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沈岚身边五年，他的朋友都叫我“小哑巴”。
我掏心掏肺地对他好，换来的却是他和他身边人的冷嘲热讽：“哑巴而已，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不知道，我绑定的禁言系统很快就要结束了。
站在包厢门口，我有点犹豫要不要进去。
今天是沈岚带他的新女朋友夏淼聚餐的日子，他要好的朋友都在。平日里，只要他不愿意我就很少有机会见到他，难得今天他主动喊我。
可我却破天荒地迟到了，还迟到了一个小时，我有点懊恼。
“他们应该都吃得差不多了，哎。”
给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准备，我推开门走了进去。一时间原本包厢里的欢声笑语都停了，所有人齐刷刷地看着我，大概是没料到我会这个时候来。
我没办法说话，先是微笑着朝他们挥手，然后拿出早就在手机里敲下的“对不起，我来晚了。路上出了点意外。”边弯腰边向他们道歉。
沈岚旁边的男生反应最快率先出声，打破彼时有些僵住的气氛：
“小哑巴来了。”
我跟在沈岚身边五年，他身边几乎所有人都认识我。
我朝他点点头，环顾了一下包厢。
包厢里原本的凳子已经被坐满，桌上的菜也吃得差不多了。我刚想去找服务员再加把凳子，就听见沈岚懒洋洋地说：
“我去问过了，没有多的凳子了，你就先站着吧。”
听见他说话我这才抬眼看了他第一眼，紧接着看到他身边的新女友。
嗯，很登对。
我冲他点点头，默默站到角落里，其他人也都默契地没出声。
大家重新开始动筷子，沈岚仿佛想到什么，指了指面前的饭菜冲我道：
“你来得太晚，只剩下些剩菜了。要不，你将就一下？”
我连忙摆手，拿出手机在上面打下回复亮给他看：
“没关系的，你们吃，我回去随便吃点就好。”
沈岚似乎是很满意我的回答，挑挑眉：
“随便你。”
这时候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没酒了”，沈岚最好的朋友胖子看了一眼沈岚之后，笑吟吟地问我：
“小哑巴，你能去帮我们拿点酒吗？”
我比了个ok的手势。这种场合通常都是我去拿酒水饮料，我早就习惯了。
他问了问沈岚还要上多少，沈岚漫不经心地答：
“拿二十瓶来吧。”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有点多，拿不动。算了，多拿个几轮总能拿回来。
我冲他笑了笑，起身去拿酒。好巧不巧，问了前台服务员才知道，店里的酒正好全部卖光了。没办法，我只能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再带回来。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刚把酒提到包厢门口，就听见里面一道女声问：
“那个就是沈岚嘴里的哑巴？那个死乞白赖跟在沈岚屁股后面的女的？”
是夏淼在说话。
“哎呀嫂子你别介意。那都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岚哥可从来没搭理过她。”
熟悉的胖子的声音。
“真恶心，不要脸。一个不会说话的废物，不会真以为凭借努力就能让沈岚看上她吧？”
紧接着就是其他人打圆场的声音。
哎，真的要提不动了。
我仰头望着头顶的水晶吊灯，估摸着他们什么时候能说完。
“你在干什么。”
我一回头，沈岚就站在我身后。
啊，那刚刚的话他肯定也听见了。
“你抬着头不会是要哭了吧？”沈岚直视着我的眼睛。
我刚想否认，下一秒他面带讥讽地开口：
“你不就是这种货色吗？”
拿完酒重新回到包厢，我继续在角落里当我的透明人。桌上的人都喝得兴致高涨，大家都一个劲朝夏淼敬酒：
“嫂子长得是真漂亮，讲话温柔大方，和岚哥天生一对。”
“岚哥好福气。”
“就是啊，真是羡慕。”
我没抬头，不知道沈岚是什么表情，但我想他现在应该很高兴。
“差不多行了，别让你嫂子喝太多了。”
熟悉的声音落入耳朵，桌上又爆发出一阵起哄的声音。气氛热烈，唯独与我分隔开来。夏淼突然站起身，端起酒杯朝我走来：
“小哑巴，我敬你一杯。”
