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后宫之中最不受宠的公主。
父皇一纸召令将我赐婚给了嗜血成性的永安候。
坊间传言,永安侯最喜虐杀美人,甚至做成鼓把玩。
出嫁当晚我仓皇出逃,却误打误撞闯进了一辆马车。
“昭和公主逃了!”
“全部随我去寻!”
“陛下说了,活捉公主,赏黄金百两。”
皇城夜间宵禁,此刻宽敞的街道空无一人,我正躲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幸好夜色为伴,才叫我不那么快被发现。
天色渐暗,月上柳梢,搜寻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
我努力压制住恐惧,想要离开。
忽闻一阵声响,夹杂着马蹄阵阵和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
心底里同时升腾起一阵莫大的恐慌和一小股殷切的希望。
我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
是一辆马车!
马车在月色下缓行,速度不快。
车前仅有一个车夫随侍,能在宵禁时候大肆出行,此人应该身份不低。
正犹豫要不要上前求助,身后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我心下大骇,毫无顾忌地朝着那辆马车跑了过去。
婚鞋在仓促之中掉落,我快速拾起一溜烟钻进了马车。
我什么也顾不上了,我只想抓住眼前唯一的救命稻草。
马车宽敞,车内仅有一人闭目养神。
他容颜如玉,周身清冷,像是今晚的月光一般。
我忐忑不安地坐在了他对面。
与此同时,车夫压低声音询问。
“侯爷……”
男人未曾睁眼,只薄唇轻启:“下去。”
我心乱如麻,眼泪涌了出来,脸上因为急切泛起燥热。
马车倏地停下。
外面风声沙沙,整齐的脚步声戛然而止,貌似有人上前。
“是何人的马车?不知今晚可有看见穿喜服的女子?”
一时间,我心狂跳,几乎要蹦出胸腔。
慌乱之下,我朝前扑去,几乎跪坐在男子腿间。
“不要……”
马车外的危机过于迫切,我几近无声,张口唤了唤。
许是感受到了我的渴求,男子缓缓睁开眼,那双眸子像是琉璃一般清亮。
我迟疑着抓住他搁在膝盖的手,轻轻摇晃道:“求求你。”
男人朗声询问:“何事?”
我吓得一哆嗦,涂着火红蔻丹的手抓得更紧,哀求着看向他。
马车外的人继续:“公主逃婚了,除了这辆马车,应当没有别处可以让公主藏身。”
一时间,我心都提了起来。
眼前人缓缓开口:“你的意思,是本候在藏匿公主?”
短暂的停顿过后,他又继续道:“那便搜一搜好了,若搜不到,你耽误我替陛下办正事,该拿命来抵。”
马车外的人似乎在挣扎,过了一会儿,车帘轻晃,武将的手堪堪撩起一边。
我吓得呼吸都放缓了。
整个人跌坐在地,后背靠着男人的腿。
帘子才掀开一角,最终被放下。
那人的声音传来:“侯爷恕罪,是末将冒犯了。”
随即,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渐远。
我强撑着起来,坐到了男子对面,恰好瞧见一双好看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跑什么?”
我眼泪一下子控制不住,哽咽着:“多谢你,我会报答你的,不知我可能知晓你的名讳?”
眼前人竟然是个侯爵,这皇城的侯爵我没见过的大有人在。
深呼吸一口气,经过一晚上的精神紧绷,此刻骤然放松,顿觉后背汗湿。
“出了皇城,便将我放下吧。”
我虽然我也不知道我该去哪里。
可是这人已经帮了我,便再没有赖着人不走的道理。
马车一路颠簸,我的神思也被拉远了。
后宫如龙潭虎穴,要命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先是在后宫里瞧见说错话的宫女被娘娘杖责致死。
后又被父皇一道圣旨赐婚给了以杀人取乐的永安候。
世人皆知,永安候是个酷爱杀人的变态,他最喜欢将美人放在笼子里被野狗扑食。
光是稍一想想,我都怕得两股战战。
马车一路颠簸,碍于身边人的威压,我也不敢掀起帘子来瞧到底是到哪了。
过了许久,我试探着问:“出皇城了吗?”
