成,两年前这孩子非要像他爹一样入伍从军,自己死活拦不住,还真叫他闯出名堂了?
永龙呢?不知道老四这会儿在哪。
想到半年前老四将她全部身家偷走,还把追出去的她推进河里差点淹死,她便一阵心痛。
不过,若是老二老三有出息,兴许能找找他。
老四打小没吃过苦,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望子成龙,这是她这辈子唯一的牵挂,也是她最大的期许。
江云如此想着,挣扎着就要起身,还没爬起来又重重摔了回去。
她这副身子不成了,这些年没日没夜干活早就掏空了身体,小小一场风寒就叫她彻底爬不起来了。
可是,她不甘心呐......她好不容易养大了四个儿子......
就算是死,她也想先见他们一面啊!
“哎呀!遭了!相公你快来!”
王巧嘴突然一声惊呼,紧接着便是堂家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怎么了?”
大儿堂永望低沉的声音传来,江云再次挣扎着爬起来,张口想喊。
儿啊,她的好大儿,她想问问老二老三是不是回来了?
然而,她一挣扎便浑身疼的冒冷汗,干裂的嘴巴像缺氧的鱼大大张开,却发不出任何音节。
自打她这次病倒,大儿媳就以担心她过了病气给大孙为由将她搬来了草窑。
说是草窑,从前却是养狗的地方,腥臭脏乱,处处污浊不堪。
想着家和万事兴,自己忍忍就算了。
永望每日去镇上上工,回来就很累了,她不想儿子因为自己跟儿媳生了嫌隙。
没想到这次自己病的这么严重,等她后悔了想求救,却已经虚弱的连动都动不了了。
王巧嘴压低声音指着一旁低矮的柴窑:
“那死老婆子怎么办?咱爹今天可是要带新夫人回来的,可别让她坏了事!”
堂永望不在意的往那处瞥了一眼,冷哼:
“那有什么,爹娶得可是京城守备的女儿,人家堂堂千金大小姐还会把她放在眼里?”
王巧嘴急切的拉了他一把:
“哎呀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老太婆怕是不行了,要是死在家里,多晦气!”
江云挣扎了一番便动弹不得,此刻听着夫妻二人的对话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
自打王巧嘴嫁进来,她便事事依着她,家里家外的活都不让她干,她怎么能说出这么狼心狗肺的话来!
原来她趁着自己生病把自己骗来草窑,还不给自己吃喝,她就是要让自己死啊!
永望!永望你快来,娘在这,娘在这啊!
江云的祈求呐喊好似终于有了作用,不多时破旧的木门就被人推开。
江云梗着脖子往外看,身材颀长的堂永望逆光而来。
迎面一股腐烂憋闷夹杂着骚臭的味道扑鼻而来,堂永望嫌弃的皱紧了眉。
“儿......儿......”
你来带我出去了吗?娘就知道,娘这辈子没白疼你......
欢喜爬上面颊,却在撞上堂永望那双冰寒的眸子时僵在脸上。
堂永望快步进来,一脚将江云踹回草窝,卷起破旧的床单将她拎出门去,不顾她磕碰在门槛上死物般将她扔上架车。
江云被摔的七荤八素险些背过气去,浑身散架一般痛呼溢出喉咙,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被一堆臭熏熏的物什砸在脸上,将那呻吟堵了回去。
“砰!”
一铁锹砸下,江云彻底失去意识。
迷迷糊糊醒来,只觉得自己像是在云端一般身子起起伏伏,耳旁迷迷糊糊有车轮滚动的声音。
马蹄嘶鸣,远处一男子鲜衣怒马而来。
“老三!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爹呢?”
江云一怔,是老三回来了吗?
老三!永成,救我!
她拼命挣扎想要引起马上人的注意,却只能将身上的杂物抖松了些让自己看的更清楚罢了。
她努力想发出声音,祈求堂永成能看自己一眼。
堂永成果真看向马车,却只一眼便嫌弃的皱眉躲开了。
他快步下马走到堂永望身边,压低了声音问:
“爹让我先一步来问问,家里......可料理干净了?”
兄弟多年,彼此一个眼神都能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堂永望瞬间了然:
“三弟放心,家里一切都好!你嫂子跟侄子都在家里等着呢!”
堂永成闻言似乎长长松了口气,朗声大笑:
“好!三弟这就回禀父亲!大哥你料理干净也赶快回家!爹这次回乡祭祖,顺便让几个弟弟妹妹认祖归宗,等结束了咱们一起上京城!”
说完,堂永成飞身上马,再次看了一眼破旧的架车,对上江云满是期翼的眼神,毫不留情的打马离开。
江云彻底僵住,眼中的光芒瞬间消散。
“好......上京城......上京城......”
看着堂永成离开的背影,堂永望激动的浑身发颤,嘴里不停嘟囔着推起架车就走。
他故意绕开大路,生怕撞上堂守业的车马。
恍惚中,江云看到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而来。
最前头那人威武阳刚,怀中妇人娇美贵气,二人看着周边雪景谈笑风生。
身后三四个稚儿嘻嘻哈哈的从马车里钻出来,又被随行的小丫头拉了回去。
堂永孜翩翩公子,堂永成英武儿郎,一左一右护卫在旁。
一队人马走向康庄大道,一辆架车钻进幽暗密林。
一口腥甜涌上喉间,眼下再不明白怎么回事她就是真的蠢了。
她这是,挡了别人的道啊......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自己?
她为这个家付出的还不够多吗?
嫁给堂守业二十五年,她没享过一天福。
成婚当天,堂守业就入了行伍,是她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四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继子长大。
因为堂守业数年不归,他们母子五人成了家里的累赘被堂家老太太赶了出来。
也是她累死累活的赚钱,养活这四个继子,供他们吃喝,供他们念书,娶妻生子。
堂守业一直没有消息,她慢慢的也放弃了希望,只要能将四个孩子抚养成人,她也知足了。
可这几个继子不孝啊!个个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如今得知她的丈夫一直活着,还升官发财做了将军,要接大儿子一家去京城享福了。
而她......如同死狗般被扔在了荒山!
