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逼我嫁给了姐姐的定亲对象。
他却以为是我爱他至深,拆散了姐姐和他。
连我怀孕都被视作绑住他的阴谋。
他眼都不眨签下引产同意书。
现在轮到他了。
医生问我,治还是不治?
我半点不带犹豫,拔管吧。
新婚一年时,我问过章晖桥。
“如果我以后难产,医生问保大保小……”
他不耐烦地打断我,“保小。”
一个玩笑而已,他回答得很认真。
甚至在我呆愣了几秒后,他也只是说了一句话。
“好蠢的问题,哪儿那么多难产。”
我想换个人问他,这个问题一点都不蠢。
答案也会完全不同。
比如我的亲姐姐陈春瑶。
在章晖桥眼里,她好得挑不出半点错处。
从小是美人胚子,笑起来明眸皓齿。
在幼年两家人的走动里,所有人都喜欢她。
不像我,闷吞地接不住长辈们的玩笑话。
他想娶的从来都只是我的姐姐。
所以他意难平。
就算他创业的第一桶金来自我的嫁妆。
就算在爷爷的病床前他发誓会对我好。
也没用。
都是假的。
男人有钱不一定会变坏,但章晖桥会金屋藏娇。
藏的是我的姐姐。
起先他小心翼翼地藏着,心有不甘又犹豫不定。
后来他突然急躁起来,每天叫嚷着要离婚。
我平静地问他,“还记得你发过的誓么?”
“天底下那么多信口发誓的,我也没见谁真的出门被车撞死。”
他冷笑着戳我心窝子。
“我又不爱你,你赖着我有什么意思?”
他举起手,表情戏谑。
“我发誓我这辈子爱死陈雪舞,否则我出门被车撞死。”
他兴奋地倒着穿过深夜的马路,冲我大喊。
“看见没?发誓算个屁,也就你家老头子会信。”
陈家和章家订了娃娃亲。
爷爷辈一起经历了饥饿年代,又一起跑船打铁吃尽苦头。
爷爷说,有几次他饿得软在地上,都是章爷爷一口窝头掰两半救了他。
因为都生了男孩,就约定孙辈要结亲。
章晖桥和陈春瑶同年,算得上亲梅竹马。
对于这桩娃娃亲,两家人也都早就默认了。
章爷爷过世前,还记挂这事。
我爷爷颤巍巍地去看他,“咱哥俩起过誓的,谁也不能反悔。”
这誓言我爷爷一直记在心里几十年。
但是世事难料。
章家摊上了事,一夜间众人避之不及。
章父入狱,章母吞药自杀。
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变得垂头丧气。
我爷爷也因为焦心章家的事,急病进了ICU。
章晖桥偏偏是这时候来提亲的。
我爸后来每每提起此事都冷哼两声。
“章家这小子心冷着呢,怕老爷子死了我们不认,赶着要把婚事定了。”
可我记得我爸的心更冷。
当年因为一个新书包,姐姐抓破了我的脸。
我爸开车连夜把我送去了爷爷家,行李扔在门口。
“说生一个生一个,非要这么个白眼狼。你要的你养。”
我留在爷爷家,再没回去过。
多年后在医院走廊里,我见到我爸。
他开口第一句就是。
“你要是不嫁,你爷爷的呼吸机我就停了。”
“医药费我也不出了,看看你爷养大的白眼狼有啥用。”
我不愿意,明知道姐姐在跟他谈恋爱啊。
好几次我撞见他们人来人往的商场里难分难舍。
可我不能看着爷爷死,连医生都愤慨我爸竟然真的要停治。
我去找章晖桥,“你娶我姐姐啊,我不想嫁给你。”
章晖桥猛地一推,我跌坐在地上。
他阴恻恻地笑。
“你爸妈逼我,你又来演戏是么?行啊,我陪你演。”
他在神智不清的爷爷面前演得特别真。
“我发誓,这辈子都会对陈雪舞好,否则我出门被车撞死。”
可是婚礼上,他的眼神一刻都没有离开过陈春瑶。
就算我在婚礼的前一刻,拉住他告诉他真相。
我听见了爸妈和姐姐的对话。
在他心里美好的不似凡人的陈春瑶提起他满脸的不屑。
“章家现在一穷二白的,你们让我嫁过去吃苦么?”
“谈恋爱就一定要结婚?爷爷订的娃娃亲又没说一定是我。”
她甚至希望爷爷违背誓言。
“反正章爷爷也不在了,我们不认又能怎么样?”
