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了十多年的哥哥,却害得我家破人亡。
我躲了他两年,却还是被他找到。
小吃摊前,他看着正麻利摊煎饼的我,声音嘶哑地开口:
“小汐,别这样作践自己。”
“作践?”
我抬头看他,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项潮,到底是谁在作践我啊?”
我的一切都被他毁了,他却说是我在作践自己。
他哭着问我怎样才能原谅他。
我指着妈妈两年前跳下的高楼,“跳下去,我就原谅你。”
他看着我,释怀的笑了,转身就从23楼跳了下去
家里破产后,我在夜市街上支了个煎饼摊。
因为交不起摊位费,所以只能挤在角落,生意也不好,只能勉强谋生。
那天摊位前忽然来了个客人,我立即堆上满脸的笑:“您好,吃什么?”
等了半天,客人却迟迟不说话。
我疑惑地抬起头,看到了一个西装笔挺,气质矜贵的男人,跟周围脏乱鼎沸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开口,声音沙哑:“小汐,别这样作践自己。”
“作践?”
我愣了下,忽然笑了。
“我爸被你送进牢里,我妈被你逼得自杀,我家里破产欠一屁股债,我每天都要东躲西藏怕被催债的人找到。你居然说,让我别作践自己?”
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压下心里的冷毒,面带微笑反问:“项潮,到底是谁在作践我啊?”
他缓缓闭了闭眼,却不敢正面回答我一个字,只是艰难地说:
“这两年,我一直在找你。我给你打过那么多电话,为什么从来不接?”
我直视他的眼,缓缓道:“两年前,我最后一次接完你电话,随后就得知了我妈跳楼的消息。你说,我还怎么敢接你的电话啊?”
他似乎再也没有勇气和我对视,低下头,喉结滚动了几下,只滚出三个字:“对不起……”
我只觉得反胃。
“项潮,你真让我恶心。”
“滚吧,滚的远远的,别再让我看到你。”
他被“恶心”两个字击中,肩膀微微抖了一下,终于垂着头,默默离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脑海中忽然涌现出很多从前的记忆。
想来想去,画面却定格到了我第一次见到项潮的那天。
那时候,他还是一个阴郁森冷的孤僻少年。
我曾经有一个极其幸福美满的家庭。
爸爸经营着一家建筑公司,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绝对不愁吃穿。
加上我是独生女,爸爸妈妈更是把我当掌上明珠一般宠爱。
直到十岁时,他们忽然从外面带回一个少年。
一进门,他们就指着他向我介绍:“小汐,他叫项潮,比你大三岁,以后就是你的哥哥了。”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眼神冷漠,似乎并没打算拿我当妹妹。
我当时并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多出一个哥哥,十岁时的小孩子心性,只是让我觉得,爸爸妈妈从此不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了。
所以一开始,我很抵触他的到来,经常变着法儿的捉弄他。
他从来不会对我生气,有时被我捉弄狠了,也只是冷冷地看着我。
那样阴郁森寒的眼神让我害怕。
转变发生在上初二时,班里忽然流行拉帮结派孤立别人。
我没站队,所以被孤立的人有一天毫无预料地变成了我。
那时候我还没意识到什么叫霸凌行为,只是在爸妈奇怪为什么我每天都湿着衣服头发回家时,撒谎说是放学路上碰到了洒水车。
项潮在一旁冷冷看着,什么也没说。
结果第二天,他忽然出现在校门口。
恰好那几个用拖把桶给我泼水的人那天兴致很高,放学了还不肯放过我。
于是我眼睁睁看着,项潮捡了块砖头,冲过去狠狠砸到了其中一个男生的头上。
后来爸妈赔了对方很大一笔钱才解决,也第一次狠狠批评了项潮,让他以后做事不要冲动。
爸妈离开后,我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
鼓起勇气,生平第一次喊了一句:“哥哥……”
他似乎愣了一瞬,然后偏过头,对我轻嗤了一声:“窝里横。”
也不知怎的,我心里忽然雀跃起来,叽叽喳喳就开始跟他讲学校那些八卦,吐槽我是怎么被孤立欺负的。
他表情有些不耐,却还是忍着听我说完了。
然后告诉我,以后,他会每天接我。
那是他来我家好几年,我们唯一一次有这么多交流。
说了许多我自己的事,我忽然也对他产生了好奇:“哥哥,为什么你从来不叫爸爸妈妈?”
