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神君洛珩亲手养大的花妖，他视我如珍宝养护了我千年。
他许我四海八荒此心不变。
在我妖灵被炼化之前，洛珩的心上人苏醒了。
他纵容她损毁我本体，虐杀我同类。
我忍过割裂之痛，鲜血将一树的棠梨染得猩红。
后来他却执他人之手对我尽显凉薄。
他说：“我只是需要你的妖灵为阿璃做药引，请你成全。”
可他不知，我才是他的情劫。
1
我化成人形的第九十九年，月璃醒了。
她已在洛珩的庇佑下沉睡了千年，我竟从来不知。
自从她苏醒，洛珩便整日里与她相伴，再未曾看我一眼。
府里的下人们见风使舵，都说我不过是洛珩等夫人苏醒时随手养的玩意儿罢了。
可我才不信他们的鬼话。
我化形那天月光清冷，是洛珩亲手将我抱在怀里，一声声唤着“阿梨。”
夜色如墨，只有他的眸光摄人心魄。
他的声音也好听，“阿梨”两个字自他唇齿间流出，平白便多生出了几分婉转柔情。
可他很快就改了称呼，他说“棠儿”才更显我的灵动可爱。
彼时的我还不会说话不会走路，却已经在心里应了他千百声。
原来不是“棠儿”更好，而是“阿璃”另有其人。
我心下横生怒意，指间伸出细长的枝条，照着那嚼舌根的小厮狠狠抽了过去。
不想却被人从半空中拦截。
来人弱柳扶风面色莹白，看不出半分血色，嘴角却噙着高高在上的冷笑。
“一个小小的棠梨花妖，倒是在我府里耍起女主人的威风了。”
她就是月璃？
2
自从知道她苏醒之后，我几番吵闹，洛珩都没松口允我见她。
生怕我吃了她一样。
如今看来，她虽然身体虚弱，可灵力尚存，远不是我这个刚刚化形的小花妖能伤得了的。
洛珩怕什么呢？
“你这么嚣张跋扈，还妄想洛珩喜欢你，怕不是脑子还没化形？”
月璃随手折断我的枝条，语气里满是蔑视。
不知怎的，她只是折断枝条，我的心却跟着疼了一下。
我以为洛珩的心上人，会是何等兰心蕙质天人之姿。
没想到竟有这么一副恶毒嘴脸。
满身都是我讨厌的样子。
我意念操控四处游玩的小妖灵狠狠抽了月璃的手臂。
当初洛珩在府里种下了满山棠梨，我的位置最好。
受天地灵气滋养，以日月精华为食。
所以我最先化形了。
而那些暂时还没化形的小妖，都是我小弟。
月璃趔趄一下差点摔倒，随后便恶狠狠朝我冲过来。
可惜被十一钳制住。
我叉起腰一脸得意，当我好欺负吗，我也有人护的！
3
我本为妖，生性难驯。
是洛珩的日日柔情让我觉得自己并非被人豢养。
府中有十里青山，漫山遍野的棠梨，洛珩一眼就看到了我。
彼时我尚未化形。
洛珩便携佳酿对着我的花苞微笑。
他说：“小棠梨，我想带你看看这四海八荒的山水。”
男人的眉眼好看，目光缱绻，我虽不知爱为何物，却忍不住每一片叶子都为他的到来而起舞。
我日夜不息努力修炼，终于千年化形，让身边的一众小妖羡慕不已。
我不会走路，洛珩捧着我的脚轻笑：“棠儿不肯走路，以后出门都要本君抱着吗？”
抱着？
好像也不错。
只是，为什么我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
洛珩笑我：“棠儿害羞的模样比九天神女更美。”
洛珩来的时候，我正在写字。
他的名字笔画很多，我一遍又一遍下笔，还是写不出他的神韵。
他书的大字悬在我的案头，苍劲有力，下笔如锋，却又戛然而止。
仿佛被困的凶兽。
我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他的字如此与众不同，和府上别人写的都不一样。
还是十一的字更好临摹，俊秀整齐，像他的人一样，安静又儒雅。
我像往常一样赤着脚扑进洛珩的怀里，献宝似的递上我的字：“你看我是不是又进步了？”
以往的洛珩一定会揽着我坐下，再轻轻刮一下我的小鼻子，无奈说一句：“如果脸上没有墨水肯定会更好。”