她这么多年为家里的付出又算什么?
她悔恨啊!不甘啊!
她怎么甘心呢!
江云浑身青筋迸起,凹陷的眼球似要迸出来,眼睁睁看着那把带血的铁锹再次砸下来......
第2章
“娘?娘开门!娘我都饿了你怎么还没做饭?娘!”
“呼!”
江云猛地坐起身,房间的木门被人拍的哐哐作响,一道刺眼的日光从窗缝里钻进来......
再睁开眼,江云看见的不是黑洞洞的草窑。
身下青色粗布床单铺的整整齐齐,放眼望去,屋内的一切陈设都是那么熟悉。
虽是寒冬腊月,江云却感不到任何寒意。
只因这屋子青砖绿瓦,比那破草窑暖和了不知多少倍。
看着眼前场景,江云控制不住的震惊。
一颗心怦怦乱跳,几乎就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闭了闭眼,她仍旧不敢相信。
这是她摔断腿之前住的屋子!
突然之间,好像一道惊天霹雳突然打在她身上,叫她止不住的颤栗。
一个荒谬的想法冒了出来:她重生了!
“不就是一个小小风寒?这就躲懒睡起大头觉了?这一家人还吃不吃喝不喝了?”
王巧嘴尖利的声音直直撞进耳膜,刮的她脑门疼。
“要我说这家就该分了!一家老小就指着相公吃喝,别人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江云快步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只见王巧嘴正挺着五个月的孕肚在院子里骂骂咧咧。
眼睛一酸,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江云赶忙关紧窗户,背靠墙捂紧嘴巴,不让呜咽闯出喉咙。
她真的重生了!
重生在她三十岁这年,王巧嘴的孩子还没生出来,她也没有被老四打断腿。
一切,都还来得及!
房门被人敲响,江云赶忙擦干眼泪收拾好心情。
她有太多疑问没有解决,眼下还不是跟这群畜牲撕破面皮的时候。
堂永望一身长衫,身姿修长挺拔,满身的书卷气。
想起他的狗吠狼心,江云心中感慨,可真是白瞎了这么一副好相貌。
见江云好生站着,他眉头一皱,俊颜染上了不快:
“既然醒了,就该早早把饭做上,莫要让人说嘴。”
留下一个孤傲的背影,堂永望一刻都不想在此处多待。
走出几步又停下来,依旧背对着江云:
“巧儿这两日身子不适,就做白面疙瘩吧,记得里面卧俩鸡蛋。”
那股怨恨不甘终究是压不住了,从江云牙缝里钻出来:
“乖儿子,娘病了,做不了饭。这白面疙瘩你做好了记得给娘端过来。”
说完,径直走回床边躺下了。
真是舒服啊,尽管褥子不够厚,被子也打满了补丁,可比起那狗窝简直是天堂。
堂永望以为自己听错了,待看她真的躺下不管,脸色黑如锅底:
“娘!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巧儿说自打她进门你就总偷懒耍滑,我原还不信,没想到你果真如此!”
江云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
她偷懒耍滑?
那王巧嘴自打进了门就处处拿娇,这不会做那不会干。
也只有堂永望回来她才装模作样又挑又抗。
前世自己忙的脚不沾地懒得拆穿她,没想到她背地里竟是这么诋毁自己。
江云冷笑一声正要开口,王巧嘴矫揉造作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相公,哎呦!相公我头晕......”
堂永望忙快步冲了过去,小心翼翼扶着王巧嘴的胳膊:
“怎么了?吸着凉气了?快进屋歇着。”
王巧嘴撅着嘴看向江云房间;
“没事,就是饿的心慌,难受......”
堂永望恨恨转向江云:
“后娘果然跟儿子不是一条心!巧儿她怀着身子,你竟真当自己是祖宗了?还等着她伺候你不成?”
江云重新走到门口,一眼不错的看着堂永望厌恶中夹杂着愤恨的眼神,一颗心仍旧揪的生疼。
“后娘也是你娘!堂永望,你可别忘了这些年你吃谁的喝谁的长大的!”
心中的委屈再也忍不住喷薄而出:
“你爹当年一走了之,你大伯二伯一家又把我们赶出家门,要不是我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拉扯你们几个长大,你能娶上媳妇能当上爹?”
“这些年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没日没夜干活供你们兄弟四个读书,怎么?你现在是长大了翅膀硬了?”
“还是说你对我呼来喝去习惯了,把我当成你们家下人了?”
“我看你是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连孝顺长辈你都忘了!”
一番话说的堂永望面红耳赤,却并不是因为羞愧。
“我呸!你算哪门子长辈?江云,要不是当初为了娶你我爹何至于朝大伯借银子?”
“若不是为了还大伯人情,我爹怎么会应征入伍?”
“你一进门就克死了我爹,是你害的我们兄弟几个吃不饱穿不暖处处受人冷眼!”
“是你朝三暮四淫荡无耻,害的我在学院被人耻笑,否则我早就考中举人做了大官,哪像现在成了个被人看不起的破账房!”
堂永望如同一只愤怒的狮子,咆哮着要将江云生吞活剥。
死前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江云心中如同翻倒了五味瓶竟不知是何滋味。
王巧嘴也没想到堂永望会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捂着肚子悄悄往后退开几步,一溜烟躲回堂屋里去了。
“啪!”
一巴掌狠狠扇在堂永望脸上,江云压下眼底泪意狠狠瞪着他:
“兔崽子,反了你了!你就是这么看老娘的?!”