虽然被领养,但项潮却一直固执地叫我爸妈为叔叔阿姨。
而爸妈也对领养他的原因,一直讳莫如深。
我问完就后悔了。
因为清楚看到他的眼里忽然闪过了一丝阴狠。
他冷笑了一声,说:“以后你会知道的。”
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很难形容,仿佛是怨恨,又仿佛是痛快。
我没敢再问。
直到又是很多年过去,我在国外留学,有一天夜里,忽然接到他的电话。
那时候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因为爸妈在那段时间很坚决地让我断绝跟他的来往,在被我拒绝后,甚至将我送到了国外。
而他仿佛也很听话,没再联系过我。
当时,我几乎是满心欢喜地接起了他的电话,问他怎么突然想起我。
电话那头,他却沉默了很久,然后轻轻呼出一口气,有些沙哑地问我:
“小汐,你会不会恨我?”
我十分莫名其妙,以为是他怕我怪他不联系我,还极其傲娇地说了句:
“看你之后的表现。”
直到挂了电话,我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可笑。
我看到手机上有妈妈发来的一条短信,很简短,只有七个字:妈妈爱你,对不起。
回拨过去,却无人接听。
我慌了神,拨给爸爸,接电话的却是一个陌生男人。
他在电话那头恶狠狠地威胁:“你就是陈重的女儿?告诉你,你爸再不还钱,下一个跳楼的就是他!”
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我几乎不敢想那一句“下一个跳楼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只是立即买了回国机票,不顾一切的想确认爸妈的平安。
一路颠簸地回去后,却看到了家里被砸的面目全非,一片狼藉。
墙壁上,用红色油漆写着两个大字:“还钱。”
有几名警察正在拍照,我冲过去,哆哆嗦嗦问他们:“我爸呢?我妈呢?”
确认我的身份后,他们直接带我去了一个地方。
太平间。
他们说妈妈是被讨债的人逼上门,别无他法,绝望跳楼。
二十三楼啊。
我不敢想,那个连偶尔来兴致做饭被烫个水泡都要闹脾气让爸爸哄的妈妈,跳下去时,会有多疼,有多怕?
后来我才知道,我出国的这几年,爸爸一直带着项潮一起打理公司。
有一天公司忽然出了问题,资金链断裂,濒临破产之际,项潮对爸爸说,他有办法。
也许是过于信任他,也许是怀着孤注一掷的想法,他跟着项潮去了地下赌场。
然后,血本无归。
讨债的来家里要账的时候,妈妈去查了公司账户,终于彻底崩溃,绝望自杀。
随后,爸爸被查出挪用公款,锒铛入狱。
我没能见到妈妈的最后一面,却在看守所里见到了爸爸。
隔着一层玻璃,他痛哭流涕地跟我道歉,说对不起妈妈,对不起我。
他悔恨地摇头,说当初不该同情心发作,领养项潮回来的。
他还说,项潮被领养这么多年,却一直记恨着,自己当初是如何变成的孤儿。
最后他颤着声音,叮嘱我:
小汐,你跑吧,跑得远远的,这辈子也不要见项潮一面,他就是个疯子,我们斗不过他。
我还是去找了项潮,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却眉眼一弯,轻声说:“小汐,以后不会有人再阻止我们在一起了,你不开心吗?”
那样偏执疯狂的眼神,我永生难忘。
后来我终于听了爸爸的话,不顾一切地逃离了那座城市,却因身无分文,只能东躲西藏,寻求各种谋生手段。
直到那天,项潮出现在我的小吃摊前。
……
他走后,我也没了继续摆摊的心思,收拾了东西就回到了租住的地方。
灯光昏黄的房间,我靠着门坐下,心里茫茫然的,一会是发狠的想杀了项潮,一会却又想,他到底当初为何会变成孤儿,被爸妈领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