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在的这片大陆,女人的宿命只能在厨房。
可妹妹不甘心。
最后谁也没想到她改变了这个世界。
半夜我被一阵异动惊醒。
看到妈妈坐在露台上。
她偏过头来看我,抚着自己凸起的小腹。
「阿渊,你说她为什么要来折磨我?」
「我恨她,我恨她!」
下一刻,她就从露台跳了下去。
我的血液直冲大脑,猛的扑身过去,却只来得及抓住妈妈的衣摆。
我怔怔站在原地,抖着手探身去看。
一时间,我又哭又笑。
妈妈正挂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妹妹在她肚子里,安心地睡着。
我五岁那年,不小心扎破了家里的气球。
过段时间,妈妈就怀孕了。
听村里人说我很快就会有个小弟弟。
可是一次在爸爸妈妈从镇里的医师那回来,他们就变得忧心忡忡。
爸爸说:「怎么是个女儿,累赘!」
妈妈说:「都怪我这肚子不争气。」
说着她就锤起自己的肚子。
可是那时候妈妈的肚子已经大了,不能打了。
村里人乐得看热闹,安慰妈妈说:
「养个女娃娃也才十几年,等她嫁人了不就甩掉了?」
这个时候,妈妈只是更痛苦。
不久,妈妈患上了产后抑郁,从家里的露台跳了下去。
幸好被一棵歪脖子树接住了。
也因为那晚妈妈受了惊。
在瓢泼的大雨中。
妹妹作为一个早产儿。
降生在这个世界上。
爸爸为妹妹取名为有楠。
姜有楠。
等我识了字,我意识到楠的语音和男是一样的,还有难,也是。
有男还是有难呢?
我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对这个名字不喜欢。
而且我也不喜欢这个妹妹。
刚降生的小婴儿浑身皱皱巴巴,也丑不拉几的。
每天夜里动不动就哭,把全家人给吵醒。
尿床后也只会傻不拉几的笑。
妈妈每天为了让她早点睡,给她喂了安眠药。
可惜安眠药太贵了,不久后妈妈就买不起了。
爸爸每天早出晚归,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
好像全家人都不喜欢她。
可我没想到妹妹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
哥哥。
她第一次站起来时也是因为午睡后我不在她身边,她才跌跌撞撞地满屋子找我。
哪怕我对她很冷漠,可比起疏远的爸妈,我也算是她最熟悉的人了。
但是我总是会想起妈妈跳楼时那个绝望又凄清的眼神,于是我只是漠然离开,只留给她一个
冷淡的背影。
她从小就一直跟在我后面,我觉得很烦。
可是突然有一天,她就不在了。
那时她五岁,我八岁。
从外面回来,我就发现妹妹丢了。
哪里都找不到她。
我抽抽噎噎地一路问人,越走越远。
直到走到树林里。
那儿有很多野兽和瘴气,可听到里面传来的微弱哭声,我脑子一热,就冲进去了。
无边的寂静里,我抱着妹妹胖胖的小身子哭的浑身发抖。
我把妹妹带回家,父母都是一愣。
晚上我听到妈妈叹气说:
「好不容易把她甩掉了,阿渊又把她找回来。」
爸爸摆摆手:「算了,算了,他喜欢就养着吧。」
那之后,我只能加倍地对妹妹好,希望能弥补爸爸妈妈缺失的爱。
我陪着妹妹渐渐长大。
家里的偏心越来越明显。
她五岁时就被妈妈逼着学做饭。
她站在椅子上才堪堪够得着锅炉。
而我五岁时还成天在外面玩乐。
我央求妈妈,说我也想陪妹妹做饭。
妈妈却只打发我去看那些剑谱古书。
妈妈说我以后是要成大业的,没必要学这些东西。
哪怕全家人的饭都是妹妹做的,她也不被允许上餐桌。
每次的剩饭也只拨出一小点,放在一个铁盆里给她。
我偷偷摸出两个馒头,妹妹就能吃得狼吞虎咽。
「哥哥,爸爸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
妹妹看着我说。
我沉默了,我也想不出该怎么回答。
我只是攥着妹妹的手说:
「妹妹,到时候仙门大选,我们一定要进去,然后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每十年都会有一场仙门大选,选中的人经过修行能做上神仙。
