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一夜暴富!我的工厂通古今 中的主角人物有 陈今越、周屹川 ,这是一本角色风格的小说,由作者佚名编写,这本书气贯长虹,构思新颖,陈今越、周屹川主要讲述的是:第1章今天是陈今越负债的第10天。因为一份遗嘱,她从京大文物专业的优秀毕业生,变成了负债千万的工厂继承人。父母生意破产,绝望自杀,留下一大堆债务和一份遗嘱。遗嘱内容:现金和别墅老宅,留给儿子陈杰,工厂和滞销的所有货物,留给女儿陈今越。
《一夜暴富!我的工厂通古今》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今天是陈今越负债的第10天。
因为一份遗嘱,她从京大文物专业的优秀毕业生,变成了负债千万的工厂继承人。
父母生意破产,绝望自杀,留下一大堆债务和一份遗嘱。
遗嘱内容:现金和别墅老宅,留给儿子陈杰,工厂和滞销的所有货物,留给女儿陈今越。
爷爷奶奶得知遗嘱的第一时间,转移现金,安排陈杰出国,独留她一个人面对债主和员工......
“陈小姐,你也别怪我们不讲情义!这头七早过了,也该给我们一个交代了吧?底下上百工人还等着吃饭呢!”
“你们家别墅都两三套,我不信这点工资结不出来!”
“就是!刚老爷子还给你送了古董过来,说轻轻松松卖几百万!别想再拖延!今天不拿出钱,我们谁也不会离开!”
陈今越脸色憔悴,“大家稍安勿躁,我一定会尽快变卖爷爷送过来的古董,拿到钱就把工资结给你们,你们先回岗位。”
“还回什么岗位!人家都退货了,钱也不给,大夏天生产棉服给鬼穿啊?”
“......”
工人骂骂咧咧,但为了拿到工资,现在也只能选择信她。
办公室门关上。
陈今越闭了闭眼。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但她父母是临死也要拉她入深渊,以保全他们的儿子。
打开手机,画面还停留在陈杰给她发的短信上——
【陈今越,你看到东西了吧?我只要了百十万小钱,把值钱的工厂和古董物件都留给你了!将来你东山再起,可别忘了我的恩情啊!】
狗屁恩情!
陈今越快步走到爷爷一早送来的那堆东西面前,一脚踢上去,里面“哗啦”一声,几个瓷瓶碎了一地。
劣质的烧窑表面无一不彰显着这些都是假货!
现在所有工人都知道,陈家送来了古董,让她结工资。
她拿不出来钱,他们会怎么想?
她知道全家不喜欢她,觉得她挡了弟弟的路,但没想到他们这么恨她,这时候还要置她于死地......
一地的碎瓷中,有一个拇指大小的摆件滚了出来,形状是一扇门,像是从一座古风小院的积木上拆下来的,榫卯结构很完整。
陈今越早上看到这些假货愤怒不已,倒是漏掉了这么个东西。
她赶紧从包里拿出放大镜和小手电,推开这扇门,认真的辨认了半天。
奇怪。
很奇怪。
她能确定这东西有些年头,但却无法确定属于哪个时期。
而且连材质她都没见过。
她纠结走神,没发现就在她无意推开那扇小门的同时,办公室门被推开了。
一个身高一米八左右,脸色苍白,气质的清越的古装少年走了进来。
他穿的很厚实,长发用白色冠玉竖起,黑色披风,脖子一圈的裘毛还沾满了雪花。
“外面下雪了?”
陈今越错愕的看着他,又下意识看向窗外。
艳阳高照,树叶被拷的无精打采。
办公室的空调呼呼直吹,敬业的和三十八度高温抵抗。
下雪就好了,仓库那一大批棉衣就不会滞销,等着被强制执行了。
姜祈安听见问话刚想点头,视线就落在陈今越的穿着上,苍白的俊脸一阵红晕。
这女子五官倒是精致好看,怎地如此衣不蔽体?胳膊和脖子都白花花的露在外面,发髻也不梳,披头散发......
他快速背过身子。
“抱歉姑娘,我看你这铺子还开着,就贸然进来,不知你尚未梳洗更衣。”
“???”
陈今越狐疑的看了眼自己,她穿的很像睡衣?
姜祈安背过身,视线就被不远处架子上展示的棉服毛衣吸引了。
他几步上前,手指摸索着布料。
这成衣款式见所未见,简单利索,贴合身形,布料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密不透风,一看就很保暖。
环顾四周,他眼神诧异。
今年的北疆尤其冷,大雪连下了半个月,地上积雪足有一尺厚,商铺都空了,很多门板都被拆下来烧柴取暖。
即便如此,每天冻死的人数还在上升。
他在街道尽头,发现了这唯一一家有门的商铺。
外面天寒地冻,他一走进来,竟然感觉被一阵暖意包裹住。
现在甚至隐隐发热。
陈今越短暂的茫然之后很快反应过来了,这时候来工厂的,除了债主,还能是送钱的吗?
她忽略了他这奇怪的古装癖好,礼貌开口,“先生,我看你面生,请问你有合同字据吗?我现在暂时拿不出钱,但我爷爷送过来一批古董,只要变现就能先还一部分!你来工厂也没用,现在设备都被搬空了,只有一批衣服......”
姜祈安捏紧架子上那件棉衣,尽量语气平静,“你这些衣服都卖吗?”
陈今越,“......”
不然呢?
整个县城都知道陈建国的大客户跑了,积压大批冬装销不出去,资金链断裂。
她噎了几秒钟,点头,“卖的。”
“我没有合同字据,但这块玉佩足够买下你的铺子。”姜祈安不知道合同字据是什么,但他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他扯下腰间的玉佩放在桌上,指着架子上那几排衣服,“这些我全要了!”
陈今越怔怔的看了他好半晌,才理解他的意思。
他不是债主,他想买她这里的样衣?
低眸看着桌面上那块古玉,她眸光诧异,伸手去拿。
男人的手却没有移开。
“你既然有很多衣服,为什么自己不穿?”姜祈安微眯着眸子质问。
看她皮肤白皙,细腻娇嫩,跟边疆那些冻得脸颊生疮的人截然不同,姜祈安有些警惕,别是敌国细作。
陈今越见他没松,抬眸疑惑看的向他,“???”
从说她穿睡衣,到说她不穿了?
“帅哥,今天最高温度三十八,都发布高温预警了,我非要把羽绒服穿在身上给你展示?”
“......”
姜祈安似懂非懂。
她的意思是今天很热?
她难道不知道,这条街上现在一户人家都没有了。
百姓要么是蜷缩在四面透风的屋里,尸体僵硬,要么是冒雪投奔亲友,生死未知......
趁着他愣神的功夫,陈今越将玉佩拿起来。
这是一块羊脂白玉,半个巴掌大小。玉佩呈圆壁形,用圆圈分割为内外两圈,中间是一条游龙,栩栩如生。
质地温润,成色绝佳。
陈今越大学是文物专业,即便不确定这块玉佩的年代,估值也是六位数起。
她眼眸一亮,“展示当然也可以,你等等啊!”
第2章
她小心翼翼的将那块玉佩放在桌面中间,然后上前将架子上的样衣取下来。
一件件往身上套,从毛衣到棉服。
还挨个儿介绍推销。
“我们工厂的质量你大可放心,这批货原本是大客户要的,价格不低,都是选用优质材料......”
在毛衣上身的瞬间,姜祈安眼神不太自然。
这里衣,也太凸显身段了。
但他不舍得移开视线。
因为这棉袄太神奇了。
一个小东西唰的一下上去,就合上了。
他手指微动,想伸手去摸一摸棉袄闭合的地方,但似乎觉得唐突,半晌没动。
陈今越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一手扶着衣服,一手拉拉链上下滑动。
“很丝滑,拉链质量你不用怀疑!”
“......”
姜祈安眼睛发亮。
即便察觉这间店铺很诡异,还是抵挡不住诱惑。
他眉宇间掩不住的欣喜,最终下定决心,“都给我包起来!”
陈今越手却顿住了,看着他的眼神微妙,“你确定,要用那块古玉,换这些样衣?”
这些全都是很普通的款式,做工也不复杂,一般工厂都能生产出来,他何必砸大价钱买这些?
然而回答他的,是对方亲自上手,麻溜的将所有样衣取了下来。
那动作,仿佛生怕她反悔。
抱着一大堆衣服,姜祈安往门口走了两步,视线落在旁边厚重的落地窗帘上,“那块布匹,可以一起给我吗?”
陈今越,“???”
她紧咬着唇,想着自己如今的现状,再看向那块羊脂白玉,决定尊重他人眼光。
“可以,你看中了什么随便拿,但一经交易,概不退货!”
“好!”
姜祈安巴不得。
迅速拆下窗帘,将所有衣服包裹在里面,大步离开了。
陈今越心里愈发不安。
第一次占别人这么大的便宜。
要是不识货就算了,偏偏她清楚那古玉的价值......
