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为博白月光一笑,点燃了我的药坊。
火光透天里,他逗得白月光莞尔一笑。
而我苦心经营的药坊却毁于一旦。
后来他不幸感染恶疾,上门求我医治。
我笑着看他:
「那日你烧我药坊,可曾记得里面那世间仅剩一株可繁殖的“重紫”?」
「这株重紫可以救你的命,可你还记得吗?它是被你亲手烧掉的啊。」
「南乔师姐,今日堂中大会你现在还不过去吗?你可是亲传弟子,别误了时辰。」
我是京城里悬济堂下面回春药坊坊主的亲传弟子,主要平日里负责研究各种疑难杂症的药方。
门口的小师弟在轻声唤我,我高声应了一句:
「就来,这成株的重紫珍贵异常,师弟你先走吧不必等我,我将它在温室里安置好了就来。」
我小心翼翼地将成株搬进温室,盖上特质的冰蚕丝绸布降温,确认好温度无误后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刚走了没几步,我的鼻尖就传来了木质焚烧的药草香。
惊得我猛地一回头,冲到药坊门前。
打眼一看,未婚夫林也拿着火折子窃笑着点燃了药坊回廊的干草堆,火舌一下子烧了起来。
由于药坊都是干燥的草药,都是极为易燃,火焰瞬间膨胀,将我的整个药坊裹了起来。
重紫!
世间唯一的一株重紫!
我顾不得其他,拎了桶水浇在身上就直直往火里冲。能多救出一点草药是一点,这都是别人的救命药。身后是林也细碎的笑声:
「桑桑,你看南乔。鲜少见到她这么狼狈的模样。哈哈哈。」
我顾不得其他,冲进熊熊燃烧的药坊里。顶着烟雾和火焰,药坊内部已经被烧得七七八八了。凭借着记忆,我勉强摸到温室附近。
还好,还好。
那株重紫没有被火焰吞没。
我屏住气避免被烟雾呛到窒息,忍住手臂被火焰灼伤的剧痛抱着重紫就往外跑。胸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我喘不上来气。作为一个药师,我仿佛听到了死亡的钟声在耳边响起。
但这株重紫,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放手。
神智一点点混入烟雾中变得混沌,我的手臂脱力重紫几欲从怀中滑落。我甚至都没来得及到药坊门口,身体向身后的熊熊大火倒去。
我好像......真的要死在药坊里了。
一双手从黑暗中抓住了摇摇欲坠的我。
巨大的力量生生地将我拖出了药坊,我甚至都来不及反应面前的救命恩人是谁。
身后传来巨响,轰隆一声,药坊倒塌。
再晚几秒,我就会被埋在废墟之下。或许被活生生烧死或者因为烟雾窒息而死,更直接的一点的,直接被倒塌下来的房梁砸死。
面前那抹青色衣衫的救命恩人开口说道:
「师姐,你烫伤了。得赶紧去堂那边拿些药膏敷上,不然会留疤的。」
是沈远山。
他从我的怀里接过那株重紫,撩开我的衣袖。疼痛感让我忍不住低呼,我低头看了看。烧伤从小臂蔓延到手腕处,整个右手一片血肉模糊。
我整个人刚刚死里逃生,心脏一下下仿佛就要跳出胸膛。整个人意识还没有回魂,就听到不远处林也的嘲弄声:
「哈哈哈哈哈,你瞧她灰扑扑的,像不像桑桑你前几天在悬济堂门口喂的流浪猫。」
他用手指着我,低着头侧着脸对着苏桑桑笑得灿烂。
全然没有作为未婚夫的半点关切之情,更没有作为罪魁祸首的半分愧疚。
那边的苏桑桑见我这副模样,也忍不住莞尔一笑。
惹得不少的师兄师弟都看呆了,美人含笑,这可不是日日都能见到的。何况像苏桑桑这种矜贵的美人。娇柔的笑声像夏日山泉里叮咚的溪声,撩得人耳根子发软。
但我没有根本欣赏的心情,扭头看向沈远山怀里那株重紫。
略微掀开冰蚕丝绸布的一角望去,我绝望得几乎就要站不住脚,叶片枯萎发黑显然已经活不成了。
重紫死了。
受不住高温枯死的。
始作俑者林也还在领着师兄师弟朝我笑闹道:
「南乔你那么拼命干吗,不过就是几株药草罢了。后山上不有的是。」
「桑桑你看,南乔现在又湿又黑,像不像我上次给你送的画本子上画的水鬼,哈哈哈哈。」
