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80年代,我的哑巴新娘最迷人系列全本阅读_陆海、赵婉晴最后结局

重生80年代我的哑巴新娘最迷人 的主角是 陆海、赵婉晴 ,这是一本题材风格的小说,是网络畅销大神佚名的作品,这本书文理通顺,白玉微瑕,陆海、赵婉晴的简介是:第1章“你看看你生下来的歪种,屁大点本事没有,整天带着一帮狐朋狗友在村子里吆五喝六,喝大酒喝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婉晴那媳妇儿多好啊,愣是让他打跑了,没心肝的东西,你知道现在人家都管你儿子叫啥吗,叫盲流子!我这老脸......羞得都挂不住!”“你个死老头子,啥叫我生来的歪种,合着这种儿不是你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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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80年代,我的哑巴新娘最迷人》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你看看你生下来的歪种,屁大点本事没有,整天带着一帮狐朋狗友在村子里吆五喝六,喝大酒喝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婉晴那媳妇儿多好啊,愣是让他打跑了,没心肝的东西,你知道现在人家都管你儿子叫啥吗,叫盲流子!我这老脸......羞得都挂不住!”

“你个死老头子,啥叫我生来的歪种,合着这种儿不是你种下的?”

“爹,娘,你俩别吵吵了!我瞧着大海这脸憋得哇绿哇绿的,是不是酒喝多了,中毒了!”

“他死了算了!老子宁愿没种他这个种儿!”

“你个挨千刀的死老头子,大海要是死了,我就一头撞他棺材板上,我也不活了!”

“老娘们一遇见事儿就哭哭咧咧的,老大,去,到鸡窝捡点鸡粪,搅上点水给你弟灌下去,让他把酒吐出来就没事了。”

“爹,我这就去!”

一碗鸡粪水灌下肚,一股恶臭从胃里返了上来,逼得不省人事的陆海猛的起身,趴在炕沿上呱呱的吐了起来。

“老大,快,把尿盆拿来,给你弟接着点。”母亲李素琴道。

“娘,我弟这吐的也太臭了~”陆山一手提着尿盆,一手捏着鼻子上前。

把肚子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陆海感觉身子舒坦多了。

可很快,他觉得不对劲儿,睁大了眼睛看着周遭的一切。

只见自己面前提着尿盆,眼角还挂着泪的大哥陆山,正满脸关切的看着自己,“大海,吐出来了,身子好受点没?”

这?

陆海猛的坐了起来,感受着自己的手正被一个热乎乎的手拉着,是娘!

这双粗糙的大手格外温暖踏实,是娘的!

他的目光又转了一下,落到了陆树林身上。

“爹?你没死啊?”

陆树林的老脸唰的一下就垮了下来,“你个小瘪犊子,你会不会说话,咒你爹死呢!”

陆山推了他一把,小声蛐蛐道,“弟,你说的这是啥话,咱爹身子骨硬实着呢,赶快呸呸呸,我告诉你,要不是咱爹弄得偏方管用,今天晚上咱家就得吹唢呐,以后这酒你要少喝。”

陆海端起炕沿边的搪瓷茶缸,咕咚咕咚把里面的水喝了个干净,脑子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自己应该是重生了。

他心里刚稳了下来,就又被提到了嗓子眼,他拉着李素琴的手,忙问道,“娘,今天是啥日子?”

李素琴一脸懵,抽出手,指了指炕头墙上挂着的阳历牌,“没啥日子啊。”

随着李素琴的手指,陆海的眼神定在了阳历牌上。

1988年,6月15号。

他吓的当即变了脸色,急切的问道,“娘,婉晴和悠悠呢?”

还没等李素琴说话,大嫂李雪梅就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碗刚沏好的红糖水递到了陆海手里,耷拉着嘴角,没好气的看着他。

“这酒也喝了,媳妇儿也骂了,也打了,你是威风畅快了,现在回头想起媳妇儿的好了?晚了!”

“人家婉晴带着悠悠收拾行李走了,要和你离婚呢!”李雪梅翻了个白眼,“你说说你,也二十五六了,咋还那么混呢,好好的一盘子日子你不过,非要闹得家里鸡飞狗跳的,婉晴是顶贤惠的媳妇儿,你就个黑心肝的!”

婉晴长得娇俏可人疼,性子又温婉,水一样清澈的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配你这个一穷二白的盲流子,那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可你偏偏还不好好珍惜,说打就打,说骂就骂,这回好了,人家不受了,你擎等着打光棍吧!

陆海听了赶忙从炕上爬起来,趿拉上鞋,猛的一头就扎了出去。

晚上七点多钟,天已经渐黑了。

陆海就这么不顾头尾的往外跑,可把李素琴吓够呛,都说老儿子,大孙子,最受宠,她最疼陆海这么个老儿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着,也就是因为她的溺爱,宠的陆海这么个混不吝的性子。

“老头子,你说咱老儿是不是冲到啥脏东西了,要不要叫村东头她婶子给破一破?”李素琴的泪珠子挂了一脸。

“作吧,迟早把他那个小家给作散了!”陆树林横了一眼。

......

陆海跑了出去,可身子被先前喝的那顿大酒给掏空了,这会子只觉得浑身出虚汗,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看着眼前熟悉的村子,直往后山的树林子跑去。

上一世的今天,他的媳妇儿和3岁的女儿纷纷吊死在了后山树林子里。

可当时他以为媳妇儿是生气带着孩子回娘家住了,住几天自然也就消停的回来了。

他得了清闲,整天只顾得和那群狐朋狗友打牌喝大酒。

可三天后,村里张老五的媳妇儿到后山摘野芹菜,发现了赵婉晴和悠悠吊死在了大杨树下,吓得跑回村报信。

上午发现的,下午陆家就出钱给她们娘俩草草办了丧事下葬。

想到这,陆海留下了悔恨的泪水,脚下更是一刻不敢歇,直往后山跑。

上一世,他曾无数次问过自己,到底爱不爱赵婉晴。

他觉得自己是爱的,不过是在她死后。

和赵婉晴这段阴差阳错的婚姻,起初他是不愿意的。

当年,赵婉晴的爷爷带着一家十多口人从东边逃荒过来,等到了小溪村。一家十多口子死的就剩下五口人了。

他们是外地逃荒来的,按理说逃到了小溪村,小溪村就该给他们一口饭吃,可那时候家家户户都不富裕,没了一口粮,兴许自家就会饿死一口,所以村上也没人愿意借粮给他们家。

无奈,他们一家子只能继续往北走,可这人心里都跟明镜似得,他们要是在往北走,这一家五口怕是饿的连一口都不剩了。

陆海他爷算是个善人,家里也有些存粮,就借了他们一百斤玉米面和五亩地让他们在小溪村扎下了根。

俩家就此有了联系。

后来赵婉晴他爷病死了,临终前就是想把赵婉晴嫁到陆家来,做陆家媳妇儿,给陆家报恩。

当时陆家几个男娃娃定亲的定亲,生娃的生娃,就剩陆海这么一个单蹦,这婚事自然就落到了他身上。

赵婉晴的长相十里八村都有名,俏的跟朵花似得,就是小时候生了场大病,吃错了药,嗓子坏掉了,成了小哑巴。

本来是个艳福,可这娶个哑巴......陆海觉得没面子。

村子里的姑娘多的是,虽然模样都没有赵婉晴俊俏,但是个囫囵个的人啊,会说会笑的,这哑巴不会说话,只会哼哼,能办成啥事嘛!

陆海不愿意,可陆树林两口子看好了赵婉晴,暗地里就把这婚给定了。

陆海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硬是倔着不娶。

后来李素琴想了个好招。

寻摸个好天,她把赵婉晴叫到家里来吃饭,等约莫天黑了,一家子就借口出去转转,留下了陆海和赵婉晴两个人在家。

这天黑了,借着煤油灯,赵婉晴又喝点了果子酒,小脸蛋红扑扑,那模样就更可人了。

陆海瞧着心里一动,馋上了,就点头同意了这门婚事!

第2章

陆树林两口子中意赵婉晴这个儿媳妇,虽说自家有恩于她们赵家,这赵婉晴还是个哑巴,但也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

所以就在自家院子里新盖了间土偏房,找木匠打了几样家具,又找李婆子掐算了个黄道吉日,在自家置办了几桌像样的酒席,这婚就这么张罗着张罗着,就结完了。

入洞房那天,陆海急的就像是个要偷油吃的耗子,上蹿下跳的,可都是第一回,这着急之余,更多的是害羞和生涩。

看着陆海一个大男人红着脸,想进不能进,想退不能退的样子,赵婉晴被逗得掩面一笑。

她这娇羞一笑可把陆海这把干柴点出了火,折腾了一晚上。

败家爷们,都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差距咋就那么大。

这日子消消停停的过了一阵子。

可也不知道这村里从哪刮起了一阵邪风,说赵老爷子只所以在临终前要把自己的孙女嫁到陆家去,不是为了报当年的恩情,而是早有预谋的。

这赵婉晴当年在县里上学的时候交了一个男朋友,俩人恩爱非常,就因为男方家里嫌弃赵婉晴是个哑巴,就硬生生把这姻缘给拆散了。

八几年的时候,个别村里还都很封建,这黄花大闺女没出嫁就和别的男人勾当上了,这传出去可是丢脸的事儿,甚至被扣上个小娼妇的帽子也说不准,赵老爷子就怕这事儿捅出去以后自己这个哑巴孙女更嫁不出去了,所以就在自己临终前给孙女安排好了婚事。

原本是老爷子穷尽心思给孙女未来做打算,可传到外人嘴里就变了味,说赵老爷子是恩将仇报,自己孙女婚前就不检点,和别的男人勾三搭四,事后怕孙女嫁不出,才在死前抓个冤大头,给自己孙女托底。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事儿在十里八村越传越邪乎。

本来娶个哑巴媳妇儿,陆海这心里就憋着一口气,这回更是直接爆发了,把火气都撒到了赵婉晴身上,还委屈自己没结婚前就被扣了个绿帽子,是村里人尽皆知的绿盖王八,对赵婉晴说打就打,说骂就骂。

可打归打,骂归骂,这该办的事儿他是没少办,很快赵婉晴就怀孕了,十月怀胎,生下了个健康壮实的女娃娃。

这赵婉晴还没出月子呢,陆海就张罗着再生个男娃,把自己这血脉续下去,赵婉晴不愿意,气的陆海打了她一顿。

月子没做好,赵婉晴这身子也越来越虚,陆海对她除了每天都要张罗着生个男娃娃外,就没有任何的关心和疼爱。

她的生活仿佛掉进了一个黑暗的冰窟,她甚至连大骂的权利都没有,所有的委屈和怨言都汇成了夜晚湿了枕头的泪。

陆海平日里也不挣钱,就和一群狐朋狗友鬼混,不是打牌整宿整宿的不回家,就是在外面喝的烂醉如泥,拉着赵婉晴没羞没臊的好一阵折腾。

他不挣钱,可奶孩子过日子处处需要钱,而且他打牌常常输,甚至把赵婉晴从娘家带来的一对银镯子都输进去了。

自己生的孽种,只能自己担着了,陆树林两口子就只能掏出家底接济自己这个败家儿子。

可陆家家底本就不多,一来二去就被陆海给掏空了,这日子更是捉襟见肘,甚至连悠悠生病都拿不出钱来,还要赵婉晴跑回娘家去借。

日子穷不怕什么,可陆海连想要把日子过好的心都没有,赵婉晴对这场婚姻早就是失望透顶了。

在最后一根稻草压上来的时候,她选择了带着女儿自杀。

她抗争不过命运,只能选择亲手了结这苦厄的命运。

......

我就是个畜生!

种种回忆涌上心头,陆海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刮子,悔恨的泪水从眼眶夺出。

他不顾一切的奔向了后山树林。

黑森森寂静的树林只偶尔会传来几声蛇叫蝉鸣,异常瘆人。

他高喊着婉晴!悠悠!

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树林子里搜寻。

忽然地,一棵树刷刷的传出了动静,像是有人在上面。

陆海心头一紧,那树枝晃动的刷刷声是从不远处传来的,他两步并作一步,顺着声音着急忙慌的上前,可那声音却变的越来越浅。

天已经黑透了,好在一轮皓月伴着星星格外的明亮。

陆海借着月光,在树林里穿梭寻找。

找了好一阵。

一道稚嫩软糯的女童声音划破了长空的寂寥。

“妈妈好棒,杏子酸酸甜甜的,多摘些,给爸爸尝一尝。”

砰!

陆海的心被猛烈的撞了一下。

瞬间,泪水就已如注。

是女儿悠悠。

这丫头才三岁,平时就嘴甜的不得了,被赵婉晴经管的白白净净,也随了她的花容月貌,粉嘟嘟的小脸蛋,黑葡萄似得眼珠,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小梨涡,很惹人爱,是个小美人坯子。

妻子和女儿就在不远处。

幸福就这样从天而降。

这样的失而复得,陆海早已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与喜悦,他慌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疯了一般朝着不远处的那棵野杏树狂奔而去。

咻的。

一道纤弱的身影印入了他的眼帘。

那银色的月光下,赵婉晴正一脸认真的挑拣着地上黄绿参半的野杏子,挑到好的,就放到悠悠的小花口袋里,即使她不会说话,可那脸上的笑容依旧让人心醉。

陆海看痴了。

这么美的媳妇儿不好好捧在手心里宠着,自己上辈子是失心疯了吗?

该死!

一个黑影吞了过来,树下的娘俩吓了一跳,赵婉晴赶忙把悠悠护了起来,她怕的很,怯生生的眼神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心疼。

可悠悠这孩子倒是一点不怕,扑闪着大眼睛,想要看个究竟。

等看清了,小嘴一抿笑了起来,奶声奶气的道:“爸爸是在和我们玩捉迷藏吗?”

