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荣思夜青梅竹马。
十三岁时,我爹娘被陷害冤死牢里。
我被荣思夜带回家,我们相依为命,互相取暖。
他说会考上状元,骑着白马回来娶我。
没想到,我等回来的是一具发臭的尸体,被挂在城墙上一个月了。
我忍住颤抖,问城墙的守卫:
“他所犯何事?”
“这厮敢侮辱北野公主,被皇上下令暴毙处死。”
“你们怎的还在这啊,快去重花楼!”
“听说来了一位绝色花魁。”
“才貌双全,就是卖艺不卖身!”
一位秀才走进茶楼里,对他的知己好友调侃道。
向来腹有诗书的秀才最爱逛花楼,去那里或饮酒作诗,或解忧愁,千金难买醉。
众人喧哗,跟随他的脚步,想一同前去瞧瞧传闻中的绝色。
舞池里,几位姿色貌美的女子在卖力跳舞。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快叫莺歌。”
“我们要看莺歌……”
老鸨会意,勾唇一笑,她双手一拍,舞池上方忽然飘落花瓣,最高层撒下一条紫色纱布。
脸戴薄纱的女子挽纱而出。
虽看不清容貌,但更加激发台下男人们的兴致。
一舞惊艳全场。
我跳的是凤舞九天。
看着那些人脸上痴迷的神色,我想,今晚过后,我定能声名大噪。
他肯定会来一探究竟。
坐在梳妆台前,我揭开面纱,看着里面的自己,再看看后面坐的人。
“你不会后悔吗?”
“你可知道,他若是在时,绝不会允许你做这么危险的事。”
说话的人正是今日散布消息的秀才,他是荣思夜的好友。
我拿着荣思夜留下的遗物,那是他成了状元后为我买的玉兰花钗,本想回来接我时
亲手为我插上。
直到死,他还紧握着这支钗,未曾松开手指。
我收回钗子,用丝巾包住,放进梨花盒里。
“宫里刚来信,明晚他会侨装出行。”
秀才见劝不动我,落下这句话后抬脚离去。
老鸨推门走进来,对我恭敬喊声:“小姐。”
我转过身,上前抱了她。
她是我的乳母娘,我吃她的奶长大,自从家里发生变故,娘悄悄送走她,带我一起
离开。
走投无路,她开了重花楼,隐姓埋名。
本就怕重花楼怕对我名声不好,刚好当时荣思夜找来了,她欣慰地放我跟荣思夜回了他的家。
如今我却借着重花楼,为我引见那个人。
第二日,我衣着素雅,头发半挽着,玉兰花钗插进发丝。
我淡定地坐在亭台楼阁里抚琴,琴声幽幽。
有个身穿白衣的男人缓慢靠近,他听得如痴如醉,却并未上前打扰。
我松了口气,缓缓勾起唇角。
他终于来了。
北野皇帝,我恭候你多时。
一曲忧郁的曲子弹完,身后传来啪啪抚掌的声音。
我没有转身去看,假意怒嗔:“玉娘,我不是交代过清闲时不见客吗?”
没有玉娘回应,那白色身影径直走来对面。
他甩开衣袖,优雅地坐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见北野的王,君陌。
他浑身散发出属于皇家霸道嚣张的气息,一双凤眼带着惊叹之色紧盯着我。
外面的风伴随着梨花开,沾染花香而来,吹过亭岩下的哑铃,“咚咚”作响。
我与他交谈,对棋,品茗,偶尔小饮作诗。
与他泛舟游湖,浏览人间春色,连数几日,他乐此不疲。
木桌上的兰花与世无争地绽放,我转眼多看它几次,他落下一棋,问:“喜欢兰花?”
“我知道有个好地方,兰花品种颇多。”
“不知莺歌姑娘是否愿意前去瞧瞧?”
我闻言无奈一笑:“我是青楼女子,怎能有自由。”
他伸出修长的手握紧我的,掷地有声道:“只要你愿意,我定能为你扫平所有。”
“永远吗?”
