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拐卖人口的犯人，拐到自己亲生骨肉的概率有多大？
我看着桌子上两份基因报告陷入沉默。
报告显示，刚刚抓获的人贩子马林和被拐的女大学生张华，的确是父女关系。
而警方在找到张华的时候，她已经被虐待致死了。
夜里，警局突然接到一对夫妻的报案，称自己上大学的女儿已经三天联系不上了。
可当时局里大部分的警力都被派到新街口附近了。那里有我们蹲了大半年的人口贩卖组织。
今夜就是收网的时候。
在我刚刚记录完失踪人口的信息时，刘队吹着口哨回来了。
递给我一个成了的眼神。
接下来就是提审犯罪团伙的头目马林了。
刚开始，马林拒绝交代任何事情，直到三天后我们找到了张华的尸体。
等我进到审讯室的时候，新一轮的审讯已经进行到一半了。
桌上摆着张华尸体的照片。
花季少女呈大字型赤裸的躺在斑驳的血迹中，颈部还套着犬用的铁链。
生前明显遭受过虐打，全身不下百余处淤青，胸部和大腿有明显骨折的痕迹，血管破裂后组织液在皮下聚集，使尸体泛黄肿胀。
眼鼻口都有不同程度的出血现象。
最可怖的是，少女下体还残留着不明体液。经法医鉴定很可能是在少女死后留下的。
张华扩散的瞳孔死死盯着摄像头的方向。
死不瞑目。
而审讯室里的马林因为强光的照射眼中布满了血丝，
此时正不安的搓着手，带动手上的手铐发出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
颤抖着又问了一遍「这是我女儿？”」
我看了马林一眼，接过了审讯的工作。
据马林交代，这个贩卖集团早在十几年前就成立了。
拐卖对象一般都是孩子或者妇女。
有的卖就就卖了，卖不掉的就弄成残疾沿街乞讨，为了利益这群人可以不择手段。
起初马林刚入伙的时候是不同意拐卖儿童的。
因为他三岁的女儿就走丢了，看着一个个哭闹的孩子他也有过恻隐之心。
但很快那点良心就随着越赚越多票子扔掉了。
身边的情人天天换，早就想不起来因为丢了孩子疯了的前妻。
至于丢了的女孩，也就是张华，很幸运的被一对夫妻收养，并上了大学。
但就在大二刚开学的一周，她和她的生父以一种很诡异的方式见面了。
马林不是去犯案的，他是到大学接自己新包养的情人，小婉。
这时张华也刚好从校门走出来。
和刚上马林车的小婉打了个照面。
我们后续也提审过这名叫小婉的女大学生。
一开始她拒不配合，一直保持沉默，直到我们把张华尸体的照片给她看的时候。
小婉才有所松动，表情明显的慌张了起来，一开口就是
「不关我的事」
我和刘队都觉得事有蹊跷，顺着她的话往下深挖。
毕竟个大学生，扛不住压力还是交代了。
她一早就知道自己的金主马林是做什么生意的。
根据她的描述，那日她在车上也看到了张华，因为怕同学知道自己被包养的事。
是她鼓动马林绑走了张华。
我听到这话时，心里一凉。
很难想象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因为这么一个可笑的原因消逝在了没人知道的角落。
在审讯结束后，小婉面色惨白的出了警局，一直喃喃自语道「不是她的错」
也不知说给谁听的。
回到现在，马林脸色苍白的坐在椅子上，伸长的脖子反复尝试看清那份基因检测报告。
我把基因报告摆在他的面前，直白的告诉他
「不用看了，张华就是你十几年前走失的女儿」
「怎...怎么会这么巧....」
我只觉得可笑，反问他
「相信因果报应吗？」
马林听到这话，瞬间颓废了下去，窝在椅子上低着头不肯说话。
我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才让马林重新起抬头。
「老实交代，被拐的人都到哪里去了！如果你还有一点良知，就赶在最坏的结果发生前，全部说清楚。别让他们像你的女儿一样惨死！」
女儿惨死几个字可能刺激到了马林。
他忽然情绪激动起来，越过桌子一把握住了我的手，嘀咕道
「不是我！我没有卖我的女儿！」
我和刘队听完之后，都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但面前是狡猾的人贩子。