赵婉晴也看清了陆海的脸,闪动的眸子一沉,贝齿死死咬着红唇,无声的在诉说着对陆海的怨气和愤恨。

第3章

“婉晴?”陆海唤道。

赵婉晴怯怯的瞧了一眼他,随后抱起了悠悠,转身就要走。

望着自己苦苦思念了一辈子的媳妇儿和闺女,陆海的泪水早已经打湿了衣衫。

他忙不迭跪下来朝着月亮叩了三个响头。

谢天谢地,媳妇儿和闺女还活着。

谢天谢地,上苍给了自己重新来过的机会,能多多弥补对媳妇儿和闺女的亏欠。

这一次,什么荣华富贵他通通都不要,他只要一家子能快乐幸福的过日子。

即使自己上辈子身家上亿又怎样,可媳妇儿和闺女因为自己吊死了,爹娘也受不住村里人戳脊梁骨,没几年也病死了,好好的一家子就这么散了。

都是因为自己混蛋!

陆海抬起手,啪啪啪的给了自己三个耳刮子。

赵婉晴对声音极其敏感,她立刻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跪在地上,泪眼滂沱的陆海,鼻尖猛的一酸。

“媳妇儿,我错了,原谅我一次。”陆海起身,小心翼翼的上前试探。

可赵婉晴却猛摇着头。

你不会改的!

失望早已大于希望。

她已经深陷泥泞爬不出来了,她不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也如此。

这辈子太苦了,她早已没了勇气过下去。

一根麻绳,可以解决掉所有的痛苦。

死后,她愿自己能化作一阵风,因为那样就可以永远自由了。

“媳妇儿,相信我,我会好好努力,让你和闺女过上好日子的。”

赵婉晴第一次在陆海眼神中看到了诚恳和温柔。

可已经被冻结实的寒冰哪能因为些许的一丝温柔就彻底的融化掉呢。

她早已经心灰意冷。

陆海看着柔弱的她,恨不得狠狠的揍上自己几拳。

上辈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就相信那些风言风语。

自己的媳妇儿温柔似水,长的跟天仙下凡似得,自己愣是......

怪不得人人叫自己畜生。

自己是真畜生。

她明明都那么可怜了......

唉!

陆海狠狠的叹了口气。

他缓和了一下情绪,把脸上的泪擦干,走到赵婉晴身前,轻轻的伸出了手,“咱们回家吧。”

赵婉晴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抱着悠悠,倔强的抬脚就走了。

陆海赶忙拉住了她的胳膊,这才意识到,她瘦的可怜,胳膊细的像个麻杆一样。

是啊,跟着自己过那般的苦日子,不瘦才怪呢。

陆海下意识的放轻了手里的动作,生怕自己粗手粗脚的弄疼了她。

他刚要开口说一些挽留的话,就听见身后林子外面传来了一阵闷雷似的响声。

他一把将媳妇儿和孩子揽在了怀里。

好半天过去了,他还是跟得了两块金疙瘩似得死死不肯放手,还是赵婉晴照着他的胸口怼了两下,他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

赵婉晴指了指林子外面,示意陆海去看看。

“我不离开你们娘俩。”陆海道。

赵婉晴一怔,这男人......怎么好似变了个人?

下午刚在家里发了一顿酒疯,还说看见自己就恶心,埋怨自己一家都骗了他,婚前就被自己戴了顶大的绿帽子,让他成了十里八村的笑话。

可这会子......却将自己视作宝贝疙瘩似得护着?

她没再多想,而是双手比划着,意思是说怕外面有人发生了危险,一起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陆海点了点头,牵起了她的手。

被温热厚实的大手掌紧紧包裹着,赵婉晴浑身一颤。

出了后山树林,是一条狭窄崎岖的山路,路两边还长着半人高的杂草。

赵婉晴来时天还不没黑透,可这时瞧着黑压压的一片,她着实有些害怕,可不知怎么的,有陆海在身旁,她竟觉得有几分安心。

怀里抱着闺女,手里牵着媳妇儿,陆海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他都直想往赵婉晴的怀窝子里钻一钻,然后亲口告诉她,自己有多么想她。

顺着山路往下走,一股子刺鼻的汽油味传了过来,陆海感觉不对劲儿,停下了脚步,示意赵婉晴和悠悠在原地等着,他往前探一探。

只见一辆红色的夏利轿车的车头直直撞进了路旁的大槐树,整个车头都瘪了进去,还冒着烟。

“是车车!”悠悠挥舞着小胖手,激动的说着。

这么偏僻的小村,平时除了能见到几辆自行车以外,也就是种地拉水拉粪的马车和牛车了,小孩子头一回见到真的小轿车,难免激动。

赵婉晴拉着悠悠也忙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如此场景,她满眼全是担忧。

这么黑的天,怕是迷路了才会把这车开到这后山来,整个车头都撞瘪了,也不知道里面的人还能不能活?

陆海看出了赵婉晴的担忧,上前捧了捧她的脸,安慰道,“别担心,我过去瞧瞧。”

说完,陆海转过身朝着小轿车走了过去。

脸上还留有陆海掌间的余热,赵婉晴的小脸早就红透了,她望着陆海那宽厚的后背,陷入了沉思。

好像只一瞬间,眼前的一切就全变了。

他仿佛不在那么疾言厉色,就连眼神透露出的都是满满的温柔。

结婚四年,赵婉晴从未见过陆海这样。

她有些受惊了。

此时,陆海已经几个大跨步到了小轿车面前。

他瞧了一眼已经扭曲变形的车头,挡风玻璃全碎了,而驾驶室里,正摊着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

陆海上前试了试男人的鼻息,还活着。

因为车头撞到了树上,车身受到了强烈的挤压,车门被锁的死死的,里外都打不开,看样子,男人应该是想逃生,用尽了全部力气想要爬出来,可却因为失血过多,昏了过去。

陆海伸手猛掐了一下他的虎口,男人突然猛的喘了一口气,挑起了沉重的眼皮,随后他赶忙拉住了陆海的衣角,“救我,我......好......好疼......”

毕竟是条人命,不能见死不救。

陆海推开了男人的手,转身要去寻摸一根粗树枝,把车门撬开。

可男人以为陆海不想救,哀莫大于心死,闭上眼睛,准备接受死神的降临。

正在他万念俱灰的时候,陆海拎着粗壮的树枝走来,他先是顶破了车门玻璃,然后顺着车窗把树枝抵了进去,用手死劲的猛往外一顶,三两下,车门就被撬开了。

他清理了一下玻璃碎片,然后将男人扛了出来。

他见后车座有一张黑毛垫子,他顺手抽了出来,掸了掸上面的碎渣,铺在地上,然后把男人放了上去。

血淋淋的一个人躺在地上,又是黑天,格外的瘆人,赵婉晴赶忙捂住了悠悠的眼睛,她也不敢上前,只能咬着嘴唇,满脸担忧的望着。

陆海擦了擦脸上的汗,随后蹲下身,将男人被血浸透的白衬衣解开,仔细的查看着出血点。

只见他左胸靠近心脏的位置插着两个手指那么宽的一块碎玻璃,因为口子比较深,这会儿还源源不断的在往外冒血。

第4章

赵婉晴抱起悠悠,将她的头埋在自己的怀里,颤着脚往前走了几步。

走到陆海跟前,她微微弓下身子,敲了敲陆海的后背。

等陆海转过头看她,她伸出手比划了几下。

“他这伤比较重,村里的诊所治不了。”陆海回道。

赵婉晴又比划了一个“去!”

媳妇儿的指令要听。

可男人的致命伤在胸前,背着去诊所是不行了,可要是扛着,有可能路上颠簸,这碎玻璃会越扎越深。

管他娘的!

现在送去诊所还有机会救他一命,要是把他撂在这荒郊野地的待上一晚上,那是必死无疑了。

陆海一不做二休,直接把男人一整个横抱在了怀里。

可抱了男人,就没有手牵媳妇儿了,这黑灯瞎火的,路又不好走,深一脚浅一脚的,媳妇儿受伤了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他又把男人撂下了。

男人疼的直哼哼。

“别叫,再叫就不救你了。”陆海呵斥道。

男人很快闭了嘴。

只见陆海扯下自己的裤带,一头栓在手上,一头递给赵婉晴让她紧紧抓住,“路不好走,你带着孩子跟在我后面,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赵婉晴点了点头,比划了一个手势,让他安心。

陆海满眼爱意的捏了捏她的脸,随后又将男人抱了起来,直往山下走去。

赵婉晴抱着悠悠,手里紧紧拽着裤带,一步一步的在后面跟着。

悠悠似乎也知道了爸爸在救人,小手挠了挠赵婉晴的脸,奶呼呼的道,“爸爸是大英雄。”

哪个孩童小时候不把父亲视作是可以依靠的大山呢。

陆海在前面听了,心软的都快成一汪水了,恨不得把宝贝女儿和媳妇儿抱在怀里好好的亲上一亲。

......

小溪村村大队旁边的那间小瓦房就是诊所,规模很小,诊所的大夫只会治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村里要是谁病的比较重,一般都是去镇医院。

可这会子天都黑了,村里也没有车,只能先在村诊所简单的进行一些救治,然后等天亮,在寻摸辆车送到镇医院做手术把胸前的碎玻璃取出来。

村里人白天要下地干活,这晚上吃了晚饭,简单洗漱一下就睡了,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连村里的狗都睡觉了。

等到了诊所,陆海早已经是筋疲力尽,他抬手叩了叩门,好一阵子,里面才亮起了微弱的光。

开门的正是诊所的李大夫,“这不是陆家大海吗,这么晚了,有啥急事儿,进屋说。”

他刚囫囵的睡着,这会子三个魂儿才醒来一个半魂儿,还没瞧见陆海怀里抱着个鲜血淋漓的人,等他缓过神来,妈呀一声,被吓了一跳。

“这......这......这......”李大夫吓得嘴都挂不上挡,“大海,你和叔说句实话,这人......是不是你给打的?”

陆海可是远近闻名的“战神”,带着一帮小弟,在村子里横行霸道,凡是他看不顺眼的,直接一个拳头抡上去,不满地找牙,也要被打的鼻孔窜血。

打完了,陆海就给扔下几块钱的医药钱。

村诊所大半的挣钱渠道都来自他陆海。

这以往都是外伤,给擦点碘伏,开点止痛药就能好。

但今天......这把人弄得血淋淋半死不活的送来?

李大夫心里有点后怕。

自己每个月苦哈哈的挣点钱养家糊口,别再被陆海给连累的倾家荡产呐。

陆海皱着眉叹了口气,把来龙去脉讲了个清楚,李大夫这才松了口气。

这小子,还怪好心的。

他赶紧把门打开,帮着陆海一起把人抬进了诊所。

刚才外面太黑,他没有看真亮,如今在这晃眼的灯下照着,他才看清了,这人......伤的太重!

诊所条件有限,除了能做一些简单的消毒止血外,根本就处理不了这么棘手的伤情。

“大海呀,你表舅家不是有辆马车嘛,你去借来,咱们要连夜把这人送到镇医院去,镇医院能做外科手术,才能保这人活下来。”李大夫道。

“啥?这黑了咕咚的,赶马车上镇上?”陆海皱着眉头,一脸震惊。

“不然呢,要是把这人留到明天早上,他就是死路一条,到时候人家家属追到咱们村来,咱俩有理也说不清,本来是做好事,到最后只能吃瓜落了。”

陆海有些犹豫。

这人已经半死不活了,赶着马车到镇上,至少要三个小时,一路颠簸,人又伤的这么重,命大的能挺到镇医院,命薄的死在路上也难说啊。

到那时候,人死了,就更难交代了。

就在陆海犹豫的时候,赵婉晴走了过来,极力让他去表舅家借马车,连夜把人送到镇医院抢救。

得!

听媳妇儿话错不了。

陆海拔腿就跑到了表舅家,闹得鸡狗乱叫,可算是把马牵了出来,套上车,到诊所接上人,直往镇医院奔。

凌晨,马都跑虚脱了,终于到了镇医院。

好在这人福大命大,遇到了陆海,又得了李大夫及时的止血救治,颠簸三个小时,愣是还吊着一口气呢。

做完了手术,男人也脱离了生命危险,医院这边也联系到了男人的家属。

一切都稳了下来,陆海又赶着马车和李大夫回了小溪村。

这来回几个小时的折腾,李大夫已经累散架了,他瞧着陆海还龙精虎猛的,不得不感叹,这男人还得是年轻的时候,劲大力猛。

“抽一根?”李大夫掏出了根红梅烟递给陆海。

陆海接过叼在嘴里,“火呢?”

“你这小子,真是赖,我还得伺候你。”李大夫划了火柴递给过去。

“之前听你爹说,你要张罗着和婉晴离婚?”李大夫问道。

陆海一愣,有这事儿?

“离啥婚呐,能娶了婉晴这样的媳妇儿,是我的福气。”

李大夫乐的笑出了声,“你小子可算是说了句人话,人家婉晴除了不会说话,配你还不绰绰有余,你别拿豆包不当干粮,村里多少年轻的爷们可都还羡慕你能娶到婉晴这么漂亮的姑娘呢,好好珍惜,别总炸刺!”

“嗯,一定好好珍惜!”

第5章

小溪村赵家。

赵婉晴带着悠悠回来。

大半夜的,家里人都睡了,赵婉晴在外面扣门,惹的大嫂吴丽菲生气,“这个小哑巴,三天两头的往娘家跑,她的日子不好过,就回来搅和咱们,这大半夜,鬼叫魂似的,你还死睡着,去开门呐!”

吴丽菲怼了怼被窝子里打鼾的赵博。

赵博从睡梦中惊醒,听见是自己小妹回来,心里顿时不快,一把抓起炕头的外裤套上,拿上手电,开了屋门,直冲冲的往外去。

赵婉晴见自己大哥出来,露出了笑容,等大门打开,她忙不迭把手里的一袋子野杏子递过去。

赵博瞬间眼睛一亮,“这大晚上叫门叫的这么欢,是给哥带啥好东西来了?”

