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诊癌症晚期的那天,秦维说他要结婚了。
我立刻递交了我的辞职报告想寻个清静。
秦维却在大婚当日抛下妻子,满世界发了疯似的找我。
他说他终于看清自己的心,说他真的爱我。
有什么用呢,我快要死了啊。
收到秦维消息的时候,我正坐在医生对面看我的检测结果。
“滚回来。”
我戳着屏幕回,“马上。”
医生还在甩着检测单骂我,“年纪轻轻的,你自己的身体自己要上心!”
我胡乱的点着头,伸出手去拿我放在一旁的包。
“你干嘛去!”女医生看上去像是生了气,愠怒的样子有一瞬间有些像我妈妈。
我愣在一旁,好一会儿才跟她说:“我……我明天再来。”
“你要立刻住院!不是明天再来!”
我突然有些想笑,郑重的跟她保证,说我一定会来。
刚走出医院,手机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我立刻接了起来。
“秦哥,”我小声地叫他。
“沈安之,你还不上班吗?”秦维暴怒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震得我耳膜生疼。
“上的。”我招手拦了辆车,急匆匆地赶到了公司。
从毕业开始,我就在秦氏做秦维的私人助理。
我也有其他想做的事情,我试图反抗。
可我妈敲响我的房门,问我能不能听秦维的话。
她说:“只只,妈妈过得很不容易的,你哥哥对你叔叔很重要,你能不能不要让妈妈为难呢?”
她紧紧握着我的手,温和的像一个真正的母亲。
我看着她的眼睛想,小三上位,这些年她如履薄冰。
毕竟她从别人手中抢走的东西,别人也可以从她手中再次抢走。
所以我说好。
然后走进秦氏,之后走进秦维的办公室,最后上了秦维的床。
私人助理,私人床伴,全公司都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因为秦维并不避讳。
但现在我觉得很不堪,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更想离开这里。
“只只,你来啦!”林安然穿着一身红裙坐在秦维的椅子上,笑得像是夏日里最鲜艳的玫瑰花。
她亲切地挽住我的手,说想让我陪她去选婚纱。只是她身上的香水味太重,我有一瞬间呼吸不过来。
“你们……要结婚了?”我看向秦维。
“阿维,你怎么都不告诉只只!”林安然的脸上飘起两朵红晕,随后得意地看了我一眼,晃晃了手上的戒指,像是炫耀。
“我们准备结婚了!”她这样说。
我长舒一口气,很快接话道:“恭喜你,安然。”
我觉得这是我沉闷生活中唯一的一点安慰了,秦维就要结婚了,那是不是说明,我也可以离开这里。
不做笼中的金丝雀,去做风中自由的鸟儿。
我们都笑得开心,只有秦维冷笑一声。
“砰”得合上了电脑,说他今天要和林安然去定婚礼场地。
我点点头,问他要不要安排司机。
他定定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说不用,随后就迈着大步走了。
林安然追在他身后,我看着他们,觉得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老板不上班,我也没有什么工作做,在一众格外努力的职员中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于是我偷偷溜出去,给自己放了个小假。
公司楼下的拐角有一家面包房,我点了杯拿铁后站在门外等。
夏日阳光暖,我蹲下身看长在夹缝中的绿芽。
绝处逢生,也这样生机勃勃。
真让人羡慕。
不知道蹲了多久,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
“只只看什么看得这样认真?”
我抬起头,撞进了温然带着笑的眼睛。
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时光仿佛在此刻倒流。
好像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温柔的学长捡到了淋雨的学妹,于暴雨之中为她撑起一把伞。
只不过现在的温然穿着合体的西装,不再是那年白衬衫的少年。
可还是有什么没变。
我笑着叫他,“温然哥。”
他蹲在我身旁,跟我一起看嫩绿的枝丫破土而出。
“温然哥,我们还能一起去采生吗?”
话说出口的瞬间,我就开始后悔。
刚刚看见希望的曙光就得意忘形,是我过激。
可温然丝毫不在意我的鲁莽,他站起来拉我的手。
“只只,我对你说过的话永远做数。”
刚刚搭上温暖的掌心,我就听见一声怒吼:“沈!安!之!”
