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把班主任给我奖学金当压岁钱给了堂弟。
我哭着想从堂弟手里把钱抢回来。
却被爸爸一巴掌扇倒在地上。
妈妈还是和之前一样,只叫我不要和爸爸计较。
可是当天晚上,爸爸就被送进了医院。
妈妈生下我时,爸爸在楼顶哭了两个小时。
他从未给我换过一次尿布,喂过一次米粉。
甚至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直到堂弟出生,他把所有的偏爱和温柔都给了堂弟。
逢年过节,爸爸从外地打工来。
带回满满当当一大包玩具、零食,都是堂弟喜欢的。
每当我在旁边眼巴巴的望着时,都会遭到奶奶的谩骂:
“跟你妈一样馋,怎么不馋死你,坐个月子吃了我十几斤红薯。”
小婶为了面子好看,会从袋子里轻轻的抓几颗糖果施舍给我。
我拿着糖果回屋,总希望妈妈能给我主持公道。
妈妈却叫我不要计较这些,女孩子吃零食不好。
时间长了,我不再去望着爸爸给堂弟分零食。
所以最后,我连几颗糖果也没有了。
有时候也会不甘,偷偷的躲在门缝后面看。
假装不是故意的发出一些声响,希望爸爸能够回头发现我。
但每一次,我看到的只有爸爸抱着堂弟慈爱的笑容。
爸爸把堂弟程宇抱在大腿上,捏着他的脸,挠他的痒痒。
两个人发出一阵又一阵咯咯的笑声,堂弟脸都笑红了。
被我弄出的声响吸引时,爸爸投过来的目光。
也是带着嫌弃和鄙夷的,只一瞬间,又恢复如常。
程宇生下来就白白净净的,小叔把他当宝贝一样抱着转圈。
爸爸抹着泪说,老程家有后了,随即给他戴上了一个长命锁。
长命锁花了爸爸半个月的工资,妈妈因此和他大吵一架。
但爸爸并不在乎,他只关心,程家唯一的儿子,唯一的根。
妈妈也曾动摇过,在二胎政策开放时,想过再要一个。
那年我已经十岁了,妈妈问过我,想不想要弟弟。
我想到程宇,坚定的摇头,说:“我讨厌弟弟。”
最后妈妈还是没有生二胎,爸爸因此更加讨厌我。
我小时候问过妈妈,我是不是捡来的。
妈妈说爸爸只是有点老古板,但他还是爱我的。
我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不会不喜欢我的,他只是不会表达。
可我明明听到,爸爸对程宇说:“乖侄儿,大伯最喜欢你了!”
我只能在每个期末拿奖状回家时,才能得到爸爸一个友善的眼神。
十岁那年期末,我破天荒的考了全年级第一。
班主任周老师是新来的年轻老师,和善亲近。
她自掏腰包给我奖励了二十块钱奖学金。
鼓励我保持精力,不断进步。
我深深的鞠了一躬,诚恳的说了一句:“谢谢老师。”
回家的路上,我拿着那个装着钱的信封。
脚步轻快,连路上的野花都觉得十分美丽。
我将信封交给妈妈时,妈妈正在灶房烧火。
她用围裙擦了擦手,才接过信封。
晚上,我第一次吃到爸爸给我夹的菜。
是一片腊肠,他没说一句表扬我的话。
但我还是回了他一句:“谢谢爸爸。”
我开始相信,妈妈说的是对的。
爸爸还是喜欢我的,他只是不会表达。
直到除夕夜,那个熟悉的信封出现在饭桌上。
我彻底崩溃了。
在我和妈妈从灶房端上最后一道菜时。
一家人早就在饭桌上边吃边聊了。
婶婶看见妈妈端菜上来,虚伪喊着:
“嫂子,别忙了,快来吃,菜够多了!”