“狼心狗肺的东西!你爹自己没本事娶不起媳妇还怪老娘?是老娘逼他借钱娶我的吗?!”
“你抬头看看!这院子里一砖一瓦哪个不是老娘拼命挣出来的?”
“你上学堂每年一两束脩,兄弟四个就是四两,更别说贵死人的笔墨纸砚。”
“你再看看你那捧在手心的娇娇娘,是老娘花了十两银子给你娶回来的!”
江云近乎是吼出来的,不解气又一巴掌狠狠呼在堂永望另半边脸:
“还有你!你自己没本事做大官还敢怪到老娘身上?你还算个男人?!”
“老娘行的正坐的端,外人嚼舌根就算了,你这个做儿子的有什么脸面诋毁老娘?!”
自打嫁到堂家,江云就把自己当成了堂家人,对几个孩子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别说动手,连句重话都没说过的。
见她这般疯魔的模样堂永望捂着脸连连后腿,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张狂。
江云狠狠呸了一声:
“怂货!你个吃软怕硬的狗东西!给老娘滚出去!”
堂永望瞪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
“江氏,你怎么敢......”
“我怎么不敢?你可别忘了,这个家姓什么?!”
方才堂永望这一通吵闹,才让她记起来了,当初他们被赶出堂家,可是没带走一分一毫。
眼下这宅子,包括所有东西都归在她江云的名下!
第3章
堂永望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最后气的他一跺脚:
“好,我走!我走了,你可别后悔!”
“哎?相公!相公你去哪?”
见堂永望转身往大门外走,王巧嘴赶忙追了出去。
耳边终于清净了,江云却虚脱一般滑坐在地上,苍白着脸痛苦的抱紧了头。
头骨碎裂的疼痛仍在,死前的那一幕如同噩梦般挥之不去。
略微休息片刻,江云便赶忙起身从箱笼里翻出家里的房契地契,还有仅剩的二两银子。
这些东西是自己全部的身家了,必须妥善保存才行。
前世堂永龙染上赌瘾,为了还赌债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全部偷走。
她花了很大代价才把这座小院赎回来,否则他们一家连个安身的地方都没有。
呸!谁跟他们一家!
江云暗骂一声,将所有家当揣进怀里,重新将箱笼落了锁。
思索片刻,她背起背篓走出了家门。
冬日的迷迭岭被漫天大雪覆盖,江云深一脚浅一脚往山上走。
家里盖房子那会儿她为了省钱去砖窑里做了大半年的工。
每天跟那些男人一样没日没夜的干活,吃了多少苦,为的就是把这手艺学会,自己烧砖盖房。
后来还真让她学成了,就在山里搭起一座小砖窑。
房子盖好后,砖窑也就废弃不用,眼下正是藏银子的好地方。
正走着,突然听到前面树林里传来一声闷哼。
江云神色一紧,停下脚步仔细聆听起来。
入耳一阵压抑的喘息,隐隐还有血腥味儿传来。
这是有人受伤了?
江云握紧柴刀缓缓靠近。
果真是有人掉进了陷阱了。
看衣着打扮应是山里的猎户,此刻他的大腿被一枚木刺穿透,汩汩鲜血喷涌而出。
江云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听到有人接近那人抬头看了过来,那人神色戒备。
一看这人的长相,江云愣了。
这猎户小麦皮肤,眉眼俊朗,脸上线条棱角分明,生的很好看。
最关键的,竟然是她前世认识的人。
前世,她孤儿寡母,一个人拉扯四个儿子,家里粮食时常不够吃,她就上山挖野菜。
有一回踩空差点跌下山崖,就是这人救了他。
但碍于自己寡妇身份,她匆匆道了谢就离开了,甚至连彼此姓名都不知道。
再后来,这猎户就出了意外,掉进自己设下的陷阱里,无人问津,最后被野兽啃食,死的凄惨。
得知这个消息她无数次懊悔没有报恩,眼下这不是让自己赶上了吗?
江云心里直发抖,她按捺着自己激动的心情,放缓了声音:
“别怕,我救你上来。”
言罢,捡起一根木棍递了过去。
那人犹豫了一瞬,看了眼自己被刺穿的大腿,冷声开口:
“退后。”
啊?
愣神间,那人已经毫不犹豫的握紧木刺一把抽了出来。
嘶!
鲜血伴随着江云的抽气声喷溅出来,擦着江云落在一旁的白雪上,触目惊心。
还不等江云回神,对方便利落的撕下一块布条包扎好伤口,伸手握住了江云尚未收回的木棍。
对上那人怀疑的目光,江云唇角抽了抽:
“放......放心,我力气很大的!”
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都是颤的。
江云赶忙稳住心神,双手握紧木棍,半蹲着马步:
“来!”
对方似乎轻笑了一声,待江云仔细去看,却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浓密的胡须将男人的脸遮了大半,只露出的一双眼睛睫毛微垂,藏起了所有情绪。
男人用力握住木棍另一端,稍一用力脸色就又白了几分,却是一声不吭。
江云心中佩服,越发卖力的将人往上拉。
好不容易将人拉上来,对方却脱力将要摔倒,江云眼疾手快将人接住。
待对方整个重量压在自己身上,江云才明白对方刚刚的迟疑是因为什么。
好家伙,这哪里是个人,分明是座山啊!
