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你怎么硬硬的?」
「哦,原来是死了。」
白床单下的人脸青白可怖,正是我新婚燕尔的丈夫。
突然,一个女人冲过来对我连打带骂,叫我「扫把星」。
我捂着红肿的左颊低声啜泣,嘴角却控制不住上扬。
人们总将自己无法认知的事情归咎于神鬼。
却不知神鬼怕恶。
事在——人为。
钱佑是我的丈夫,晚上该退房的时候,被工作人员发现竟然死在了酒店里。
我得到消息后,就从公司直接赶到了警察局。
还没等开口,一个女人就冲了过来。
「啪!」
一记耳光重重地甩在了我脸上。
警察迅速反应了过来,上前钳住了女人的手。
「大姐,麻烦您控制一下情绪。」
那个女人,也就是我老公钱佑的母亲——钱母。
她大声哭喊着:「你们别拦着我,都是这个小贱人克死了我儿子!她就是个扫把星!」
钱母从见到我起就不喜欢我,怕我把他儿子迷得神魂颠倒是为了他家的财产。
我还听到过她在背地里咒骂我是狐狸精,说不定跟多少男人滚过床单。
我气得浑身颤抖,捂着左脸颊,低头啜泣。
警察有些无奈,「大姐,您也不能随便冤枉人呐。」
「再说了,她是你儿媳妇,为什么杀你儿子啊?」
钱母动作一顿,眼神闪躲,「反正……就是她,她死了爹娘,前两年,姐也没了,现在终于轮到我儿子了。」
我缓缓抬起头,泪痕还挂在脸上。
嘴唇翕动,吐露出三个字:「他,活,该!」
……
钱佑的死因很奇怪,除了疑似脑膜炎外,并无其他急症发作的表现。
但是,他并没有过类似脑膜炎的就诊记录或者病史,所以排除意外死亡。
疑似为他杀。
「女士,您能详细说一下您和死者的有关情况吗?」
我接过来女警员推过来的温水,轻抿一口。
「我们昨天刚结婚,今天上午见过,下午……人就没了。」
女警低头认真记录着,继续询问:「第二天就出来上班了吗?你们今天上午见面有什么异常吗?」
我垂眸盯着杯子中的水,其实那天上午我刚在酒店见过他。
我是去捉奸的。
新婚第二天就能捉奸在床的,我大概是第一个。
收到我闺蜜白莹和我丈夫钱佑亲密照的时候,我并不意外。
毕竟白莹看中钱佑很久了。
我甚至暗中还推波助澜了。
我冷静地进入卫生间回避,等着他们收拾战场。
女警闻言眉头一皱。
另一位浓眉方脸的男警察沉吟片刻,大概意识到突破口可能在白莹身上。
问询很快就结束了。
刚走出警局,迎面就有一个人扑了过来,头皮被扯得刺痛。
钱母撒起泼来实在让人难以招架,边发疯,还边咒骂。
「你这个臭女婊子,你怎么不去死?
「装什么清高啊你?要不是你不让碰,我儿子犯得着出去找女人?!」
突然一股大力袭来,钱母被强硬地推了出去。
是一名身穿深蓝色警服的青年。
他转身扶起浑身凌乱不堪的我,眼眸乌黑深邃,「顾女士,我正好下班,用我送您回家吗?」
我裹紧他披在身上的衣服,怔愣地点点头,「谢谢。」
在我的请求下,他把送我到了一栋老旧的居民楼,我真正的家。
身体已经疲惫不堪,后背顺着房门滑落坐在地上。
我似乎就要这么睡了过去,手中紧紧抱住一张相框。
……
我又来到了警察局,但这回进的是审讯室。
对面竟然是昨天见到的青年,昨天了解到他叫许措。
我冲他感激地笑了笑,他回我以微笑。
下一秒,他猝然开口:「我们目前调查到您有重大作案嫌疑,请您接下来认真回答我们的问题。」
我神色自若,作为算是亲近的妻子自然有嫌疑。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据白莹女士说是你让她去接近你的丈夫,也就是死者,这是为什么?」
我猜到白莹会这么说,不可置否,「对,她是我闺蜜,我想派她试探一下我老公,但没想到他俩真的在一起了。」
许措提出疑问,大胆假设,「那您就没什么想法吗?」
我轻笑一声,矢口否认:「你是说情杀?不会的,我根本不爱他。」
我和钱佑相识在大四那年。
自从见了一面,他就开始疯狂追求我。