一边却不会停下给程宇夹鸡腿的动作。
每年两个鸡腿,是不会有我的。
一个给程宇,一个给家里唯一的长辈奶奶。、
我和妈妈最终落座在离灶房最近的边角处。
方便及时给桌上添汤添菜。
年夜饭吃到一半,小姑突然站起来。
说要给程宇给压岁钱,因为她远嫁,已经好几年没有回来了。
为了彰显大方,小姑给了程宇五十块钱压岁钱。
五十块钱,我只在每次开学,妈妈给我交书本费时见过。
程宇笑嘻嘻的接过,我只能眼巴巴看着。
我长到十岁,从来没有收到他们的压岁钱。
我也曾要过,奶奶冷着眼,一句大孩子不该要压岁钱,就把我堵了回去。
但实际上,我只比程宇大两岁而已。
我低头刨饭,想夹一块红烧肉都会被奶奶用筷子敲手背。
即便今天桌子上的所有饭菜都是我家的,我却没有资格夹肉。
瞪完我,奶奶也从一只缝缝补补的袜子里。
掏出了两张皱巴巴的二十,一张给了程宇。
一张给了小姑肚子的孩子,说是提前给外孙的压岁钱。
独独没有我的,我早已经习以为常。
妈妈每年都会给我五块钱压岁钱,这就够了。
直到爸爸拿出那个信封,他从里面抽出崭新的二十元。
钱币上还有妈妈那天摸过留下的黑手指印。
爸爸让程宇给他拜年,一句新年快乐。
就把我辛苦一学期挣到的第一笔奖学金拿走了。
我死死盯着那二十块钱,眼泪在框里打转。
筷子也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哐当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我,而我只看着那张钱。
我木楞的开口:“那是我的钱,还给我。”
爸爸不悦的撇了撇嘴,示意妈妈把我拉住。
妈妈抱住我,说她今晚会给我一个大红包做压岁钱。
“我不要,把我的钱还给我!”
程宇眼疾手快的把钱放进了兜里,一边还警惕的看着我。
爸爸出口呵止:“程俊俊,大过年的你就皮痒是不是?”
我的泪水早已经不受控制的一串串掉落,我伸手抹了一把泪。
走到程宇身旁,想要从他的衣服兜里抢回那属于我的奖学金。
程宇两只手死死的护着兜,不让我把钱抽走。
他急得哇哇大哭,婶婶最擅长做面子,她劝程宇:
“乖儿子,把钱还给姐姐,妈重新给你发压岁钱啊。”
我和程宇僵持着,谁也不愿意松手。
即便爸爸的脸色越来越黑,我依然坚持着。
直到爸爸一巴掌把我扇倒在地上。
“你是姐姐!家里哪样少了你的吗?大过年的和你弟弟抢什么!”
我被扇懵了,怔怔的看着爸爸,他的眼里只剩怒火。
家里哪样不是从来就没有我的份呢?
我已经十岁了,爸爸从来没有给过我一分压岁钱。
但那二十块钱,是周老师给我的,是我的。
我原本想用这二十块钱来让爸爸高兴。
但此刻我很想告诉他,爸爸,如果你不要我的爱,请把它还给我。
奶奶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对着我吼道:
“不想吃饭就滚出去!有娘养没娘教的东西。”
转而又换上一副慈祥的笑容,从破袜子里掏了一张五十塞到程宇手里。
奶奶安慰着还在抽泣的程宇,虽然他什么也没损失,还多得了五十块钱压岁钱。
但在奶奶眼里,他的乖孙受了天大的委屈。
“乖孙孙,不哭,奶奶就不给她发压岁钱,都给你。”
婶婶又打圆场叫奶奶不要太溺爱孩子。
一直沉默的小姑和姑父也开口附和着:
“对啊,妈,爱孙子也要适度。”
奶奶瞧也不瞧他们一眼,只是得意的说:“我就愿意溺爱我乖孙!”
一家人又开始和和乐乐的吃饭,叔叔拿起酒杯,提议大家为新年碰杯。
嘈杂的说话声混着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今天是除夕,是家家户户都欢喜团圆的好日子。
只是欢喜的人里,没有我。
我呆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从侧面看向爸爸。
他还是喜欢把程宇抱在大腿上,把剥好的虾喂到程宇嘴里。
妈妈把我抱回灶房,问我想吃什么随便夹。
我摇摇头,回了房间。
那是唯一一个除夕,我没有等到12点。
去楼顶看天空中四处绽放的烟花。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睡着的,只是第二天起来时。
枕头还是湿润的,眼睛肿得像被蜜蜂蛰过一样。
婶婶正在门口和村里的几个阿姨闲聊。
我才知道爸爸被叔叔连夜送到镇医院去了。
“天呐,你们不知道,我差点吓死了。”
“我都准备睡了,大嫂提着锅铲,一脚就把门踹开了!”
几个阿姨都惊呼不可能,说妈妈向来胆小软弱。
过年的时候连杀个鸡都怕,躲得远远的。
别人不论说什么难听的话,也从来不会红脸。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胆小懦弱的妈妈,因为我。
她做了一件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