“出了皇城,你能逃到哪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他定定地看着我,俊美无双的脸上竟然端着一副人畜无害的神情。
我一时看得晃神,不曾想父皇加封的这些侯爵之中竟然如此天人之姿。
“只要能不嫁给永安候,哪怕在乡野吃糠咽菜也好。”我回道。
脑海里适时浮现出那些传得神乎其神的传闻。
嫁给永安候,我怕是日日夜夜都不能安寝了。
“公主毕竟不是小姑娘了。”他笑起来。
我一下子僵住,他的意思,我已经过了可以任性的年纪了。
就要搭话,却听那清风朗月般的人说出了句让我如坠冰窖的话。
“公主为何如此厌恶永安候?我瞧着,他倒是个好人呢。”
这话叫我难以回答。
我咬着下唇不做声。
手心捏着的裙子都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了。
男人轻笑出声。
“公主不喜永安候,竟敢在新婚夜逃婚,此时全城戒严,想必出了这辆车,你很快就会被捉住。”
我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助地看向他。
他既然这样说了,那是不是代表,我可以试试求他帮帮我呢?
“你……可不可以送我离开皇城,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再求人家把我送到一个没有人可以找到的地方吗?
同为侯爵,他又有什么理由帮我。
我兀自咽下了后半句话。
道路似乎变得有些坎坷,马车开始剧烈颠簸了起来。
头上的发簪被抖得散落了下来,一支金钗直接掉到了地上。
我就要弯腰去捡,却被颠得一个趔趄,整个人直接扑进了男人怀中。
他身上的香味似乎和他这个人一样冷冽,我像是被烫到一般,赶紧抽开身。
结果确是更加颠簸了起来,我再一次扑进了他怀中,柔软之处刚好抵在他的胸口。
脸似乎要烧起来了,我又羞又恼,腰肢适时被大掌扶住。
我低下头,声若蚊蝇:“是我唐突了。”
男人轻笑起来:“到地方了,下车吧。”
他率先放开我出了马车,我亦步亦趋地跟着下了车。
眼前的府邸不算多恢宏,中规中矩,确是位置有点偏僻了。
只是府邸中好像在办什么事,一派喜气洋洋,亮眼的红绸挂在高门之上。
我疑惑:“家中在办喜事?”
月光下,男人的面容似乎遮上一层神秘的面纱,他的目光盯着我的赤足,朝我伸出双手。
“公主鞋履掉了,我抱你进屋吧。”
我看着向我伸出双臂的男人,心中愈发不安起来。
“唔。”
还没做好准备,他长臂穿过我的腋下,直接将我抱下车马。
刚一紧跨入府中,便瞧见个个穿得喜庆,从老婆子到小丫鬟,皆是一片喜色。
与之相反的是,个个唉声叹气。
待瞧见来人,众人皆是松了口气。
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走上前来,边走边叹。
“熠儿,公主至今下落不明,这可……”
我心一惊,熠儿,永安候名萧熠。
还在愣神,就听见妇人惊呼:“啊!原来已经找到公主了,这下为娘就可以放心了。”
只觉如坠冰窖,我周身寒凉,一双眼睛根本不敢往萧熠身上看。
“永安候喜猎杀美人。”
“你……可不可以送我离开皇城……”
我脑海中适时想起那些传言和我方才的渴求,只觉得好日子马上就到头了。
“你放我下来!”
我胡乱晃动着手脚,企图脱离桎梏,却被抱得更紧。
萧熠搂着我大步流星朝里走,越走越不对劲。
这不是去前厅的路……
“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又惊又怕,抖着身子询问。
萧熠并未搭话,只是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在这夜色之下叫我头皮发麻。
“既然公主这么厌恶我,那便省了这些繁文缛节罢,总归天子做媒,想来是能和公主白头偕老的。”
他力气异常之大,叫我不能动弹。
几个转角之后,我被他裹挟着扔进了床榻。
萧熠的脸隐在红烛之下,整个人看起来妖冶无比,他慢条斯理地褪去身上的衣衫,露出了精壮的胸膛。
那上面是曲折蜿蜒的疤痕,是铁血功勋的象征。
也正是因为武安侯战功赫赫,这几年间才加官进爵,赏赐不断。
只是区区求娶一个公主,父皇连眼睛都不眨就让他随便挑。
“公主,现在可不是走神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