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高三那年，我和他换了魂。
我认真读书，也用他的身份参加高考。
成绩出来之后，我才发现：
换魂，并不是意外，而是爸妈和哥哥早就计划好的。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光线格外亮。
再仔细一看，这不是我的房间。
我睡觉的小书房堆满了手工活、书本和杂物，灯光发黄。
为了早起背单词，我习惯五点起床。
这个点，房间不该这么亮堂。
坏了，睡的是我哥许来的卧室。
我连忙下床。
许来要是知道了，他会怪我又弄脏了他的房间，让我打扫干净。
那我就没时间背知识点了。
划不来。
急匆匆穿鞋的时候，我顿住了。
这不是我35码的脚！
我放声尖叫！！！
有道熟悉的身影从门外闯进来：「儿子？怎么了儿子？」
儿子？
一口气提不上来，我晕了过去。
再睁眼，还是那个房间，那张床。
床旁边围着爸、妈、还有顶着“我”身体的许来。
自己原来的脸出现在眼前，我有一瞬间的惊恐，使劲往被子里缩。
妈眼里满是心疼的摸我额头：「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自责不已：「都怪我，让你受这么大的罪。」
爸说：「说了七月半要看住，要看住！你怎么搞的，现在他们兄妹两个换了魂。」
许来拿着手机在打游戏，漫不经心的说：「换魂就换了嘛，又不损失什么。」
失魂、换魂，在别人听起来挺可怕的。
但我们许家，不算什么大事。
我听爸在年夜饭的时候说起过，他小时候也失过魂，但是两三天就好了。
也没影响后面读书考试，现在活得很好。
祖上以前也有兄弟突然互相换了魂，过几个月又各归其位。
后面这位先祖还大富大贵活到八九十岁。
爸很为这种特殊而得意，他把酒杯高举过头顶，说：「这是老天在保佑我们许家。」
我还要追着问。
妈皱着眉头，「小孩子嘴上没个把门的，这种事你也说给他们听！」
她把杯子抢过来，酒倒在地上，不许爸再喝。
有这样的先例，我也不担心，过一阵总能换回来的。
可是没人教过，我突然成了我哥，这以后要怎么生活？
爸妈生了一儿一女。
我哥许来，我是许米。
许来比我大两岁。
两个孩子年纪隔得近，不好带。我安安静静吃奶的时候，许来闹着要大人抱着他满屋子撵鸡逗狗。
分散在我和许来身上的精力也就不一样。
再加上许来是爸妈来之不易的长子，我是个女孩。
重许来而轻我，也就成了树上会掉叶子、东西放久了会腐烂那么自然而然的事情。
现在，我和许来都在县城一中读书。
许来念高三。我跳过级，念高二。
过两天就要开学，在这种时候我和许来灵魂互换…
许来倒是无所谓：「你过你的日子，我有我的生活，等换回来不就行了？啰嗦。」
我还是觉得心里没底。
爸开口了，「现在没别的办法，米丫头，你先替你哥去上高三。」
妈也跟着说：「去吧，你不是一直喜欢念书吗？多学点知识，以后你也考个好大学。」
我知道，爸妈虽然同意我读高中，但并不希望我考大学。
他们说：「你一个姑娘，读完大学出来，一个月死工资三千。满十八岁去进厂，流水线上六七千，努力点一年也有八万十万。你自己算算，大学读四年，你少挣多少钱？」
为什么他们那么笃定我读了大学也只能拿三千块呢？工资是会涨的呀。
不过我没有和他们争吵。
决定权不在我手里，吵赢了也没用。
反而会让他们觉得我不服管教，把我看得更紧，不给一点活路。
这个家的道理那么多又那么小，我不想待。
我想去读一读外面的道理。
从村镇读到县城，再从县城读到省里，这就是我的目标。
再难我也要实现它。
我问：「爸，妈，你们说话算数？同意我参加高考，考上了让我去读？」
许来不乐意了，「诶许米，我发现你真没良心。爸妈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我对着他翻个白眼。
