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是个普通农妇,修云宗小师妹的灵兽咬死了她。
我爹去修云宗讨说法,她恼羞成怒,当晚用仙术烧了我家。
而我侥幸活了下来,改头换面进了修云宗。
师尊从外面带回来了一个小师妹。
见过她的人都说,她比从前的小师妹许清欢更美丽,更讨人喜欢。
许清欢骤然听了传言,慌慌张张的便去了师尊的收徒典礼。
果然,传言非虚。
新的小师妹黎桑桑明眸善睐,容色姣好,面如三月春粉黛,笑时两靥梨涡浅,是个谁见了都会喜欢的好样貌。
除了许清欢。
一直以来,许清欢都是整个门派最美的女人,是整个门派的心尖宠。
从她进入宗门的那一刻起,师尊便一直将她带在身边,一众师兄弟里,暗恋她的不在少数,她所需所求,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缠着撒娇卖痴就能拿到手。
可小师妹的到来,让许清欢敏锐的察觉出了眼前少女对她地位的威胁。
许清欢刚刚离开收徒典礼,便沉声问我:
「念蘅,你说我和那个小狐狸精谁更美?」
我跟在她身后敛眉低首,一副怯懦谦卑模样。
「自然是许师姐更加貌美。」
我话音刚落,却忽然传来一声嗤笑。
「是吗,我倒是觉得桑桑年幼,倒是比清欢更多几分俏丽。」
我抬起头,原来是师尊的道侣莲夫人也来了。
骤然受了莲夫人的呛声,许清欢正要发怒,不知想到了什么,反而讥讽的说:
「若说年龄,我不过比黎桑桑年长几岁罢了,可师母您……」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您上了年纪,还是要保养保养得好,说不定师尊一个月还会去一次您的房里,也省的总要我日日陪在他身边,疲乏得紧。」
许清欢挑衅的抬手摸摸了自己鬓边的珠钗,那是师尊外出时专门为她带回的礼物。
莲夫人却嘴角噙着笑道:
「桑桑会替我照顾好他的,你放心,这么累人的事以后都不需要你来做了。」
许清欢眉头紧蹙,难以置信道:
「黎桑桑是你安排到他身边的!?你竟然把自己的道侣推给别的女人!」
莲夫人从容地拍了拍她的肩,低声道:
「他喜欢赏花,我便让他赏,只是一枝独秀没什么意思,万紫千红才是春啊。」
许清欢难得在莲夫人手中吃瘪,回到她的院落后也一直堵着口气。
我作为外室弟子,虽然能够一起修炼道法,但实际上却是这些亲传弟子的仆役。
院子里其他同我一样的外室弟子个个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慎便引来许清欢的打骂刁难。
而我视若无睹,照常跟在她的身边伺候。
直到傍晚,在我跪下来给她洗脚时,她一脚踢翻了水盆。
白皙柔嫩的脚掌湿漉漉地踩在我的肩头,我仰起脸看她,便听到她对我发号施令。
「三日后的须臾山狩猎,你带上扶风,知道该怎么做吧?」
扶风,许清欢自从进宗门时便精神豢养的灵兽,那只咬断了我娘喉管的赤焰虎。
我垂下眼睛,将翻涌的心绪尽数掩藏,沉声道:
「明白。」
我狼狈的端着水盆出了她的卧房,我的身上已经被她的洗脚水打湿,肩头上还印着一个脚印。
别人看见了,便凑在一起故意用我听得见的声音议论。
「咱们虽然是外室弟子,到底也是来正经修道的,真瞧不上念蘅那个奴颜婢膝的劲儿。」
「可不是,日后若是得道飞升,有她这样的同门简直就是耻辱。」
我木着一张脸,全然当做没有听到。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我换了衣袍,起身去了后山密林之中,那里已经有一个妙龄女子在等着我。
她回过头,正是白日里见过的小师妹黎桑桑。
我快步走到她身边,深深拜了一礼。
「师父在上,徒儿来迟了。」
黎桑桑是以十六岁的民间孤女身份进入宗门的,可是他们谁也不知道,眼前这个还带有几分稚气的女人,已经快要三百岁了。
她是一只狐狸,是赐予了我容貌的狐妖。
她单手将我扶起,另一只手抚摸着我有些散乱的头发,低低叹了一声。