我爸惶惶然地在纠结。
“可你爷爷起誓搭上了咱们老陈家世世代代的财运。”
他起早贪黑地也不过是个小包工头,比谁都爱财也比谁都迷信。
姐姐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让陈雪舞嫁过去。她样样不如我,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爸妈你们最疼我了,以后我如果嫁得好肯定会好好孝顺你们。”
“何况雪舞是爷爷养大的,跟你们又不亲近,以后章晖桥有什么事也不好找你们。”
她连退路都想好了。
“你们就一口咬死陈雪舞爱他,你们又心疼她从小没在身边。”
“章晖桥现在穷得叮当响,爷爷不是说雪舞出嫁他给嫁妆么?他不娶雪舞还能娶谁?”
可我嘴都说破了,章晖桥死都不信。
他眼眶发红,咬紧了牙。
“你继续装,能装一辈子也行。不爱我正好,我也不爱你。”
年少时,我已经遇到过那个让我心动的人了。
爷爷家的院子里,缠绕的葡萄藤下站在听雨的少年。
挺拔的身姿,微微扬起头。
转身回眸,脸上的自信和张扬让人怦然心动。
晚上爷爷拿着我写的歪歪扭扭的作业本笑弯了腰。
“鬼画符似的,这写得都是什么啊。”
爷爷疼我,我想以后长大了告诉他他一定会为我高兴。
那个人偷偷塞给我的小纸条一直被我小心地藏着。
“以后,我会给你全世界。”
这是世上最美好的誓言了。
陈春瑶那么卖力地示好,连章家父母都心领神会。
我想他在病床上时,一定很迷惑也很诧异。
章晖桥说得那么言辞恳切,仿佛那个跟他情投意合的真是我。
婚后一年,爷爷过世。
婚后第三年,尽管章晖桥措施到位我还是怀孕了。
那阵子我恹恹地反复吐,人瘦了一大圈。
他嫌恶地看着,也只是说了一句话。
“打了吧,我不想要。”
我沉默地给他看产检里孩子的模糊影像。
他扬手打飞,笑得人心冷。
“生个孩子又能怎么样呢?你又不是她。”
“你不是不爱我么?还上赶着要给我生孩子?”
“是看我现在有钱了,生个孩子多一重保障?省省吧陈雪舞。”
不是说虎毒不食子么?
那天下着大雪,我在医院里给章晖桥打电话。
一遍遍的打,他最后才接,语气凶狠地问我。
“你要死了么?没死你打这么多电话干什么?”
我说我不要这个孩子了。
他来得很快。
看都不看在引产同意书上签了字。
当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走廊空空荡荡。
我摸着平坦的腹部,在心里对爷爷说。
章家的情谊,我还清了。
接下来,该算帐了。
自从爷爷过世,我每一天都想离婚,但章晖桥不同意。
每一次,他都按着我的头。
从上而下的俯视让他似乎重新拾回了被掠夺的优越感。
“陈雪舞你现在后悔来不及了,我就是要拖着你。”
“我们一块在深渊里拽着彼此,谁也别撒手。”
没有了陈春瑶的婚姻,对他来说就是无底的深渊。
我眨巴眼睛想了想,那让他如愿好了。
看看深渊到底长什么模样。
我再也没提过离婚。
积极地打扮自己,去健身去保养。
他没有爱,但好在事业顺利有很多钱了。
我开着新提的宝马车回娘家。
婚后我们没有任何交集,我父母只打过一个电话哭诉。
被我挂断了。
现在他们看到我格外惊讶。
那些昂贵的补品,精致的首饰放上桌时。
我爸妈的眼睛都直了。
“这这……花不少钱吧?”
我笑得温温柔柔,“孝敬父母的提什么钱啊。”
我爸摩挲着那块几万块的手表,想戴又不敢戴。
我妈问我。
“章晖桥对你好么?”
我实话实说,“不怎么样,他爱的又不是我。”
眼神往我爸身上瞟,“他现在一天比一天发达。不过一分钱也不让我给你们。”
我爸妈相互瞟了一眼,都有些讪讪的。
“我也只能这么偷偷给你们送点东西,钱是不能够给了。”
临出门,我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
“我姐要是嫁过去,现在你们早住上大别墅了。”
“还是我没用。”
我爸妈还是心疼我姐姐。
就算她在我们婚后不顾阻拦嫁给了沈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