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2月3日雨夜过后，丽川市所属泉乐县城门河边发现了两个黑色塑料袋。一个塑料袋里装着一个女人的头颅和被切割下来的残肢。另一个塑料袋里则装着女人的衣物，除了鞋子一应俱全。
凶手把尸体处理得很干净，没查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正当我们一筹莫展时，5月29日，又是一个雨夜，泉乐县公园内的山坡上，晨练的老人发现了一具被肢解的女尸。
衣物依旧整齐地叠放在旁边，依旧缺失鞋子，依旧那么干净得毫无线索。
两起性质恶劣的杀人碎尸案，几乎出动了县局市局的全部警力，摸排了数千人，线索少得可怜，真凶下落不明。
直到第三起案子发生后，凶手才进入了警方的视线。
……
被林副局长劈头盖脸训了两个小时，江皓脸都绿了。
「限时破案、限时破案，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半年了，狗屁线索都没查出来……破什么狗屎案子。」
我掏出一个烟堵住江皓的嘴：「挨顿骂就这么不冷静？我觉得林局骂的对，案子没进展，肯定是哪里疏忽了。我就不信真有天衣无缝的完美罪犯。」
江皓看一眼飘起细雨的天，嘀咕了一句：「又下雨，不会再出什么事吧？」
「余队，出事了。」市局来了一起新警情。
我狠狠瞪了一眼江皓：「乌鸦嘴。」
「余队，泉乐县又出事了，今天早上火车在泉乐县撞死一个人。」
新出现的案子是火车撞死人案，与我们正在跟进的雨夜碎尸案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联系。
但就是这件案子，却意外地让我们找到了雨夜碎尸案的突破口！
事情是这样的，2014年8月10日凌晨，泉乐县公安局接到报案，从北芒开往南迁的火车在泉乐县界撞死了一个人。当地铁路派出所请求县局法医协助出具尸检报告，以便于处理善后事宜。
刑警大队和法医对死者初步进行了尸检，得到的结论是死者是一名年龄25岁左右的女性，体态瘦弱，身上有多处旧伤和淤青，嘴角右下方有一颗黑痣。因为尸体破损严重，暂无发现其他明显体貌特征。
案发时，死者穿着黑色连衣裙，白色船袜，死亡时间与列车通过时间吻合，符合活体撞击特点，基本可以认定为事故死亡。
按照火车事故处理标准，责任不在于火车一方，尸检报告出具后，铁路方面会给予死者家属一些象征性补偿，就可以结案了。
「也就是说，这就是一起火车撞人致死事故，当地刑警队处理就可以了啊。」江皓疑惑不解。
「仔细看一下细节。」我指着警综平台上被同步传来的案件资料。
资料显示，死亡现场，雨夜，死者的鞋子不翼而飞。
这正符合雨夜碎尸案的特点。
尽管目前联系仅此一点，但因为雨夜碎尸的案子案情重大，又毫无线索，因此有一点点关联的案件，都会被集中送到我们手中。
江皓仔仔细细将案情理了一遍，捏着现场照片说：「还真是。」
死者尸体被轧成了几节，满地碎肉。死者当时应该是腹部趴在铁轨上，由于司机制动及时，尸体没有被整个卷进列车底部，因此头部保存得还算完整。
黑色连衣裙被巨大的冲击力撕扯成碎布，白色袜子基本被鲜血染红。
但是一张脚底的特写显示，没有沾血的部位很干净。这说明死者之前肯定穿着鞋子。
这两天的雨不大，只穿袜子走进铁轨，雨水不可能把嵌入袜子的碎石杂草冲刷得一干二净。
我询问送资料的同事：「死者身份确定了吗？」
「还没有，目前派出所民警已经到案发地周边乡镇走访。因为面部保留完整，应该不难找到死者家属。」
江皓拿着其他的照片递过来说：「余队你看，这淤青肯定是最近形成的，死者生前应该遭受过虐待。」
「虐待不至于，起码证明之前跟人起过冲突。死者的鞋子是整个案件的关键。」我把照片放下，看着江皓说，「看来我们有必要再去一趟泉乐了。」