她几步追出去,想加个联系方式,按照大致价值把仓库的货再补给他一些。
然而当她站在办公室门口,只看到工厂经理和一个工人在走廊里抽烟,视线时不时往这边看,明显是盯着她以防跑路。
再看电梯,旁边数字安安静静的显示着‘1’,没启动过的样子。
“你们看到有人出来了吗?”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那位工人叼着烟不耐烦道,“陈小姐,你别在这里装疯卖傻,我们一个鬼影子都没看见!你不是要卖古董吗?买家在哪里?”
陈今越,“......”
她记得这个人。
刚刚就是他说,大夏天生产棉服给鬼穿......
给鬼穿......
刚刚那个古装少年,陈今越本以为是人家喜欢穿汉服或玩cos......
七月盛夏,空气里翻滚着热浪,陈今越却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板升起,后脖颈都凉飕飕的。
她退回办公室,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坐到椅子上,她拿起那块玉佩,重新研究了良久。
确定不是从土里出来的。
眼下处境,也不会比见鬼更糟糕了,她不再多想,拨了通电话出去。
......
半个小时后。
办公室里。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小心的拿起那块玉佩,扶了扶老花镜,镜片后面的瞳孔有些兴奋,“你这个是哪里来的?”
陈今越极其淡定,“我家祖传的,老师,您看能收吗?”
钱老头是她导师介绍的。
导师知晓她家里的情况,对她的遭遇十分同情。得知她要出古董,主动介绍了人脉。
现如今,古董圈里的水很深。
他怕陈今越徒有专业知识,做事不知深浅。
“能!”
钱老头肯定的回答了她,但没说后文,而是继续查看。
不光看,还用手细细摩挲。
像是很激动,又像是百思不得其解。
半晌,他双眼放光的看着陈今越,“恕老头子眼拙,你能告知这块玉佩背后的历史吗?”
陈今越摇头苦笑,“我爸是生意人您应该听严教授提过,他收藏这些,都是装大款,充面子,真假他都分不清,更别说历史意义了。”
钱老头略微遗憾,轻叹一声道,“这古玉据我推测,大致属于魏晋南北朝时期,但工艺水平远远领先当时,而且保存极好。你看这图案,色泽丰富而柔和,每一道纹路都浑然天成,玉龙腾跃如千军万马,象征着身份和皇权。你再看背后这个文字,极有可能是皇姓......”
但纵观历史,他从未见过关于这个字的皇姓或国号。
而且市面上,也从未出现过同时期的物品。
“您也无法鉴定时期?”陈今越不禁有些失望,“这么看来,是出不上价了。”
“糊涂!”
钱老头忍不住斥责,“亏你还是这个专业的,没出现过不代表没价值!华夏五千年璀璨文明,未被发掘的数不胜数!如果这段时期的东西面世,是揭开一段崭新的文明啊!”
陈今越,“......”
这些她当然知道。
但高尚的艺术情怀需要有丰富的物质支撑。
她现在缺钱,很缺钱。
都不敢奢求吃饱穿暖,只希望能稍稍喘口气,再找不到解决方案她要被债务压死了。
最终,她还是问出了很俗的一句话,“您能给多少?”
陈今越很清楚,古董最大的价值是其背后承载的历史意义,如果不能确定时期,价值也达不到它本身应有。
当得知钱老头也看不准时期时,她隐隐有些失望。
看来也就只有,她估算的起步价了......
“二百八吧。”
陈今越对这个数字惊疑不定,脸色难看的追问单位,“元?”
钱老头黑着脸瞪她,“你二百八十元能卖给我?二百八十万!万!难怪严老怕你上当受骗,真是个虎妞啊!”
二百八十万已经是个保守价格了。
她知不知道一个未知时代,对历史学家和著名收藏家来说,吸引力有多大?
陈今越不知道。
她只知道,有了这笔钱,就能安抚下工人了。
她今天能活着走出工厂了。
所以当钱老头认真的告诉她,这件物品很有收藏价值,问她确定要不要出时,她点头如捣蒜。
犹豫一秒都是对二百八十万的不尊重。
第3章
姜祈安走出商铺,骤然感觉寒意袭来。
就像从温暖的春季,一脚踏入了凌冽的寒冬。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有些恍惚。
像做梦一样。
可是手上踏实的触感,昭示着这件事的真实性,他确实在铺子里买到成衣了......
“殿下!您可算出来了!再找不到人,我们就要回去禀报箫将军了!”随从语气里满是慌乱。
“您真买到衣服了?就,就在这个店里?”另一名随从震惊的指着他身后的店铺。
姜祈安点头。
随从更震惊了,“可是我们大伙刚刚也都进去过,这里面分明什么都没有啊!”
姜祈安,“......”
他下意识转头看身后的商铺,门虚掩着,但里面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刚买到东西的欣喜和激动,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只感觉毛骨悚然。
紧了紧手上的衣服,“先回去再说!”
边关节节败退,父皇特意派他来北疆鼓舞军心。
来之前他本以为,见到的会是血染沙场,白骨成山。
然而刚到不久就下起了大雪,积雪封路,敌军主动退后十里,安寨扎营。
连年的战争已经让百姓苦不堪言了,这极寒一来,物资短缺,直接让他们没了抵抗之力。
就是军中将士,也有一觉睡去,第二天再也没醒过来的。
敌军是想困死他们......
姜祈安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上,不知道踢到什么东西,一个趔趄,紧接着一只被冻得乌青,满是冻疮的手从雪地里露出来。
“殿下!您没事吧?”随从忙上前搀扶。
姜祈安脸色苍白的摆摆手,“无碍。”
这样的尸体在来的路上他见过很多。
这场厚重的积雪下,掩埋了边关大半的百姓。
带着沉重的心情走回军营,刚到营帐外面就听见里面愤怒的呵斥——
“我看你是愈发不知道轻重了,安排他出去找物资?!他要是在这里出什么事,我们全家都得给他陪葬!”
“我又没让他去,他自己去的。”
萧小将军一脸不服气,小声嘟囔,“大雪封路,物资在城外进不来,不用等到掉脑袋。”
活得到哪天还说不准呢。
萧老将军气的脸色铁青,张嘴还想说什么,就听到账外一道清润的嗓音。
“箫将军。”
箫老将军听见声音猛的转头,“殿下!您......”
不满的指责,在看到他随从手上抱着的东西时全忘了,只是错愕道,“您上哪儿找的这些?”
承宇带了三队人马出去全城搜寻物资,一无所获。
甚至还倒贴了一些给城中的孤儿寡母。
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个添乱的,带回了这一批罕见的成衣。
“城东那条街上有家铺子,我在里面买的。”姜祈安回答。
萧承宇快步上前,“城东?城东本就贫瘠,现在一个活人都没了,还有商铺?”
姜祈安听完这话更是心里一沉。
萧承宇从随从手上拿过一件打量,款式和做工见所未见,他拔剑刺啦一声划开,瞬间上好的棉花露了出来。
没有硬物,没藏暗器,真的是上好的成衣。
在他准备划第三件的时候,箫老将军制止了这个败家子。
“行了!”
他很快做出了决定,“承宇你带上一队人马,迅速前往殿下所说的店铺查探,如果店家还有存货,有多少采买多少!”
“是!”
“且慢......”
姜祈安说出了那家店铺的古怪之处。
随从也立马附和,表示那家店很诡异,只有姜祈安进去才找得到卖衣服的人。
箫将军拧眉沉思。
萧承宇听到姜祈安的形容还有些犹豫,但听随从说完,直接嗤笑出声,“行了,知道这是你家殿下的功劳!到时候我会跟将士们说清楚,你家殿下是我们边关的救命恩人行了吧?”
说完,看着姜祈安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屑。
箫将军也将信将疑,但他言辞委婉的跟姜祈安解释,当下的局势,他们没有选择了,即便有古怪,也要再去试一试!
当然,为了显示他们不抢姜祈安的功劳,还是让他带领人马前去。
姜祈安无奈。
但他也想知道那家店什么情况,直接跟着一队人马出发了。
......
站在那道门口,箫承宇先敲了敲门。
见没人应,直接推开门朝身后扬手。
两列穿着厚重铠甲冻得唇色发紫的将士,见状鱼贯而入。
里面破败空旷。
跟其他商铺没什么区别。
柜子能拆的都被拆了,东西能烧的都烧了,窗户透着冷风,角落里的灰烬旁,两个裹着单薄衣物相拥取暖的小乞丐,身体已经僵硬......
将士们站在空荡荡的屋里,四下张望,脸色茫然。
其实根本不用进去,箫承宇站在门口也能一眼望到头。
他拧眉看向姜祈安,“你确定是这里吗?这分明什么都没有。”
姜祈安探头看向里面,里面还是漆黑一片,他不理解为什么箫承宇都没进去,就说什么都没有。
他抬步上前,一脚迈了进去。
箫承宇眼睁睁的看着他一脚迈进门槛。
消失了......
