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本厚厚的病历本。
上面记载了我从小到大的所有病。
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厚度。
妈妈说:
[你身体那么好,多让着你妹妹一点。]
我把病历本甩到她面前。
说:
[我身体比她还差,可以让她让让我吗?]
妈妈却视而不见。
说我是肯定编的。
我感到绝望。
因为她不知道,我得了癌症,要死了。
电话里,医生让我去缴费,准备下周的手术。
我说我要去漂亮国度假,拒绝了。
挂断电话前,还听到医生对护士的吐槽。
[都得了癌症了,还去旅游?]
[身体吃得消吗?]
其实我骗了医生。
因为我没钱度假。
全身上下就只有可怜的十几块钱。
这么多年,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病,几乎掏空我所有存款。
这也导致,我年纪轻轻,病历本就有厚厚一沓。
我经常怀疑我把它揣在兜里,遇到歹徒都能掏出来砸死人。
我相信,哪怕是我从小体弱多病的妹妹,病历本都没我的厚。
我妈总跟我说,妹妹身体好,我要多让着她点。
所以从小,妹妹就霸占家里的玩具、周围人的目光,父母的宠爱……
现在,我突然想知道,
如果妈妈看到我这厚厚一沓病历本,会是什么反应?
还会让我让着妹妹吗?
离家八年。
这是我第一次回到这个城市。
我拖着浑身上下,为数不多的可怜家当,来到这个老旧的筒子楼前。
望着熟悉的门牌号,我深吸了口气,敲响了门。
门后匆匆传来脚步声。
门打开后,露出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的脸。
我惊呆:
[妈……]
[你整容了吗?]
怎么八年了,我妈变得跟以前一点都不像了?
妇人眼角微微抽动。
……
闹了好一通乌龙,原来是我父母搬家了。
幸好这个租户人好,帮我向房东要到了我父母的新地址。
大半夜的,我拖着行李辗转,到了一栋稍微高档一点的小洋楼面前。
本来想突然回家给他们个惊喜。
可没想到,他们先给了我一个“惊喜”。
我放弃了我原先的念头,给我父母发了微信,通知他们我要回家了。
然而……信息发出后,我妈给了我红色感叹号。
她把我拉黑了。
我爸对我倒是比较仁慈,没有拉黑。
只是我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多,估计得明天早上,我爸才会看到。
为了不打扰他们睡觉,我就从行李里拿出两三件衣服,披在身上。
累得在楼道里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好像从远方传来炸响。
我惊醒过来。
发现声音是在门里面发出来的。
即使隔着门扉,也很吵很大。
原来里面有人。
我高兴起来,立刻敲门。
声音咚咚的,我不信里面的人听不到。
可是里面那个声音顿了片刻,变得更大更吵!
就好像跟我较劲一样。
我一下子就乐了。
难道我吵不过他们?
一时间我手脚齐上。
又是用脚踢,又是用手拍,嗓子还哇啦啦大吼。
就在我要累了的时候,砰的一声,门开了。
不过不是我家的门。
是邻居阿姨的门。
阿姨气冲冲地走过来,倒也没对我发火。
只是帮我咚咚咚地敲门。
嘴里骂道:
[大半夜的,能不能安静点?]
[这小闺女敲半天门了,就是来找你们的,装什么傻?]
终于,门开了。
里面的景象映入眼帘。
原来我的爸妈一直没睡。
而我的妹妹,被一群人围绕。
她手捧蛋糕,脸上被抹了奶油,笑脸还因为看到我,定在脸上,微微诧异。
啊……
怎么会忘了呢?
今天是我妹妹的生日。
也是我的生日。
毕竟我只比她早了五分钟呀。
我谢了谢邻居阿姨,抱着行李走进去
他们有人好奇的问我妹:
[然乐,这是谁呀?]
我妹赵然乐看着我说:
[是我那个姐,赵喜乐。]
明明我妹妹只说了一个名字,可是他的那群同学看着我一起发出了“哦”的奇怪声响。
离我近的几个同学还特地往后退了半米。
看来我消失这么久,“威力”不减当年。
我也没在意,拎着行李笑嘻嘻的回头问我妈妈。
[我的房间在哪?]