我转过身,看见秦维狰狞的脸。
下一秒钟我的手就被秦维狠狠的拍了拍,活像是上面粘了什么脏东西碍了秦少爷的眼睛。
我的手背霎时通红一片。
“沈少爷这么有空?不去你那画展盯着来这里做什么?”秦维语气不善地盯着温然。
温然侧过头对着我说:“只只,我先走了。”
他做了个手势示意我给他打电话。
我笑着点头。
“秦少爷不是要订婚了吗?提前恭喜你了。”
秦维的脸色并没有好转,他死死拉着我的手腕,直到我觉得有些痛的挣开。
“沈安之,你不长记性是吧?”秦维转过来看着我,眼睛蕴着暴风雨来临前的怒火。
我有些瑟缩地抖了抖身子,试着转移话题。
“安然呢?你们不是去看场地了?”
“我刚走一会你就勾搭上些不三不四的人,我要是走一下午你岂不是要跟着人家跑了!”秦维话说的不客气,我咬住了唇没反驳他。
温然是我正儿八经的学长,秦维对我来说才是不三不四的人。
他本身就没有过问我生活的权利,如今他要结婚了,我们就更是两不相干的两个人。
但我对秦维总是过多容忍的,所以我什么都没有说。
“只只!”林安然拿着两杯饮料站在对面。
“安然。”我问他们怎么回来的这样快。
林安然看向秦维的眼神里都是爱意,“阿维说他都是顺着我的。”
“就都按着我的喜好定啦。”
她仰起脸,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我看了她半晌,很难把这个沉浸在爱情里的女孩子跟那个骂我贱货的姑娘融合在一起。
我由衷地佩服她,演戏演得炉火纯青。
该去大荧幕发展的。
“只只,”她亲亲热热地挽着我说:“你来给我当伴娘好不好?”
我很想说不好,因为厌恶她身上的香水味,甜腻腻的玫瑰香。
但秦维就站在她身边,所以我说好。
秦维的脸色更差了。
晚上,秦父叫我们回去吃饭。
他不太满意林安然,总是想着再劝劝秦维。
“是我娶她又不是你娶她,你管得倒是宽。”秦维冷笑着堵秦父的话。
秦父气得摔了碗筷,我妈立刻上前去轻轻拍着他的背让他消消气。
“林安然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不是良配!”秦父大喘着气指着秦维恨铁不成钢地说。
秦维勾了勾嘴角,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爸,要不怎么说我们是一家人呢,都喜欢不正经的女人。”
“铛”,筷子碰着碗沿,我心也“咯噔”一声。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心口堵得厉害,我放下碗筷匆匆地回了房间。
夏日晚风吹得我舒服了一些。
“梆梆,沈安之,开门。”
我下意识寻找能藏身的角落,没等我找到好的借口,秦维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总是这么不客气。
“晚饭也不吃,就躲在这儿看星星?”他又阴阳怪气起来,我沉默以对。
“睹物思人,想你的温学长?”他的脾气来得没道理,几年前的事情记到现在。
他见我不说话,像是失了耐性一般来扯我的手。
我惊叫着挣扎,“你要结婚了!”
秦维好像觉得我很可笑,“嗯,那又怎么样?”
他不理会我的震惊,自顾自做着他想做的事情。
夏日温暖,我却觉得心下寒冷。
风吹动着窗帘在墙角勾勒着忽明忽暗的边界线。
我迷迷糊糊地想,那应当是我的牢笼。
“只只,”天边像有光晕,那里有人在唤我。
“爸爸……”我嘟嘟囔囔的,想让他抱我。
“只只,你想妈妈吗?”男人蹲在我面前递给我一个冰淇淋,引诱似的问我想不想见见妈妈。
我抿着唇点点头,对面的人就笑起来,揉着我的脑袋说:“爸爸带你去找妈妈!”
我们那天走了很远的路,走到我都累了还没走到。
爸爸一手抱着玫瑰花,一手抱着我。
他好像不累,他甚至还哼着歌,小声地在我耳边说妈妈真的很漂亮。
我觉得他说得对,因为我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