“小心!”
他后知后觉的快步冲过去,然而只冲到了空旷的屋中间,还哪儿来的人影子啊。
那张桀骜不驯的脸,肉眼可见的慌乱,“全体戒备!把商铺给我围起来!成风,马上回去禀报父帅!”
他讨厌姜祈安,讨厌这个京城来的废物皇子。
肩不能提手不能抗,与其说是皇恩浩荡,过来跟将士同甘共苦,不如说是来监视他们的。
老皇帝对他们萧家不满,觉得他们的战事失利,中间另有蹊跷......
这种情况下,他就是再讨厌他,也不敢真让他出事啊!
......
陈今越拿到钱,又开始头疼了。
工厂拖欠了半年的工资,上百工人,合计近三百六十万,这点也不够啊。
而且一旦把工资发下去,其他债主闻着味儿就来了,到时候局面只会比现在更难。
她思索再三,拿出纸张开始规划债务。
先下发一部分给工人。
再支出一部分跟银行协商,抗到入冬,厂里这批棉服就能变现......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陈今越努力扬起一张笑脸,“张经理,我不会跑,你也看到......”
然而看清楚来人,她剩下的话顿时全堵在了喉咙。
感觉浑身鸡皮疙瘩起来了。
一秒入冬。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她都差点忘了这钱来路不正了。
但正不正她都不可能再退回去,“我之前就说了,一旦交易,概不退货,你要是觉得亏我可以多给你一批衣服!”
姜祈安亲眼看到那么多将士进来,结果一个都不在。
显然也意识到了他们没能进到这里。
他心下犹豫,本想退回去的脚步因为她的话停住,“你还有成衣?”
陈今越没回答,只是审视的看着他,在猜测他的企图。
“我是人。”
姜祈安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警惕,忙解释,然后又小心翼翼的询问,“那你呢?”
第4章
“我当然也是!”陈今越眼神满是怀疑,“但你之前是怎么进来的?又怎么出去的?为什么别人没看见你走?”
“你不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姜祈安不可思议,“你不是店主吗?”
“......”
在长达十多分钟的互相试探里,双方都大致摸清了对方的底细。
然而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姜国?”
陈今越确定自己的知识库里,从未出现过这个朝代。
她若有所思的跟他确认,“你说你是姜国的六皇子,被发配到边关,然后遇到百年难遇的雪灾,在搜寻物资时无意走进了我的办公室,并以为是我把你弄进来的?”
姜祈安喉咙一梗,忍不住纠正,“不是发配,是代替陛下亲征,鼓舞边关士气!”
他确定,他只是选择了一些边关人尽皆知的事情介绍,但没想到这姑娘轻松识破了本质。
不光扯下了皇家的遮羞布,还看穿了他的揣测。
他是怀疑过自己走进这里是她搞得鬼。
“这条街上一家成衣铺都没了,就你这里做生意,还刚好是我们需要的......”
他尴尬的轻咳一声,然后问道,“你说你是一千多年以后的人,从这道门出去,就是你的作坊了,此时正值盛夏,但你的作坊里有很多之前那种棉袄?”
陈今越点头,“对的。”
“可盛夏为什么要做大量的棉袄?”
“......”
陈今越一阵心梗。
为什么呢?
因为陈建国穷途末路,企图通过这一单翻身,把之前的坑都填上。
只是万万没想到,又栽进一个更大的坑......
她斟酌着措辞,“我们国家人口很多,需求量也大。有人追求温饱,也有人追求时尚,就是新颖的款式。那么在入冬之前,就有商人提前定制大批新款做准备了。”
姜祈安下意识追问,“你这批货也是别人定好的?”
“原本是的。”
陈今越看着他难掩失望,又道,“但衣物本身的用途就是保暖,你想要的话,我先卖给你。”
姜祈安微眯着眼,“此话当真?”
“离入冬还有几个月,别人的我再做就行。”她尽量维持自己守信商人的形象。
“那价格......”
“我这里的货币跟你们国家不相通,不好定价,你看着给吧。”
反正他给的都是古董,价值不会少到哪里去。
再者,他之前给的那块玉还剩余不少呢。
姜祈安本以为她会趁机敲诈,毕竟虽然她没明说,但从初见的言谈中他也了解到,她现在短缺银钱。
然而对方只字未提要求,还体谅他,让他看着给,倒显得他小人之心了。
姜祈安肃然,拱手郑重弯腰行礼,“在下替边关数十万将士和百姓,多谢姑娘仗义!”
陈今越尴尬的起身,连连摆手。
谢什么啊?她还没谢他呢!
“之前给你展示过样衣,你看你最需要哪些?”她忙问。
“都要。”
姜祈安说完,从怀里拿出一袋金银,又将身上值钱的韘形佩拿出来。
想了想,头上的白玉发簪也取了放在桌面上。
“姑娘看这些能买到多少保暖衣物?”他也不清楚价格,但拿出了十足诚意。
陈今越拿起那些东西仔细查看了一番,都是保真的古物件。
历史年限跟之前那枚游龙玉佩差不多......
“你稍等啊。”
她将东西小心放好,又拿起手机,将刚刚到账的钱转了二百万到财务,然后才打电话给仓库。
毫不意外,那边接到电话第一时间催工资。
陈今越底气十足,“钱已经到财务了,很快能下发一部分。你安排几个工人,将棉服、军大衣,毛衣和保暖衣裤,各个尺码分别装三百套送到我办公室。”
那头听到发工资,态度好了点,“要这么多货放办公室干什么?”
“客户要抽样检查,尽快送过来。”陈今越说完便直接挂了电话。
说的越少越不会出错。
客户就是上帝。
现在除了她,就是这些工人们最希望那批棉服能处理出去了。
抬眸对上姜祈安探究的目光,她解释道,“我通知工人送衣服过来,每样先给你几百套。其他人进不来,搬运也不方便。”
主要是交易地点局限,她再多要,就找不到合适借口了。
姜祈安淡定点头,默认她的安排。
只是视线时不时的看向她放在桌上的小黑盒子,无声探究。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以朝外面传话?
真的假的?
很快,当他看到一车一车装满厚重衣物的推车从门外进来时,所有疑虑消失了。
是棉袄!
大批质量上好且崭新温暖的棉袄!
这笔交易太过惊世骇俗。
为了避免人多眼杂,陈今越只让工人把东西送到走廊,她自己一趟趟把小推车推进来。
脆皮大学生推完最后一趟,已经热的不行。
她靠在办公桌前,拧开一瓶水灌了一口,这才对旁边的姜祈安道,“都在这儿了,你搬走吧。”
姜祈安看着她这样子,对她刚刚所说的时值盛夏,完全深信不疑了。
那点银钱能买这么多救命的物资,已经很划算了。
但对于边关来说,还是杯水车薪。
“你那批成衣还有多少?我明天多带些银钱,可否全给我?”
姜祈安看着她长发随意挽起,脸侧几根发丝凌乱的贴着,一滴汗水从锁骨划入衣领,惊慌的收回了视线。
又补充道,“我可以付你三成的搬运费用。”
他记得她刚刚说搬运不方便。
只要给钱,陈今越不方便也得方便啊,“不论款式大小,总计还有十四万多件,你全要?”
姜祈安被她所谓的‘小作坊’狠狠震撼,城镇尚有如此实力,那国家该有多强?
压下心里的震惊,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全要!”
......
商铺门口。
一个穿着铠甲的中年男人来回徘徊。
他长着冻疮的手紧紧握着佩刀,忍不住颤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冻的。
“你是说,他在你眼前消失?走进屋就不见了?”
箫承宇咬着牙,“是!”
“放你娘的狗屁!”萧将军忍不住爆粗口,揪着他的衣领,“来,你自己来看看!这里四面透风,哪儿能藏得住人?平时你以下犯上小打小闹就算了,现在死性不改,屡次置殿下于危险,还捏造这么荒唐的谎言......”
话音未落,迎面一大片黑乎乎的东西就袭了过来。
箫将军气归气,关键时刻迅速将逆子拽了回来,避开‘暗器’。
所有人拔出佩剑严阵以待。
他们首先看到的是一堆厚厚的衣物,从里面平稳的飘出来,衣物后面是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箫将军?”
姜祈安声音诧异,“您怎么来了?”
第5章
看到那张讨厌的脸,箫承宇差点喜极而泣。
快步上前,扯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着他松散的发髻,“你的发簪呢?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说完,视线凝固在一旁的大堆衣物上。
萧将军亲眼所见人凭空从屋里走出来,也极为震惊。
但他还有理智。
厉声呵斥,“箫承宇!”
箫承宇回过神,赶紧松开了拽住他的手,“属下失礼了!”