我妈脸色一变,看着我说:
[没有房间。]
我愣了愣。
他们换了新家,没告诉我。
新家里也没我的房间。
估计是没想到我离家八年,还会回来。
不过我心态好,直接拎着行李向墙角走去。当着所有人的面,我坐了下来。
笑着说:
[那我宣布,以后我就睡这里了,大家都别跟我抢啊!]
这时赵然乐脸色已经很是难看。
我妈也尴尬的要命,脸上怒气一闪而过,但还是强自压抑下来。
[你要睡就睡,没人跟你抢。]
生日会还没有结束,我妹在他们的起哄声中切完了生日蛋糕。
当然是没有我的份了。
奔波大半个晚上,我累得不行,也饿的不行。
其实我也想吃块小蛋糕。
可是浑身没力气。
他们不欢迎我,我也不想自讨没趣。
所以我直接靠着墙角睡着了。
反正我还在户口本上。所以我妈也不能把我给赶出去。
早上一声尖叫,直接把我从睡梦中叫醒。
我妈生气的对我说:
[赵喜乐,都八点了还没烧饭?这个家可不是白留你的!]
我睁开眼睛,这才想到我已经回到了家里。
之前我在家的时候,都是我来烧饭的。
我的厨艺是在我能握东西时就练起来的。
而我的妹妹因为从小体弱多病,被当成瓷娃娃养大,这么大都没进过厨房一步。
我妈看我呆愣楞的,更加生气。
我连忙嬉皮笑脸的说:
[这不是还没适应吗?]
[奴才现在就去烧饭。]
站起来走过我妈身边,都听到她说了一句:
[白养你的。]
这时我看到妹妹的房间开着,她在里面换衣服,穿的很隆重,好像要去见什么人。
而爸爸则坐在一旁。
看妹妹的眼神……
我说不出来,反正爸爸从来都没有用这个眼神看过我。
光是一旁看着我都起了鸡皮疙瘩。
我随口夸了一句:
[哟,然乐穿的真好看。]
[要去见男朋友吗?]
哪知道妹妹的脸一下子就垮了,跟死了老公一样。
爸爸的表情也一下子就变冷了,摆摆手说:
[这没你的事,别打扰然然。]
我打开冰箱,看到里面有两个鸡蛋,和几个包子,拿出来进了厨房。
烟火燃起,外面的声音就听不到了。
等我终于烧好早饭,要去喊他们吃饭。
可踏出门我就愣住了,房间里空无一人。
走到窗台。
嘿,总算找到他们了。
还活着。
原来他们没跟我说一声,就到了楼下。
妹妹换上新衣服,兴高采烈的模样。
而爸爸妈妈都围在她身边,不停的在嘱咐她。
然后妹妹笑着点头。转身往小区外走去。
爸爸妈妈站在原地目送她。
这下连妈妈也用那种我看了就起鸡皮疙瘩的眼神看妹妹。
无所谓。
大家都还活着就行。
我这么想着,直接坐在位置上,吃早饭。
也许是太饿了。
所以等爸爸妈妈回到家的时候,早饭已经被我吃的差不多了。
妈妈看到杯盘狼藉,一下子就生气了。
[你怎么这么不省心啊?让你烧个早饭,人都没到,你就吃完了?有没有教养?]
[而且这是用我的钱买的东西。你这样一声不吭的把它吃完,跟偷有什么区别?]
[你快把今天的早饭钱都付给我!]
……
用家里的食材做顿早饭居然也要付钱吗?
我想嬉皮笑脸的蒙混过去。
可我妈不管不顾,直接去墙角翻我的行李。
我的衣服被他一件件丢出来,直到她碰到了那个厚厚的病历本。
我的心突然提了起来。
掏出钱包,拿了10块钱给他。
我妈对着这钱仔细辨认它是真是假,然后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我妈说我现在长大了,吃家里的,用家里的都要跟我说。还要给她付钱,不然就滚蛋。
晚上妹妹回来了。
她一回来,爸妈都围了上去说:
[成不成不成,他答应你了没有?]
[是不是拿下了?]
妹妹的表情有些沮丧,摇了摇头。
我一看,惊讶极了。
我的校花妹妹居然情场受阻了?
哪位大神啊?
爸爸看了看窗外,说:[人家把你送回家了,还是人品还是不错。]
我也看了看窗外。
看一眼我就愣住了,只见那辆暗红色玛莎拉蒂在暗夜中闪着熟悉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