扯开兜子一看,赵博的脸瞬间就耷拉了下来,“不是,这深更半夜的你把一家子都吵吵起来,为的就是送这一兜子破杏?他老陆家是穷的蠢龙升天了吧,你也是个废物点心,嫁到老陆家好几年了,连点肉腥都没往家里拎过,爹娘真是白养你了。”

赵家这一支是两男一女,赵博是老大,结婚后,赵家老两口就把家里的两间瓦房腾出一间给了他。

老二赵峰是婚前就得了家里的五亩地,婚后老丈人那头出钱在地里给他们小两口盖了间瓦房,现在一家好几口子都在那儿安生的住着,平时很少回家。

赵家的两家瓦房一间大,一间小。

刚张罗结婚前,吴丽菲就要求结了婚住敞亮的大间瓦房,那时候赵婉晴还没出嫁,赵老头子也还没去世,房子本来就不够住的,可为了让赵博赶紧成家,只能答应了把大间瓦房腾给他们做婚房,赵婉晴就只能和爹娘还有爷爷挤在一张炕上住。

吴丽菲这人泼辣跋扈,小肚鸡肠,平时把赵博管的死死的,训起男人来,就跟训儿子似得。

自然了,她对赵婉晴这个哑巴小姑子更是看不顺眼,时不时的就挖苦奚落,这如今赵婉晴嫁了个陆海这么穷混子,日子被压的抬不起头,她更是不待见,每每赵婉晴回娘家,她都要甩脸子。

这大晚上带着孩子回娘家,当大哥的不仅没有一句问候,反而是急头白脸的呵斥了一顿。

赵婉晴低着头,隐隐有些失落。

“和你这哑巴说话真踏马费劲,一脚踢不出个屁来,是不是陆海那个绿盖王八又打你了?”赵博问道,“不是我这个当大哥的说你,你说你,身子本来就残缺,你还不安分,这男人打两下骂两句又算得了什么,你一受不住就往娘家跑,你嫂子本来瞧你就不顺眼,你也是不给我争一点气。”

话音落,赵富贵披着外套从屋里走了出来,上前照着赵博的屁股就来了一脚。

赵博菊花一紧,捂着屁股,疼的龇牙咧嘴,“爹,你这是干啥!”

“你个窝里横的怂货,就知道拿你小妹撒气,有本事和你媳妇儿耍威风啊!”赵富贵骂道,“我和你娘还没死呢,这个家还轮不到你们两口子做主,婉晴是我闺女,这个家她想啥时候来就啥时候来,你们两口子也是黑心肝,你小妹日子过的不容易,你们不拉扯一把也就算了,还专说风凉话。”

赵博被老爹骂的狗血喷头不敢还嘴,心里憋着一口气,白了赵婉晴一眼后,捂着屁股回了屋子。

朱佩兰听屋外吵吵的厉害,赶紧穿好衣服,拉亮了门灯,开门走了出来。

见了悠悠一脸欢喜的揽在怀里,也不忘摸了摸的赵婉晴的脸,“我这苦命的闺女,和娘说实话,是不是又在陆家受委屈了?”

赵富贵叹了口气,“半夜里蚊子多,别咬着孩子,进屋说。”

说完,他抱起悠悠就往屋走。

朱佩兰知道闺女在婆家过得苦,平时吃不到什么肉腥,就架上柴火煮了几个鸡蛋,熟了剥了皮淋上几勺子酱油和几滴香油。

“多吃点,瞧你瘦的。”赵富贵也是格外心疼自己的闺女。

赵婉晴只吃了一个鸡蛋,剩下的全都留了悠悠。

悠悠吃饱后,就躺在姥姥的怀里甜甜的睡去。

见孩子睡了,朱佩兰才敢细问,“婉晴呐,是不是大海又打你了?”

说完,她这泪就止不住的流。

自己这个苦命的闺女哟!

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竟然都报应在了闺女身上。

赵婉晴摇着头。

可朱佩兰知道,闺女定是在婆家受了气,不然绝不可能大半夜带着孩子回来。

寻思了一阵,她再次开口,“婉晴,实在不行就离了吧,我和你爹好歹还有些家底,养活你和悠悠还是行的,再不济,你再嫁一家,也好过在火坑里待着。”

赵富贵听这话急了,“你这婆娘也是,咋还张罗着让闺女离婚呢。”

“不离咋整!”朱佩兰哭咧着道,“陆海就是个畜生,你说当初老爷子咋就那么不开眼,非要把婉晴嫁到那个狼窝,他眼睛一闭得了安生,可苦了婉晴了。”

“大半夜号丧呐,赶紧闭灯睡觉,我明天去找陆树林一趟,把这件事儿好好掰扯清楚。”

朱佩兰这一辈子对赵富贵都是言听计从,见状,只能抹干了眼角的泪,将悠悠放在被窝里,盖好被子,窝严实被角,随后又抽出了一床暄软的棉花被,给赵婉晴盖上,“闺女,睡觉吧,凡事有你爹给你做主,你别上火,实在不行咱就离婚,大不了就和陆家撕破脸。”

闭了灯,一片黑暗。

赵婉晴躺在满是胰子香味的棉花被里,手往旁边探了探,握住了悠悠热乎乎的小肉手。

这边,朱佩兰也把手伸了出来,如同干姜一般的手握住了她,小声道,“闺女,快睡吧,爹娘会给你撑腰的。”

赵婉晴鼻尖一酸,眼角流下了泪。

她耳边回想起了之前陆海说的那番话。

“媳妇儿,你带着孩子先回娘家去,踏踏实实的睡上一觉,等我这边安排妥当,就接你和孩子回家。”

他真的会来接自己吗?

赵婉晴也不确定。

可想起今天晚上陆海的温柔,她心里竟又燃起了一丝丝希望。

第6章

“驾!”

“吁~”

陆海这头赶着马车,魂都要颠出来了。

李大夫在旁边倒头就睡。

天都擦亮了,这俩人才回到了村诊所。

这忙活了一晚上,嗓子眼干的直冒火,陆海把马车停好,就要到诊所寻摸口水喝。

可这水前脚刚从井里压出来,没等进肚呢,后脚,就有两个带着高头帽的人找上了门,是督管办的。

“老乡,我们接到上级指令,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调查,跟我们走一趟。”

村里的王老七骑着倒骑驴要出门卖豆腐,正好赶上了这一幕,他一个紧急脚刹,躲在大杨树后面,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可离得太远,听的也不太真亮。

督管办的人来抓陆海?

这小子指定是犯事儿了。

这下老陆家要大祸临头了!

嘻嘻。

......

鸡鸣狗叫,天已经大亮了。

朱佩兰出门倒尿桶,正好碰见王老七推着倒骑驴卖豆腐,她摸了摸裤兜,正好有几个零钱,够买块豆腐的,就赶紧扯着嗓子喊,“老七,给婶子捡块豆腐。”

王老七似是没听见,正眉飞色舞的和寡妇刘艳梅交谈。

“老七,你这耳朵插鸡毛了,给我捡块豆腐!”

王老七这才听见,面色一紧,推着豆腐车上前。

“捡一块?”王老七道。

“嗯呐,一块就够吃了。”朱佩兰掏出钱扔到了豆腐车上。

边捡着豆腐,王老七边试探道,“婶子,这阵子咋没看见你姑爷大海呢,忙啥呢?”

“许是张罗着挣钱的营生呢”朱佩兰接过豆腐道。

“婶子,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姑爷大海可能是犯事了......”

“王老七,红口白牙的,你可别胡咧咧,我家大海能犯啥事!”

“婶子,我这咋叫胡咧咧呢,我是亲眼看见的,就今天早上天刚擦亮那会儿,镇上督管办的人把你姑爷大海抓走了!”

朱佩兰听了王老七的话,顿时就慌了阵脚。

见王老七推车要走,她死拽住了车把,追问,“我家大海到底犯啥事儿了,督管办的人为啥抓他!”

王老七撇了撇嘴,扯着脖子,故意喊道,“督管办抓人肯定是有确凿的证据,你姑爷陆海是啥为人,全村上下心里都跟明镜似得,混痞子一个,我看督管办来势汹汹,铁定是他杀了人了,这杀人犯的罪可不小,搞不好要崩!”

朱佩兰听了,吓得浑身一软,手里的豆腐掉在地上摔得稀巴烂,她也顾不得了,拔腿就往院子里跑,嘴里还哭咧的喊着,“老头子,天塌了,天塌了!”

王老七出了名的破锣嗓子,屋里早就听见了动静。

赵婉晴正在做饭,吓得手里的酱油瓶都打了。

赵博正在被窝子里搂着吴丽菲睡觉,谁料吴丽菲猛的起身,“当家的,陆海要被崩了!”

赵博吓得一激灵!

一大早,赵家被闹得鸡犬不宁,叹气的叹气,号丧的号丧。

王老七早上卖豆腐走了大半个村,这消息就传了大半个村,而且越传越邪乎,说是陆海把人杀了还抛尸,督管办马上就要把他崩了!

朱佩兰坐在炕上,鼻涕一把泪一把,哭的人心焦,赵婉晴也怯生生的躲在门后,举足无措。

悠悠小小的人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管掏出了兜子里的糖,“姥姥吃糖,吃糖不哭。”

“好孩子,你这命......比你妈还苦啊!”朱佩兰把悠悠抱在了怀里。

“你平白的和孩子说这些干啥!”赵富贵把悠悠抢过来,“老娘们一遇见事儿就哭哭唧唧的,你哭是能把姑爷哭回来啊!”

“婉晴,到底咋回事,大海咋一夜之间就成了杀人犯了!”李富贵的老脸也尽是慌张无措。

赵婉晴慌张的啃着手指,想起了昨晚李大夫说的那番话。

会不会是那个男人没挺到镇医院就死了?

家属因此找了督管办,怀疑是陆海把人杀了,然后故意伪装成了车祸?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起身要拿挂在墙上的碎花布兜,里面还有些钱,她要赶汽车到镇上去,找陆海去!

见赵婉晴要走,赵博一把拉住了她,“咋滴,你男人把人杀了还抛尸,闹得全家跟着他不得安生,这个时候你想撇下孩子就跑啊!”

“妹子,陆海不是个好东西,崩了就崩了,你正好解脱了,到时候把这孩子扔回陆家,你虽然不会说话,但模样长得好啊,有钱的帅小伙咱们攀不上,那有钱的老头儿还不是一抓一大把啊,等你再嫁,多要些彩礼,钱就是底气,到那时候,爹娘也能跟着你吃香喝辣了。”吴丽菲来了心思。

小姑子长的貌美动人,只可惜是个小哑巴,不过有些钱多的人就爱这口!

只要把她嫁出去,多多要些彩礼,自己这手头也能宽裕宽裕,到那时候置上几亩地,也学老二盖两间敞亮的大瓦房,那住着才舒心呢。

此时,不少邻居听消息也上了门。

“听说婉晴他男人杀了人呐,闹得血淋淋的,你们一家子可得拿个章程出来,要不然容易被牵连。”

“婉晴,我觉得你大嫂子说得对,那陆海除了模样长的出众点,还有啥可取的地方啊,穷痞子一个,你跟着他也没少遭罪,这回出了这档子事儿,正好脱离苦海,凭你的长相,再嫁一家不是问题,到时候婶子给你物色一个。”

“婉晴,你可别着急上火,你这嗓子当年就因为上火落下了病根才哑的,要我说,陆海崩了就崩了吧,就是悠悠这孩子......她是老陆家的种儿,得送回老陆家去,要不然往后你带着个孩子也不好嫁人。”

“富贵叔,这事儿你得出面拿个章程了,婉晴妹子嫁到他们陆家一天福都没享过,这回年纪轻轻的还要丧夫,咱们必须让他们老陆家给个说法,替婉晴妹子争点钱过来!”

“都踏马的满嘴喷粪!”

赵富贵听了这些话气的肝颤,涨红的眼珠子盯住了门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王老七,伸手拽起他的衣领子,就开始骂。

“你个狗娘养的,你哪个眼珠子瞧见我家大海杀人抛尸了,你这张欠抽的嘴,满村的胡咧咧,你也不怕生疮流脓!”

第7章

“这......”

王老七被骂的狗血喷头,心里憋着一口气,不服分的朝着赵富贵道,“富贵叔,你也忒会往我身上泼脏水了,这犯事儿的是你女婿,把他抓走的又是督管办,你犯不着和我急头白脸的,有本事找督管办把你女婿赎出来啊!”

赵富贵啐了一口吐沫,“我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花花肠子,你惦记我家婉晴不是一天两天了,别想着大海活不长,我家婉晴就能嫁给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这种下三滥的,给我舔屁眼我都嫌你脏!”

啊?

围观的不少人都受惊了。

原来这王老七一直惦记着赵婉晴呢?

怪不得赵婉晴没结婚前他总是三天两头的就往赵家送甜豆浆,合着这花花肠肠子藏在这呢。

不少人瞧着王老七都嗤鼻。

虽说赵婉晴是个哑巴,但模样长得俊,王老七都四十了,长的跟浮囊了的癞蛤蟆似得,他倒是想吃仙桃了!

当众被拆穿了心思,王老七羞得这脸面都兜不住了,臊红着脸,不吭声。

他怕再吭声,赵富贵一个巴掌甩上来,自己嘴里这口牙不保。

赵富贵可是铁匠出身,打铁都如同打泥似得,更何况自己这肉体凡胎。

“爹,家丑不可外扬,这个时候你就别嚷嚷了,消停点,咱们议一议这往后婉晴和悠悠该咋办呐!”赵博道。

“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个怂货!”赵富贵骂道,“你这个当大哥的,妹子落了难,你一个劲儿的说风凉话,还有你娶的那个婆娘,你妹子还没离婚呢,她就张罗着要你妹子再嫁,你们胸窝子里揣的什么狗屁良心!”