话是这么说,但一双眼睛还是灼灼的盯着对方,又扫向那小山一样难以忽视的物资。
等一个解释。
姜祈安心情愉悦,也丝毫不生气,“你们稍等,我先搬货,晚些再跟你们解释。”
众人还没从那满满一车物资中回神,就听见这话。
还有货?!
“我跟你一起进去!”箫承宇想也没想。
姜祈安想到明天还有大批量的货,“可以试试。”
二人一前一后的往里走。
跨过那道门,姜祈安看看身后,果然空无一人,意料之中又略微失望。
这商铺果然只许他一人进出。
自顾自的又推了一车货出去。
刚走出去就看到萧小将军满脸菜色,幽怨的盯着他。
“要不,再试试?”
“......”
尝试了好几遍后,箫承宇自闭了。
默默的站到了一旁,安静的看他独自搬运。
一群将士也呆愣的围在四周,眼睁睁的看着姜祈安走进空无一物的商铺,然后推出满满一车衣物。
脸上神情从震惊到狂喜。
他们适应了边关的环境,往年根本不需要准备御寒衣物。
他们每天操练,就足够抵御严寒了。
但今年的边关,仿佛下定决心要把人活活冻死。
无论练多久,四肢都是僵的。
这些他们以前看不上的棉衣棉袄,现在在他们眼里,就是活下去的希望啊......
还是箫老将军够冷静,回过神立刻吩咐将士们把东西往军营里运。
姜祈安在最后一次进去的时候,想到了什么,“萧小将军来时可带有银两?”
箫承宇微愣,顿时了然,这废物殿下身上所有值钱物件,都用来换取这些衣物了吧。
看着他略微凌乱的发髻毫无形象,他心里隐隐触动。
“我就带了这么多,要是不够,我再吩咐人回去拿!”箫承宇掏出一个大钱袋,因为来采买有所准备,自然比姜祈安身上带的多。
而且全是上好的金锭。
箫老将军在旁闻言,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我这些一起!”
随行将士青紫色皲裂的脸上全是激动,也纷纷掏出私房钱,“殿下,我这里也有一些!”
“我也有!”
“我的我的!”
“......”
姜祈安本想说够了,可对上那一双双期盼的眼神,仿佛当这是最后一次采买,全都收下了。
陈今越在他搬运的过程中也出了不少力。
最后几车需不着她了,她便重新坐下来研究那两个物件。
做工都很精细。
也不知道这些钱老能给出什么价......
突然一堆各式各样的钱袋稀里哗啦落在她的桌面。
抬眸,看向对面的少年。
“这些作为定金,明日我过来取货。”他神情严肃认真,显然想把那批货牢牢攥在手里。
陈今越再低眸看向那堆定金。
有金灿灿的完整金锭,也有散碎银子,甚至连铜板都有。
明明饱经风霜,沾满寒意,但却承载无数的期盼,带着温暖的凝聚力。
她点点头收下了,又提醒,“明天结尾款尽量别给金银了,给我一些精美稀罕物件吧。比如器皿,餐具,配饰,珠宝首饰之类的。”
古钱币多了不值钱。
大量金银流入市场也不好解释。
但古董,她家‘祖传’有很多......
姜祈安转头的步子微顿,看着她眼神诧异,她不是短缺银钱吗?
但她既然这么要求,他也不多问,只点头,“好。”
......
陈今越刚把人送走,就接到钱老的电话。
那头声音激动,“小越啊,古玉上的文字我翻找文献,确实跟魏晋南北朝时期相仿,像‘姜’字,但还有待考证!”
陈今越听见那个姜字,心脏一跳,“姜国,史书上有过相关记载吗?”
“有,在春秋战国时期存在过古姜国,但基本信息跟这枚古玉完全不符。你之后有关这个时期的东西,一定第一时间联系我啊!价格都好说!”
“那您现在有时间吗?”
“......”
挂了电话,她直接带上东西去找钱老。
财务应该把工资发下去了,虽然没发齐,但听说有客户看衣服,工人好歹看到了希望。
没再盯着她。
刚好晚饭点,二人约在了餐厅。
陈今越到包厢时,发现里面不止钱老一人,气氛还有些古怪。
但她没第一时间察觉,只是很惊讶,“老师?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陈今越的导师。
他和钱老都是省城的人,钱老专程来县城收东西她已经很感谢了,没想到老师还亲自来了。
“我要不来,还不知道有些人要打着我的名头占多少便宜。”严教授瞥了钱老一眼,幽幽出声。
钱老有些心虚,“你也知道,没有标准的东西,我估价向来保守......”
他是生意人,他也怕估高了,做赔本买卖啊。
怪就怪他拿到古玉第一时间在老伙计群里炫耀,被几个豪气又喜好收藏的老东西看中,竞价高达五百万。
这不,老严听说了,下课就杀过来了。
刚见面就阴阳了他半个小时。
“再说了,我不也没出吗?”他弱弱的解释,看着他的眼神带着祈求。
别说了,在客户面前给他留点面子。
陈今越看着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在那儿拌嘴,有些好笑。
如果严教授真觉得这老头不靠谱,就不是坐在这儿阴阳怪气了,她嘴甜的打圆场,“有老师帮我掌眼,上不了当!”
钱老顿时喜笑颜开,“就是就是!还是小越懂事!快让我看看,还有什么好东西!”
严教授虽然心里有气,但过来的大半原因,也是冲着东西来的。
如钱老所说,一个未知时代,对任何一个历史学家和收藏家吸引力都极大。
陈今越也不废话,将东西一一拿出来。
是用之前陈家人送过来的假古董盒子装的,她只选了几枚铜钱,三个金锭,一枚韘形佩,一根白玉发簪。
还有一个那堆假古董里面的不知材料的木门摆件......
第6章
钱老小心接过,一件一件打开。
随即脸上惊喜的神情扩大,做工精美,品相极佳,而且确实跟古玉是同一时期的。
他脱口而出,“你下午怎么没一起给我?”
陈今越抿唇准备编借口,严教授冷声道,“给你一起被骗吗?”
钱老,“......”
天杀的老严!
咱俩大半辈子的交情,你竟然教你学生防着我!
伤心了!
但伤心没持续到两分钟,他看着旁边的严教授一本正经观察物件,然后拍照,发了出去,心里警报拉响。
“这枚韘形佩,你来说说你的看法。”严教授发完照片,突然问起陈今越。
“......”
陈今越万万没想到,做笔生意还要考试。
她只能从外观和工艺简单的阐述了几句。
严教授点头,“你说的很对,外观精美,兽面纹采用游丝毛雕工艺,水平极高。韘形佩发展到南北朝时期,已经主要变成皇亲贵族的赏玩之物了,风格多样,却也完全丧失了‘射具’功能。”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但这枚韘形佩不一样。”
“没错!”
钱老接话,声音显然没有严教授那么淡定,抑制不住的激动,“这枚韘形佩呈筒状,中间还保留着钩槽,你仔细看这里,这磨损程度,显然是经常使用!”
“它不是单纯的观赏性配件,还保留了其功能性,且丝毫不减弱!”
钱老说到这里,忍不住感慨,“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时代啊,能把两种优点同时发挥到极致!”
陈今越,“......”
她听懂了,这东西很有时代意义。
但她很俗,依旧更关注,它能换多少钱......
眼看着她无心在此,严教授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东西就俩老头自顾自的在那里鉴赏,互相交流看法。
严教授毕竟为人师表,再激动都端着。但钱老一惊一乍,从他的表情足够推测出东西的价值。
白玉发簪没有韘形佩值钱。
木门摆件拿起就被放下了。
而金锭,他们看不出表情。
到铜钱时,严教授面色微变,钱老直接激动的站了起来。
“那个时代竟然有自己的铸币技术?!”
“还有待考证。”
严教授竭力让他冷静,但自己实际也很激动。
他们原本都以为,那只是历史长河里一个璀璨短暂的小国家而已。
有其特殊性,也有极大发掘价值。
但看到铜钱的出现,他们受到不小冲击。
这样一个国家,历史上竟然毫无记载?
长久的沉默后,钱老看向了陈今越,“小越啊,这些东西也是你祖传的吗?确定是同一时期的?”
陈今越照例摇摇头,把问题抛回去,“不清楚,不确定,您觉得呢?”
钱老,“......”
他总觉得这小姑娘没表面那么简单,她有秘密。
比如这铜钱保存良好就算了,这金锭,崭新的像刚打造出来不久。
但工艺确实跟其他物件年代相仿......
如严教授所说,铜钱时期有待考证,而且实际价值确实也不高,只给出两千一个。
金锭上过称,是十两制的,九十万一个。
白玉发簪估价一百二十万。
木门看不出材质三千块钱。
韘形佩钱老看了良久没敢发言,还时不时的瞥一眼严教授。
“五百万。”
严教授见他半天不说话,冷不丁儿的开了口。
陈今越瞪大眼。
钱老直接跳脚,“你怎么不去抢?!这东西是罕见,很有收藏价值,但就算上拍卖会也不......”
