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只有十岁的我,被造谣害死了妈妈和她肚中的男胎。
奶奶骂我是丧门星,找了个智障男爬我的床。
她没想到,「丧门」是颗凶星,家中的长辈都逃不掉。
我联合床上的傻男人,揭穿了她和爸爸的秘密。
还顺手把他们送去蹲了个牢子。
初潮来时,我正在奶奶的病榻前为她擦拭身体。
红色的液体顺着裤脚流了一地。
爸爸进来直接给了我一巴掌,说我这是在咒老太太死。
我被打蒙了,捂着右脸跪坐在地上。
他像拎小鸡一样抓着我的衣领,一掌将我推进厕所里。
便池旁的水桶里盛满了洗菜、洗衣服剩下的水,用来便后冲厕所。
爸爸提起水桶就将水一股脑泼向了我。
好冷……
水滴滴答答从身上往下淌,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晦气东西,洗洗干净!害死了你娘不行,现在还想来克死我娘!」
爸爸啐了我一口,摔门而去。
我缩在墙角紧紧抱住自己,冰凉潮湿的地板让我的小腹越发疼痛。
以前爸爸不是这样的。
妈妈去世前,爸爸虽然对我很冷漠,但从没动过手。
在爸爸和奶奶看来,是我害死了妈妈,最重要的是,我害死了赵家的根。
妈妈去世时,正怀着孕,是个男胎。
原本妈妈生我时难产,一度被诊断为无法再次怀孕。
这个男胎如同上天的恩赐,妈妈也终于能在赵家抬起脸来。
妈妈怀孕五个月时,一个实木家具工厂的老板,计划在我们村上投资办厂。
这是时任村长磨破嘴皮子才从县里拉来的生意。
能带动村里经济发展,乡亲们都很感激,尤其是我们家,村长说要为爸爸在厂内提供一个薪资不错的岗位。
男胎加上体面的工作,可谓喜上加喜,家里每天都过得喜滋滋的。
一天只有我和妈妈在家,村长突然带着村里的恶霸李家三兄弟登门拜访。
起初他们的态度还很好,递上一箱纯牛奶和几袋大米,说是工厂老板的儿子生病住院,需要输血。
Rh阴性熊猫血,一类特别罕见的血液类型,刚好我就是这个血型。
村长要拿我的血,换来工厂的投资建设。
那年我只有十岁,从小又体弱多病,如此大的输血量,完全是奔着我的命来的。
妈妈说什么也不肯答应村长的要求。
直到李家老大拍起了桌子,叫妈妈不要给脸不要脸,让本就越来越紧张的气氛,瞬间被点燃了。
他们开始对妈妈动手动脚,我气鼓鼓地拿起扫帚轰赶他们。
忍无可忍的妈妈推了李老大一掌,他竟一把夺过我手中的扫帚,挥向了妈妈的脑袋。
妈妈后脑勺着地,一动不动了。
我趴在妈妈身上不停哭泣,我声嘶力竭地叫她,叫妈妈,叫妈妈的名字。
妈妈……妈妈!
春子,刘春子!
妈妈……你起来,起来啊!
那是我第一次唤妈妈的名字,我求她应我一声。
可妈妈再也不会像以往一样,温柔地回应我了,
她死了。她生在春天,也死在春天。
害死妈妈的是李老大,坐牢的却是李老三。
后来我才知道,是李老三主动向警方认罪的。
他是未成年人,法院认定他的行为是故意伤害致人死亡,并非行凶,判处其七年有期徒刑。
法院认为他还是在校学生,家里条件也不好,只让李家赔偿我们家一万元。
除去妈妈的丧葬费,剩下的两千元,都被爸爸拿去买酒喝了。
「躲厕所里装死人啊?真便宜你了,你奶不需要吃饭呐?!」
爸爸的嘶吼声穿透墙壁。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僵硬地弓着身子站了起来,好害怕爸爸又来打我。
我盯着关不严实的厕所门咬紧嘴唇,用最快的速度,在底裤上塞了好几层卫生纸。
家里一根菜都没有了。
我摸了摸案板下,空空荡荡,奶奶压在下面的硬币,都被爸爸拿去买酒了。
爸爸正在气头上,我不敢问他要钱,只得厚着脸皮去向村里乡亲讨些剩菜叶子。
屋外寒风凛凛,好大的雪。
白茫茫一片,鹅毛大的雪应着呼啸的风吹得我眼睛生疼,快要无法辨别方向。
我抚着小腹,深一脚浅一脚艰难行走,双腿有些发软。
一个趔趄,我摔进了雪地里。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雪地真软啊,被包裹着好像更有安全感呢。
没有爸爸和奶奶,躺下来可真舒服。
妈妈,我好想你啊。
妈妈。
……
我陶醉在思绪中,直到口鼻被雪塞得快要喘不过气,才猛地回过神来。
但我的四肢已经被冻僵了,像鬼压床似的,根本使不上劲。
我越是挣扎空气越是稀薄,眼周原本洁白的一片,开始浑浊、发黑。
直至最后一丝白,都被黑色吞噬了。
我从未感到如此轻松过。
……
又是一片白茫茫的光,透过眼皮,投进我的意识里。
我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跟记忆中妈妈的味道重叠在一起。
妈妈回来了?