妹妹点了点头,可忽然神色又暗淡起来。
「哥哥,你说我能被选中吗?毕竟,我是女孩……」
我看着她的眼睛说:
「有楠,你要相信即使是女孩也不会比这世上任何一个男子差。」
「这样你才能有一往直前的勇气。」
「而且。」
「你忘了你的能力有多出众吗?」
「你能召唤森林里所有野兽,连大黄都听你的。」
大黄是头野兽。
它好像是山林里的王。
它莫名很听妹妹的话。
妹妹走丢的那天,它就乖乖趴在妹妹脚边,于是所有野兽都退避三舍。
想起大黄,妹妹笑了。
她说:「哥哥,我的梦想是成为这世上最卓越的驯兽师。」
说完她就忽地吹了一声口哨。
不久,就从窗户里跳进一头老虎,把妹妹给扑倒了。
阿黄断掉的半截尾巴在身后甩得很开心。
我看到妹妹的脸亲昵地埋在大黄柔软蓬松的皮毛里,不禁笑了。
这个夜晚,我跟她都相信,我们能逃离这个腐朽的家庭,远离落后的思想。
等我到十岁的时候,仙门大选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我和妹妹早已翘首以盼。
出门前,妈妈拉着我的手,道:
「让仙首看一眼要十枚灵石,我们砸锅卖铁都要让你去。」
『阿渊,你一定要争气。』
我点点头,拉了妹妹的手往外走,
妈妈突然道:
「阿渊,有楠不能去。」
我感到妹妹攥着我的手紧了一下。
她急道:「为什么?」
妈妈说:「我们拿不出另外十枚灵石。」
可我知道她在骗我。
妈妈的床底下藏着一百多枚。
我抓紧了妹妹的手。
掷地有声。
「我出。」
出门前听到妈妈的议论声:
「他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有灵石?」
看到妹妹被仙首抱起来打量,我高高翘起了嘴角。
过去一整年我跪在村门口为人家擦鞋,才凑齐了这十枚灵石。
才等到了这一刻。
我如此坚信妹妹一定能被选上。
可是仙首放下妹妹,摇摇头。
「如果是个男娃,也就收了。」
「可惜!」
一瞬间,我的心坠入谷底。
时人都说,修炼仙法以后是要斩妖除魔,维护人间太平。
女人,承担不了这样宏大的使命。
分明我的天赋不如妹妹,可是我还是能被收入仙门,拜在长坤仙君之下。
仙君给了我一天时间,去拜别父母。
妈妈说:「阿渊就是争气。」
爸爸高高把我举起,向村里每个人炫耀,说我很快就能做神仙了。
人人望着我,脸上皆是艳羡。
妹妹好像被遗忘了。
我是在后厨找到妹妹的,她正在烧饭。
玉琢似的五官糊满锅灰。
我对她说:「有楠,等我有能力了,我就把你接到山上去。」
她躲开了我去拉她的手,却笑眯眯地说:
「算啦哥哥,反正我也不喜欢修行,你也不用把我接过去啦。」
她捋了捋头发,就继续弯下腰烧起火来。
好像满不在乎的样子。
可我看到烧火炉里燃烧的,分明是她平日爱不释手的剑谱。
修行之路漫漫,也异常枯燥。
进门后仙君就抛给我一沓剑谱和修行仙法,让我自己琢磨。
一练就是四五年。
同门的师兄弟都说:
「玉渊年纪轻轻,不言不笑的,像个小老头。」
我也只是不置可否。
我的心里有个小小的愿望,就是早日学成,然后把妹妹接上山来,让她拜我为师,教她修行。
这日我在桃花树下舞剑。
只听到假山后清脆的声音响起。
「连我这个女人都打不过的男人,不是废物是什么?」
我一时好奇,走近去看。
这一眼,就让我大吃一惊。
居然是一位女修。
女修在长留门是少见的不得了的存在。
她对面的男修勃然大怒:
「要不是掌门用仙草丹药辅助你,你跟其他女人也没有区别,都是累赘罢了!」
下一刻他就被一股灵力给掀飞在地,口里吐出了血。
女修狠狠把他揍了一顿。
不知为何,我没有阻拦。
她说:「女人又怎么样,你等着瞧,我以后会独创一个门派,收成百上千的女弟子,让你知道,女人一点都不输给你们这些臭男人。」
她走过假山时睨了我一眼,像是早发现我在偷窥。
只那一眼,就让我心里怦怦直跳。
「别想了,萧大小姐岂是你够的上的?」
一名男修从墙上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