两天后，我们来到了泉乐县刑警队，办公室里只有大队长王仙之两眼通红地看着电脑屏幕，旁边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他看到我时愣了一下，连忙摸口袋。
我笑着掏出烟，寒暄几句后提出想去现场看看。
王大队长不好意思地说，那条线是最近几个市重要的货运路线，搬走尸体残肢，拍完照后就撤了警戒线。
「能理解，我想去看看现场情况。」
王大队长亲自开车带我们去了案发现场，我坐在了副驾驶。王队长则是一路无话，到地方时，还是没憋住：「余队，之前的那两个案子有眉目了吗？上面催得紧，可是……」
我拍拍老王的肩膀说：「不管压力大不大，该怎么查还得怎么查，现在两个案子主要负责人是我，有事我扛着。」
王队长感激地看我一眼，然后指着前方两条平行的铁轨说：「就是那里。」
这是一条货运路线，附近有个貌似已经荒废的平交道口，落栏杆上集满了灰尘，好像从未抬起过一样。
四周荒无人烟，铁轨两边象征性地用铁丝网防护，由于年久失修，很多地方破开了大洞，足以让成年人轻松通过。
铁丝网内外都是杂草丛生的碎石地，这种地面很难留下脚印，更何况一直在下雨。怪不得出警时连一块可疑的痕迹都没采集到。
王队长在旁边抱怨道：「之前的碎尸案还没头绪，又遇到个卧轨自杀的，这一年我就没睡过几个好觉。」
我转头问：「王队长，你也觉得这是自杀吗？」
王队长挠挠头说：「法医鉴定符合卧轨自杀的事故死亡的基本特征。死者身上淤青很浅，我推测应该是与别人起过冲突，一时想不开卧轨自杀。」
说到这，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不是之前两起碎尸案单单少了鞋子，这次事故也是少了鞋子。估计等找到家属也就这么结案了，铁路方面也着急处理后续事宜。」
王队长曾召集人手以事发点为中心，沿着铁路两端辐射十公里，周围五公里，寻找丢失的鞋子，结果一无所获。
我点头说：「当务之急是要先确定死者身份，鞋子确实是很大的疑点。」
王队长说：「对，我也觉得奇怪，假如死者是沿着铁路走了很久，把鞋子搞丢了，铁路两边都是碎石杂草地，她袜子上肯定会沾上草汁石子。再说这么偏僻的地方，她是怎么走到铁轨上的？」
江皓提出一个想法：「有没有可能是她光着脚走过来，然后用雨水洗干净脚后再穿上袜子呢？」
我们俩齐刷刷地看向他，江皓被看得脸都涨红了：「我就是说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此刻，王队长的手机响了，片刻后王队长兴奋地说刚刚确认了死者身份。
下午4点左右，铁道派出所传来消息，清源镇有一居民认出了受害者，死者名叫王妍妍，2011年嫁到本镇，在超市做收银工作。
民警来到受害者家时发现大门紧锁，邻居说此户男主人叫宋储昌，三年前和王研研结婚的。两个人夫妻生活并不和谐，经常吵架。这两天都没见过他俩，大门也一直锁着。
随后片区民警通过群众走访得到了两条有价值的线索。
一是王研研身材高挑长相漂亮，性格活泼开朗很有异性缘，没有精神病、抑郁症史及其他自杀动机。
二是她曾疑似偷情被丈夫当场捉奸，当时还闹到了派出所。之后两个人经常吵架，她还曾多次离家出走，邻居们还帮忙去找过。
江皓一拍大腿：「我就说此事不是一起简单的卧轨自杀事故吧。」
也许是案情有了进展，王队长心情轻松了好多，问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目前不排除刑事案件的可能。我想先见见法医，从被害人尸体那边再多了解点情况。这样，王队长，你先派人去查宋储昌的下落，还有调查一下他的社会关系。目前他的嫌疑最大。」
泉乐县的法医龙思淇技术好，人也热情，之前的案子跟她有过多次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