「好孩子,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蛰伏在仇人身边,我怎么会觉得辛苦呢。
我只恨自己肉体凡胎,天赋有限,不能亲自手刃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
许清欢因为师尊撑腰胆大妄为,纵容灵宠下山更是常事。
直到几年前的一天,那只灵宠咬断了一个普通农妇的脖子。
农妇的家人上山讨公道,却被她的裙下臣们打了一通轰下了山。
他们随意抛出的一枚金锭,便是对那个可怜农妇的补偿。
许清欢做了错事,却还觉得农妇家人把这件事闹大让她丢了脸。
当天深夜,她骑着灵宠下了山,农妇的家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农妇是我娘,许清欢烧的是我的家。
她断定我和父亲都葬身火海,却不知父亲拼死将我推了出来。
我被烧坏了脸,后来我遇到了黎桑桑。
她只是动动手指,就给我换了一张完好的脸。
平庸的,却对我极为有用的脸。
再后来,我独上灵山,许清欢的手下从此多了一个叫做「念蘅」的外室弟子。
她性情乖戾,动辄打骂,我却仍毫无怨言鞍前马后。
终于,我成为了她的心腹。
旁人都笑我阿谀奉承,自甘下贱,却不知我苦心隐忍,只要她死。
换了容貌后,我便认了黎桑桑为师。
我不了解师父的过往,却知道她和我一样对宗门上的人有着深仇大恨。
莲夫人想把她安插在师尊的身边分走许清欢的宠爱,师父却也想借着莲夫人的手潜进修云宗。
不论莲夫人是否和我们站在同一条船上,至少现在,我们的敌人是共同的。
一阵风起,密林中顿时寒气袭人。
我紧张的看向师父,问道:
「师父的身体如今可已经大好了吗?」
她只是笑笑,温柔地说:
「已经无碍了。」
我还记得,刚刚遇到师父时,她受了重伤,浑身鲜血淋漓。
修云宗里有她的仇家,尽管她有三百年的修为,也抵不过那数以百计的修士和无数的符咒法宝。
她教我忍耐,弱者的回击只是自掘坟墓,唯有忍耐蛰伏,才能找出敌人的弱点,一击毙命。
后来,她独自去了深山养病修炼,而我则变成了天资平庸的修云宗外室弟子,直到今日,我们才得以再次相见。
我将许清欢的毒计尽数告诉了她,她了然的点了点头,说道:
「你尽管照她说的去做吧,既然她主动送上门,那我便先来索那只老虎的命。」
三日之后,须臾山。
宗门之中有个不成文的习俗,每次宗门中来了新弟子,便会在须臾山举办一场灵兽狩猎的比赛。
一是看看新弟子的能力,二是检验宗门中老弟子的修炼成果。
须臾山下,个个宗门弟子或御剑,或骑马,唯有黎桑桑独自乘在系了软帐的马车里。
微微风动,掀起纱帐一角,就可以窥见她的容貌。
她来了宗门短短几日,就已经引起了许多师兄弟的兴趣。
如今的黎桑桑除了比许清欢貌美上几分以外,更比她多了许多的新鲜感,这让许清欢在这几日中明显感受到了冷待。
如今看着别人都在似有若无的朝着车厢中打量,心里就更加不畅快。
她御马靠近师尊云峤生的身边,又似撒娇又似抱怨:
「师尊也太疼爱小师妹了,修仙之人,这样娇滴滴大小姐一般,像什么话?」
云峤生只得安抚她:
「实在是桑桑身子骨弱,又还没正式修炼,娇惯些也无妨。」
黎桑桑像是听不出许清欢的敌意,反而盈盈一笑。
「多谢师姐关怀,师尊心疼我,已经特地送了我一个法器护身呢。」
她笑盈盈的,一脸天真烂漫,拿出的东西却瞬间叫许清欢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黎桑桑手里拿着的,竟然是师尊一直珍藏在灵宝阁的上品法器,就连许清欢当日得到的拜师礼也要逊它一筹。
许清欢的眼底一时嫉恨翻涌,但她仍旧强压下去,似嗔似怨的晃起师尊的手。
「瞧瞧,师尊还说不偏心呢……」
她这般如同争风吃醋,云峤生有些无奈,又有些乐见其行。
他伏在许清欢的耳畔承诺了些什么,才终于让许清欢满意起来。
接着,云峤生对黎桑桑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