这种人为了脱罪，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我们悄悄对了个眼神，还是决定先听听他怎么说。
毕竟按照马林犯下的罪行，死刑肯定是逃不掉了。
多一个张华也不多，为什么他会这么激动的否认卖掉张华呢。
难道是因为张华是他的女儿，他良心不安？
我一把将马林按回椅子上，等着他的辩白。
马林舔了舔发干的嘴皮，咽了口吐沫，开始说起那天的事情。
接小婉的那天，马林也看到了张华。
也许是父女间独有的心电感应，他多看了张华两眼。
刚上车小婉就缠住他，一会闹着自己刚刚看了张华，一会担心被学校的人知道。
自己为了安抚这个刚到手的小情人，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自己会去处理。
「但是我本意只是找人吓吓她，最多就是退学...我第一次见那孩子，也觉得亲切...我没想的...」
我又详细的问了些案件细节，按照马林说的，他当天就找了几个混混，堵了张华，打了一顿之后，给自己传了照片。
我在证物室找到了马林的手机，案发当日，马林的手机的确收到了张华被殴打的照片。
虽然证实了马林的话是真的，可也不能排除，他在殴打之后绑走了张华。
但也是他的这番话，表明了张华的案子很可能背后还有其他推手。
我又拿起张华的卷宗看了看。
一个熟悉的地名出现在我眼前
「林乡村」
这是张华尸体被发现的地方，同时也是我的老家。
我眉头紧锁的看着这个地点。
从懂事起就搬离的老家，看来现在有必要回去一趟了。
当我一路火车转公交再转大巴，颠簸着到了林乡村的时候。
距离我出发已经过了差不多二十个小时了。
扶着发胀的双腿，我不得不感叹一句，人贩子是真的会选地方。
穷乡僻壤，就是这个地方最真实的写照。
按照提供的线索，我接连翻了两个山头才来到张华被抛尸的地点。
夜晚的林子里总有杜鹃时不时的叫两声，凄凉又诡异。
野草上仍残留着张华的血迹，拉起的警戒线却不知道被谁扯掉，随意扔在了一边。
我蹲在地上查看的是否有遗漏线索的时候。
余光瞥见不远处一个人影正死死的盯着这里
我不经意的和那个人影对视了一下，昏暗的光线让我没有办法看清那人的脸。
忽然那人影快速的跑动了起来，我反应过来赶紧去追。
山间晚上道路湿滑，好在我小时候经常在山里乱晃，也没被甩开。
我一个飞身将人扑倒，就见那人在我身下脖子诡异的扭着，将脸朝向我。
肿胀的眼睛像要突出来似的，嘴以奇怪的角度咧着，露出一口腐烂发黄的烂牙
在月光的照射下，格外渗人。
我惊出了一身白毛汗。
我硬着头皮压着人，按照记忆找到了村长家。
经村长介绍，才知道，这个人是村东头的傻子。
我扭头看了眼站在角落四十左右的男人，他正咧着嘴呵呵对着我笑。
我又问村长知不知道最近的女大学生抛尸案。
村长迟疑了一瞬，磕磕巴巴道
「这....我一个种庄稼的，哪知道你们公家的事呀」
我自然知道村长这种态度肯定有问题，便压低了声音威胁道
「按理，我还应该叫您一声三爷爷，但是现在死人了，天大的事，您要是真知道情况，瞒着不报，照样也能抓您进去」
我说这话当然是故意吓他的，但看着村长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我知道他吃这一套。
随后村长伸出枯黄的手，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傻子
「那妮儿，是他爹给二蛋讨的媳妇儿」
二蛋，也就是那傻子，还在一边扯着嘴对着我们傻笑呢。
没想到刚回老家就有意外收获。
我立刻联系了当地的警署，羁押了二蛋。
这时候二蛋的爹，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黝黑的脸上满是横肉。
常年劳作的手上长满了老茧，一把推开了羁押二蛋的民警。
「干什么！警察就可以乱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