吴丽菲挂着个脸,暗地里拧了赵博一把。

赵博吃痛,“丽菲不也是为了婉晴好嘛。”

“爹,婉晴是你闺女不假,可赵博也是你大儿子啊,街坊邻居都看着呢,你这么数落他,以后让他怎么在村里挺直腰杆子做人呐。”吴丽菲拧着个脸,埋怨道。

“老子爹数落儿子两句不行?”赵富贵道,“赵博,你要还是老赵家人,现在就给我去镇上督管办,问问大海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咱们村离镇上那么远,凭啥我去啊,老二是个你儿子,也是婉晴的哥,他咋就能躲清闲呢。”赵博一脸不情愿。

“好,你不去是吧,你不去我今天就打死你!”说完,赵富贵就抄起了炕上的鸡毛掸子,朝着赵博抡了过去。

“我去,我去还不行嘛!”赵博怕被打,脚底抹油赶紧溜了。

可他刚走到大门口,就听见一阵嗡嗡嗡的汽车轰鸣。

屋里堵着的一群人也都纷纷探出身子。

只见,陆海从督管办的绿皮汽车上走了下来,嘴里还扬巴的叼了根烟。

再往下看,他短袖衫子上蹭了一大片的血。

这个“魔头”真把人杀了抛尸了?

在场所有人都后脊背一凉。

见陆海往自己这边走,都吓得连连却步。

刚才大家伙都在劝她媳妇儿离婚,这会子“杀人魔头”回来了,还不得拎着大刀砍人呐!

陆海看着这群异常的人,皱着眉头一脸不解。

他刚从督管办回来,里里外外配合着调查了一通,想着忙活完过来接媳妇儿闺女回家,谁知道这老丈人家怪热闹的。

这些人一个个看上去都怪怪的。

倒不像是家里要办啥喜事。

他记得这阵子老丈人身体不太好,莫不是......

他心里一颤,快步上前。

可刚到门口,老丈人就迎了出来,陆海被吓了一跳。

“大海,你这是干啥去了,督管办咋来了?”赵富贵颤抖着声线,要不是陆海架着他,他早就瘫了。

这时候,赵婉晴也一头冲了出来,慌乱的摸着他。

胳膊在,

腿也在。

重要部件都在。

自己男人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她抽泣着,双手不停的比划,在问陆海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督管办的人会来。

陆海哪能舍得媳妇儿流眼泪啊,伸出手给细心的擦着,刚要安慰,就有人叉着腰冲了出来。

“督办员,你们还管不管村民的人身安全了,就这么放任一个“杀人魔头”回来!”

“陆海可是杀人犯呐,你们要替天行诛!”

杀人?

行诛?

说踏马谁呢?

陆海摸了摸发烫的耳根子。

不会踏马的是在说劳资吧。

此时,王老七也冲了出来,“二位督办员,陆海杀了人,你们为什么不把他崩了,这种人留着就是个祸害啊!”

督办员孟川皱着眉,一脸懵的看着王老七。

“你是说陆海杀了人?”

王老七正义凛然的点了点头,“对,就是陆海杀了人!”

“早上天刚擦亮,就是你们两个督办员把陆海带走调查的,可不就是他杀了人吗,这个人有案底,之前就因为打架斗殴进过笆篱子,可他狗改不了吃屎,这回胆大直接把人杀了,督办员,你们说,这样的人该不该崩了他!”

孟川挠着头,一脸无语。

这都哪跟哪啊!

“老乡,谁告诉你陆海是杀人犯的?这谣言要是你传的,损害了陆海同志的名誉,他有权到督管办告你,轻则关押一个月,重则关押三年罚款2000!”

“这......”王老七语塞。

“督办员,陆海不是杀人犯,那他是啥?”有人问道。

孟川笑了笑,“就在刚刚,我们督管办授予陆海同志见义勇为积极分子的荣誉称号,说起陆海同志,就连我们领导都赞不绝口呢。”

“你们还不知道吧,就在昨晚,你们小溪村后山树林的山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陆海同志见义勇为,救下了一条人命。”

“他该是你们的榜样,你们怎么能污蔑他是杀人犯呢!”

“啊?”

见众人半信半疑,孟川把来龙去脉都讲了个清楚,把陆海一顿夸赞,就连陆海自己听了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劳资这么优秀吗?

也就一般般吧。

谦虚点。

骄傲使人落后,谦虚使人进步嘛。

上辈子摸爬滚打过来的,精神点,别丢份儿。

陆海拉住了赵婉晴的手,眼里没有别的,只有他最美的老婆。

第8章

赵家瓦房前。

围过来的少说也有二三十人。

这本来是想看看赵家的笑话,可谁知道,这陆海还怪给他老丈人长脸的。

浑身上下搜罗也抠不出二两油水的穷混子,竟然去见义勇为了,还踏马的摇身一变成了什么狗屁的大好人了。

这世道......

还真是摸不透啊!

督管办的人帮着陆海解释了两句,就开着车离开了。

众人这会子也不敢炸刺了,陆海的为人他们也不是不清楚,莫名的把屎盆子扣在了他脑袋上,把他惹急了,这自家往后在小溪村是甭想消停了。

赵婉晴抽回了自己的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陆海含情脉脉的眼神打在自己的脸上真怪羞人的。

陆海眼下也闹清了是怎么一回事儿。

果然,这粪堆里滚出来的人,路面上掉了几个粪渣,都能联想到是他干的。

不过王老七这个人是真欠,他上下嘴皮子一动,就在村里闹起了不小的风浪。

只见,陆海把目光射到了王老七身上,冷酷之余,带着几分杀气。

王老七被陆海瞧得有些心虚,陆海是啥实力他不是不知道,前年把隔壁村子200来斤的牛二打的肋骨骨折,在镇医院住了半个月,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陆海要是想拿,还不跟拿个鸡崽子似得。

想着,他脚底鸟悄的直往后退,嘴上小声嘀咕着,“时候不早了,我得先回去卖豆腐了。”

而赵富贵挺直了腰杆子,如同老树开花般神采奕奕,忙上前揽过陆海,“姑爷,你这事儿干的漂亮,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这是积了大德,给全家争光啊!”

“我这心里好久没有这么敞亮的了,今天别回家了,就在这住,一会儿让你娘把家里的大鹅杀了,咱爷俩痛痛快快的喝两杯。”

“大海,你进屋歇着,婉晴呐,你爷们忙活了一晚上才回来,你也不说给拿碗凉水过来,这孩子,整的还怪羞涩的。”

“诶呀——我老赵家的日子这下见了亮了!”

赵富贵长长的舒了口气,随后见着围观的众人,嘴角一撇,“咋滴,你们还想留我家吃饭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想走也得走了。

“他姑爷救了人,可把他扬巴坏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话又说回来,这陆家大海真跟变了个人似的。”

“看着吧,狗改不了吃屎,前阵子陆海还和赵婉晴闹离婚呢,这会子又恩爱上了,许是装给咱们这群外人看的。”

“装给咱们看干啥?”

“你这人死脑筋,那赵婉晴本来就是哑巴,再把离婚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以后哪还有好老爷们要她啊!”

“可我听赵富贵刚才那话茬......王老七可惦记着婉晴呐,说不定婉晴离了婚,能和他过。”

“你可拉倒吧,先不说王老七和他媳妇儿还没离婚呢,就单说王老七那长相......扔到粪堆里都分不清哪个是粪,哪个是他,也就艳玲不嫌弃他,和他过日子,他倒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众人回家的路上也议论纷纷。

......

陆海进了屋。

赵富贵两口子也很有眼力见,知道闺女和姑爷这感情缓和了不好,就特意把屋子腾出来给他们,

丈母娘朱佩兰则是带着悠悠屁颠屁颠的跑到村里小卖部给陆海买了两包烟,一盒水果罐头,一盒鱼罐头,临了还不忘从柜台上抓了一把奶糖放在悠悠的小碎花口袋里,“先给婶子记账上,秋收完了一块算。”

“婶子,瞧你这满面红光的,是有啥喜事?”小卖店的老板娘叫吴美凤,体格子长的那叫一个敦实,模样也长的俊俏,豁大的一个屁股,粉色的鸡心领短袖被塞得DuangDuang的,看着就有福气。

她这模样,馋的村里不少老爷们直流哈喇子。

娶媳妇儿就得娶这样的,旺夫还抗造。

“这不嘛,今天镇里督管办的上门了,亲自表彰我家大海,还给了一个见义勇为积极分子的称号,我和你叔心里都喜坏了。”朱佩兰说着,笑的嘴角都压不住了。

“那可挺好,我听说镇里有个工程队正招人呢,一个月能挣50多块,大海身强力壮的,一准能应聘上,这下我婉晴妹子的日子也算是见了亮天了。”吴美凤说道,舀了一把花生米递给朱佩兰,“晚上给你家加个菜。”

“要不说你这孩子招人稀罕呢。”朱佩兰把花生米塞到了兜子里,抱着悠悠,乐呵呵的走了。

此时赵家。

赵婉晴打了一盆凉水,浸了毛巾,拧干后,细心的给陆海擦着脸。

咫尺的距离,陆海痴痴的看着她那白嫩俊俏的脸庞,手忍不住的摸了摸。

那白绸一般的肌肤立刻染上了一层绯红。

赵婉晴羞涩无措的将脸挪开。

这男人......怎么这样?

“婉晴。”陆海拉住了她的手。

那手小小的一个,格外柔软。

“从前是我混蛋,对不住你,从今天开始,咱们好好过日子,我发誓,我会努力挣钱,让你和闺女的日子舒舒坦坦的,绝不再受一丁点委屈。”

赵婉晴眼底的神色一震。

“往后有我,你什么都不用怕,我会让你舒坦的。”

面对陆海突如其来的呵护与关怀,赵婉晴已经傻掉了。

她不由的伸出手指戳了戳陆海那有些黝黑粗糙的脸,是热的,不是假人。

陆海见状笑了笑,自己这媳妇儿还真是笨的有些可爱。

不过他的心里也泛起了一阵酸楚。

其实自己的媳妇也才22岁,花骨朵一般的年纪,却跟着自己受了不少风霜。

“对了。”陆海这才想起来,忙掏出裤兜里一个被牛皮纸包着的东西,“刚才去镇上督管办,正好碰见门口有卖红枣糕的,我知道你爱吃,本来想多买点,可身上没那么多钱,只够买一块的,你赶快尝尝,等以后我挣了钱,天天给你买红枣糕吃。”

赵婉晴眼里闪着泪花,她记得上次陆海给自己买红枣糕,还是俩人去镇上办结婚证的时候,一晃这么多年过去。

“快吃吧,我先眯一会儿。”陆海说完,喝了两口凉水,倒在炕梢就睡了

赵婉晴见状,抽出了枕头给他垫上。

陆海幸福的笑了笑。

这繁花似锦,唯有媳妇儿的温柔乡最让人舒坦。

第9章

赵山河看似睡着了,可心里却在盘算着日后的日子。

家里这些年被他败坏了不少,勉强靠着几亩地过活,老丈人这头也早早的分了家,时不时还要掏钱接济他,日子也不富裕。

眼下家里这日子就是个枯井,压不出半滴水来,他要想办法找个来钱道,尽快让一家子过上好日子。

盘算着盘算着,他就睡着了。

......

“海哥,大白天在老丈人家你就敢搂着媳妇儿睡觉,快醒醒,别睡了!”

屋门被哐当一声踢开。

赵婉晴吓得从梦中惊醒。

见门口站着两个人,她赶紧把陆海的胳膊推开,起身整理好衣服。

奇怪,自己明明是靠在炕头睡着的,这会子怎么跑到陆海的怀里来了?

赵婉晴红着脸,急忙下地穿上鞋,手里比划着,示意门口的两个人进屋坐,随后倒了两杯水,还往里面放了点红糖。

“嫂子,不用忙活了,我们来找我海哥的,待一会儿就走。”

赵婉晴把水递过去,腾出手拍了拍熟睡的陆海。

“媳妇儿,咋起来了,趁着孩子和她姥姥姥爷在外面玩,我再搂你多睡会儿。”陆海迷迷糊糊的道。

闻言,屋子里的两个人咯咯的笑出了声。

谁来了?

陆海一下子就惊醒了,赶忙从炕上爬了起来。

只见,眼前站着个胖瘦头陀。

胖的活像个发大劲儿了的白面团子。

老丈人家的房子本来就矮小,他往屋里一站,一米九几的个子,将近三百斤,好一个庞然大物,占了半个屋子。

瘦的往那一站,倒像是从地里窜出来的绿豆芽。

“麻了八子的!”

“你俩可真会挑时候,我和你嫂子睡得正香呢。”

俩人羞臊的嘿嘿一乐。

这俩人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双胞胎,瘦的是哥哥,叫陈龙,胖的是弟弟,叫陈虎。

从穿开裆裤的时候,陈龙陈虎就跟着陆海混。

陆海掏出半盒烟,给自己点了一根,剩下的递给了陈龙和陈虎,“不是啥好烟,别嫌弃。”

陈龙接过烟,笑嘻嘻的道,“海哥,你跟咱们哥们也忒客气了,这盒子的香烟可是好东西,你还记得不,咱们几个小时候没少抽我爷的蛤蟆赖,那玩意的劲儿比这个烟的劲儿还大,抽一口能顶三天。”

抽了根烟,透了透神儿,陆海开口道,“你俩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吧?”

“海哥!”陈虎凑上了前,“耗子让人揍了,门牙都给踢碎了,他说让咱们带着几个人到石头村去闹一闹。”

耗子?

陆海脑袋里浮现了一个人影。

弹了弹烟灰,他问道,“耗子因为啥被人打的这么恨?”