自认为高挑健壮的江云,在这人面前也可以用上小鸟依人了。
见江云变了脸色,男人浓密胡须下的唇角不知忍不住弯起一个弧度,而后努力站直了身子:
“多谢。”
“不......不客气。”
稍稍松了口气,江云为自己刚刚的“豪言壮语”脸红。
差点就被压趴下了,真丢人呐。
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江云决定把人送回去。
对方却挥手拒绝:
“不急。”
而后那人迅速将地上的血迹掩埋,拖着受伤的腿吃力的往一块大石头走去。
江云禁不住好奇,上前扶住对方手臂:
“我来帮你。”
男人低头看了看被江云托住的手臂,睫毛微颤。
“多谢。”
清冷的嗓音钻进耳朵,江云耳尖微红。
想到上一次是他救了自己,不由心下感叹缘分的奇妙。
若是上一世自己没有因为害怕那些闲言碎语刻意疏远,或许他就不会落得上一世那样凄惨的下场了。
如此想着,扶着猎户的双手不觉加重了力道。
猎户半边身子斜靠在江云肩膀上,看着江云的侧脸莫名有些熟悉。
可低头看着对方的妇人发髻,眼神便暗了暗,身子也不由自主的远离了些。
待走到那处大石后面,猎户再次开口:
“劳烦帮忙掩去这些痕迹。”
猎户的伤的确很重,即便包扎过后也不断有血流出来,滴滴答答延续了一路。
江云转瞬便明白了他的意图,他怕是怀疑有人害他。
江云也不多说上前便把那些血迹遮掩。
再回来时猎户不知从哪里翻出一两银子:
“身上银钱不多,这些......你先收下。还请告知姓名,来日定登门拜谢。”
江云有些犹豫。
如果他真的是遭了别人的算计,对方一定会过来查看的。
眼下他伤成这样,怎么可能打的过?
忍不住劝道:
“你伤的不轻,再待下去恐怕不利,有什么事不如等伤好了再说?”
猎户却毫不迟疑的摆摆手:
“宵小之徒,不足挂齿。”
江云低头看了眼他手里的银子,知道他是故意支开自己。
想到自己留下来未必能帮上忙,或许还会拖累他,便接下银子让他安心:
“那你......万事小心。”
说完,江云不放心的往四下打量了几眼,快步离开。
看着江云走开的身影,猎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从那里逃出来后这些年他大大小小遭遇无数刺杀,虽说次次有惊无险,他还是不想连累无辜。
对方这次的手段倒是比以往拙劣,没想到自己偏偏栽在了这些小手段上。
正想着,树林里传出一阵响动,猎户握紧手上的弓箭全神戒备起来。
不多时,几个少年探头探脑的冒出来:
“成了吗?成了吗?”
“看着没动静啊?要不上前看看?”
“我才不去!那猎户可是厉害的很!要是没死怎么办?”
“嗨呀怕什么?不死也得让他脱层皮!堂永龙,你去!”
“啊......啊?”
被点到名字的少年从人群中探出头来,吓得连连摆手:
“不不不......不行!”
一人狠狠将他推了出去:
“妈的!磨磨蹭蹭干什么?银子你不想要了?”
第4章
堂永龙此刻肠子都悔青了,要不是赌坊那群人逼的紧,他才不想接这差事。
咬紧牙关走上前,还没等看清陷阱里的情况,一枝箭冷不丁射了过来。
“啊!”
一声惨叫惊起鸦鸣阵阵,堂永龙一头栽进了陷阱。
其余几人见状撒腿就跑。
猎户看了眼还在渗血的腿并没有打算去追,逮住一个就足够了。
他那一箭并不至死,应该能问出些什么来。
不过不着急,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自己的伤。
猎户艰难的撑起身子,正准备回去上药时一双手扶住了他。
是去而复返的江云。
猎户眼里的惊诧混合着无处遁形的喜悦:
“你怎么又回来了?”
江云原本是走了的,走到半路突然想起自己还问他姓名,更不知他住在何处,又担心他伤重危险......
索性,她又跑了回来。
刚好看到有人被他一箭射进了陷阱里,没想到果真有人算计他。
究竟什么人如此心狠手辣?
生怕那些人去而复返猎户一个人应付不来,江云赶忙道:
“原是走了的,又有些不放心。快走吧,我送你回去。”
江云突然回来,猎户只好先把陷阱里的人放到一边,待会再解决。
他对江云道:
“有劳。”
已经知道那小子叫什么,猎户倒也不怕他跑了。
江云赶忙答应:
“好!咱们赶紧走,你的伤耽误不得。”
说着便扶着猎户离开。
猎户住在山腰,外面看平平无奇的一个山洞,甚至看不出来有人住的样子,里面却别有洞天。
明明只有简单的石床石桌石椅,却处处都透着干净整洁,连那被褥都叠的整整齐齐。
相比村里那些邋遢的“一家之主”,江云对猎户对了几分好奇。
让猎户在石凳上坐好,江云仔细打量起四周来。
“你这里可有药材?没有的话我去山下给你买回来。”
猎户虚弱的指了指一处墙壁,壁龛中整齐的摆放着几个瓷瓶:
“左起第四个。”
江云快步走过去,取下药瓶递给他:
“你自己可以吗?”
明明眼都不眨就把木刺拔掉的大男人,此时却虚弱无力的靠着石桌:
“怕是还得劳烦姑娘。”
这是他第二次喊自己姑娘了,江云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
“我叫江云。”
说完,低下头借着上药掩饰自己的慌乱。
她已经许久许久不曾这样介绍过自己了。
不是江氏,不是堂三嫂堂三婶子,不是孩子他娘。
她这辈子,要堂堂正正的做江云。
如此想着,她垂下去的头又微微抬了起来。
心虚什么?这条路她要理直气壮的走下去!
想着,她壮着胆子开口询问:
“你呢?你叫什么?”
不知是山洞里的油灯太暗,还是江云眼中的光彩太过夺目,猎户不禁晃了神。
一个深藏心底许久的名字脱口而出:
“宋安。”
“咕噜噜......”
一阵不合时宜的腹鸣响起,江云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猎户朗声一笑:
“别说,还真是饿了。江姑娘可会做饭?”
猎户诚挚的眼眸落在江云身上:
“你看我眼下也动不了,怕是还得劳烦姑娘。”
给猎户上完药的伤腿重新包扎,江云利落的站起身:
“家里有什么?我来做!”
