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结婚纪念日是我爱人的忌日。
顾以安一出生就被告知右耳无听力。
他在孤儿院长大,我是他唯一的亲人,唯一的爱人。
我们相爱五年,终于得到了我父母的祝福,可他却死了。
杀人凶手是个精神病,至今逍遥法外。
可他们不知道,老实人疯起来比精神病可怕多了。
“陈最,恭喜你解锁了人生新角色。”
我踮起脚尖抱着顾以安,趴在他的右耳轻声说了句,“以后我给你个家。”
顾以安的右耳听不到,他有点疑惑。
“说的什么啊?最最。”
我摇了摇头,笑嘻嘻在他面颊亲了一口,就是不告诉他。
顾以安弹了弹我的脑门,无奈又宠溺。
他把结婚证小心翼翼放进外套最里面的口袋,像是宝贝似的捂着,笑的像个孩子。
“最最,这是我最开心的一年了,我不仅可以站在讲台上教书育人,我还娶到了你。”
老天似乎对顾以安格外的不公,他的命运叠满了一切buff。
先天性残疾,被遗弃,孤苦......
上天把他的门关上了,顺带的,连窗户也没留。
可我的以安还是靠着努力实现了他的梦想。
而我也会永远陪着他,永远。
我和以安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前面围了好多人。
等到跟前才看清楚,一个男人正压着一个女人疯狂抽打。
仰躺在地上的女人鼻青脸肿,嘴里还在哭喊求救。
旁边围了很多人,男女老少,没有一人伸出援手。
以安见状没有犹豫冲了过去,连阻拦的机会都没给我留。
我压下心里的担忧,先报了警叫了救护车。
以安三两下就把男人制服了,接着他转过身查看地上女人的情况。
几乎是在他转身的瞬间,他身后的男人掏出了一把刀,我来不及呼喊,刀子就戳进了以安的后背。
地上的女人惊呼着爬了起来,男人这下把刀对准她刺了过去。
在关键时刻她拼尽全力拉过以安,硬生生拿以安的身体挡住了刀子,为自己争取了逃跑的时间。
那男人也被激怒了,持刀狂捅以安的胸膛。
一刀接一刀,进进出出。
即使我害怕到浑身颤抖,可还是本能的冲了过去。
我攒足力气对男人拳打脚踢,没用,没有用。
以安十分费力地拽住男人,另一手推着我,“最最,走!”
推搡间,我肚子被划了一刀,鲜血直流。
最终以安在刀下奄奄一息,那人冲着以安笑了笑,才终于走远。
我想上前为以安止血,但他又折返回来,刀子落在了我身上。
好疼啊,真的好疼......
我倒在地上,血泊中的以安挣扎着向我爬来,他嘴唇发白撑着最后一口气,挡在我身上。
他的手死死压住我的腹部,试图给我止血。
意识模糊间,警笛声飘进我的耳朵。
很多警察向我们跑来,看到他们摁住凶手的那一刻,我快要崩断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
凶手似乎并不害怕,他盯着我和以安,咧着嘴笑了起来。
等我再次醒来,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味儿。
我挣扎着想起身,腹部传来一阵刺痛,我险些呼吸不上来,又倒回床上。
“最最,你醒了。”妈妈脸色疲惫,眼球带着些红血丝。
我强忍着刺痛,张了张口,声音沙哑,“以安呢?”
妈妈倒水的动作一顿,直到水溢到桌子上才回过神。
我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说不清是因为疼,还是因为害怕。
对上妈妈通红的眼眶,我心里的不安更强烈了。
“最最,你身上有伤,别乱动,先躺好听妈妈说。”
“以安受伤了,现在已经......已经脱离危险了,你放心,等你身体好一点了妈妈带你去看他。”
妈妈脸上挤着笑,可她眼睛始终不敢看向我。
妈妈咬定以安没事,可关于以安的病情她一点也说不上。
我再也忍不住,拿起水杯狠狠摔在地上,“别骗我!顾以安到底怎么了!”
玻璃破碎的声音在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妈妈沉默了很久。
“以安他...失血过多,没能救回来。”
我只感觉周遭这一切好像都没了声,以安躺在血泊中的画面跃入视线,挥之不去。
妈妈拉着我,嘴唇蠕动,可我什么也听不见。
爸爸和弟弟都进来了,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凶手被抓了吗?”