陈虎看了一眼赵婉晴,有点不好意思。

赵婉晴见状,出了屋子。

等她走远了,陈虎才敢开口,“石头村有个小媳妇儿长得挺俊的,耗子老早之前就相中了,那小媳妇儿也总是有意无意的撩拨他,这不昨天晚上趁着没人,耗子和那个小媳妇儿钻了苞米地......”

“可耗子刚要脱裤子,就被那个小媳妇儿的男人给抓住了,带着几个人把他狠狠的打了一顿,还管他要了300块钱,说不给就要闹到督管办去。”

“耗子害怕把这事儿捅大了,就掏钱把这事儿给平了,这会子又气不过,要找几个兄弟去石头村闹。”

“你们俩怎么看这事儿?”陆海问道。

“耗子这事儿做的确实挺恶心,但毕竟是跟着咱们混的兄弟,他吃了这么大的亏,咱们要是不帮,有点说不过去。”陈虎率先说道。

“小龙,你咋看?”陆海把目光转向了陈龙。

“我觉得耗子这事儿像是被人故意算计了。”

陆海眼神一亮。

这当年陈龙陈虎两兄弟在娘胎肚子里的时候,陈虎抢了所有的营养,愣是没装半点心眼子在自己身上,陈龙倒是把精明都抢在自己身上了,一句话,就把事情点破了。

“苍蝇不叮无缝蛋。”陆海轻飘飘的道,“耗子自己骚性,中了别人的道儿,他自己受着吧,咱们管不了。”

已经在河边湿了一回鞋,再不长记性那就是蠢蛋!

上次,陆海就因为耗子这事儿被督管以寻衅滋事,聚众斗殴的罪抓到笆篱子蹲了整整半年。

陆海是为兄弟两肋插刀,可兄弟却在背后拿刀捅他腰子!

当时陆海带着一波人到石头村把人揍了,那帮人被打之后报了督管。

督管上门来查,耗子怕自己睡人家小媳妇儿的事情牵扯出来蹲笆篱子,就把脏水都泼到了陆海身上,反到花钱买通了石头村的那几个人,把自己择的干干净净。

陆海作为闹事的头头儿,被抓进去改造半年。

半年后陆海从里面出来,谁知道耗子自己称大王了,把陆海手下的兄弟都收了过去,组了个小工程队,到城里打工去了。

耗子期间还找过陆海,愿意每个月给陆海一百块钱,让他过去当小弟。

陆海直接一个飞踹把他踢进了医院,又进了笆篱子蹲了两个月。

兄弟反目,媳妇儿孩子也吊死了,陆海的脊梁骨都被戳透了,他就孤身一人跑到了上广打工,误打误撞搞起了服装批发。

可刚挣了一点点钱,日子有了点亮光,他爹娘赶马车去集上卖苹果,回来的时候遇上大暴雨,马车翻到了沟里,俩人都被砸死了。

办完了丧事,陆海就又回了上广打拼。

当时正值风口,他靠着服装批发挣了不少钱,开了家小公司,自此做大做强。

当年,就有个大师给他算过,说他有两世的命。

第一世他是天克之命,中年会发达,但这条路是要他踩着亲人的血肉走上去,晚年会凄凉孤独暴病而死

第二世,他是天福之命,年少成名,大富大贵,虽多有坎坷,但一生终是圆满幸福,福寿绵长,子孙昌茂,身边的亲人也都会因为他而备受福泽。

“海哥,那照你这意思......咱们就不管了?”陈虎胖乎乎的脸满是茫然。

陆海把烟头掐灭,起身下地穿鞋。

“小龙,小虎你有空多调教调教,别总让他傻呵呵的。”

“海哥说的是。”陈龙赶忙点头。

见陆海出了屋子,陈虎满脸疑惑的看着陈龙,“海哥这是啥意思啊?”

“耗子这事儿咱不能管,懂不?”陈龙拍了拍陈虎,“虎子,咱俩得去一趟石头村!”

第10章

赵婉晴正和二嫂钱湘云蹲在墙根底下刷酱快。

快入伏了,家里的大酱还没下,这十里八村数钱湘云的大酱下的好吃,所以朱佩兰就把二儿媳拽过来给自家下大酱。

至于为啥不让吴丽菲帮忙下酱......

因为吴丽菲手臭,回回下大酱都生蛆,几十斤的黄豆不能烂在她手里。

二嫂钱湘云手上忙活着,对苏婉有说有笑的,“听说大嫂这些日子托人找了个老中医调理身子,就是不知道这回能不能怀上。”

“希望能怀上。”赵婉晴双手比划着。

钱湘云却撇了撇嘴,“大嫂那身子不好怀,我娘家二姨看妇科可是出了名的,十里八村结了婚的小媳妇儿凡是怀不上孩子,经她手一治,保准能怀,可大嫂治了两年了,愣是一点动静没有。”

“婉晴。”她降低了声线,“不怕你知道了笑话,你二哥说大哥许是不行,才一直没怀上的。”

赵婉晴听了耳根子一红。

钱湘云知道她害羞,就没好意思往下说深入交流的事儿。

......

陆海出了屋子,见了小宝,他吹了一个口哨逗趣。

五岁的小宝活脱脱跟他爸赵峰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家伙长得黝黑结实,跟个小黑牛犊子似得,正带着悠悠在院子里烤土豆吃。

这时候的孩子哪有什么零食打牙祭,到了小卖店,磨了半天,许是能吃到块奶糖球拉拉馋。

平时到家里土筐挑上几个发了芽的土豆,捧起一把干柴火把土豆烤的黢黑,剥了皮,沾着咸盐或者糖精吃,那都是美味。

只见两个小家伙捧着烤土豆吃的津津有味,小嘴吃的黢黑黢黑的,活像两个小花猫。

见陆海出来,小宝赶紧把手里的烤土豆递了过去。

“姑父,你尝尝,可香了。”

陆海笑着咬了两口,“嗯,香,就是盐沾多了,有点咸。”

“嘻嘻,姑父,这土豆是从你家地里偷来的,能不香吗!”小宝跟个小大人似得调侃着。

“你个臭小子,跟你爸似得尖滑。”陆海抬起手照着小宝圆溜溜的屁股打了两下。

他根本没用力,就是和小孩子逗笑。

“爸爸,你尝尝我的,我这个是甜的。”悠悠撅着黑黑的小嘴儿跑了过来。

陆海咬了一大口,“闺女的也香。”

嚼了嚼,咽下去。

两个小家伙虎头虎脑的着实惹人怜,陆海翻着裤兜,果然有两毛钱,“一人一毛,买冰棍吃。”

“谢谢姑父!”

“谢谢爸爸。”

钱湘云瞥见了,笑呵呵的道,“大海真是变了,大方了不少。”

虽是一毛钱,但也足以证明陆海对待赵家的心是热络的,实打实把赵婉晴这个媳妇儿放在了心上。

都是女人,钱湘云知道赵婉晴的苦衷。

她这个二嫂就比吴丽菲这个大嫂通情理不少。

虽说她也看不上陆海,但赵婉晴嫁给了他,那就是一家子,面上有些情理要维护过去。

“婉晴,我进屋把盐袋子拿出来,你看着点刷干净的酱块子,别招了苍蝇,这要是招了苍蝇,下出的大酱容易生蛆。”钱湘云用围裙擦了擦手,转身进了外屋地。

赵婉晴点了点头,拿出屁股底下的扇子闪动着。

陆海见有空闲,赶紧上前,朝着赵婉晴道,“媳妇儿,跟我回家吧。”

屋里,钱湘云隔着窗户竖起耳朵一听,来了反应。

前阵子陆海还在跟自己的小姑子闹离婚,这会子他这颗没用的浪子之心咋又转圜了。

赵婉晴见陆海出了一头的汗,掏出花手绢给他擦了擦。

“媳妇儿,你这手绢咋这么香呢,跟你身上一个味儿。”陆海握住了赵婉晴的手。

屋里,钱湘云越听越不对劲儿。

这俩人......是调上情了?

看陆海那模样还怪知道疼人的?

这小两口,之前还闹得满村风雨,这会子倒是恩爱上了。

钱湘云噗呲笑了出来。

“媳妇儿,回家住吧,我怪想你的。”

许是陆海的话说的太腻歪,赵婉晴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住,毕竟之前她面对的都是个冷冰冰的丈夫,这会子却热的跟块火炭似得,她有点不好意思。

“爹娘还要留你吃饭呢。”

赵婉晴的手比划着。

“不吃了,回家我给你和闺女做好吃的!”

......

陆海家也住小溪村,不过住在后山树林子附近,和赵婉晴娘家隔着一个山头呢,步行一来一去就要四五十分钟。

不过今天赶得巧,陆海家的邻居张老三赶牛车给村上运红砖,这会子刚运完就要回家歇着,正好把陆海一家三口捎上。

老黄牛跑的倒快,逛次逛次的,没一阵功夫就到家了。

陆海率先抱着悠悠下了牛车,赵婉晴跟在后面,还不忘笑着跟张老三鞠躬道谢。

“大海呐,你这媳妇儿!”张老三竖了个大拇指,随后把黄牛卸了车套子赶到牛棚。

“三哥,改天请你喝酒!”说完,陆海一手抱着闺女,一手拉着媳妇儿,进了自家院子。

此时,李素琴正蹲在院子里腌黄瓜,见老儿子一家三口整整齐齐的回来了,乐的合不拢嘴,连宝贝黄瓜都不腌了,直接迎了上去。

“诶呦,可算把我的宝贝疙瘩盼回来了,赶快让奶奶亲亲,大臭宝贝疙瘩,知不知道奶奶盼你盼的眼睛都蓝了。”

李素琴一把夺过孙女悠悠,亲亲抱抱举高高。

悠悠这孩子也惹人疼,小肉手揽过李素琴的脖子,撅起小嘴亲了亲,“奶奶,我也想你惹。”

“大孙女真乖,一会儿奶领你上小卖部,要啥奶给你买啥。”李素琴宠溺的说道。

爱屋及乌,她宠陆海这个小儿子,自然就宠悠悠这个大孙女。

“几天没见,这小悠悠又胖了一圈,还是婉晴会养孩子,把悠悠养的白胖白胖的,小模样怪惹人怜的。”

屋里走出来一个女人,穿着蓝色的碎花布衫子,原本齐耳的短发因为天热,被扎成了一个鸡屁股的小揪揪,眉眼间和李素琴有几分像,但比李素琴长的好看太多。

她是陆海的二姐陆兰。

陆树林和李素琴总共就生了两男一女,陆海是老小,爹娘疼着,哥姐宠着,才养了败家的性子。

“二姐!”陆海喊着,鼻尖一酸。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二姐竟然还活着?

按照现在这个时间,二姐应该死了有两年了?

第11章

陆兰的命很苦。

陆树林这一杆子只有两儿一女,家里人口少,分到的地就少,这庄稼人靠着种地过活,所以他们陆家的日子在小溪村不算好。

原本日子就过得紧紧巴巴,还要给两个儿子张罗亲事儿,原本纸薄的家底也禁不住这么捅,很快就漏了。

陆兰知道家里没钱日子难过,大哥家的日子还算稳当,即使日子难过了,也有大嫂娘家人接济,可老弟陆海那边的日子......

陆海打小就不是省油的灯,爹娘的棺材本都让他败活进去了,弟妹家里更是不用提,有个刻薄的大嫂把钱袋子栓的紧紧的,这日子揭不开锅了,弟妹回娘家借个几块钱都要看她大嫂的脸色,数落一通都算是轻的。

况且这弟妹有身子了,营养不良住了院,大夫说要保胎,多喝鸡汤多吃鸡蛋,这都是要用钱的。

又赶上春种,家里犁地的老牛病死了,兜子里没钱,买不起牛,种地就要费大劲了,老爹成天因为这些事儿唉声叹气,压的抬不起头,陆兰都看在眼里。

前段日子小柳树村的媒婆子上门,说他们村大队会计王兆福的小儿子王峰相中了陆兰,想要和陆家结亲。

那媒婆子是舌灿莲花,把王家夸得顶呱呱。

王家有钱这事儿十里八村都知晓,按理说娶媳妇儿根本不愁,虽说陆兰的身材相貌在待嫁的黄花闺女里算是出挑的,但这家境比着王家差的可不止一星半点,就是踩着高跷,也够不到王家的后腰。

王兆福一共三个儿子,大儿媳妇是镇上教书的老师,端铁饭碗的。

二儿媳妇他爹是乡镇办事处的小领导,家境优渥。

小儿子王峰先前也娶了一房,是他表姨家的闺女。

那闺女模样可人,秀外惠中,可婚后不到一年,就得血病死了,连肚子里的孩子都没留下。

那闺女刚死了百天,王兆福夫妻俩就又开始给王峰张罗对象,这十里八村的闺女都相看了个遍,最后定下了陆兰,找了个媒婆上门。

陆兰是不愿意的,先不说这王峰比她大了八岁,就是那相貌......

媒婆上门的时候拿了一张照片,这王峰长的小鼻子小眼,偏贴在了副大饼脸上,好似被门挤过又被轮胎碾了一番似得。

可媒婆却把王峰夸上了天。

别看是死过老婆,正因为这样,才懂得怎么疼人呢!

粗柳簸箕细柳斗,世上谁嫌男人丑啊,只要知冷知热会疼人,那就是个好爷们,嫁过去,就是掉进蜜窖里了。

这门婚事,陆兰不中意。

可王家那头是铁了心要娶她进门,不止给了2000块钱彩礼,还添上了一头黄牛和两只羊羔子。

陆兰别扭着不想同意。

李素琴夜里到了她屋子一趟,哭哭咧咧的把家里的难处说了个干净,全家就指着她那彩礼,有了2000块钱还有黄牛和羊羔子,这日子就算是见亮了。

“好闺女,听娘一句劝,你就嫁了吧,王家是个富户,能相中你,是你的福气,我和你爹岁数都大了,偏你弟还是个不争气的......”