江云做活一向麻利,不一会儿便做好了一餐饭。
惊叹于猎户家吃的竟然是精米饭,乃至于江云都坐在了石桌旁还满满的负罪感。
猎户家里除了米就只有肉了,简简单单一只鸡炖煮出来,五花肉煸炒的溜香。
猎户满是愧疚的看着江云:
“寒舍简陋,姑娘将就用些。”
这还算简陋?
堂家只有过年才会买一点肉回来,精米饭更是从来不舍得吃的。
正常人家谁这样吃啊!
不过......
偷偷瞄了一眼猎户结实的胸膛,江云不禁感慨,果然还是得有个有本事的男人,日子才过的好。
这个念头一起便惊到了她,前世光顾着拉扯四个孩子,苦的她早早弯了腰板生了华发,可没空想这个问题。
有些念头一旦发芽,便控制不住的疯长起来。
凭什么她要为一个卑鄙小人苦守一辈子,成全别人的儿孙满堂?
此刻的江云越发迫切的想要弄清真相,摆脱堂家这个贼窝,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去!
吃饱喝足,江云把自己的家底在砖窑放好就迫不及待的下山去了。
等待她的,可是一窝狼崽子,她得打起精神才行!
等江云一走,原本还虚弱的将要化了的猎户却精神抖擞的站了起来。
如水的眸子渐渐冰寒,猎户闪身离开山洞,快速朝着陷阱而去。
然而,陷阱里的人早就失去了踪影,只在漫天雪白中留下一串血迹。
猎户唇角危险的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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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家,堂永望夫妻俩把江云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此时正对着江云房里唯一的一只木箱比划着。
见堂永望迟迟不下手,王巧嘴忍不住催促:
“相公,快动手啊!娘的房契地契肯定都在这里面呢!”
堂永望烦躁的推开她:
“闭嘴!”
倒不是他下不了手,只是不到迫不得已,他不想落一个偷盗的名声。
“哎呀相公你就别犹豫了!我们拿自己家的东西怎么了?”
“我看这老太婆就是故意把我们赶走,好把家产全都留给老四!”
“相公你每日累死累活上工,凭什么他就游手好闲?”
“还有老二,没做举人老爷的命还穷折腾,他都考了多久了?白白浪费银子!”
“老三也不务正业,明明跟你一样不读书了,凭啥他就天天出去疯玩?”
“相公,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孩子想想啊。拿了地契房契分了家,咱们好好过日子不好么?”
王巧嘴一番话下来,本还有些动摇的堂永望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咬牙狠狠砸向木箱。
“哐!”
斧头砸向木箱的同时大门被人大力撞开,本就心虚的堂永望吓得赶忙丢了斧头,王巧嘴也第一时间躲在了他的身后。
“三婶子!快来人啊!永望哥!快来啊!永龙受伤了!”
一群人呼啦啦挤进来,七手八脚抬着疼得几乎晕倒的堂永龙。
堂永望稳了稳神,很快恢复了以往的冷静,大步走了出去。
“出了何事?”
几个少年见他出现这才有了主心骨似的长长松了口气,支支吾吾只说堂永龙不小心掉进了陷阱里,丢下人就跑。
王巧嘴见堂永龙伤的那么重吓的连连后退,见几人要跑随即不乐意了:
“喂!你们怎么跑了啊!站住!人跟你们出去的,这样回来算怎么回事儿啊!”
堂永龙疼的几乎晕厥过去,见到堂永望赶忙去拉他的袖子:
“大哥救我!快帮我请大夫,我不想死啊!”
堂永望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怎么伤成这样?你又闯了什么祸?”
堂永龙心虚的避开堂永望审视的目光,大声哀嚎:
“啊!疼死我了!大哥救命!娘?娘呢?”
“老娘在这儿。”
江云清冷的声音从大门处传来。
堂永龙像是终于等到了救星一样喊的更大声了:
“娘!娘快救救我......儿子快疼死了啊......”
看着浑身是血痛苦挣扎的堂永龙,前世一段记忆突然涌上了江云的脑海。
第5章
记得前世这个时候,老四堂永龙莫名发了一笔大财,整天约着狐朋狗友胡吃海塞,没多久要债的就找上了门。
原来他早就染上了赌瘾!
自己当牛做马给他还债,最后还不上还被打断了一条腿。
家里没钱,老大给她请了村里要诊费最低的庸医,她这腿也给治废了。
自那之后她便有了“死瘸子”的名号,在村里越发抬不起头。
她真是越想越气,再看堂永龙的大腿上,正插着一根箭矢,看样子就是山里猎户常用的。
如果自己没有弄错,她在远处躲着好像看到有人被猎户射到了陷阱里,该不会是......
想到这,江云忍不住笑出声来。
果然是现世报啊!
上辈子堂永龙害死了猎户,得了一大笔钱,让他在赌博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也害的她被要债的人打断了腿。
如今她救下猎户,堂永龙的腿却伤了,真是天道好轮回!
想到这,她收回思绪,装出一副心疼的样子,大哭着扑到堂永龙身上:
“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啊?是谁?谁敢伤你?”
堂永龙被她压的伤口又深了几分,疼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江云暗暗勾了勾唇角,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又故意压了压露在外面的箭身:
“永龙!我的儿啊!怎么好端端的,你就成了这样了?这让娘可怎么活啊!”
看了眼躲的远远的堂老大夫妻俩,江云心念一动:
“永望,你可得为老四做主啊!你快来问问这到底是不是怎么回事啊!”
堂永望顺着江云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到了堂永龙身上的木箭,眼中闪过一抹算计:
“这是山上猎户常用的箭,永龙定是被他误伤了!报官!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王巧嘴闻言皱褶眉上前,看清楚那支箭眼睛也亮了起来:
“对!报官!敢伤我们永龙,非得让他脱层皮不可!”
