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爱上了一个女子,不顾朝臣反对要以民间之礼许她十里红妆。
他说爱她情深入骨,让我不要嫉妒伤害她。
甚至怕她体虚落下的孩儿孤单,也生生打掉了我怀胎三月的孩子。
我心疼的整晚流泪,日日叫着小虎儿的名字。
他在我梦里哭的厉害,生生质问父皇为什么不愿见他一面。
皇帝见我日渐消瘦,愧疚的或许亿起从前来见我:〔昭昭,我们总还会有孩子的〕
我垂眸,他不知道我们会一起死的。
宫里新来了一位美人,听闻沈凛为她一掷千金。
他做皇帝这些年,已经许久不曾这般肆意。
我托人打听过,入宫的美人名唤萧云枝。
朝中重臣之女,容貌更是称的上国色天香。
沈凛对萧云枝如获至宝般疼爱,就连夜晚用膳提的也是她。
〔昭昭,朕是真的喜欢云枝〕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是化不开的春水。
但那双眼睛,曾经只属于我宋宛昭一人。
我是沈凛的结发妻子,也是他亲封的皇后。
但他的爱,早就不属于我一人。
〔陛下若是喜欢,纳入宫便是〕
我乖顺的紧,也让沈凛的脸上多了些笑意。
他来问我,从不是过问我的意见。
而是让我这个皇后,学会一国之母的大度。
我曾经也闹过,换来的是整个昭阳宫因我受罚。
沈凛要我亲自监刑,要我明白不会伺候主子的下场。
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狠心。
大雪纷飞,沈凛握住我的手话语冷冽。
〔宛昭,别再惹朕不高兴了〕
后来的我,也真的学会去做一个大度的好皇后了。
沈凛替我拂去额间碎发,那里的伤疤若隐若现。
他手指轻拈,声音染上一丝柔情:〔昭昭,朕喜欢你的乖顺〕
我垂眸笑笑,不动声色的躲避他的触碰。
我与沈凛乃是年少夫妻,也曾有过欢愉和恩爱。
我额间的伤疤,乃是为他挡了一支暗箭所致。
他那时哭的伤心,发誓此生绝不会再让人欺辱我。
我信了,却错付了一辈子。
用完膳食之后,我以为沈凛会如往常一样离开。
但他屏退众人,同管事公公说今日留宿昭阳宫。
我虽不解,但也只能尽心伺候着。
我替沈凛宽衣解带时,手法已经有些生疏。
他看着我滑稽的动作,不自觉笑出声来。
〔昭昭,你这是在怪朕没有经常陪你吗?〕
我急的刚要解释,就被沈凛一把拉入怀中。
他盯着我良久,忽然说了一句:〔你跟云枝,真是有几分相似〕
见我沉默不语,沈凛又开始说起了其他。
〔镇北将军谢淮止大胜南诏,不日就要班师回朝了〕
再次听到谢淮止这个名字,仿佛已搁数年。
但我面对沈凛,依旧面无所谓:〔我朝得胜,乃陛下威严〕
他闻言捏着我的下巴,迫使我看向他。
沈凛的力道很大,捏的我下巴生疼。
〔昭昭,你要记住你是朕的皇后〕
〔哪怕他日生死,我们都是要帝后同葬的〕
对于他没来由的脾气,我已经厌倦至极。
这时门口来了通禀,说是萧美人晚膳过后就腹痛不止。
沈凛脸上闪过慌张,急匆匆的丢下我就走了。
看着偌大的昭阳宫,我终是没忍住红了眼。
原来年少情深,真的只是年少情深。
我辗转难眠,干脆起身走到窗台赏月。
今晚的风很大,春水有些担忧的替我披衣。
〔娘娘,仔细着身子〕
春水是我母家的丫鬟,自幼时便跟着我。
我朝她笑笑:〔阿水,我就是想祖母了〕
娘亲生我难产而亡,爹爹又在幼时为国战死沙场。
我这个遗孤,在众人瓜分完好处之后丢弃。
是祖母远赴千里,将我带回漠阳老家教养。
而她暮年之时,我竟连见她一面都成了奢望。
第二日,后宫嫔妃们都相继来问安。
只是最为得宠的萧云枝,却久久不见身影。
我原是不大在意的,不过是走些过场的假把戏。
但偏偏这时,她亮丽的出现了。
萧云枝真的很美,仿佛在沉闷的宫里开出了一抹娇艳的花朵。
〔臣妾姗姗来迟,望皇后娘娘勿怪〕
她看向我,眼神里满是得意的挑衅。
我依旧一副温婉娴淑的样子,没有丝毫动怒。
但萧云枝见我的反应,脸上显出愠怒的神色。
〔这些天陛下日日留宿,臣妾身子也确实累的紧〕