你是心爱的大儿子，他们供着捧着都来不及，怎么会有言而无信的时候？
妈点点头，说：「我们答应你。你帮哥哥考…你先帮哥哥去读书，等换回来了，你好好念。不管你考个啥我们都同意。」
「爸你呢？」
我觉得妈这么说，只是想暂时安抚我。
而且在这家，妈说话也就比我管用一点。
真正拿主意的，只有爸。
这事爸不点头的话，妈再怎么承诺答应，也没戏。
出乎我意料的，爸也答应了，还很爽快。
我觉得还有商量的空间，于是进一步要求：「口说无凭。」
「爸、妈，咱们在许家牌位面前发誓，要是答应我的不做到，那就叫我和许来一辈子换不回来！」
开玩笑，不趁热打铁敲定了，谁知道换回来以后他们会不会反悔？
不过我心里也很忐忑。
爸总觉得祖宗有灵，才能庇佑换魂的人平安换回来，所以最看重在许氏先祖前的言行举止。
我让他这么起誓，不会适得其反，不肯答应我了吧？
我偷偷去瞄爸的脸色。
爸深深的看我一眼，沉声说道：「好，我答应。」
有我得寸进尺的开头，妈也不甘示弱。
「米丫头，你也得发誓。你得帮你哥哥好好念书，考个好大学！」
许来接过话头，「要北京上海，985，211。」
我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沉浸在不费吹灰之力就让爸妈同意我去参加高考考大学的喜悦当中，也没多想。
高高兴兴的去烧香祭祖了。
事实证明，我想简单了。
按原本的进度，我开学才会学高二的课程。
但许来是高三，高二的知识早学完了，开学直接复习冲刺。
我想跟上进度，难如登天。
第一个月的摸底考试，六门功课，我用许来的名字，考了389。
语文和英语在100徘徊，数学72分，剩下的理综惨不忍睹。
我第一次在读书这件事情上，体会到什么叫挫败感。
回到家，许来拿过成绩单一看，阴阳怪气的：「哟哟哟，这么多分，咱们家的大功臣回来了。」
妈信以为真，从厨房跑出来，扬着声调问：「多少分啊？」
许来响亮的把成绩报出来。
妈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到了饭桌上，妈也不忘数落我：「不是都说你聪明吗？怎么就这么点分？」
我立马反击：
「能考这么多分不错了。」
「我查了许来以前的成绩，他多念一年，考得还没我高呢。」
许来气得把筷子往桌上一摔。
我觉得很奇怪：「你们以前也没这么关心我成绩，怎么现在我和许来换了，你们倒在乎起来了。」
妈盛了一碗排骨汤放到我手边，说：「谁家有个读高三的会不关心成绩呢？」
「我读高二，妈妈。」我捧着汤，头也不抬的强调。
喝完汤胃里暖洋洋的，我很满意，于是接着说：「我有在认真学习，考这么差是因为没学过的太多，一两个月学不完。」
我朝许来笑的人畜无害，「妈，你别光督促我，也监督监督你读高三的儿子。等上一两个月的，我们总能换回来。」
「到时候上考场的，可是许来。」
「诶许来，」我学着他平时说话的腔调，笑着问：「你能考我这么多分吗？」
我看着许来铁青的脸色，心情一片大好，哼着小调晃进了卧室。
到了晚上，许来敲我的门。
我很不耐烦：「你要干嘛？」
许来的脸色也不好看，他说：「你到底要怎么才肯学？」
我一听就乐了，反问他「我难道没有在学？」
也不想和许来废话，伸手一推就要关门。
许来死死的扒着门框，咬着牙说：「有钱拿！」
我停下，有些狐疑：「什么钱？多少钱？」
许来和我解释：
假期之前，他和一个富二代打赌。
每次月考分数，减去上一次的分数，减出来的差值谁的大谁就赢。
为了防止作弊，考完试两个人都要把卷子按照自己的做题思路讲一遍。
我没耐心听那么多，直接问：「怎么拿这个富二代的钱？」
「输家给赢家一分按五十块钱算，分你二十。」
我笑起来，「四十。」
许来又气得跳脚：「你不要狮子大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