“我刚刚发给周家那小子了,他让我开价,他不还价。”
“他懂什么?他就是有几个臭钱!买东西不还价,被人当冤大头都不知道!我要是他爷爷,我把他逐出族谱!”
“你不是他爷爷,他买了是送给他爷爷的,他爷爷比任何人都懂历史,你确定不要吗?”
“......”
钱老顿时闭嘴了。
他清楚,只要他说不要,这老东西真的会给人家。
搭上周家的线,以后这个时代的东西都别想流到市面上了。
这个价格是略微偏高,他很大可能赚不了差价,但前面那块羊脂白玉他确实给保守了。
两相比较,最重要的是他估计这小丫头手上还有货,一咬牙,“五百就五百!”
他当场就要转账,陈今越制止了他。
“等等!”
“等什么?”
钱老慌了,“你都拿来了,不会不出吧?”
陈今越摇头,盯着那个木门,不死心的问,“这个摆件只值三千块?”
钱老听她只是不满那木门价格,松了一口气,“这东西材质很古怪,而且是残缺的,这是硬伤,你要喜欢就留下做个纪念,你也不差这三千块钱。”
他也没看上这个小东西,只是想着来都来了,他捎带着一起。
陈今越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而且她确实还挺有眼缘的,于是将东西收了回来......
吃完饭,陈今越先走了。
这次换钱老的脸拉得老长,阴阳怪气严教授,“几十年的交情,终究还是比不上一个学生,我算是看透了。”
严教授面不改色,“你少赚点钱死不了,她现在的处境,拿不出钱真的会死。”
陈家欠的不仅是银行和渠道商,还有一笔高利贷。
钱老闻言,也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
摊上那种家庭,也是造孽啊。
但他很快转移话题,声音诧异,“陈建国一个小县城的小老板,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好东西!而且保存也太好了,没有一点灰层或被氧化......”
说到这里,他突然疑惑,“不过就这几件物品都上千万了,他们之前为什么不卖古董还债?”
以至于绝望放弃生命,想出祸害女儿保全儿子的狠招。
严教授若有所思,也表示很疑惑。
但听钱老还在叭叭叭的好奇,他随口敷衍他。
“县城里可能没识货的买家吧,人家私事你少出去乱传。”
“你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人?
......
陈今越在老师面前努力维持淡定,但走出餐厅,那股压着的兴奋就上来了。
数了好几遍银行卡里躺着的零,心跳加快。
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明天得尽快去交税,到时候把工资都发了,把银行的贷款先还上,再把渠道款结了。
这样一算,好像也没什么剩余了。
还根本不够。
还有些私人借贷,以及,一笔高利贷。
从一百万已经快滚到三百万的高利贷。
陈今越不想还,因为那是陈建国死前专门套现,给陈杰留的老婆本......
一路盘算,陈今越不知不觉到了老小区门口。
她前些天都从侧门小路回去,到单元门比较近,今天可能身怀巨款,她谨慎的走了敞亮的大门。
还没走近,就看到几个身材彪悍,手臂带着纹身的男人堵在单元门口抽烟。
嘴里还骂骂咧咧——
“他妈的!那死老太婆不是说她孙女就住这里吗?”
“卖了那么多古董,就是不还我们钱,死丫头片子有种啊!”
“别他妈撞在老子手上!”
第7章
陈今越脸色煞白,悄无声息的隐入光线昏暗的小路。
直到跑出小区,她全身都还在颤抖。
家里房子都被拍卖了。
她这处住处是刚租的,只有家里二老来过。
想到刚刚那些人戾气十足的嘴脸,全身寒意止不住的上涌,所以他们今天招摇的把古董送到公司,不光是做给工人看。
还是做个放高利贷的人看的?
好!
真好啊!
陈家人真是一脉相承的狠,那就别怪她无情了!
陈今越定了家酒店,洗完澡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直接去了工厂,琢磨明天怎么交货。
......
这边,军营。
一众将士欣喜若狂,都忘了之前还瞧不上这京城来的废物皇子,一个个缠着他问店里的情况。
然后他们得知了,店主是一位漂亮女子,她店铺里温暖如春。
她除了店铺,还有一个作坊,可以制作很多棉袄......
“那是什么神仙住的地方啊!”
“老天爷开眼啊!天不亡我萧家军!”
有人感慨,也有人现实,“我们明天还可以去采买吗?”
姜祈安点头,“可以。”
另一位将士喜极而泣,“所以只要我们给钱,我们就有救了?我们不用在这里等死了?!”
“殿下!我愿把我的钱财都拿出来,求您明天多帮我们采买一些!”
“殿下,我也愿意!劳烦您多买一些!”
箫将军看出姜祈安有所保留,阻止了他们继续问,“成风吩咐下去,这几日加强训练,夜晚增加值守,我们会尽快采买物资!”
成风激动,“是!”
他这就通知下去,从今天开始都别睡觉了!
熬过这几日,他们就有保暖衣物了!
没有谁想死在黎明的前夕......
眼看着所有人退出去,没有一个人好奇今天那批物资怎么分配,姜祈安疑惑了。
他还没问,就见箫将军单膝跪地,“殿下!末将代表边关的百姓和将士,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箫承宇本来不情愿,但还是沉默着跟着跪下行礼。
“二位将军快请起!”
姜祈安将父子二人扶起来,“我跟店铺老板还预定了一批成衣,不出意外应该有十四万件。”
老将军刚站起来,就迎接了这个重磅炸弹,差点被幸福冲昏头脑。
“多少?!”
箫承宇声音都震惊扭曲了。
姜祈安低声,“十四万,但店铺诡异,东西还没拿到之前,我不敢保证。”
他不敢跟将士们承诺一定能买到。
就像是城外一拖再拖的物资,现在都不知道还能不能送来。
他不想给大家希望又失望。
边关已经千疮百孔,再承受不起丝毫打击了。
“还是殿下考虑周到!”箫将军冷静下来了,“您先早些休息,明日那批货还要劳烦您!承宇带一队人马,把今天的物资分一半送去城南!”
“是!”
“等等!”
姜祈安不可置信,“箫将军要把这批物资先分给百姓?”
箫将军感受到了姜祈安的不赞同,忙解释,“城南还有不少孤老孩童,他们身体本就孱弱,更需要这批物资......”
军营里都是年轻体壮的小伙儿,可以再抗一抗。
而且他们多是军中将士的家眷,照顾好他们,才能让将士们更安心。
至于剩下的一半,除了给姜祈安一份,全给军营的伤员和军医。
姜祈安听完这分配,半晌没说话。
他仿佛知道为什么萧家军在边关节节败退,声望还依旧很高了。
治军确实有方。
但是,“你们是边关最后一道防线,凡事该以将士们为先。再者,你是主帅,战场才是你该考虑的地方。”
他低声提醒,声音颇有几分意味深长。
现在百姓只知萧家军,不知朝廷,父皇已经起杀心了......
箫承宇不满控诉,“王公贵族沉迷享乐,边关疾苦还有沉重的赋税,我们不考虑,放任百姓食两脚羊吗?”
“闭嘴!”
箫将军沉声呵斥了他,然后道,“多谢殿下提点,末将知道该怎么做了。”
等姜祈安走在分发补给的队伍里,他才明白过来箫将军的话。
他说知道该怎么做了,就是让他来带队分发物资。
看见百姓们那一张张麻木的脸上绽放出笑容,空洞无神的眼底燃气希望,再听着他们不停的感激皇恩浩荡,心里不是滋味。
皇恩浩荡吗?
他很清楚,箫承宇的控诉是事实。
在分发完最后一家,走出来他问箫承宇,“你之前说的食两脚羊,是什么意思?”
箫承宇看了他一会儿,“想知道吗?跟我来。”
城北地势更低,也更温暖,大多数的幸存的百姓都在这里。
刚走到路口,就看到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干瘦男人,费力的拖着一具尸体往外走......
“住手!你在干什么?”
旁边副将厉声呵斥。
那人想跑,副将几步上前将人制服。
干瘦男人趴在雪地里,连连求饶,“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我们也不想再吃两脚羊,但庄稼都被冻死了,今年颗粒无收,家里屯的那点粮都见底了......”
边关穷困,这种事不是第一次见,箫承宇他们只能见一次阻止一次。
然后将军营里可怜的物资,分出一部分给百姓。
但治标不治本。
朝廷的赋税越来越重,再加上这场大雪,将底层人最丑陋不堪的一面全部揭开。
箫承宇刚想说什么,就见姜祈安惨白着脸,疾步转身走开。
他看着他的背影,眼神讥讽。
不知人间疾苦的小皇子。
姜祈安一直以为,他在宫里不受重视的待遇已经够惨了。
然而到这里,下限一再被刷新。
吃两脚羊......