可是今天，洛珩一眼都没看那幅字。
那是我化形以来写得最好的一幅字。
洛珩将我推开，神情冷漠看了十一一眼。
十一上前行礼，尚未礼毕，洛珩便施法困住了十一。
九十九条神鞭凭空出现，十一只一瞬就被打倒在地。
“洛珩，你做什么？”
我慌忙上前制止，却被洛珩钳住手腕动弹不得。
他说：“棠儿，阿璃是我府上的女主人，你要学会怎么侍主。”
侍主？
笑话，洛珩与我相伴千年，都没有以主人自居过，如今却要我对月璃认主！
“绝无可能！”
我从未如此气愤过，虽然我不能动，可是满山的棠梨枝叶都剧烈摇摆起来。
他们与我从来心意相通。
洛珩的神色染上了几分冰冷：“终究是妖性难驯，也怪我这些年太娇纵你了，既如此，今天便给你一个教训。”
他话落的瞬间，十一被打得血肉模糊。
空中出现了一片琉璃之火，笼罩了十里棠梨。
他竟是要杀了我的侍卫烧了我的林子？
我几番挣扎，奈何灵力有限，撼不动他分毫。
我终于慌了，哭着求饶：“洛珩，我错了，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别伤害他们。”
我的一身傲骨，似乎也随着那根枝条折断了。
洛珩收起神火神鞭，十一已经奄奄一息。
“十一，你只不过是我和阿璃的奴才，即使被分到了棠儿身边也别忘主。如果做不好，我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
他冷漠转身离开。
临走之前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一页页宣纸。
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洛珩”的名字。
我苦练大半年，只为在他寿诞之时送上一件他喜欢的礼物。
可是他随手一挥，便烧尽了我的字。
“以后别写了，阿璃的字比这好一千倍。”
我感到眼角有什么东西滚落下来。
当初是他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教我写的字。
他说：“若是有朝一日能收到棠儿写的字，我定悬于卧室床头日日欣赏。”
可如今，他说月璃比我写得好一千倍。
我原以为重要的是写字的人而不是字。
现在看来真是笑话！
4
我将十一拖到我本体的棠梨树下，那里是府中灵气最盛的地方。
我扯下他的衣服想为他涂药，他却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拒绝：“姑娘，不可！”
我生气，照着他的头就呼了一巴掌：“你我都是妖，莫不是还要被人界那劳什子繁文缛节捆了手脚不成？你还要不要命？”
十一耳朵快滴出血来，不再说话任由我折腾。
他伤得重，很快就化成了原形。
他是一只白色的狐狸，后颈上却多了一片杂色。
他血统不纯，刚出生就被族长扔到了荒郊野外，是洛珩救了他。
他沉默寡言，对洛珩忠心耿耿。
最初洛珩是怕我被人欺负了去，想找人来保护我，我在侍卫中一眼就相中了十一。
洛珩笑着应允，说十一以后就是我的人了，要用命保护好我。
这一保护，就是九十九年。
可如今，洛珩却说月璃才是他的女主人。
擦完药，我靠着十一柔软的皮毛与他依偎在一起。
“十一，我好看吗？”
毕竟洛珩曾说过我比九天神女还好看。
九天神女十一约莫是没见过的。
十一大脑袋蹭过我的手臂，一本正经看着我，鼻腔轻轻发出了“呜”的一声。
我明白他是认可我好看。
“十一，你觉得洛珩喜欢我吗？”
十一低下了头，缓了片刻，还是“呜”了一声。
“十一，洛珩真的会杀了我给月璃当药引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