李素琴哭的陆兰心痛,咬牙应下了亲事。

可刚嫁过去不到半年,那王峰就病死了。

陆兰守了寡,本能再嫁一家,可谁知道,那王家愣是不放人,没多久,陆兰就在王家吊死了。

她死前毫无征兆,甚至还买了5斤猪肉回了娘家,言语着在王家的日子多么多么的好,婆婆待她好,公公更是时常从镇里给她捎带雪花膏口红和衣服。

可上午还和爹娘说着让他们放心的话,下午这人就吊死了。

没人知道,就一个晌午的光景,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按照时间,此时的陆兰已经死了两年,为何如今又活了?

陆海隐隐知晓了,自己眼前的一切都已重新来过,包括二姐的人生。

这一回,他一定要护二姐周全!

......

见陆海上赶子把赵婉晴娘俩接了回来,这小两口的关系好似也缓和了不少,自己二丫头也回来了,陆树林和李素琴乐的合不拢嘴。

陆树林更是把鸡窝里的大公鸡提出来杀了,又找了半袋干蘑菇出来,乐呵呵的让李素琴张罗晚饭。

陆海帮忙抱了把柴火,烧了锅开水,陆兰着手就把鸡毛拔了个干净,开膛破肚,赵婉晴一看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就要拎着脏水桶出门去倒。

陆海见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抢过她手里的水桶。

“我去倒水,你进屋歇着,炕桌上有我刚洗好的洋柿子,你快去吃。”他道。

赵婉晴抬眼看他,神色很震惊,手里比划:你干嘛这样?

陆海笑了笑,道了句,“有你爷们我在,哪能让你干活,歇着去。”

赵婉晴盯着陆海的脸,愣着神。

陆海见状,伸出手,擦了擦她额间的汗珠,“瞧你这小傻样儿吧。”

说完,他拎着脏水桶出了院子。

屋里,陆树林嘴里叼着烟犯起了困,靠在炕头就眯睡着了。

李素琴则是坐在炕上,隔着窗户看了个真亮。

她瞧着自己老儿子对媳妇儿兴冲冲的那个劲头儿,就忍不住发笑,这小子,知道疼媳妇儿了。

光自己笑还不够,她伸出脚往陆树林的怀窝子里踢了踢,“老头子,你说咱家大海这是咋了,瞧着对婉晴的那幅模样,恩爱的紧,这小两口结婚这么些年,也没今天这样腻乎,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冰块变火炭了。”

陆树林听后挠了挠耳根子,迷迷糊糊道,“你这个做娘的,还偷听儿子儿媳妇的墙角,不像话。”

“切!”李素琴撇了撇嘴,“你个老东西,这会子成圣人了,我那不是看着大海和婉晴感情好,我高兴嘛!”

说罢,李素琴还乐的合不拢嘴。

陆海把脏水桶倒到了房前的土沟里,转身回来,看了看自家的三间房。

这正房有些年头了,就由爹娘住着,右偏房是大哥的,但大哥这几年都住在老丈人家的,帮着老丈人侍弄着几亩桃树林,只过年过节回来住上几宿。

左偏房就一小间,陆海和赵婉晴在住,虽然狭窄拥挤,但被赵婉晴收拾的干净立正。

一个不大丁点的土炕,冬天烧起炉子来,屋子里格外暖和。

房子虽小,可一家三口在一起,就是格外的温馨。

第12章

想起从前,陆海就觉得愧疚。

既然重来一遭,那就尽力弥补。

陆海进了屋,在脸盆里洗了洗手,抄起菜刀,当当当几下,手起刀落,把鸡剁成了碎块,用凉水浸出血沫。

又往炉子里添了把柴火,把火烧的更旺。

烧开了水,把鸡肉放进去,扔几段大葱和几把干辣椒,倒入少许酱油后盖上锅盖闷煮。

赵婉晴本想帮忙,可陆海三推四推的,非要她在屋里歇着,自己则是拎着把扇子,坐在炉子前看着火候。

陆兰在案板上切着菜,见状,抿嘴一乐。

知道心疼自己媳妇儿了,这小子开窍了。

家里大半年才闹了这么一顿肉腥,做的难吃了可不行。

家里的这只公鸡有年头了,要是炖的火候小了,肉就又硬又骚,没什么吃头了,所以要多炖煮一会儿,这鸡肉才会软烂入味。

趁着鸡肉在锅里炖着,陆海又跑到自家院子摘了几根顶花带刺的嫩黄瓜,扯了几头挂在房梁上的老蒜,做一道清爽开胃的酸辣黄瓜。

一个多钟头后,陆海架着木桌子放到了院里的大枣树底下,树荫底下凉快,吃起饭来也舒坦。

陆海的小鸡炖蘑菇,酸辣黄瓜,陆兰做的一道素炒土豆片,赵婉晴拿手的辣白菜,李素琴也亮了一下厨艺,甩了一个鸡蛋汤。

四菜一汤上桌,一家子其乐融融笑呵呵。

“今天这菜硬,比去年过年还丰盛。”陆树林道了一句,拎出了自己的烧酒壶。

去年过年,李素琴就包了一大锅的白菜鸡蛋馅饺子,丁点肉腥都没有。

上次吃肉,还是村大队杀猪,陆树林去帮着倒猪肠子,村大队分了他3斤猪水油。

拿回家,李素琴把猪水油炼出来,剩下的油滋啦剁碎了,包了一锅酸菜油滋啦馅的大包子,撑得陆树林躺在炕上直打横。

一年到头吃不上啥好东西,冷不丁来一顿肉腥,不撑个半死都绝不下桌。

这以前隔三差五的还能弄顿肉馅饺子拉拉馋,可自打陆海结了婚后,就一个劲儿的从陆树林老两口身上挖油水,把他们俩的棺材本都败活了,他们俩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这几毛钱一壶的烧酒,陆树林都舍不得买,如今这半壶烧酒还是赵婉晴去年秋天和村上妇女到地里捡土豆,挣了6块钱,给他买了一壶烧酒,给李素琴扯了几尺布做了件上衣。

这样的儿媳妇,陆树林两口子知足,可偏生了个虎犊子,这么好的媳妇儿不知道珍惜。

想到这,陆树林就没好气的白了陆海一眼。

饭桌上,大家都落座吃饭,陆树林吸溜吸溜的喝上了小烧酒。

一口鸡肉,一口烧酒,这日子才叫舒坦。

陆海最喜欢赵婉晴腌的辣白菜,这一口辣白菜让他想了半辈子。

夹了一筷子放在嘴里,陆海鼻子一酸,就是这个味道!

这个令自己魂牵梦萦的味道。

陆海看着身旁的赵婉晴,幸福一笑。

有你在,真好。

他伸手夹了一块鸡肉放在赵婉晴的碗中,“多吃点,瞧你瘦的。”

赵婉晴赶忙把碗里的鸡肉放了回去,示意陆海,自己只吃些菜就行,肉都留给爹娘和二姐。

“炖了一整只鸡,不差你这一口。”陆海抢过赵婉晴的饭碗,夹了满满一碗的鸡肉,“都吃掉,一点儿不许剩。”

“婉晴,瞧你瘦的,是该多补一补,要不然怎么给我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大侄子呢。”陆兰笑着打趣道,惹的赵婉晴脸蛋子红扑扑的。

“你姐这话说的对劲,你这身板子弱,好好补一补,趁着现在年轻,再要一胎。”李素琴也忙说道。

虽说她把悠悠这个孙女当成宝贝一样疼着,可心里也盼着赵婉晴为陆家再生个带把的,到时候儿女双全,人丁兴旺,这日子也更有盼头。

赵婉晴被这么一说,更不好意思了,捧着饭碗低着头,脸红的都要滴出血了。

陆海见状,出来帮着打圆场,“妈,说这些干啥,婉晴身子一直不好,生悠悠的时候就要了她半条命,你们不心疼她,我还心疼呢。”

闻言,赵婉晴心里一软。

结婚这些年,她还是第一次听见陆海说心疼自己。

被儿子这么一说,李素琴挂不住脸了,把碗里的饭扒拉到嘴里,拧着眉道,“我那不是话赶话提了一嘴嘛,难道我不晓得婉晴身子弱?瞧你把我说的像是多刻薄似的。”

说完,她夹了块鸡肉,用手撕成碎条,放在了悠悠的小碗里,哄道,“大孙女,少吸溜汤,多吃肉,吃肉才能长得壮。”

嘴上说着要抱大孙子,可这孙女她也照样疼。

都是陆家的种儿,哪能不疼呢。

只见小悠悠噘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这孩子是咋滴了,气鼓鼓的?”李素琴一脸懵。

闻言,陆海一脸的关切的望向闺女,“谁惹我闺女生气了,跟爸爸说,爸爸给你出气。”

小悠悠听后把小嘴噘的更高,抱着胳膊气冲冲的跟个小大人似得,“我都不喜欢你们惹,你们只喜欢弟弟不喜欢我。”

李素琴噗呲笑出声来,“这孩子气性还挺大。”

说完,她便把悠悠抱在怀里,“奶奶错了行不,奶奶打嘴,以后再也不提这事儿了,奶奶谁也不要,就要你这块宝贝疙瘩。”

李素琴爱溺的贴着悠悠的小嫩脸。

陆树林也夹了一块软烂的鸡肉递到悠悠嘴里,“这孩子随我了,气性大。”

说罢,哈哈的乐了起来。

......

吃完饭,李素琴抱着悠悠哄睡着了,陆树林拿着锄头把自家的菜园子收拾了一番。

不大的菜园子种的东西倒是齐全,黄瓜豆角土豆茄子苞米洋柿子萝卜韭菜大葱大蒜这都是家里常用菜,姑鸟果小樱桃甜杆甜瓜这都是种给悠悠的,还有一小片的地种的是大白菜,用来冬天里腌酸菜的。

家里难得的祥和,陆树林和李素琴也觉得这心里敞亮了不少。

陆海躺在炕上眯了一会儿,起来用凉水洗了把脸,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门。

他要抓紧时间把家里的日子过的红火,让一家子都能过上安稳踏实的好日子。

还有二姐,当年为何不明不白的就上了吊?

第13章

陆海出门,迎面就撞见了陈龙陈虎。

“海哥,不在家抱着媳妇儿睡觉,咋出来了?”陈龙逗趣着道。

陆海上前照着他屁股踢了一脚,“别胡咧咧,你嫂子面子矮,这话让她听见可不得了。”

“海哥,抽一根。”陈虎掏出烟,给陆海点上。

抽了两口,陆海问道,“耗子的事情解决了?”

陈龙摇摇头,“海哥你都发话了,我们兄弟俩肯定是听你的,不过耗子这事儿我们特意到石头村打听了一番。”

“耗子骚性,相中了人家小媳妇儿,人家小媳妇儿不从,他硬拉着人家钻苞米地,霸王硬上弓,这小媳妇儿的爷们知道了,找耗子要赔偿,耗子提上裤子不认人,反咬人家小媳妇儿勾引,后来人家气不过,才算计了他。”

“这恶心事儿他都做得出来,兄弟们帮他,那不成了助纣为虐了!”

“知道他是啥为人,以后就离他远点,耗子尿沾身上,也骚性的很。”陆海说完,拔腿就要走。

陈龙陈虎见状,赶忙跟了上去。

“海哥,听说市里工程队招人,咱们不少兄弟都想去挣点快钱......”陈虎憋在心里半天的话还是说出来了。

陈龙见状赶忙怼了他一杵子,打量着陆海的神色,“海哥,你也知道,我娘病了,需要钱吃药,我们哥俩再这么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很好。”陆海道。

“海哥,我们兄弟俩不是不想和你混......”陈龙怕陆海生气,想要解释。

谁知道陆海却露出了欣然一笑,“懂上进是好事儿,挣钱养家才是爷们该做的,浑浑噩噩的混下去总不是个事儿,你们兄弟俩要是愿意,我带着你们挣大钱!”

“真的?”陈虎双眼放光。

陈龙忙接道,“海哥啥时候唬过咱们,他说能带咱挣大钱就一定能挣大钱!”

说笑着,三人往郭家村去。

自打84年生产队解体后,农村老百姓都靠着自家分的几亩地过日子,郭家村背靠妈妈头山,按理说土质水源都该是一等一的,可偏庄稼地的收成不好。

生产队时期,全县就郭家村的收成差劲儿,这收成不好,老百姓就吃不饱。

可算是盼着生产队解体了,家家户户都能吃上口热乎的饱饭了,可郭家村还是因为土质水源的问题,导致庄稼不长。

就拿种植苞米来说,丰收年头,一亩地能收3000多斤苞米,遭了旱灾涝灾了,一亩地也能收上个1000多斤。

可郭家村这地方奇了,丰年每亩地收上个1500斤苞米都算多了。

这苞米不长,人们转头就改种黄豆,照样收成不好,改种花生更离谱!

86年,郭家村上百户村民,上千亩地,都改种了花生,直接赔的两腿直打晃晃,不说颗粒无收吧,也差点被搞得绝户。

老天饿不死瞎家雀。

这走大运前,必要经历一场抽筋拔骨的苦痛折磨。

有文化的讲,那叫不经一番寒彻骨,哪来梅花扑鼻香呀!

87年,老天的一道“甘霖”洒到了郭家村的土地上。

郭家村一个叫郭有志的人出钱把郭家村乱坟岗后面的土山包承包了下来,雇了不少人开山挖矿,竟然挖出了钼精矿。

就这么一铁锹下去,郭有志发了家!

仅一年,就身价上百万!