我低头笑笑,顺着她说:〔即是如此,那便先撤了美人的头牌吧!〕
我的话音刚落,沈凛就从门口进来。
萧云枝眸光含泪,话语娇嗔:〔阿郎,臣妾惹皇后娘娘生气了〕
〔我只是想陪着阿郎,没想过要独占的〕
阿郎,这个词狠狠砸进我心里。
曾经沈凛也让我这样唤他,说夫妻本该如此。
但他登临帝位之后,就不许我这样唤他了。
沈凛见美人落泪,缓缓替她擦拭。
我坐在主位,在众人参拜皇帝之时依旧不为所动。
我的心太疼了,疼到连呼吸都仿佛一滞。
殿内寂静无声,直到沈凛打破了这份僵局。
〔萧美人侍君有功,即日起封为玉妃〕
萧云枝眉眼含笑,可又担忧的望向我。
〔刚刚皇后娘娘要撤我的头牌,臣妾不想离开陛下〕
沈凛闻言一笑,而后亲昵的刮刮她的鼻尖。
〔撤的是美人头牌,可不是玉妃头牌〕
他今日为萧云枝撑腰,也彻底打了我的脸。
午膳时,沈凛召了我一次。
他背对着我,明黄色的龙袍衬的他如曾经般风光霁月。
可他一开口,却是要我跪下认错。
见我不愿,沈凛抬手便要派人去昭阳宫动手。
那些宫人皆真心待我,一心为我。
我咬着牙跪下,但不愿低下身姿。
沈凛坐着批写奏折,目光不曾落在我身上半分。
大雪下的很急,我的膝盖每到冬日便疼得厉害。
他知这是我的旧疾,总想以此让我低头。
〔昭昭,记住今日的痛〕
他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冰冷的不带一丝人情味。
我没有应声,硬撑着不愿低头认错。
不知跪了多久,沈凛终于摆手让我离开。
公公心下不忍,想要扶我起身却被沈凛喝止。
我摇摇头,慢慢撑着离开。
可刚出殿中,我的膝盖就疼的直直摔下身去。
但没有疼痛,而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我和他四目相对,一眼便认出他就是镇北将军谢淮止。
见是逾矩之过,我急忙从他怀里起身。
谢淮止愣了片刻,随后目光落在我的膝盖处。
〔阿昭,不娘娘你的膝盖疼的厉害吗?〕
他的目光关切,倒是让我有些微微出神。
谢淮止少年将军,人也谓是当代绝世无双。
双亲未过世之前,我还和他有过一段儿时情谊。
〔本宫无碍,劳将军挂心〕
我说完,侧过身就准备离开。
谢淮止原想拉住我,但这时沈凛从殿内出来了。
〔将军出征归来,怎的只挂念朕的皇后〕
我厌烦他的阴阳怪气,更讨厌他把我当成一个物件。
谢淮止似是看出我的难堪,吩咐宫人送我离开。
沈凛面露不悦,但终归还是没有发作出来。
我刚走出几步,身后就传来二人交谈的声音。
〔娘娘有旧疾,陛下应比臣清楚〕
谢淮止的话语刚硬,听出来有些恼怒。
但后面的话,我也不大听清了。
回宫之后,春水见我的模样心疼的直掉眼泪。
〔娘娘好歹也是名门之后,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这句名门之后,倒是勾起了我的记忆。
沈凛自幼不得天家恩宠,是后宫里不缺的皇子。
但他秉性纯良,曾救我一命。
他也待我极好,不愿我受一丝的难过。
我做王妃时,也曾有过琴瑟和鸣。
沈凛那时总说委屈了我,凭我的身份就是配太子也未尝不可。
他想江山为聘,许我尊贵无人能及的身份。
原来一切都没变,但一切却永远回不去了。
晚间的时候,谢淮止派人送来了一瓶伤药。
春水有些犹豫,不知该作何处理。
我刚要出声,沈凛便来了昭阳宫。
他一眼就见到了桌上的伤药,拿在手里把玩。
〔昭昭,你说他是对你还有念想吗?〕
我烦不胜烦:〔我同谢将军之间,清清白白〕
可沈凛闻言自嘲一笑,话语里满是不屑。
〔你们军营相伴数日,难道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见我沉默不语,他怒极将伤药摔碎在地。
瓷片散落一地,也让我的心低到谷底。
这些年我已经解释数次,可他永远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