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了整整三年的避子药,依旧怀上了小侯爷的子嗣。
一拍脑袋,要完!
我爹竟然卖给我假药。
我梨花带雨地哀求小侯爷不要把我送走。
谁知他欣喜若狂:
「爷终于有由头娶你了!」
「恭喜小侯爷,姑娘有喜了。」
我的脑袋被「有喜」两个字砸得嗡嗡作响。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身体被高高抱起。
「柳儿,真给爷争气,爷后继有人了。」
他说了什么我没听清,只是在双脚落地的瞬间,我慌乱跪在他的脚边,哭得梨花带雨。
「爷,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不要把我卖掉,我不是故意的,我从来没逾矩的心思,我马上就拿掉他。」
我不敢怀孕。
府里怀孕的通房,不是被杖毙,就是被发卖。
下场都很惨。
他扶住我的双手一僵,勾起的嘴角渐渐崩成一条直线。
「你说什么?」
我战战兢兢:「奴婢绝对没有逾矩的心思,求小侯爷明察!」
他松开我的手直起身:「谁准你流掉爷的孩子!」
说完小侯爷怒冲冲转身离开。
他走后,我长长舒了一口气,一拍脑袋。
忘记自己是卖假药出身了。
爹,你可真是害苦我了,亲女儿怎么还给假药呢!
翠红一边扶我起来一边抱怨:
「你说什么呢,你都不知道小侯爷听见你怀孕有多开心,到时候母凭子贵,荣华富贵不断。非要说什么流掉孩子,把侯爷气走。」
我垂下眼眸,下一刻恍如无事,眉眼弯弯。
「说什么傻话,我一个通房,就该有通房的样子,你回头重新帮我弄一份落子汤吧。」
默了默,我跟上一句:「记住不要在我家买。」
她恨铁不成钢看了我一眼,跺脚离开。
当侯爷府的女主人,那是世家嫡女才有的资格。
我一个卖药出身的侍寝丫头,如果抱着这么不切实际的幻想,离消失也不远了。
再说,我能从一众貌美的丫头中被老夫人选中,就是因为我看得清,识时务。
我母亲原来就是达官的通房,后来抬了姨娘。
本以为苦尽甘来以后会好过许多。
却忘了,从丫鬟变成姨娘,虽摆脱了下人欺辱,却是在和夫人抢男人夺宠爱。
没有娘家依靠,在偌大的后院死一个两个貌美的姨娘再正常不过。
我娘命大没死成,被我爹救下。两人相处过程中两情相悦,成亲了。
她虽活了下来,身子早已在后院中亏空。
生下我没几年,就撒手人寰了。
当我趴在母亲的棺材上哭泣时,我就知道啥都讲究一个门当户对。
不该想的从不乱想。
我们家三代从医,到我爹这一代已经颇负盛名。
明里暗里被各家同行挤兑,使绊子。
我娘曾经的身份,更是让他们抓住由头,乱嚼舌根,平白侮辱我爹的清白。
无奈下,我爹只能做出医术不精,用药不实的样子。
慢慢地,生意下滑,开始入不敷出,靠着变卖无几的家财勉强度日。
侯府招丫鬟,我偷偷报了名。
确认名单那一刻,我怀揣着沉甸甸的卖身钱回到家中。
我爹拿着笤帚狠狠打在我身上,让我不要忘本。
我咬着牙一声不吭,心里坚定,我不会。
进府后,我老实本分,很受老夫人喜欢,本以为攒攒钱很快便能回家。
却偏偏被选中做小侯爷的通房。
本以为白天他被我气走了,会一段时间不搭理我。
毕竟除了我,他还有两个比我更加美貌讨人喜欢的丫鬟等着他。
谁知晚上这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让我侍寝。
听说怀孕后不宜同房,胎儿容易掉不说对孕妇的身体也不好……
「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
他皱着眉,眉眼满是不耐烦。
终究是生气了啊。
我听话地上前脱掉他的外衫。
慢吞吞的样子似乎把他气恼了,他手上用了力推开我,独自褪下衣服。
身子经不住这用力一推,摇晃着跌坐在床上。
几乎是下一瞬间,我立马直起身子跪坐在地上,低眉顺眼。
「是奴婢逾越了,奴婢马上更换。」