瓦房变洋楼,村花变小蜜,出入开的都是大奔,身份三级跳,在高山县横着走,县里领导都要让他三分,无人敢惹。

郭家村也从穷乡僻壤变成了风水宝地,一年间,光是电视台就过来采访了五六回。

郭家村村民更是无一不对郭有志感恩戴德。

成年的爷们只要身体健康的,统统都到矿上做工,一天能挣将近5块钱,妇女们就安排到后勤,烧火做饭,给预备一日三餐,一天也能挣到2块钱。

伙食好,工钱多,十里八村撞破头的去想要去干,可这馅饼也要有关系才能挤进去吃饱!

三人到了郭家村,陆海直奔郭有志的钼精矿场。

矿上近百名工人正干的热火朝天。

到了门口,陆海却被门口的守卫拦了下来。

“诶,哪来的,矿场是你随便能进的嘛!”

陆海看着矿场里面停着的那辆亮眼的黑色大奔,笑着道,“我来找郭老板。”

门口守卫皱眉,打量着陆海。

“郭老板人多事忙,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滚滚滚!”

陈虎是个炮仗脾气,一点就着,见自己海哥到了这处吃瘪,横着脸就冲上了前,“你踏马嘴巴放干净点,小心爷爷我卸了你的两条腿回家炖肉吃!”

陈虎膀大腰圆一个,冲上前就跟座山压过来似得,别说他发了狠,就算不发狠,瞧着他也够脚底发软的。

可能做到矿场守卫的,哪个手里没点真功夫,论打架,这帮人是行家,只见他不动声色的抽出了胯间的铁棍,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人脑袋砸开花。

先礼后兵,陆海看了陈虎一眼让他退后。

陈虎退回陆海身后,可眼神还是带着狠,一副你敢动我海哥,我就曰你八辈祖宗的架势。

陆海往前探了几步,伸手把守卫手里的铁棍按了下去,“我今天是来找郭老板谈生意的,和气生财。”

守卫一愣,心里暗戳戳的琢磨了半天。

这小子踏马的不像是一般人。

尤其他身后的那个死胖子,真干起仗来,他一个屁股就能坐死一大堆。

算了,通禀老板一声也不犯毛病。

守卫咳嗽了两声,随后缓缓点头,“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通知郭老板一声,不过郭老板愿不愿意见你,那就和我不相关了。”

“帮我通知一声,亏不着你。”陆海抽出了裤兜子里的两盒好烟塞到守卫的手里,“麻烦告诉郭老板一声,我叫陆海,手里有个上好的生意想要找他合作,和我见一面,谈一场,他绝不亏。”

“行,你们先等着,我这就去。”守卫道。

赵山河给抹了点油水,守卫的动作自然是被润的相当快,话音落,就往矿场里面去。

见人走了,陈虎直接翻了一个白眼。

草!(一种植物)

第14章

陆海蹙起眉头,转头对着陈虎道:“出来办事得拿捏好章程,不是你喊打喊杀就能办成事儿的!”

陈虎闻言,倔强的脖颈子软了下来,委屈巴巴的,“海哥,我错了,咱们兄弟都听你的,我就是觉得那人狗眼看人低,气焰嚣张的很,看不惯,就骂了两句。”

陆海沉声一哼,“你这脾气得改一改,遇到点事儿就跟个炮仗似得,噼里啪里的,光是火气大就能办成事儿嘛,稳重点,别让人看了笑话!”

“海哥教训的是!”

正说着话,一个四十左右岁的男人迈着大步过来。

那架势,意气风发,精神抖擞。

身穿板正的深蓝色西装,脚踩一双锃光瓦亮的黑皮鞋,大背头黝黑油亮,面色红润,神采奕奕。

此人正是名号响彻整个高山县的郭有志。

这财气真是养人,谁能想到,眼前的矿老板,十几年前就是个又小又黑、卖苦力的穷酸,人送外号“黑蛋子”。

陆海往前迈了几步相迎。

郭有志快步上前,眼神却盯着陆海上下打转,等到跟前,旋即露出了一抹笑容,握住他的手,颇为热情。

“竟真是陆海兄弟,刚才守卫跟我通报,我还没相信,不知道你来,款待不周,你可千万别见怪。”

“郭老板这话可太抬举我了,我莽撞登门,你别见怪才对嘛。”

郭有志闻言哈哈一乐,“咱俩也都熟识,彼此都是糙人一个,狗肚子装不了二两油,就别搞文绉绉的这一套了,我自打包了这山头,那文化人都一溜一溜的往我身边跑,弄得我腻歪,我还就得意你的率性不羁。”

陆海虽然不是啥有钱有势的人,但一个拳头拼天下,出了名的“战神”,十里八村住着,谁不知道他这小子尿性。

他今天乍然前来,郭有志倒是吓了一跳,可也不敢怠慢,要是惹了这小子,半夜里到矿上折腾一番,也够喝一壶了。

花花轿子人人抬,嘴上迎合点,不吃亏。

“听说老弟今天你来是想和我谈生意?”郭有志问道。

陆海点了点头,“是有桩生意想找老哥谈谈。”

“那咱兄弟到办公室聊。”

郭有志邀陆海进去。

办公室门口,陆海转头对着身后的陈龙陈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俩在外面守着。

随后,跟着郭有志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面积不大,除了办公桌椅外,还有个专门迎客的沙发茶几。

茶几上除了一壶清茶外,还有盒刚拆包的华子,郭有志示意陆海坐下,随后抽出烟递过去。

陆海接过烟,郭有志这边又掏出火机给点上火。

这一举动,可见他的诚意了。

陆海心里也不由得对郭有志佩服了几分。

望眼他现在身处高位,炙手可热,可自己却只不过是穷混子,十里八村早就臭名远扬了。

俩人的身份差距就犹如天上展翅的雄鹰和泥坑里蹦跶的蛤蟆。

郭有志能有今天的辉煌,可见他这碗水比明面看着还要深。

抽了两口烟,郭有志道,“老弟,有啥好生意要找我?”

“哥,咱俩都是直性子,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你这钼精矿开了小一年了吧,这一年里有多少工人身体出现异样,你心里应该有数。”

郭有志头皮一凉,“你怎么知道的?”

陆海不经意一笑,“看来我说的话是戳到老哥你的心窝子上了。”

“这开矿的都知道,最怕工人得了矽肺,这矽肺得上,那是治无可治,所以老哥你不惜花重金从南方进购了一批防尘口罩。”

“老哥你的想法我明白,宁可少赚钱,也不会丧尽天良的让手底下的工人染了病,可这矽肺有了好法子预防,这别的病又成了你的心腹大患。”

“近两个月,你矿上不少工人身体都出现了异样,全身水肿,十个手指头更是肿的像个水萝卜,近几天更是有几名工人皮肤出现了小面积的溃烂。”

“你慌了阵脚,怕闹出人命,兜不住,就叫停了这些工人,出钱让他们到市里的医院看病。”

“医院给出个结论,长期开凿钼精矿,除了有染上矽肺的风险,挖掘生产期间,更会产生微量的毒素,这些毒素接触皮肤后,短期会出现全身水肿,长时间接触会导致皮肤溃烂,再严重,就要命了。”

郭有志掐灭了烟,面色阴沉。

这小子是句句说到自己命脉上了。

他开口,“我这矿上守的密不透风,这消息你小子是咋知道的。”

陆海没有正面回他的话,而是打哈哈,“哥,兄弟知道你心里愁,所以给你带来了一个解决的法子。”

郭有志眼神一亮,“真的?”

陆海掸了掸手中的烟灰,“你一直和南方的一个制造厂子联系密切,你现在矿上所用的护目镜防尘口安全帽都是他们厂子生产的,效果不错,就是价格贵。”

“但为了不闹出人命,你也豁得出去,大手一挥,几万十几万的单子说定就定。”

“可前些日子你联系他们厂子,想要定制一批防护衣,那厂子的厂长却狮子大开口,一件防护衣的单价要到了500元。”

“你这矿上将近200名工人,每人一件,半个月一换,一个月就要花费20万,一年可就是240万,天价啊!”

“这厂子的防护衣效果确实好,且只有他们一家在做,可以说是握了一块肥肉在手。”

“不少大矿都在和他们厂子合作,可人家是大矿,花的多,赚的也多,干挖不倒,可哥你这边要是出手拿货,那你这油袋子可就漏了,别说赚了,不亏都是老天爷赏你一顿饱饭了。”

陆海的话说到这,便不再开口,而是悠闲的喝了口茶润润喉。

这饵抛出了,就看郭有志想不想咬了。

郭有志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些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眼光毒辣,心有城府。

听了陆海刚才的一番话,他早就知道,陆海绝不是外界所传的穷痞子,而是浑水里的鱼,难摸的很呐!

他打量着陆海,气定神闲之余,眼角眉梢也带着不小的野心抱负。

他起身拎起茶壶,给陆海添了茶。

“听兄弟你的话头,是能造出效果好,价格又低廉的防护衣?”

第15章

陆海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哥,要是兄弟我能造出效果好价格低廉的防护衣,也算是解了你的大患。”

郭有志眼神晶亮,“你要是真能造出来,哥给你当场磕两个。”

陆海抿嘴一笑,“我既不是佛,也不是仙,要你磕头做啥,我想要啥,哥哥你是个聪明人,合作共赢是上策呀!”

郭有志不好意思的一笑,可心里也犯了几层的糊涂。

南方的大制造厂才能做出的防护衣,陆海这个和自己一样穷乡僻壤长出来的乡巴佬真能造出来?

“老弟,这做防护衣需要用什么材料,用什么机械加工,你一个人赤手空拳,能抵得过大厂子嘛?”郭有志问道。

“世间万物都讲究个阴阳调和,老哥你为阳,我为阴,只要你肯出钱,我肯定给你摆弄的舒舒坦坦。”陆海一脸从容。

郭有志闻言先是一愣,片刻后愉悦的咧着大嘴笑哈哈。

“你小子,是个人精!”

陆海谦虚的摇头,“不敢不敢,老哥你才是能人。”

收了笑声,郭有志又给陆海倒了满杯茶,“你今天来,是给我造福的,你要是真能造出防护衣,不仅是我的恩人,更是矿上所有工人的恩人呐!”

“这常言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前一阵子我在外面的风头挂的响,许是老天爷叫我收敛,才闹了矿上这档子事儿。”

“说来我也是没法子,我这矿上的活计挣得多,那是人尽皆知的,多少人挤破头想进来。”

“有些胆子小的,都跑回了家,我也都给了安置费,这些人好解决,可偏有些只要钱不要命的,即使身上肿的吓人,也死活不愿意走,那是宁可把命扔在矿里,也不想少赚一分钱。”

“前阵子有个钼精矿也出了这档子事儿,叫停之后,给了工人不少补贴,遣散他们回家,后来从南方那个厂子订了一批防护衣,重新招了批工人开工,这回确实没有工人闹病的。”

“可这......造价太高,愁的我是吃不下睡不着啊。”

“所以兄弟我才来给你搭把手,让你这青云路走的更顺畅些!”陆海道。

只见郭有志颇为动容,赶忙起身握住了陆海的手。

“你小子要是能助我渡过这次的难关,我郭有志发誓,有我一口肉吃,就绝不会让你喝汤!”

......

陈龙陈虎两兄弟在办公室门口等着,闲的屁股蛋子生蛆。

“哥,你说海哥要和郭有志做啥生意啊,郭有志手里攥着矿场这么大的生意,能瞧得起咱们吗?”陈虎嘴里叼着根烟,斜靠在门边,瞧着模样有点抑郁。

“海哥......办事儿应该有章程,咱们等等。”陈龙也有点打鼓。

身份差距太大,人家郭有志现在是啥人呐,大老板!

那派头子,是扬着脖子瞧人家,都够不到人家的胯胯轴。

“咱俩能等,可咱娘能等吗?”陈虎叹了口气,“李大夫说了,咱娘的病总喝那些小药根本无济于事,要到镇医院去治,现在正好城里工程队招人,那是个赚钱的好路子,要是不抓紧,可就被别人抢了先了。”

“数你屁话多,你以为我就不心疼娘了。”陈龙道,“我也想赶快挣钱,把娘的病治好,可海哥这头......他对咱俩有恩,这个时候咱俩要是撂挑子,咱俩成啥人了。”

就在他们兄弟俩说话间,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郭有志先一步走了出来,笑意盎然。

陆海随后也走了出来,神色也很愉悦。

“老弟,咱俩这合作可就定妥了,你回去先拿个章程出来,钱不是问题,我这边粮草充足,只要你一声令下,咱们猛干!”郭有志说着,把自己助理陈飞叫了过来。

“大飞,这是陆老板。”他介绍道。

“陆老板好。”陈飞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声。

陆海摆了摆手,“客气,客气。”

“大飞,我嘱咐你的事儿都办了嘛?”郭有志朝着陈飞问道。

“老板,都已经办妥了,两袋白面,10斤猪肉都已经装在车后备箱了。”

“好,你把车开过来,我要亲自送陆老板回去。”

君子之交淡如水在郭有志看来那就是屁话。

只有润如油,小渠有水流,这彼此才能和谐。

他这话一出,陈龙陈虎外加助理陈飞都为之一愣。

“发啥愣,麻溜去把车开过来。”郭有志朝着陈飞道。

陈飞回过神,赶忙照办。

郭有志拿出烟,先是给了陆海,再是给陈龙陈虎。

“这两位小兄弟也辛苦了,抽根烟。”他道。

陈龙陈虎受宠若惊。

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郭有志,竟然给自己递烟?

两兄弟毕恭毕敬的接过烟,一点不敢怠慢,连连道谢。

嘴里叼着烟,陈龙陈虎互看了一眼。

海哥够格式!

二十多分钟,就把郭有志拿下了。

真硬啊!

“郭老板,你这......太客气了。”陆海道。

“你看看,咋还叫上老板了,叫哥,我听着舒坦。”郭有志笑着拍了拍陆海的肩膀。

只要陆海这小子能把防护衣这事儿办成了,解决矿上的一大隐患,反过来让自己管他叫哥都成。

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叫他声爹,自己也能受着!