他脸色惨白,胃里一阵翻腾,突然扶着墙干呕起来。
皇兄们奢靡淫乱,父皇沉迷于五石散,却不知边关混乱,已经人吃人。
......
天刚蒙蒙亮。
空气里沾染着湿冷的雾气。
盔甲摩擦的声响响彻城东整条街。
姜祈安走在前面,箫承宇落后他半步,时不时看向身后将士们抬着的大箱子,满脸写着忧心。
最后实在没忍住,“殿下,那姑娘真的只要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姜祈安点头,“她亲口要求的。”
箫承宇满脸纠结,但还是努力说服了自己。
那店铺本就怪异,她这么要求,一定有她自己的道理吧。
“殿下,父帅命我传达,让殿下问问那姑娘铺子里有没有粮食,可否采购一些。”大雪不停,城外那批物资本就迟到了一个多月,现在因为大雪又进不来。
昨晚他们阻止的那吃两脚羊的百姓,只是残酷现实下的冰山一角。
为了安抚民心,也为了保护那脆弱的道德和人性,他回军营又调了些粮食送到城北。
现在军营里也撑不了几天了......
不用箫将军说,姜祈安心中也有数,“我会的。”
然而,当他再次走进那扇大门,脑袋一阵眩晕,眼前一黑,铺子呢?!
第8章
眼前一黑,是真的是黑的。
周围黑漆漆一片。
有隐隐光亮从身后的大门透进来,让他勉强看清里面的布局,根本就不是昨天那间铺子。
他心里慌的要命,紧紧握着平板推车的扶手,手背青筋凸起。
什么情况?
他进不去那家店铺了?
是以后都进不去,还是时间没到进不去?
在那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可能性,甚至怀疑昨天的一切是做梦。
突然,一声突兀的悠扬乐声响起......
陈今越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不耐烦摸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爷爷’两个字时,混沌的脑子逐渐清醒。
“喂?”
她不耐烦的划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声音慈爱,“招娣啊,听说你昨天没回家?工人的工资都发下去了?”
窗外天才蒙蒙亮,她半闭着眼睛开灯起身,顺便冷声提醒,“爷爷老糊涂了吗?我改名了。”
灯打开的瞬间,不远处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啊!”
陈今越直接吓醒,差点脱手将手机砸过去。
看清楚那张脸,她更是震惊不可思议,“你怎么在这儿?!”
“招娣?陈招娣?你在跟谁说话?你看见谁了?”
“......”
手机里令人恶心的焦急声传来。
陈今越直接没了耐心,“有屁快放,我现在没空跟你们联络感情。”
那头一梗。
要是以前陈今越敢这么跟他们说话,他们早就破口大骂了,不就是个赔钱货,真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
他们送走陈杰,也送走了陈家所有的积蓄。
现在他们跟二儿子一家挤在八十平的小房子里,看脸色不说,还要被高利贷时不时的恐吓......
老头子压下心里的怒火,声音继续慈爱,“你二叔担心你,让我叫你中午回来吃饭,厂子债务我们一起想办法。”
陈今越扯了扯唇角,“好,晚些我会回去的,你们等着。”
挂完电话,她快步走到姜祈安面前,震惊的打量着他,“你怎么进到这里来的?”
姜祈安本来还慌乱的心,看到熟悉的人后定了下来。
见她对着小黑盒子说话,就悄悄打量周围。
这里比昨天那间屋子要大,最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楚有什么。
但满满当当。
靠近门边有一张小床,挨着床位,放着一根手臂粗的柱子,支着一个圆圆的东西,正摇头晃脑发出呼呼的声响......
听到问话,他回神,“我从原来的店铺进来就到这里了。”
陈今越满头疑惑。
他进来的地点没有改变,那为什么进到了仓库?
难道她人在哪儿,他就能进到哪儿?
这是什么原理?
姜祈安见她不说话,又看向那张小床,试探性的询问,“这里,是姑娘的闺房?”
陈今越无语,“这是工厂的仓库,我昨晚在这里思考怎么运货,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说到这里,她猛然一拍手,“这不就巧了吗?这是仓库啊!”
姜祈安不理解,“仓库?”
陈今越说完话,走到一旁将所有灯都打开。
刹那间,偌大的仓库亮如白昼。
姜祈安也终于看清楚了,那最里面黑乎乎,满满当当的东西是什么。
全是昨天那种棉袄!
包装完好!
整整齐齐!
他赶紧将平板小推车推到陈今越面前,“尾款!姑娘看够不够!”
陈今越这才注意到他用小推车推着好形状各异的箱子。
她打开最上面的小箱子,眼睛骤然发亮。
“够了,完全够了。”
全是精致的珠宝首饰!
发财了!
存款马上要成正向增长了啊!
顾不上一件件鉴赏,她小心翼翼的拿下来,又打开了第二箱,那全是大大小小的精美瓷器!
第三箱最大,面上是一对花瓶,底下是一些用盒子分装好的东西,全是些摆件。
陈今越拆盲盒上瘾,一一打开看。
每一个都弥漫着金钱的气息,冲击着她本就尚未清醒的头脑。
但打开最角落里的一个盒子,画风突变了。
里面是一堆碎木块,还沾着黑灰,像刚从火堆里扒出来?
她眼尖的发现这木块材质特殊,将包包拿过来,取出昨天那个滞销的小木门,和各种鉴定工具......
姜祈安听到她说够了,脚步就不受控制的走向了那成山的货物。
听到有十四万件和看到有十四万件,冲击感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此刻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边疆的将士和百姓有救了!
回过头,再看陈今越时,就发现她坐在一堆盒子中间,认真的研究那一堆碎木块。
他几步上前,“这是将士们在我走进的那家店铺找到的,他们说材质很特殊,烧不燃,砍不烂,听闻姑娘喜欢稀罕物件,特意一起送来。”
陈今越原来的猜测没错,这门是一座古风小院的积木上拆下来的。
而姜祈安拿过来的这堆木头,刚好也是古风小院一体的。
她直接上手开始拼。
“我确实很喜欢,替我谢谢你的手下!”
“那,我可以开始搬东西了吗?”
“......”
陈今越抬眸看了他一眼,触及到他裹得十分严实的披风,“你不热吗?”
她这一问,姜祈安才突然感觉确实很燥热。
之前只顾着激动,没注意这件屋子的奇怪,比昨天那里更热......
仓库没有空调。
陈今越起身,热心的去帮金主爸爸把风扇搬过来,打开立在他旁边,“推车在那边,你先搬着,我忙完就来帮你。”
说完重新投入了拼积木事业。
姜祈安都没注意听她后面的话,只是视线死死的盯着那摇头晃脑的怪东西。
里面竟然有风吹出来,十分的清凉。
他看了一会儿,想到这铺子和这姑娘本就怪异,索性也没多想,解开披风放在旁边。
干活儿!
......
陈今越拼完最后一块木头,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座两层高的,带院子的古风小院,但只有两间房和连着篱笆的大门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其他地方,都是一闪一闪的虚影,只能看到隐隐轮廓。
她集中意识就能感觉到,里面的一切事物......
姜祈安又搬完一趟回来,就见那姑娘坐在地上,微张着嘴出神。
他忍不住出声,“陈姑娘?你怎么了?”
陈今越抬头,对着他那张帅气清隽的脸灿然一笑,“我好像找到你进来的原因了!”
第9章
姜祈安愣住,被那张笑脸晃花了眼。
然后就见陈今越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你待会儿出去,五分钟之后进来!”
姜祈安还想问五分钟是多久,对方就如一阵风般刮了出去,在她跨出大门的瞬间,他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推了出去。
箫承宇在门外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下属接应。
但看着姜祈安一趟趟进出,在大冬天,额头都浸出汗水,心情复杂。
他跟其他皇子不同。
他或许,不该把对朝廷的愤怨撒在他身上。
再次看到人出来,他都没注意到他空着手,而是快步上前,“殿下,您再带属下进去试试吧!”
姜祈安转头看着他,眼神茫然,“你知道五分钟是多久吗?”
箫承宇,“???”
陈今越抱着东西去了办公室。
将东西摆在办公桌上。
那是两间残缺的木屋,边缘挨着篱笆,用篱笆连接到了大门。
她伸出手指,戳开那扇木质大门,然后死死盯着门口。
没过一会儿,姜祈安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脸上还带着疑惑,“陈姑娘,你......”
话还没说完,他就发现周围环境变了,是昨天那间奇怪的铺子!
他面色诧异,“这是......?”
陈今越朝他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
二人配合,又尝试了几遍,陈今越终于得出了结论,这座残缺的古风小院就是一座时空交易所。
而这人,是从小院的门进来的。
小院的门在哪里,他进来的目的地就在哪里。
站在仓库里。
陈今越盯着地上那一堆珠宝,心念微动,小院是个独立空间的话,那这些东西也能装进去?
下一秒,东西原地消失。
陈今越瞪大眼,集中精力再感应了一下,东西都存到了小院的房间里。
这这这......!