不——
妈妈早就离开了,那种真真切切的痛,还残存在胸口。
难道——
我穿越了?
回到了妈妈去世之前?
那我是不是……
就能。
就能阻止妈妈死去了。
……
再次睁开眼时,我在村卫生室的病床上。
这地方我很熟悉,小时候老是生病,妈妈背着我来过这里好几次。
正站在床边的白大褂,我也很熟悉。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妈妈叫他赵医生。好几年没见,他看上去苍老了不少。
「婷丫头,醒啦?你在雪地里晕倒了,还好有人路过发现了你。」
我望着赵医生没有吭声,心中满是难过。
那些在学校里疯狂传阅的穿越重生小说,都是假的吗?
每次传到我手中,书本都破烂不堪、缺页少张的,可我还是会忍不住幻想。
幻想自己穿越回妈妈出事的那一天,阻止一切。
「丫头,怎么不说话?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原来,人生不是小说,没有金手指,悲剧也无法重写。
「赵,婷,妹。」我滚动干涸的喉咙,硬生生挤出这三个字,这是奶奶给我取的名字。
赵医生又问了些基础性问题,我都一一应答上了。
他叮嘱我好好休息后离开病床,半途又僵住身子,转过头来望向我。
他说:「你爸说要照顾你奶奶,抽不出时间来看你。
「嗯……丫头,等你恢复好些,我送你回家。」
我很努力地朝向赵医生挤出一个笑容,当作回应他的好意。
这个笑,应该很难看吧。
但我心中一点都不难过了,我只是身子有些发虚,控制不好面部表情。
在生死线上挣扎过的人,才更懂得活着的意义。
赵医生没有食言,他骑着摩托车把我载回了家。
隔老远我就听见奶奶中气十足的笑声。
我满心疑惑。
自从妈妈离世后,奶奶就说自己思念孙儿成疾,哪哪都不舒服,也不肯去医院。
她成天只躺床上,什么都得我来照顾,什么都不满意我,什么都要唆使爸爸打我、骂我。
我咬紧嘴唇,推开那扇熟悉又冰冷的门。
一个口抹红唇、面色红润的女人,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我家堂屋。
是村里出了名的陈寡妇,她风韵犹存一脸得意,向我挥了挥手中的银镯子。
我怒从心起,那是妈妈嫁给爸爸时,外婆给她的嫁妆。
这么多年来妈妈都舍不得戴,只时不时从盒子里拿出来反复擦拭。
「摘下来!摘下来!你给我摘下来!」我扑到陈寡妇身上,想要将镯子拔出来。
「混账东西!」爸爸薅起我的头发,将我撂到地上。
「我们赵家的根还在你陈妈的肚子里!出了啥岔子我扒光你的皮!」
我愕然,陈寡妇怀了爸爸的孩子,还是个男胎。
奶奶容光焕发,将陈寡妇从头发尖夸到脚底板,完全忘了自己以前是如何骂陈寡妇不知检点。
她用手中的拐杖点了点我的脑袋,说:
「快,快叫声陈妈,一家人嘛,听着也亲切。」
我气得全身都要着火了,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对陈寡妇咬牙切齿。
陈寡妇摸着自己的肚子,凄凄惨惨一嚎:
「唉哟我可真惨呐!被人爬了床不说,还被人嫌弃呐!我这就去打掉,我那可怜的崽崽哟……」
奶奶神色慌张,腾地一下凑到陈寡妇面前,说:
「陈寡……陈妹子,你就是我的半个女儿啊!我这个做妈的,怎么舍得让你去打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