我爸放下饭盒,回道:“抓了,当场就抓到了。”
他话音刚落,耳边响起弟弟愤愤不平的声音,“抓到了有什么用 ,他是个精神病!”
“陈时!”爸爸吼了一声。
杀死以安的凶手患有间歇性精神病。
当天被殴打的女人也与他并不相识。
最后他还是被判了无罪释放,被他家人送到精神病院治疗。
而我的以安甚至连一句对不起都没得到,有的只是冷冰冰的十万块钱。
家里人都劝我接受现实,劝我放下,劝我忘了,劝我走出来。
可我怎么忘得了呢?
本该是我结婚纪念日的这天,却成了我爱人的忌日啊......
他们都该死!都该陪葬!
出院后,我直接回了我和以安的婚房。
客厅挂着结婚照,门上还贴着喜字,整个房间洋溢着喜庆。
桌子上还放着拆封的薯片,半瓶可乐,以及看了一半的漫画书。
倒是我手上的黑白照显得格格不入了。
我紧绷的情绪在这一刻达到了极限,我再也忍不住,抱着怀里的相框嚎啕大哭。
以安的葬礼是我亲自操办的。
凶手沈文哲一家从始至终没有露面。
包括当天被救下的王格格也没有致谢以及致歉。
她拉着我的以安挡刀的样子,我没有一刻忘记过,以安救错人了啊......
她甚至趁着热度拍了个视频。
视频长达十分钟,没有一句是对以安的歉意以及感谢。
她还在视频中暗指以安自不量力,多管闲事。
以安的死,沈文哲有罪,她也不无辜。
我花钱找了私家侦探调查王格格,发现她是职业骗婚的。
她现在的未婚夫还毫不知情,满心欢喜筹备婚礼。
我让人把资料发了一份给她未婚夫,附带一沓她和陌生男子出入酒店的照片。
第二天,她的私密照和骗婚事实就流传出来了。
她一丝不挂被未婚夫扔了出来,她扯着嗓子哭喊求救。
呵,真是惊喜啊。
可惜人来人往都是看笑话的,再也不会有人像以安一样傻了。
王格格最后是被警察带走的,她未婚夫报的警。
等我再次见到沈文哲的时候,他已经出院了。
他开了一家甜品店,与正常人一般无二。
“陈小姐,早上好啊,还是老三样吧?”
他脸上挂着笑,动作娴熟的给我打包。
我接过袋子的时候手指触碰到他的指尖,他脸上一红,随即低下头不再看我。
我忍下胃里翻涌的恶心,在他手心放了一个纸条。
还没到家就收到了沈文哲的好友申请。
他如今生活无忧,仿佛忘了自己是个杀人犯。
我做了个梦,梦到了以安。
大学前我的,性格实在不讨喜,结巴、内向、软弱。
那些人围着我,扇我,踹我,辱骂我。
“小结巴,你给姐几个说个绕口令,我们就放过你怎么样?”
说完就开始哈哈大笑,就好像我是最好玩的玩具一样。
我蜷缩在地上,抱着头没吭声,心里想的是跳楼或是跳海。
在我下定决心跳海时,顾以安出现了,阳光洒在他身上,也笼罩了我。
他吓走了那些人,替我擦掉身上的脏污,眼里没有歧视,没有可怜,甚至没问我任何问题。
或许是缘分,自从这天后,放学的路上我总会遇到他。
他带我去玩,带我交朋友,教我反抗,教我保护自己。
他帮我矫正结巴,一字一句,不厌其烦,甚至比我妈妈还耐心。
为了感谢他,我每天攒着自己的零花钱,业余时间到饭店打工。
终于,在高中毕业那年,我攒够了钱给他买了一只助听器。
那天我向他告白,他抿着嘴一声不吭,面色苍白,如临大敌。
过了好久,他才向我全盘托出,他的出身,他的一切。
我那时才知道,原来我的以安过的这样不容易。
恋爱后,以安每次来见我都会带个棒棒糖或者是小布丁雪糕,他双手背在后面,脸上挂着笑。
“最最,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