她可是听说了,山上那猎户很有几分本事,经常能逮到大货,家里肯定存了不少银子!
得让他赔!
不愧是夫妻俩,一瞬间就想到了一起。
堂永龙听到这话却是吓得脸色大变:
“不行!不能报官!”
他接的可是杀人卖命的活,要是报了官,那抓的可是他啊!
堂永望脸色一沉:
“为何?永龙你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了?”
堂永龙心虚的垂下眼眸:
“哪......哪有?我就是......就是不小心摔的!”
看他这支支吾吾的模样江云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心底的冷意更甚。
这兔崽子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谋财害命了,这次非让他吃够苦头不可!
如此想着,她哭的越发卖力起来:
“儿啊,你别怕!有你大哥给你做主呢,有什么事你就说出来。”
堂永望神色也愈发严肃:
“老四!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伤的?”
堂永龙哪里敢说实话,只能避开这个话题不谈,只一个劲的哀嚎着:
“娘!我快疼死了,快给我请大夫!快请大夫啊!”
江云面露苦色:
“永龙啊,家里的银子你都拿走了,娘......娘没银子了啊......”
堂永龙怒吼:
“怎么可能?!娘你莫糊弄我,快救救我啊!”
江云一脸为难:
“老大,娘记得你刚发了工钱吧?要不你......”
“不行!”
还没等江云话落王巧嘴就打断了她:
“那银子说好了是要给孩子买布料做小衣裳的!谁也别想拿走!”
堂永龙一听有银子挣扎着爬向堂永望:
“大哥!大哥快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我可是你的亲弟弟啊!大哥!”
堂永望眉毛皱成了一团,还不等说什么就被王巧嘴攥住了手腕:
“你敢拿出来试试?我......我就不活了!”
堂永望一左一右被扯住,气的脸色铁青,却始终不松口给堂永龙请大夫。
看着这一家子的丑态,江云只觉得自己真是傻,为这么一群烂人燃烧了一生。
堂永望被吵的头大,眼睛瞥到站在一旁的江云当即大吼:
“娘!你还愣着干什么?先把大夫请来再说!”
先把人请来,拖欠诊金的情况又不是没有,到时候让娘还上就是!
堂永望心里算盘打得噼啪响,江云又怎么看不出他的算计:
“好!永望你快去!娘崴了脚走不了路,刚好让大夫一起看看。”
说着她拉起衣角露出青紫一片的脚踝,看的堂永望额头青筋直跳。
堂永龙疼得几乎神志不清,眼睛通红的死死盯着堂永望:
“大哥!你还等什么?快去请大夫啊!”
堂永望咬了咬牙,只能扒开王巧嘴的手往外走。
王巧嘴见拦不住,骂骂咧咧冲进屋里藏银子去了。
江云冷笑一声,做足了慈母模样挨着堂永龙捶胸顿足,时不时碰他一下让差点昏过去的人再疼醒过来。
怎么能昏过去呢?他得看看他的好大哥,是如何弃他于不顾的!
很快,堂永龙就拉着胡子花白的大夫赶来。
看清楚是这人,江云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她就知道老大不会舍得花银子请什么好大夫。
十里八村有名的庸医胡大夫,只有实在没钱看病的人才找他开药,十个有九个非但治不好还更严重的。
只因他的出诊费最便宜!
她的好大儿为了省钱,真是绝了!
堂永龙疼的迷迷糊糊,根本看不清来的是谁,只一个劲的求救:
“大夫救我!快救我!”
胡大夫看他血流了一地,那腿上的箭还露在外面,便哎呀呀的叫起来:
“这怎么伤成了这样?哎呀呀!哎呀呀!这可不好治啊!”
一听这话堂永望脸色就白了几分:
“胡大夫,可能治?”
那胡大夫一本正经的捋了捋胡子:
“能治是能治,就是得费一番功夫呀!”
江云斩钉截铁的应下:
“治!再难也得治!”
别人或许不知这大夫的手段,她可是一清二楚。
前世自己被要债的打断了腿,就是这人给自己治的。
结果让自己吃尽了苦头不说,还落下了残疾。
这么好的待遇,也该让老四好好尝尝才是!
那庸医眼睛一亮,当即撸起袖子:
“好!老夫准保治好他!”
好不容易有人上门,他怎么能错过这个试手的机会呢?
堂永望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亲眼看着胡大夫伸手握住那根箭柄,用力一拔!
木箭带起一大块血肉,鲜血随之喷射而出,疼的堂永龙惨叫一声晕倒过去。
第6章
“快快快!抓把草木灰撒上去!”
看着汩汩冒血的伤口,胡大夫指挥堂永望一把草木灰撒了上去,胡乱扯了块布扎上完事儿:
“累死老夫了,三十文,一文钱都不能少!”
堂永望看的目瞪口呆:
“就......就这?”
胡大夫故作高深的咳了几声:
“你这后生,什么叫就这?光这去箭的手法,还有这包扎的手法,里面门道多着呢!快拿钱!可不能不认账!”
堂永望看着昏死过去的堂永龙有些不甘心。
早知如此还请什么大夫?一把草木灰就能解决,白白浪费三十文。
“怎么?想赖账?”
胡大夫看出他的不舍,扯着嗓子大声嚷嚷起来:“大家快来看啊!小兔崽子忒不要脸啊!看病不给钱啊!”
“住口!”
堂永望吓得赶忙制止,他最要面子,怎么忍受的了被他如此吵嚷?
正准备掏出银子,躲在堂屋偷看的王巧嘴大喊一声冲出来:
“不能给!”
她眼疾手快夺过堂永望的钱袋子唾沫星子横飞:
“好你个胡扒皮!一把草木灰就要三十文!你怎么不去抢?”
“你还敢嚷嚷,好!我们就找人来评评理!”