陈飞把郭有志那辆黑色大奔开了过来。

一行五人开车往小溪村去。

......

小溪村,陆家。

赵婉晴坐在屋子里缝补白布袋子。

听村里人说这两天有场小雨,小雨过后,就能到后山采蘑菇,镇里有专门的人来收,一斤鲜蘑菇能卖到4毛钱。

一天采10斤蘑菇,那就是4块钱。

村里不少妇女都张罗着要去,赵婉晴也想跟着去,采些蘑菇挣些钱贴补。

见妈妈忙着,悠悠就自己搬着小木凳子,拿着纸笔,坐到外面窗台底下画画。

一个小人。

一个小小人。

还有一个小小小人。

三个小人手拉手,嘴上都是向上的。

“小人是爸爸,小小人是妈妈,小小小人是我,我们永远不分开。”悠悠道。

小小的娃娃,脸上却写满了心事。

她知道爸爸一喝酒就会打妈妈,妈妈不会说话,总是躲在墙角哭。

她想着快些长大,长大保护妈妈。

“臭爸爸。”

悠悠在陆海的小人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乌龟。

第16章

“呦,你这小丫头片子,咋在你爹脸上画了只大王八!”

悠悠被吓得一激灵,小脸煞白。

黑溜溜的眼珠盯着眼前瘦高,染着几缕黄毛的男人。

“小丫头片子,不认识你耗子叔叔我了?”耗子拍了拍悠悠的小脸,眼神不安全的往屋里瞅。

“就你和你妈在家?”他嘴角露出了一抹笑。

悠悠翻了一个白眼,把手里的纸攒成一个球,扔向了他。

“嘿,你这丫头片子,和你妈一样成哑巴了。”耗子怒着脸道。

闻言,悠悠气鼓鼓的,拿起地上沾了泥的扫帚砸了过去,“坏人!”

“玛德!”

“弄了老子一身泥。”

“要不是看在你爸的份上,我早就把你扔后山喂熊瞎子了。”

悠悠人小鬼大,知道耗子说的不是好话,攥紧了两个拳头,噼里啪里的朝着耗子就砸了过去。

“坏耗子,打,打,打!”

耗子一脸无奈,谁想到陆海种下的种儿,长出来的苗,和他一个死样,喊打喊杀的!

挺大个男人,愣是被两三岁的娃娃打出了门外。

悠悠这孩子手劲儿也大,一个流星拳,打到耗子的裤裆,险些让他废了。

耗子吃瘪,转头要走,可见一辆豪华的黑色大奔驶了过来。

他仔细一瞧,车里面坐着的人好像是陆海。

他眼珠子一转,猫在了陆海家墙边的柴火垛后面。

大奔停在了陆家门口,陆海先开门下车,见自己闺女站在门口,撅着小嘴气鼓鼓的,赶忙上前。

“闺女,这是咋了,小嘴撅得都能栓头驴了。”

“坏耗子,被我打跑惹。”小家伙儿叉着腰,说起来还挺神气。

陆海一头雾水,“咱家闹耗子了?”

他话音刚落,猫在柴火垛后面的耗子溜溜的跑了出来。

“海哥,是我这个耗子。”耗子笑嘻嘻的,一脸谄媚。

耗子登门,陆海早就料到了,所以没有丝毫震惊。

他轻飘飘的看了耗子一眼。

“我家确实该买点耗子药了,这阵子耗子闹得太勤!”

“海哥,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是嫌我上门似得。”

耗子一边和陆海说着,一边撇着停在门口的黑色大奔。

“海哥,你现在也够神气的,出入的座驾都是大奔了,啥时候高看兄弟我一眼,也让我神气神气。”

陆海没搭理。

直到郭有志下车,他才露出了笑容。

“哥,屋里做,喝杯凉茶,我媳妇儿做的。”

郭有志笑着点头,“早听说你媳妇儿长的漂亮,你有福气啊!”

听见门外的动静不小,赵婉晴赶紧放下手中的针线,出了屋门,见自家大门口热热吵吵的,她有些害怕的把头往外探了探。

陆海瞧见了她那蹑手蹑脚的小模样,快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小声道,“别怕。”

赵婉晴红着脸,点了点头。

“来,媳妇儿,给你介绍一下。”陆海拉着她上前,“这是钼精矿厂的郭老板。”

赵婉晴朝着郭有志点头示意。

“百闻不如一见,弟媳妇儿长的还真是漂亮。”郭有志夸赞道。

都是十里八寸的,哪家有些啥事都知道的门清。

郭有志老早就知道陆海娶了个漂亮媳妇儿,就是这媳妇儿......是个小哑巴。

之前十里八村都传陆海这哑巴媳妇儿长的漂亮。

百闻不如一见。

郭有志都有点羡慕陆海的艳福。

他这媳妇儿真可谓是貌美动人啊!

模样清纯却又不失妩媚,浑身上下都让人感觉温柔似水。

正因为有缺陷,更让人想疼惜。

错失。

错失啊!

“哥,咱屋里坐。”陆海道。

郭有志这才抽回了思绪,笑着回应,“好!”

转头吩咐陈飞,把车上的白面和猪肉拎下来。

陆树林两口子正在屋后院的鸡窝铲鸡粪。

听见前院热热吵吵的有动静,李素琴一下麻了爪,“老头子,你听这动静......是不是大海又惹事儿了?”

陆树林也有点慌了,放下手里铲鸡粪的铁锹,“到前院看看去,要是这小瘪犊子又惹事了,我就一铁锹劈死他,老子落个杀子的罪,那也是为民除害。”

李素琴怼了他一拳,“你个老东西,有能耐你先把我劈死!”

说着,俩人往前院奔。

“大海?”李素琴瞧着一院子的人,心里有点发憷。

她拉着陆海到一边,小声嘀咕,“你这孩子,一天竟让我跟你操心,刚和婉晴和好,就又往家拉了这么多人,你还想不想好好过日子了?”

郭有志听了一耳朵,赶快上前打圆场解释。

“大叔,婶子,初次登门,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郭有志,是郭家村的,幸得陆海兄弟赏识,能和我合作做生意,这笔生意成了,我真是对陆海兄弟和弟媳,还有你们二老感激不尽呐!”

啥?

这人西装革履,油头粉面的,派头子一看就是个大老板,我家大海要和他做生意?

陆树林两口子都愣住了。

“大海!”李素琴问,“你真要和这个老板做生意了?”

陆海点了点,“娘,是真的。”

李素琴也没再多问,等人都进了屋,她伸手薅住了陆海的胳膊,把他往墙根下拉。

“娘,啥事?”陆海懵懵的。

“大海呀,瞧着那个什么郭老板来头不小啊,还开着小汽车,说不准在咱们镇上有点势力,你要是和人家做生意,这做人做事上,可得准成点。”

“还有啊,娘可知道,这做生意得出钱,不出钱做不成生意,你手里有钱吗,咱家可没地方借了,再借就得嘎你爸腰子了。”

闻言,陆海笑出了声。

“娘,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你儿子我妥妥的没问题,你和我爹等着吃香喝辣吧。”

“对了,我二姐呢?”陆海问道。

“谁知道,许是到柱子家串门去了。”李素琴没注意。

“娘,郭老板是贵客,咱要好好款待,你去把我姐找回来,帮着做顿好菜饭,人家初次登门,咱们不能差事儿。”

“你就折腾你老娘吧,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跟你操碎了心。”李素琴嘴上说着,可还是屁颠屁颠的找人去了。

第17章

陆海进屋招待郭有志。

家里也没啥好东西,赵婉晴熬的凉茶端上了一碗,还有她制的玉米切糕。

郭有志咬了一口黄灿灿的玉米切糕,顿时眼睛就亮了,软糯香甜,裹着浓浓的玉米香。

他又喝了口凉茶,这凉茶装在玻璃罐子里,用井拔凉水镇过,入口是茶香,细品还有股子中草药的味道,微微甘甜,清凉解暑。

陆海这小子“吃”的也太好了。

他这小媳妇儿既贤惠又漂亮。

真艳福无边啊!

陆海和郭有志在屋里说话这会儿,赵婉晴在外屋忙活着。

她看着地上堆着的两袋子白面还有老大一块的猪肉有些吓着了。

“嫂子,这可都是我海哥弄回来的。”围着灶台,帮忙烧火的陈龙说道。

赵婉晴闻言,眉头紧皱,手上比划着。

陈龙哪晓得她是啥意思,看的一头雾水,只得进屋把陆海拉了出来,“海哥,你看嫂子这是咋了?比比划划的。”

“你先把碗柜里的那盘花生米端进去。”陆海道。

陈龙点了点头,端了花生米进去。

见没人了,陆海把赵婉晴拉到了墙角,“咋了,有点不高兴?”

被陆海偌大的身躯堵到墙角,赵婉晴就跟只炸了毛的小猫似得,怒着脸,指着地上堆着的两袋白面和一堆猪肉。

一个被窝子睡过,陆海哪能不晓得自己媳妇儿是啥意思。

他温柔的伸手将赵婉晴额间的碎发别在耳后,又爱溺的摸了摸她微红的小脸。

可赵婉晴却倔强的将他推开,一副我不吃你这套的架势,腮帮子气鼓鼓的。

赵婉晴不是无理取闹,而是陆海有过前科。

上一回,陆海就从外面拎了半袋大米,和两条大鲤鱼回来,本想着能开回荤,谁知道这鱼刚入锅,人家石头村的村长就找上了门。

说陆海带着一帮混子在他们村横行霸道,威逼利诱,要了不少东西,当时闹得督导组都来了。

这次陆海拎回来两袋白面和这么多猪肉,赵婉晴见了,心里直犯怵,又气又怕。

陆海见此,心里又酸又软,将赵婉晴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口,“你男人的心口是热的,里面装的都是你,你放心,这些东西都是好道来的。”

“我今天找郭老板谈了一桩生意,这生意成了,会帮他渡过一个大难,所以这些东西是他为了谢我才给的。”

“陈龙陈虎跟着跑了半天,听说那陈婶子又病了,所以我想这些东西咱们不能独吞,分他们哥俩一半,拿回去,让他们也吃顿好的,一家子热闹热闹。”

“媳妇儿,你看,你爷们我这么办中不?”

赵婉晴看着陆海满眼的真诚有些错愕,他以前那么混不吝,现在和自己说话柔声细语的不说,处处还想的十分周到。

嫁给他这么久,才第一次感觉他是热的。

“还生气吗?”陆海一把揽住了赵婉晴的腰。

赵婉晴身上一紧,受了惊。

她没想到陆海会这样。

更不知道这男人哪里学的这样撩拨,令人害臊。

此时,被陆海揽在怀里,她更像只慌乱的小猫了。

“今天郭老板登门,咱们得让他吃顿好的再走,有面有肉,一会儿我去院子里割一把咱爹种的韭菜,在掏咱爹鸡窝里的几个鸡蛋,做顿三鲜馅的饺子。”

被陆海这样抱着,赵婉晴羞臊的很,想要逃,可陆海的两支胳膊抱的很紧,像条锁链似得缠在她的腰上,根本逃不掉。

虽说是自己男人,但赵婉晴这心里还是砰砰砰的跳的很急,脸上也早就羞得染上了两团绯红的云霞。

陆海看的痴了。

要不说是自己媳妇儿呢,咋看咋漂亮。

这小两口在屋外恩恩爱爱。

屋里,陆树林和郭有志也是唠的火热。

“大侄子,合着郭家村的钼精矿就是你地盘啊,你这真是了不得啊。”陆树林夸赞道,“之前这十里八村一直有你的传闻,我还寻思着,这得是多有能耐的一个人啊,今天一见,你可把我震到了。”

郭有志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大叔,你这话说的我心里头直发虚,有能耐的人比比皆是,我就是运气好,靠着钼精矿发了笔小财。”

“要说能耐,我陆海兄弟才是真人不露像啊,你和我婶子的福气在后头呢!”

这话听的陆树林老脸臊红。

真是破天荒的有人夸自己这个败家儿子了。

以前陆海可都是让人戳着脊梁骨骂“杂种!”

你说说这!

他成杂种了!

那自己成啥了!

“我家大海......”陆树林欲言又止,“嗐,只要他能安安生生的把自己的一盘日子过好,别再惹事闯祸了,我也能活个踏实。”

“我这两眼一闭,有今天没明天的,也不指着他大富大贵的,我能跟着沾光,平平安安就好。”

听着上屋老爹的这番话,陆海心头也泛起了酸楚。

树欲静而风不止。

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辈子一定要让他们二老踏踏实实的享福!

陆海说要留郭有志吃饭,郭有志倒是不见外,脱了鞋,盘腿上炕,和陆树林两人东家长西家短的聊了许多。

“虎子,你到小卖店打壶酱油来,再买几棒子啤酒,今晚你们兄弟俩别走,留下来吃饭。”陆海掏出钱,塞到陈虎手里。

陈虎哪敢要,赶紧还了回去,“海哥,你这是埋汰我吗,就一壶酱油,几棒子啤酒,块八毛的,我哪能要你的钱!”

“别在我面前装硬气了,我知道你家啥情况,婶子病了好长时间,也没钱治,你们兄弟俩的名声跟着我也混臭了,亲戚四邻的也没人愿意借钱给你们。”

“虎子,你放心,和郭老板干完一票,挣了钱,先拿去给你娘治病!”

“海哥,有你在,兄弟我心里就踏实!”

陈虎膀大腰圆的一个爷们,愣是钻到陆海怀里哭的跟个林黛玉似得。

陆海看着怀里这么大一团子,有点不知所措,“好了,打酱油去吧,等着用呢。”

“好勒!”陈虎抹了抹脸上的泪,拎着酱油壶出了门。

陆海笑了笑。

这虎子是鲁智深的身子林黛玉的心。

他之所以看重陈龙陈龙,也是因为他们两兄弟够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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