仓库的门被推开,姜祈安长腿一迈走了进来,语气欣喜。
“陈姑娘,你找到我进来的原因了?你能让我进到不同的地点?”他不傻,这一来一回很快就察觉到了陈今越的企图。
陈今越压下心头的震惊,朝他点了点头。
姜祈安视线一扫,发现地上那几箱东西全不见了。
他眸光微动,很礼貌的没多问,只是问道,“那我以后还可以找你买东西吗?”
陈今越又点头,“当然可以,还包送货上门!”
姜祈安,“???”
“就是不用你搬了,你直接走吧,我马上给你把东西送出去。”
“......”
姜祈安将信将疑,犹豫的点点头,然后缓步往门外走。
到门口时,他终于想起来,“陈姑娘,你的作坊除了做衣服,还做其他东西吗?”
陈今越秒懂,“你需要的话,可以做。”
开玩笑,这是最大的金主爸爸啊。
陈建国那个要命的一千多万的大单子,在这位面前,屁都不算......
“我还需要燃石和粮食。”姜祈安言简意赅的开口。
陈今越点头,又问,“按多少人的量?”
这批存货虽然总共十四万,但那是保暖衣,毛衣,棉服和军大衣等等,所有款式加起来的数量。
她不确定,他们总共有多少人。
“九万吧,银钱我到时候给你送过来行吗?”今天收集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没问题,明天天黑你来取?”
调货需要时间,她也需要时间去处理自己的事。
再像今早上这样突然袭击,她心脏遭不住。
姜祈安,“好。”
......
姜祈安刚走出店铺,身后棉服哗啦啦一涌而出,堆在了门口。
正在搬东西的将士们直接呆在原地。
“天啊!全是棉袄!棉袄从门里飞出来了!”
“幻觉!这一定是幻觉!!”
“这是什么仙术吧?”
“......”
姜祈安微愣之后,唇角稍稍上扬,对满脸呆滞的箫承宇解释,“陈姑娘说,这叫送货上门。”
这暴躁的送货方式,他很喜欢!
......
陈今越现在就是无比庆幸,昨天凭直觉和眼缘,把这扇门留下来了。
意念送货挺消耗精神的,她昨晚又没睡好,直接给仓库发消息,今天不用来上班了。
然后回去酒店,洗完澡吹着空调补觉。
一觉睡到中午。
陈今越是被电话吵醒的。
昨天结算了一部分工资,果然材料渠道商就打电话来了,明里暗里打听她什么时候能还钱,但语气卑微重话都不敢。
就目前看来,这丫头也挺倒霉,接下这个摊子毫无怨言。
要是逼急了,她也撂挑子跑路,或者心里承受能力再弱点直接自鲨,他找谁要追债去?
“李叔,我跟你实话说吧,我手上暂时拿不出来钱,但我在想办法了,这个月之内一定还上。”
“你爷爷不是说,给了你一批家里的古董?”
李叔将信将疑。
陈今越深呼吸,压下心里的躁意,“对,给了,但我变现还需要时间。”
李叔声音欣喜道,“那这个月确定能还上?”
陈今越回答,“能!”
李叔声音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开始说些场面话联络感情。
说什么自己也不容易,才会催她。
然后说她一个女孩子也不容易,以后有什么事说一声,他一定竭尽所能帮忙......
“说起来,我还真有一件事需要找李叔。”
“......”
李叔喉咙一梗。
他就是客套客套啊。
陈今越也不管他反应,“李叔跟人合伙的,还有一家煤炭公司对吧?现在有存量吗?”
县城里的小煤炭公司所供应渠道都不多,去年确实存了一小批。
现在他们正头疼怎么处理呢。
李叔听见她问,商人属性又蠢蠢欲动,“有是有,但你也知道是合伙的,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赊账是不可能的。”
“不赊账,我是帮人搭线采买的,他现场结账。”
“真的假的?你要多少?”
“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
李叔顿时激动的站了起来,“没问题!你把那人联系方式给我!这笔交易要是真的成功,算叔欠你一个人情!”
陈今越直接道,“你把东西运到我磨子街那家空置仓库吧,我安排人收货。”
李叔激动的表情收了些,心里暗道这小丫头片子还挺精明。
知道提防人。
陈建国磨子街那家仓库他知道,是用来存放瓷砖的。
早年陈家还有点家底,厂子也开的多。
但陈建国没有经商天赋,厂子生意越来越差,一个个败在他手上。
现在全剩些空壳子......
这小丫头有本事搭上人脉,把空壳子利用起来,也算她能干。
“好,我这就联系人送过去!先说好,我这儿只接受当场结账!”赊账是绝对不可能了。
“没问题,多谢李叔。”
陈今越定好煤炭,又给县城的米行打了电话过去。
几乎是同样的对话内容。
县城里都知道陈建国是什么人,早就不愿意再赊东西给他们了,听到陈今越是帮人采买,现场结账才松口。
解决好这些,她给一个号码发了消息过去,“您什么时候到?”
第10章
下午三点。
陈今越去税务局交了税,然后去接了人,这才往二叔家去。
“你最终选择寻求法律帮助,严教授挺欣慰的。”男人温文儒雅,轻笑着跟陈今越搭话。
“这一切都太突然了,我也措手不及。”
陈今越坐在副驾驶,略微拘谨,“不过这点小事麻烦您跑一趟,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她昨晚联系严教授,请他帮忙介绍靠谱的律师。
但她也没想到,严教授直接把大佬给她摇过来了,省城鼎鼎有名的常鸿博。
最擅长处理财产纠纷。
他经手的案件,胜诉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不麻烦,你是严教授的得意门生,再加上周总也特意嘱咐我了。”
“周总?”
陈今越有些疑惑。
常鸿博转头看了她一眼,“周屹川,说是你的客户?”
陈今越,“......”
她不记得自己或者陈建国有个姓周的大客户啊。
哦对,昨天出那块韘形佩的时候,老师敲钱老的竹杠,好像提起过一个姓周的。
还说照片已经发给了那人......
难道是,那人看上了她手上的东西,成为了她的潜在客户?
二十分钟后。
车子驶入一栋老小区。
陈家一家人翘首以待,看见门口两个人的时候,表情有些微妙。
陈今越二婶嘴快又刻薄,“哟!我们今越有出息,榜上有钱人了啊?看着倒像社会精英,这时候还没抛弃你,也算是你有福气了!”
“好久不见,二婶嘴还是这么脏,我二叔这些年没打死你,也是你的福气。”
陈今越一点不惯着,照例不给她面子。
二婶顿时变脸,“死丫头,你那个老赖爸都死了,还敢牙尖嘴利!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你们今天叫我回来,就是想吵架?”陈今越不太有耐心。
“......”
这话一出来,二婶顿时噎住了。
一屋人对视了几眼,还是爷爷端着架子最先发话,“行了,一家人见面就吵像个什么话!老二媳妇儿你也是,明知道招娣这几天忙工厂的事心烦,胡说八道什么!”
二婶张嘴就想反驳,二叔瞪了她一眼,她立马闭嘴。
陈今越和常律师进屋,在狭小的客厅落座。
“这位是......招娣不介绍一下?”爷爷精明的眼神落在常律师身上。
陈今越面色冷沉,盯着面前的老头子显然是隐忍到了极点。
对方仿佛无奈的笑道,“好好好,今越!陈今越是吧?这孩子啊,读书读傻了!那么有福气的名字不要,非要自己改!瞧这改的是什么东西?”
他后面的话是对常律师说的,语气熟稔又亲昵,显然也把对方的身份想歪了。
毕竟很明显嘛!
要不是有人帮衬,这丫头就凭那堆假古董,能发出来工资?
常律师也是阅人无数,加上来之前严教授给他打了预防针,所以对这局面见怪不怪。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声音淡淡。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今越’二字应该是出自此处。陈老先生还是要活在现在,大清早就灭亡了。”
“......”
老头子脸上笑容僵住。
他是在回答他,还是在讽刺他?
这年轻人怎么这么没礼貌!
陈今越感激的看了常律师一眼,然后开口,“说正事吧,这位是常律师,关于我爸的遗嘱,我们今天好好谈谈。”
“律师?”二叔警惕的看着她,“你带律师来干什么?想跟我们划清界限?”
前几天迫不及待跟她分家的人,现在像是怕极了跟她划清界限。
“堂姐,大伯在的时候,我们亲如一家人!他出事,我们把房子都卖了替他还债!现在你继承工厂赚钱了,就想甩掉我们这些共患难的亲人吗?”
刚上大学的堂妹也急忙出声,语气不善的质问。
她上学的钱一直是大伯出的,现在大伯死了,爸妈让她自己想办法。
她一个女孩子能想什么办法?
还不是只能指望陈今越继承工厂继续供她!