追了几天刚要偃旗息鼓的时候,我答应了。
这几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毕竟,钱佑是出了名的长得丑,玩得花,而我是一心扑在学业上的美女学霸。
我忙到几乎没有时间和钱佑在一起,甚至吃一顿饭。
我也知道他外面依旧彩旗飘飘。
他不肯放弃我带给他的荣光。
毕竟他总为自己的容貌自卑,但又自傲于连我也拜倒了在他的西装裤下。
而我唯一的条件就是想要结婚。
他细究未果,反正结婚对他也没坏处,大概只是觉得我缺爱。
我甚至听到过他跟狐朋狗友谈到我。
「钱哥,你也不行啊,这么久了连女神嘴都没嘬过。」
「就是啊,哈哈哈哈哈。」
钱佑往地上啐了一口,涎笑道:「这女人啊,就是爱装矜持,等着结婚,看我怎么合法地收拾她到服服帖帖。」
其他几个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呦!钱哥还是你有魅力,这女神不也眼巴巴地等着和你结婚被收服嘛。」
……
许措的一双鹰眼紧紧锁定着我,「所以你的意思是,由于某些原因,你只是想要找个人结婚,但是,你并不爱他。」
我平静地与他对视,一字一句:「对,也许我的心理有些问题,但这不犯法吧。」
许措了然地点点头表示赞同,好像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但事实总是相反的。
他迅速抓住了关键,追问我发现他们偷情多久了。
他仍然怀疑我情杀的可能性。
我习惯于双手托着下巴思考,衣袖微微滑落,手腕露出了一道状似蜈蚣的狰狞伤疤。
注意到许措的视线,我不经意地扯下衣袖掩住伤疤,微微向后仰。
我们穷人向来更懂得隐忍。
但白莹不一样,她更会主动出击。
她能屈能伸,只要她想,就没有讨好不了的人。
钱佑是学校有名的富二代,有家族企业,出手大方。
我猜他们在一起很早。
只不过白莹容貌普通,钱佑嫌拿不出手,一直没给过什么名分。
刚走出审讯室,我就撞上了一道尖锐的视线。
白莹踩着高跟鞋目不斜视地经过我,无视了我的问好。
在走到我身旁时,又微微顿住,「我第一次都给他了,你连让他碰一下都不愿意,他却和你结婚。男人啊,真是贱种。」
我垂眸不语,无意识地抠着左手腕的伤疤。
一旁的许措面露思索。
到了老居民楼楼下,我转身向许措道谢。
没想到他迈开一双长腿下了车,向我扬起一抹笑容,「方便上去看看吗?」
我调侃他,「什么身份?警察还是……」
他举起双臂作投降状,「没带搜查证,当然是朋友。」
进来以后,许措问我可不可以随便逛逛,我欣然同意。
走到一旁倒了杯水刚想递给他,当看到他手里的东西时,我笑容一滞。
照片上的我笑容灿烂,另一个女生看着年长一点,娴静漂亮。
许措大概没想到我反应那么大,将照片轻轻扣过去,很严肃地说了一声「抱歉」。
水杯被他接了过去。
我摆摆手,笑着解释:「没关系,这是我和我姐,我高考结束那年,她意外身亡了。
「后来,怕触景生情,相框就一直扣在那里了,突然看你拿起来才有点惊讶。」
下一秒,我就后悔了。
相框如果一直扣在桌上一定会积灰。
许措那么敏锐,怎么会察觉不到我在说谎。
这么多年,关于她的事,我还是无法冷静。
他貌似理解了点点头,识趣地转移了话题,「能问问你和白莹怎么认识的吗?」
我有点惊讶,他能忍这么久才进入正题。
在大三那年,我跟白莹因为一场意外相识,也是我姐姐意外身亡后的第三年。
窗外万家灯火通明,屋里一片漆黑。
刀片紧紧握在我的手中,慢慢地,锋利的刀划过白皙肌肤。
断线的血色玉珠沿着伤口滑落,落在地上化作一朵艳丽的猩红之花。
「嗒、嘀……」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
才知道是白莹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