说着,王巧嘴双手叉腰,也喊了起来:“快来人啊!胡扒皮坑蒙拐骗治死人啦!”
这让本就心虚的胡大夫瞬间慌了神色:“嗨!你瞎喊什么?住口!你快住口!”
王巧嘴得意的摇了摇手里的钱袋子:“还想骗老娘的银子?做梦!顶多三文钱!多的没有!”
胡大夫气的一口老痰噎住,脸都变了色:“咳......咳咳!三文?你打发叫花子呢?十......十文!一文不能少!”
王巧嘴也不与他争辩,做势又要喊:
“快来人......!”
“好好好!三文就三文!”
胡大夫一咬牙,三文也比没有强,总不能白折腾一趟。
江云看着这出闹剧心底止不住的发寒。
前世也是如此,自己的骨头都被人打断了,胡大夫也仅仅给自己喝了碗草木灰。
而她的好大儿,就这么静静看着王巧嘴跟胡大夫为了一点诊费扯皮。
原来不止对自己,亲兄弟也不过如此。
果然,这兄弟几个骨子里就是自私冷漠的。
那可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看着胡大夫捏着三文钱气哼哼的要走,江云赶忙装出痛苦的样子:
“等等!胡大夫,我的腿还没看呢!”
王巧嘴一听如临大敌:“娘!老四都这样了您跟着捣什么乱呢?您这没事儿!躺着养养就行!”
说着将胡大夫推搡出去,砰的一声关上门:
“相公,你快把老四弄屋里去,就这么躺地上算怎么回事儿?”
说着嫌弃的瞅了眼满地污血,捂着肚子直说难受,要回屋歇会儿。
堂永望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江云,脸上掩饰不住的烦闷:
“娘你也去歇着吧,我把四弟送回屋里去。”
既然是做戏,自然要做到底,江云可怜巴巴的看着堂永望:
“儿啊,娘的脚实在疼的厉害,你能不能扶我一把?”
堂永望想都没想直接拒绝:“老四都这样了儿子哪里能腾出手?娘你再忍忍!”
说着越过江云去拖堂永龙。
江云心中冷笑,面上不显,佯装痛苦的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往自己房间走。
她得好好“病”上一段时间了,她倒要看看,这次没有自己挡着,堂永龙拿什么去还赌债。
然而她一走进房间,就看见被砸坏的木箱。
江云倏地就笑了,而后大喊着吵嚷起来:“永望!快来啊!家里遭贼了!”
外面静悄悄没一人回应。
江云紧走两步跑到木箱前,抓起里面东西扔了一地。
无非几件旧衣,这是她这些年全部家当了。
做完这些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喊起来:“天杀的狗贼!这让我可怎么活啊!”
“老娘辛苦攒的家底啊,都让人偷光啦!”
本想装聋作哑糊弄过去的二人终于忍受不了,先后走了过来。
堂永望脸色黑沉似水:“娘你喊什么?不嫌丢人么?”
自己还没来得及动手,东西又没丢,这样吵嚷出去只会让人看笑话。
谁知江云下句话就让他彻底慌了。
“永望,快!咱家地契房契都被人偷了啊!”
“什么?!”
夫妻二人三两步冲过去,将箱子里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又不甘心的把满地的衣服都翻了个遍。
“完了完了,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王巧嘴捂着肚子跌坐在床上,脸色白的吓人。
江云突然指着被砍坏的断锁大喊:
“永望!一定是有人来偷走了!你快去报官!非得把那小贼抓起来不可!”
堂永望额头青筋直跳,这锁明明就是他砍断的,去报官,不是自投罗网么?
可是,那东西究竟去哪了?这中间可没有外人进来过!
除非......
“娘,你确定东西都在这里放着?”
江云急得直拍大腿:“不在这里能在哪?咱家还有放东西的地方吗?”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随即满屋都翻腾起来。
其间王巧嘴还不停的让她再想想,究竟是不是放错地方了。
看着两人把床都翻了个底朝天,床底的老鼠洞都挖开了,江云只靠着门窗哼哼:
“天杀的狗贼,偷老娘的东西!”
“天杀的狗贼,老娘可怎么活呦!”
“天杀的狗贼,你们真是不要脸啊......”
堂永望终是忍不住怒吼:
“够了!娘你嚎丧呢?你倒是快想想东西到底放哪了?”
江云:“天杀的狗贼,偷老娘东西......!”
堂永望王巧嘴:......
“行了!娘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你丢迷手了?”
江云:“天杀的狗贼......!”
王巧嘴:“疯了疯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看着两人气哼哼的走出去,江云再也忍不住咧嘴笑起来:
“天杀的狗贼!哈哈哈哈哈!天杀的狗贼啊!”
门外的夫妻二人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堂永龙是在半夜迷迷糊糊疼醒的,这期间也不知道堂永望夫妻俩有没有去看过他,总之他嚎了半天都没人上前。
彼时江云舒服的躺在床上,从怀里掏出猎户给她的肉干,就着堂永龙痛苦的哭喊美美吃了个肚圆,才拍拍手一瘸一拐往外挪。
走!看戏去喽!
第7章
“永龙!儿啊!你怎么样了啊!”
江云蹒跚着往外走,边走边哭,边哭边摔,人还没到,老大夫妻俩就从堂屋走了出来。
王巧嘴顶着一个鸡窝头烦躁的跺了跺脚:
“娘!你们娘俩诚心不让人睡是不是?!”
江云佯装哆嗦了一下,很快又委屈的哭上了。
他们家在村子中间,下午闹出那么大动静早就传的整个村子都知道了。
尤其是胡大夫,他造谣生事的本领远远超过了他的医术。
之所以一直没有人上门看热闹,便是因为堂家向来过的苦哈哈,村里人从来躲的远远的。
就是怕堂家人向他们借东西。
然而,再想躲着,也耐不住堂永龙嚎了前半夜,江云又接着嚎后半夜啊!