她举起杯子冲我笑了一下，声音大得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清：
“我替沈岚谢谢你对他的照顾。”
“可惜癞蛤蟆永远也别想吃上天鹅肉。”
这句是在我耳边说的。
酒过三巡，大家也都吃得差不多了，胖子提议：
“大家难得聚一起，要不要去KTV？”
其他人都没什么意见，夏淼则是朝我看来，笑着问：
“小哑巴，你要不要一起去？”
要一个哑巴去KTV唱歌，实在是有些为难我了。我偷偷瞄了一眼她牵着的沈岚，没说话，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
“一起去啊，我女朋友唱歌很好听。”他刻意加重了后面几个字。
我不能让沈岚扫兴。
我点点头表示跟他们一起去KTV。
像是料到我不会拒绝，沈岚边掏出车钥匙边轻飘飘地对我说：
“你一起去的话车坐不下，你自己打车去吧。”
我没意见，和他们约好直接在KTV碰头。
一到KTV，沈岚的朋友们就抢着给沈岚和夏淼点了好几首情歌对唱。
“今天你们俩是主角，我们都听你们唱。”
唱歌是沈岚为数不多能拿出手的东西，再配上夏淼，两个人的声音相辅相成，交织缠绵。一首歌唱完，我都忍不住想给他们鼓掌。
“好听，太好听了！岚哥唱歌已经够好听的了，嫂子唱得更好听。”
“谢谢，谢谢。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夏淼脸上满是收不住的笑意。
“好了，你们点你们自己要唱的。”沈岚放下话筒，搂着夏淼坐到一边。
突然他抬眸看我：
“怎么样，我女朋友唱歌是不是确实很好听？”
KTV太吵我没听清他说什么，我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摇摇头表示我没听见。
他突然走过来，凑到我耳边一字一句停顿地说道：
“我说，可惜你这辈子也唱不出这么好听的歌。有些事，我劝你还是别白日做梦了。”
一时间，我的脑子一阵嗡鸣。我猛地站起身，剧烈的疼痛促使着我慌不择路地来到卫生间。
刚刚沈岚说的话我一句也没听清，我只知道那段我最厌烦无比的电子音在刚刚那刻突然响起：
“恭喜您宿主，您绑定的禁言系统即将关闭。”
我是穿越的。
穿越前我是个人们口中的网络喷子，无论看到什么样的新闻或帖子都要在下方骂个几句。
打个游戏能和队友从局内吵到局外，微信大战三天三夜直到对方把我拉黑，我仍然不过瘾，注册了几个小号每天轮番轰炸他，非要看到“对方注销账号”后才肯罢休。
总的来说，素质极低。
我在我二十六岁那年车祸去世，再次睁开眼睛才发现我穿越了。自穿越之后我的脑海里就一直有个电子音不断提醒我，我绑定了禁言系统。但这个系统迟迟没有启动，久而久之我也就没把它放在心上。
一直到五年前，我在去教学楼的路上遇到了沈岚，“叮——”的一声，我听见电子音在我脑海响起：
禁言系统正式启动。
自此之后，我成了一个哑巴。
这大概是我上辈子得来的报应，一个让我最最痛苦，无法摆脱的报应。
系统提醒我，我必须通过补偿任务对象的方式来减少我的禁言时间，可是没人告诉我，我到底要禁言多久。
我也根本无从得知，为什么我的任务对象会是沈岚。
“补偿”。
一个很特殊的字眼，在这次见面以前，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更不可能欠他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系统用了补偿这个词语。
我想要摆脱这一切，父母带我看了无数个医生，得到的结果都是无法查明原因。
我彻底崩溃了。
我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接近沈岚，对他好，做他朋友们眼里的“舔狗”。
沈岚和他朋友们看不起我，嘲笑我是个哑巴，却又乐得让我听他们使唤给他们解闷。
一开始我真的受不了，哪怕穿越后我下定决心不再骂人，但是沈岚的烦人程度依旧能让我无数次破防，想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
而每当我有这样的念头，系统又会跳出来提醒我，行为违规只会增加我的禁言时长。
我的脾气在无数次磋磨中成长。我学会了忍，忍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