管教嬷嬷不止一次强调过小侯爷有多么爱干净,吃的用的一定要干净,哪怕被别人轻碰一下衣服都要更换,更别说我穿着外服坐在了睡觉的床上。
跟着他的几年,我从来没有犯过这种错误。
头顶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下,
半晌听他咬着牙狠狠地说:「起来。」
我直起身子小心站在一侧不语。
「怎么,你自己不动,难道还要爷伺候你吗!」
他脱掉衣服摊开腿坐在床上,一点也不在意之前我穿着外服坐过。
我咬咬牙,顶着直勾勾的眼神褪去衣服,半道被他拦截住,整个人被他搂在怀里,炙热的大掌落在小腹,熨帖着久久不散,就像每次来月事的动作一样,我身子一僵。
他说:「睡觉。」
本来都做好不经意流掉孩子的准备,却被打断了。
实在弄不懂他这一趟的意图。
当初我破身后也没见他少折腾一天。
如果怕孩子半截掉了弄脏自己,完全可以去找其他的丫头,来我这做什么。
现在单纯抱着睡觉还是头一次。
身后的心脏一下一下透过薄薄的衣料,敲击着后背的皮肉。
丝丝麻麻的热意慢慢爬上耳垂,在这股热气腾腾中我慢慢睡了过去。
梦里回到自己刚来那会儿。
一入府,就撞上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披头散发跪在地上。
她一下一下磕头求饶,咚咚的声音甚至敲得地面都跟着颤抖,也声声锤在自己心上。
那是一个妄想凭借孩子母凭子贵的通房。
而让她怀孕的中年男人一副嫌恶的表情,连看都不愿看一眼。
旁观的男人不受丝毫的影响,他们很快便把打量的视线落在这一批新进府的丫鬟身上。
那个女人最后什么下场我不知道,反正从那以后府上不该有的心思歇了不少。
第二日醒来,隔壁已经没有了温度,探出的手不由自主放在肚子上轻揉。
小腹扁平结实,一点有身孕的迹象也摸不到。我轻叹一声。
「终于醒了,小侯爷刚走,走之前让我把这个东西给你。」
翠红听到声音走到床头跟前,手中细细摩挲的簪子递到我的跟前。
簪子通体洁白,簪头雕刻着两朵交相辉映的祥云。
整个簪子素净清丽,和我妖娆艳丽的长相毫不相干。
这是前段时间我央求好久才出门看到的一款簪子。
只不过我看上的明明是这款簪子旁边挂着满满当当金穗的那个。
素净的,便宜的,从来都不是我要的,也不是适合我的。
「翠红,你说这个能值多少钱?」
她满眼都是羡慕:「小侯爷送的肯定都不便宜。」
我一想,也是,苍蝇腿再小也是块肉。
我把它同其他首饰放在小匣子里仔细上好锁。
收了东西就不能不识好歹。
「翠红,你让厨房做个糕点,一会儿我去给侯爷送去。」
在小侯爷书房门前,我接过翠红手里一直端的托盘,刻意表现得柔弱,像阵风一样,摇曳腰肢款款前行。
我特意停在门前,抬手敲了敲。
几乎是敲门的瞬间,里面的人冷着音色说:「进。」
我推门进去,好像看不到主座上冷着脸的人,轻巧地放下托盘,打开盖子,娇滴滴地开口:
「奴婢特意做的,侯爷不看看吗?」
他不冷不淡地抬了一眼:「说谎。」
我委屈地看着他:
「奴婢没说谎,方才却是奴婢在做,可能是昨天没休息好,忽然晕得厉害,后面才是翠红接手的,既然经了奴婢的手怎么能说不是奴婢做的呢?」
这番说辞全是假的,委屈的情绪却一点不假。
他明明知道通房怀孕的下场,却视而不见。
「你总会有理由,拿过来我看看。」
我明白他这是给台阶下了,端过碟子摆在他面前。
他眼神中划过一丝嫌弃,问:「哪些是你做的?」
我乖乖指了指上面点缀的细粉。
他用勺子刮去上面一层塞进嘴里,进了口茶不动了。
我见状利索收拾好碟子,觑着他的脸色小心开口:
「侯爷,您还生我气?」
他没好气瞪了我一眼:「爷要跟你生气,爷得气死。」
我大喜过望,心中长长舒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人也跟着变得懒洋洋的。
我端上托盘,伏了伏身就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