这不,一墙之隔的堂守礼最先坐不住了:
“老三家的!大半夜不睡觉嚎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了?”
江云刚好“爬”到堂永龙屋里,扑倒在脸色潮红,嘴唇干裂,明显将要昏死过去的堂永龙身上哭的更大声了:
“儿啊!你到底怎么样了?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可不能出事啊!”
堂守礼是堂守业二哥,只不过早在当初江云带着四个继子被公婆赶出家门的时候就断绝了关系。
当年正逢兵荒马乱,人人都吃不饱饭,更何况堂守业四个儿子最大的才四岁。
堂守业倒是打的好算盘,娶个媳妇回家给他照顾孩子,自己拍拍屁股走了。
他前脚刚走,公婆就把江云连带四个孩子赶出家门,断了关系。
江云背着几个孩子缩在草堂里,靠捡山上的野菜充饥,差点饿死。
那些年日子实在难熬,一个寡妇拉扯四个孩子,还经常受人欺负,江云的哭声伴随着眼中的苦水就没断过。
可是这一世,江云一点都不苦。
前世她哭,是哭命运的不公,是哭几个孩子可怜。
今生看着这些白眼狼遭报应,她乐还来不及。
此刻她正愁没法把丢东西的事儿宣扬出去,堂守礼上门,正中江云下怀。
心里面越是欢喜,调调拉的越足:
“二哥!好二哥,你可怜可怜永龙吧!你看他都伤成这样了,家里值钱的东西又被偷走了,这让我们娘几个可怎么活啊!”
“什么?!”
原本还只是看热闹的堂守礼闻言大惊失色,快步冲了过来:
“都丢了什么?!”
虽说早就断了关系,可眼看着堂老三的几个孩子长大,家里日子越过越好,还盖起了青砖大瓦房,置办了几亩上好良田,堂守礼可是眼馋的很。
江云只顾着哭:
“丢了!都丢了!房契、地契、银子!天杀的狗贼!”
一听这话堂守礼气的差点蹦了起来:
“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就丢了呢?!报官了没有?”
做了一下午“天杀狗贼”的堂永望夫妇听到这话郁闷的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来得及拿,怎么就没了呢?
想了一下午也想不出来到底怎么回事,可这报官,肯定不能报啊!
无奈,堂永望只能上前:
“二伯,我娘她许是忘记放在哪了,永龙出事她太难过,神志有些不清楚,您别放在心上。”
说着就领着人往外走。
江云把堂永龙身下的床拍的哐哐响:
“丢了!就是丢了!狗贼把锁都砍断了!永望你为什么不报官?为什么啊!我半辈子的家当啊!”
堂守礼半信半疑的停下脚步,看着堂永望夫妻心虚的模样,似乎猜到了什么。
江云见状不忘又下一剂猛药:
“永望啊,东西丢了还是小事,你弟弟的命是大事啊!你看看他都伤成这样了,你再去城里请个好大夫好不好?”
“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跟你那死鬼老爹交代啊!”
想到白日里胡大夫说堂永望夫妻俩不舍得掏钱给堂永龙看病,堂守礼瞬间了然,一把挥开堂永望拉着他袖子的手:
“好哇!臭小子,翅膀硬了啊?没想到你小子人模狗样,内里这么糟心烂肺!你这是要害死人啊!”
在江云的引导下,堂守礼成功脑补成堂永望为了不给弟弟看病,偷了家中钱财,想要霸占资产。
堂永望有口难言,一张俊脸憋的通红。
王巧嘴不乐意了:
“唉?你算老几呀你?怎么说话呢?凭什么骂人?”
躲在外面偷听的堂二嫂蹦出来:
“骂的就是你!两个糟心烂肺的玩意儿!你们这是谋财害命!”
堂二嫂向来毒舌,这些年没少欺负江云几个。
江云看见她,心底便恨的发痒。
上一世她就像阴沟里的老鼠,整日躲在暗处窥探,他们家一旦有男的进来,她都能传出各种黄谣来。
为此江云在村里的名声极差,甚至还不断有人骚扰她。
好几次她不堪受辱差点一死了之,想着那四个继子还没娶妻生子,才咬牙活了下来。
上天既然给她一个重来一次的机会,她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不过,眼下还不是时候。
屋里堂永龙烧的迷迷糊糊已经昏死过去,江云趁机在他身上掐了几把,也没能把他唤醒。
前世她替他受了那么多的苦,伤重的她在床上躺了足足三天三夜,堂永龙都没能上前问一问,甚至连口水都没给她倒。
这一世,她倒是要看看,这种躺在床上苦熬的滋味儿他受不受的住。
屋外,堂永望夫妻俩跟堂守业夫妻俩骂的正欢。
江云好整以暇的打着哈欠,时不时嚎上一嗓子。
推搡间不知谁绊倒了王巧嘴,一声惨呼响起,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座小院儿再次漫上了鲜血,江云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之“喜”,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会吧不会吧?
她那个白白胖胖,累的她弯了腰的大孙子,整天喊她死老太婆,死瘸子的大孙子,在她饭里吐口水,床上放蜈蚣的大孙子,没了?!
哈!
啊不对,不该笑的:
“我的孙子!天杀的!出人命了!”
江云这一嗓子彻底拉回了几人的神志。
王巧嘴疼的一张脸都皱在一起,闻言往身下一摸,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儿子!我的儿子!相公快请大夫啊!相公!”
堂守礼夫妻俩连连后退:
“不关我们的事啊!是......是她自己摔了的!”
说着,一溜烟跑了。
吓傻了的堂永望颤抖着手想要将人扶起来,又怕再次伤到她迟迟不敢动手。
这个向来云淡风轻如兰的伪君子,终于也有慌了手脚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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