林也逗得苏桑桑忍不住笑眯了眼,围观人群中还掺杂着些其他的低低的笑声,激得我头晕目眩,我气得眼前发晕,精气神瞬间溃散。
根本站不住脚,一头栽进了沈远山的怀里。
人中处尖锐的疼痛让我意识回笼,睁开眼悬济堂的堂主正在给我施针。
「南乔醒了,醒了!醒了就好。」
沈远山上前扶着我支住身体,拿了个靠枕让我勉强坐直。我半倚在正厅的椅子上,勉强打起精神。这里乌泱泱地来了不少人。
「南乔,你说你,那火都烧起来了你还去干什么?害得我们大家今日的堂会都开不成。」
林也皱眉,似乎是很不理解我这样愚蠢的做法。
一番话引得弟子们纷纷朝我投来埋怨的目光。
京中病人繁多,被我这么一耽误,大家都免不得要秉烛夜干了。
身侧站的苏桑桑也状似安慰地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他紧皱的眉头这才松懈下来。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我名义上的未婚夫,这场火灾的始作俑者。
林也自幼就瞧不上我,也瞧不上我们的婚约,但是又放不下我手中的回春药坊,死活不肯主动解除婚约,一边偶尔做做样子地对我关心几句,一边对白月光苏桑桑嘘寒问暖。
觉得我长相不如苏桑桑貌美,行为举止更不如苏桑桑优雅,反正就是样样不如他心目中神坛上的白月光。
我嗤笑一声,从前瞻前顾后懒得与他多做计较。
毕竟他是堂主的侄子,总归还要顾及一下长辈们的面子。
但今日他林也实在是太过分了!
一间药坊里藏里不知道多少我费尽心思搜来的珍稀草药,还有那唯一一株的重紫。
要不是沈远山冲了进去,我今日怕不是就会死在哪里。
我要是到现在还不清醒清醒,顾忌着什么乱七八糟的面子,烧死我都是活该。
我朝他嗤笑一声,将床边的喝净的药盏拿起来就砸碎在他的脚步。正厅中骤然一下安静我声音极大,保证在场的每一个弟子都能听见:
「你林也一个纵火犯,杀人未遂的罪犯。是怎么有脸站在这里跟我振振有词的?」
方堂主见我神色不虞,估计是不会轻易放过林也,也跟着呵斥了他:
「林也!你玩火玩到药坊了?平日的注意事项怎么学的,还险些害了南乔师妹,我定要按照堂规重重地......」
方堂主是林也的舅舅,方堂主无婚无子,林也就是悬济堂的下一任接班人。
但这事涉及我的性命,我也不愿意在堂里分辨是非。
这人心生下来就是偏的,难免为他开罪。
果然,方堂主三言两语将这事定义为「玩火」,放火和玩火可是天壤之别。
我心下一沉,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偏头朝向一旁堂主,神色严肃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方堂主!林也纵火烧我药坊,差点害死我,这人命关天的事儿堂内怕是平不了,恕弟子无礼了。」
朝着立在一旁的沈远山说道:
「沈师弟,去请衙门的人来,就说林也故意纵火,把给二皇子治病的重紫给烧没了,恐难向贵妃娘娘复命了。」
「兹事体大,得请顺天府尹亲自到场,顺便让府尹大人派人禀报一下贵妃娘娘。」
我素来温和,鲜少有这么锋芒毕露的时候。
堂主见我态度这般强硬也不好再暗中袒护林也。
倒是苏桑桑这个时候开了口:
「南乔师姐何须这样咄咄逼人?我悬济堂乃是天下第一的医宗,林也师弟不过是贪玩,一时间不小心引燃了师姐的药坊,何苦要这么兴师动众,还闹到官府去。」
「师姐,何必这样小肚鸡肠,不如这事就算了吧。」
「万一坏了我们悬济堂的名声,这大家以后行医可就不好做了。」
她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又是一副为大家考虑的善良模样,引得围观的弟子们纷纷附和,倒显得是我干了错事一样:
「是啊,南乔师姐。你别得理不饶人了。」
「林也师兄也不是有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