二婶闻言也是气的不行,“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就说当初该撕了她的录取通知书,死丫头读那么多书越来越自私!”
堂妹脸色苍白,心里紧张忐忑,只得更愤恨的瞪向陈今越。
他们都笃定陈今越现在是赚钱了,想跟他们撇清关系。
陈今越听明白了,直接笑出了声,“原来你们比我更不满我爸的遗产分配啊?正好!律师在这里,我们重新协商吧,保证公平公正!”
一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没想到她这么干脆的松口。
“你先说说,你昨天到底收入多少钱!”爷爷端着一家之主的架子率先开口。
陈今越干脆,“没收入。”
二婶率先叫嚷,“怎么可能?他们说你工资都发了!还见了大客户!”
“我不拿出钱,当时走不出工厂,爷爷是知道的吧?”陈今越讥讽的看着那所谓的一家之主。
老头子脸色略微不自然,但还是执着的问,“没收入你哪来的钱发工资?”
“问我老师借了二百万,先发了一部分工资。严谨的来说,这二百万债务也算是遗产里的一部分,要分的话也得算进去......”
二叔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陈今越,你耍老子玩儿是不是?我要分财产,不是分债务!”
陈今越冷冷的看着他,“可我爸的遗产只有债务!存款都被陈杰带走了,你们不清楚?”
空气顿时安静。
大家当然都清楚啊。
只是他们难以置信,这死丫头昨天竟然能拿出钱。
他们以为,她找到了什么来钱的门路......
“堂妹说我们亲如一家人,没错!二叔家卖掉的那套大房子,是我爸买的!二叔和二婶的工作,是我爸安排的!就连堂妹上学,都是我爸出的钱!”
“那现在我爸破产负债,你们作为一家人,不该为他承担一部分吗?”
“怎么?你们亲如一家人都不愿意,就要求我一个人承担?”
“我大学学费是申请的助学贷款,就因为我不愿意跟京大提要求,带陈杰去京大,他们生活费都没给过我一分......”
陈今越声音不自觉提高,提起过往的委屈,她眼眶有些发红。
说出去都没人信,这么为难她的,竟是她的亲生父母。
他们对侄女儿都比对她这个亲女儿好。
二婶吊梢眼一翻,“你爸都立遗嘱了,反正工厂给你,债务也给你,你休想赖到我们头上!”
奶奶在一旁也越听越不对,“就是啊!父债子偿,你还想逃避责任不成?”
第11章
常律师之前了解到的,只是这份偏心遗嘱。
在法律上肯定是不被承认的。
他对这场官司很有把握。
现在听到陈今越这些话,更觉得有十足的把握了,“父债子偿,这个词并无法律依据。父母的债务属于个人行为,应当由父母自行承担。”
他趁机开口,理智的给大家普法。
“当然,子女继承了父母的遗产这种情况下,是需要偿还债务的,但也仅仅以遗产价值为限。”
“若子女放弃继承,则无需承担偿还责任。”
“据我所知,我的当事人陈女士愿意放弃工厂继承权,所以并无偿还债务的义务。”
“而继承人陈杰接受了大额现金,他需要承担现金相对应的债务。还有二老这房子,是陈建国才买不久吧?你们享受了债务带来的便利,也该承担一部分债务......”
他一字一句,轻缓有力,带着专业人士的魅力,莫名的让人信服。
陈家一家子脸色五颜六色的。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死丫头不仅没钱,还想转移债务。
不止!
她还是冲着房子来的!
“这套房你再敢卖,我就跟你断绝父子关系!”二叔恶狠狠的朝老爷子放下话,大步回了房间,将房门摔得震天响。
二婶也是脸色讪讪,“爸,妈,你们不能这么偏心啊!我们把房子都卖了替大哥还债,就剩下这一个落脚地了,你想看我们带着你小孙孙露宿街头吗?”
二叔和二婶还有个八岁的儿子,老来得子,夫妻俩宠的不得了。
“还杵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姑姑家接你弟弟?”二婶一巴掌拍在陈琳的手臂上。
“啊!”
陈琳痛呼一声,忙起身往外走。
路过陈今越还愤怨的瞪了一眼。
二婶支走陈琳,也快步回了房间,把战场交给老两口。
他们召回来的讨债鬼,他们自己去打发......
“你这个赔钱货!扫把星!你这是要害死陈家,让我们陈家家破人亡啊!”奶奶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跟以往一样,撒泼打滚外加不要脸。
爷爷也是脸色沉黑。
但他比其他人更懂法,知道常律师说的这些是事实。
就算打官司,他们胜算也不高。
老二媳妇儿说的没错,赔钱货就是不该读那么多书,现在反了天了,给他找这么大个麻烦。
心里恼火,但面上架子却端的十足,“行了!闭嘴!”
他呵止了奶奶,这才肉疼的责备陈今越,“你也是不懂事!借了钱都不跟我们商量,就擅自发了工资!那笔高利贷才是最要紧的......”
“高利贷借出来的钱,不是在陈杰手上吗?你让他拿出来还啊!”
“......”
老头子顿时噎住。
半晌,才苦口婆心道,“招......今越啊,我们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到对簿公堂的地步?你也不怕人家看我们笑话!”
常律师够了勾唇,是觉得挺好笑的。
但不是笑陈今越为自己讨公道,而是笑这群吸血鬼,封建余孽亲戚。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想打感情牌?
他清楚他的当事人是个拎得清的,不可能被亲情绑架......
然而转头发现,陈今越竟然抿唇沉默,仿佛真的在考虑这点。
常律师,“???
“早年,你爸妈在你上大学一事上,是冲动了些,让你受苦了,但他们也是为你们好啊!再说了,他们现在都走了,你还要记仇,让他们死不瞑目?”
爷爷见陈今越表情有所松动,继续道,“现在这个难关,我们都在努力!你看家里值钱的古董,我不是全给你了?”
陈今越听到这话,终于开口,“你确定都给我?”
爷爷想也没想,“当然!你爸做的有欠考虑,我作为一家之主,肯定会纠正!古董全是你的,工厂也是你的!”
常律师眉心不自觉拧了起来,看向陈今越。
老头子这态度摆的明白,她收了古董,就必须接受债务。
想到过来之前,她拜托自己拟定的那封两封协议......
“口说无凭,签协议。”
果然,她的目的是在这里。
常律师也没多话,顺势从包里拿出文件。
爷爷没忙看文件,只是试探的看着陈今越,“你估计那些古董值多少钱?”
这死丫头不是学这个专业的吗?真假能看不出来?
还是说,那批东西是真的很值钱?
“我学艺不精,对未知时期的东西估不准,等过两天见了老师才知道。”陈今越一本正经。
爷爷将信将疑,“未知时代?你估不准?”
“你们签了协议,我会通过我的人脉去处理那些东西。如果不签,我把东西还给你们,我也不是非要这继承权。”
陈今越不耐烦了,“你们坑骗我也不是一两次了,要是还不满意,我们就法院见!”
爷爷听到这话,也不敢多问了,直接拿起那封协议,认真翻看起来。
那是两份协议。
一份自愿赠与,将陈家收藏的古董尽数无条件赠与她。
一份是自愿放弃工厂继承权,以后厂子不管是赔钱赚钱,都跟主动放弃继承权的人没有任何关系。
爷爷看完,老脸震惊不悦。
“你想一个人独霸工厂,东山再起也不管我们?”
“先不说这工厂以后能不能赚钱,”陈今越像是嘲讽说气话,“这不是爷爷奶奶常说的吗?赔钱货指望不上!”
奶奶在家里是个没主意的,大事无条件听从爷爷,但在关键时刻也能起到辅助的作用。
这会儿一看爷爷的反应,就知道事情不利于他们,于是立马哭天抢地起来。
“造孽啊!陈家是倒了八辈子霉,出了你这么个讨债鬼!辛辛苦苦把你培养成大学生,你以后不管我们......”
“那批古董要是能还清债务,我爸妈就不会自杀了!”
陈今越冷声呵止她,“我接受工厂本就冒很大风险!难不成我还不清债,你们还会拿出这套房子和手上的棺材本来帮我?”
“你想得美!”奶奶想也没想就凶狠拒绝。
陈今越嗤笑,“这不就是了?你们不付出,又想收获,哪有这种道理?”
奶奶还在疯狂道德绑架,端着长辈的架子,像以前那样打压她。
但一语惊醒梦中人,爷爷想明白了啊!
这死丫头心比天高,独霸工厂什么的,也只是憋着一股劲儿想证明给他们看吧?
翻身?
东山再起?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工厂的情况。
如她所说,就算那批古董是真的,卖完也还不上债务。
那之后她要是反悔又上诉,他房子和存款全都保不住。
仔细想想,放弃这没有未来的工厂,明明是有利于他们的啊......
“行!我们放弃继承权!”
他当场表态签了字。
但协议陈今越没能当场拿走。
因为陈杰也是继承人之一,还需要让他也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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