他眉头一挑,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
“孤见过很多绝色,但她们皆不如你。”
他的后宫有很多莺莺燕燕,各国进贡,妃子众多,但她们空有其表,灵魂无趣。
他将我拥入怀中,我佯装惊讶他的身份,欲要向他行跪,他不准。
君陌带我回了宫,赐居华羽殿,封号丽妃。
他履行诺言,殿内院亭种满娇贵的兰花。
殿堂却清一色,没有过多奢华,摆饰简单。
这是我自己装饰的,因此还退回了君陌之前叫人准备的华丽饰品。
为此,他更加喜爱我。
我曾查过他的喜怒哀乐,兴趣爱好。
他喜欢侨装出行,爱美人,爱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类型。
我尽可能地让自己贴近他的喜好,希望能更多地牵动他的心绪。
思夜,你再等等我……
君陌不顾太后与众官阻拦,将我带回皇宫,宫中众人皆看不起身为舞伎的我。
今日早朝,众官跪拜,唤呼陛下收回成命,驱逐我出宫,气氛拔弓箭弩。
君陌冷着脸,以慵懒姿态斜坐龙椅,凤眼看似微笑却又带着嗜血的杀气。
他不是怕那些跪在地上乞求的官员,是担心我刚进宫受委屈。
“什么时候孤封个妃子,需要经过你们这些老顽固同意了。”
“众卿不是爱跪吗?那就跪着好了。”
“若是跪死了,就换你们儿子来顶上。”
君陌怒地站直身子甩袖离开:“退朝。”
众官员面面相觑,敢怒不敢言,又不知现在如何是好。
椒房殿内,传来舒适畅意的欢笑。
“只要文武众官一天不起来。”
“陛下拗不过他们,迟早松口放人。”
孙皇后衣着华贵,一张美艳的小脸得意洋洋。
那些官员起初也是不愿意去招惹陛下的。
是她向身为官居一品的丞相爹求助,他便怂恿众官在早朝搞了这么一出。
“真是个贱货,进宫也不懂规矩。”
“你去给她传话,明早进椒房殿请安。”
院内的兰花正浓,香气四溢,我没等来皇后传召,反而等到了公主。
她命人将我押到她身前,我被迫向她跪拜。
“下贱玩意儿,敢勾引我皇兄。”
“一个青楼出来的花魁,若没这张脸。”
她拿小刀在我的脸上比划,眼底的狠毒可不是装装样子。
“你是公主又如何?”
“我再不好,如今也贵为皇上的丽妃。”
我挣脱束缚,甩开随从的手,这一身武力,十四岁那年,荣思夜教的,为的是能有
自保的力量。
如今教我的人,却被眼前的疯子夺走他的生命,让他含冤而死。
公主扬起手向我挥来,我没有躲开,硬生生挨下这一巴掌,力度大到一边的小脸上尽是巴掌印。
“你可知道,上次顶撞我的人,是怎么死的吗?”
“哈哈,我让他在城墙上挂了一个月,暴毙而亡。”
“你这个贱婢,好大的胆子!竟敢忤逆本公主?”
长袖里的手指紧握着,我忍住怒火,现在还不能。
她见我无趣,骂了几句脏话后便离去。
北野的公主原本已经嫁过人,而且嫁两次,可丈夫都是因病去世。
太后爱女,接她回宫,心存愧疚,可她越发嚣张跋扈。
君柔,你能嚣张多久呢……
我故意留下嘴唇边的血丝没有擦去。
这可是挑拨他们之间的筹码,过了一个时辰,君陌来了。
他心疼地抱起我,走进殿内,掏出丝帕擦去我嘴边的血丝。
“陛下,你还是放我出宫吧!”
“兰花我看过了,它们很美。”
我捧起他的脸,眼神尽是忧伤。
听完这话,他低头吻住我的唇,许久后才不舍地放开。
“这里是你的家,孤是你的男人。”
“有孤在,你不用担心谁再敢欺负你。”
他把我放在他的腿上,轻声细语哄我。
第二日,君柔被罚,禁足一个月。
君柔在殿内疯狂砸东西,上等的陶瓷没有一件是好的。
我此刻却跪在椒房殿内向孙皇后请安。
有了公主的前车之鉴,她不敢为难我。
她赶忙欣喜将我扶起来,虽是打量我,我却瞧见她藏在身后的手指紧捏住袖口,她是忍着怒火向我示好的。
后宫嫔妃向来最怕遇到比她更美的妃子,将会是威胁她受宠的存在,比如我。
“妹妹生得这般美,难怪陛下日日恩宠。”
一句话,惹怒众多嫔妃向我投来怨恨的眼神。
“皇后娘娘过奖了,城外的野花哪能比得上宫里的牡丹。”
她见我这么识趣,神情很是得意,高傲的姿态扫向我。
倒是一旁的贵妃把玩着新做的指甲,声音悠悠传来:
“花无百日红,还是低调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