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的金毛被虐杀了,50岁的大伯哭得死去活来。
姐姐却冷漠地关上窗户,嫌这哭声太吵。
我想起昨晚偷看的她的日记。
上面记录着如何用棉衣捂住狗,使它窒息的经过。
而我们的爸爸,也是死于窒息……
邻居的金毛突然死了,我站在窗口,看到他在楼下抱着金毛的尸体哭得死去活来。
这个可怜的孤寡大伯,50左右的年纪,好像没有其他亲人了。
在每个我回家的傍晚,经常能见到一人一狗,在小区的绿林里相互陪伴。
有时,他会弓着腰,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把金毛的便便拾起,放在随身携带的塑料袋里。
有时,他会欣喜地抚上金毛的头,塞给它小零食。
如今,它死了。
他眯蒙的双眼里,悲痛喷涌而出。
我捂着胸口,替他感到难过。
而我的姐姐白静,此时冷漠地站在我身边,她的眼皮眨都不眨地向下睨视。
像是没看到楼下的人悲伤不已。
我暗自观察着她的反应,想到前一天不小心看到的日记。
上面记录着如何用棉衣捂住狗,使它窒息的经过……
没人会特意去查一条狗的死因,可是白静的日记实在可疑。
这不由得让我想起另一件事。
二十年前,我爸在家里的床上,被人捂住了头,同样死于窒息。
警方仅仅只说了死因,却找不到凶手。
只因凶器是我爸身上的那床棉被。
那时,没有监控,指纹技术不完善,发现不了一丝猫腻,我爸的死成了桩冤案。
如今,“窒息”两字环绕在我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心底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测。
如果真是白静杀了狗,那相似的作案手法,我爸的死兴许和她有关。
楼下哭声悲切。
“嗤啦”一声,窗子就被白静关了起来,“真吵。”
我看着她皱起来的眉毛,视线开始模糊。
好像在我爸死之前,她和我爸闹得很凶,当时我爸扯出皮带狠狠抽在她的身上。
“你不要脸给我滚远点,毛没长齐,就跟人学亲嘴,看我不抽死你!”
我爸吐了口痰,把白静的书从书架上全部扫落。
“就会读些乱七八糟的黄书,毛用都没有。别人读书上重点,你读书屁都嘣不响。养你那么大,不如养条狗!”
白静看着她心爱的书籍,被我爸一本本踩在脚下,用力地践踏。
她悲愤地冲进厨房,举起菜刀就朝我爸飞过来。
“咣当!”菜刀不偏不倚滑到他的跟前,顿时,他涨红了脸,大步走过去,用力揪起白静的头发。
“反了反了!老子你也要砍!老子不抽掉你的筋就跟你姓!”
一撮头发被他生生薅下来的时候,白静痛得失声瘫在地上。
我爸一时之间安静下来,握着头发的手颤抖不已。
白静失笑地望着他:“别人说什么你都信,我说你就不信。”
“我都已经说了很多次,是那个人自己凑上来,我已经推开他了,但是推不开啊。你就会怪我,你就只会怪我。”
她摇摇晃晃地弓起身子,把地上的书捡起来,这些用她自己省下的零花钱买的书,早已脏乱得不成样子。
后来,直到我爸死的那天,白静都没有和我爸说过一句话。
我妈在我出生时就过世了,我爸作为食品厂厂长,一边要顾及厂里的生产,一边要照顾我们姐妹俩,实在是分身乏术。
那个年代和现在差不多,领导和基层永远隔着心。
无论我爸怎么做,工人都觉得他在装腔作势。
工人不服我爸,成天背地里搬弄着我家的是非,之前说得最多的是我爸克妻。后来不知是谁看到有人对白静毛手毛脚,就开始传她不检点,有妈生没妈养。
我知道我爸当天是因为在厂里受了气,恰巧又听到了关于白静的绯言绯语,才会莫名发飙。
打我记事开始,我爸就没凶过白静,那是唯一的一次。
他已经很努力的做个好爸爸了,那样倔强好面子的一个人,自那次后,他放低了姿态,在白静面前总是一副亏欠的样子。
白静比他更倔强,始终不搭理他。
当年,我爸的死依然阻止不了工人们的闲言碎语,他们说,我爸缺德事干得多了,招人报复。
我和白静顶着我爸的恶名,过了一年又一年。
直到在小姨的帮助下,我们姐妹俩搬了家,才阻断了那些猜忌。
如今,往事提上心头,我迫不及待地想重找真相。
我爸究竟是怎么死的,白静的日记里会不会记录着答案。就像记录那条狗是怎么死的一样。
如果我能找到她当时的日记本……
白静的房间门时刻处于关阖的状态,她不喜欢别人碰触到她的私人物品,包括我。
要不是那天她应付客户抽不开身,让我帮她拿遗漏在家里的资料,她也不会告诉我她房间备用钥匙的地方。
我拾起桌面上的资料时,恰巧看到了她敞开的日记本,才知道她有写日记的习惯。
邻居的狗死掉的第三天,我终于忍不住跟公司请了一个小时的假,提前回到家。
趁白静没下班,我再次打开弱电箱的盖。
然而,里面除开光纤盒子外,什么都没有。
我内心极其复杂。
她有必要把我当成外人一样防着吗?
我们可是相依为命了二十年的亲姐妹。
我抿紧双唇,赌气似的在屋里的每个角落翻找。
半个多小时过去,终于在鞋柜的某个纸盒里发现了目标。
我嘘了口气,正准备把钥匙插进锁孔,大门外突然传来“踢踏”的脚步声。
说时迟那时快,我转身飞奔回到鞋柜前。
大门开了,鞋柜的门刚刚被我阖上,而我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白静站在我身后,不耐地说:“别在门口挡道。”
我悻悻地应了声,重新打开鞋柜门,假装拿出拖鞋。
一低头,发现自己脚上有鞋子,便把白静的拖鞋提了出来,给她放到跟前。
“真巧啊,我刚刚进门,就听见你回来了。”我的心突突地跳着。
白静瞟了我一眼,眼神带着探询。上一次给她提鞋我还在上小学,如今我都实习了。
“我刚在楼道打了10分钟的电话。”
空气突然凝固。
好在我及时反应过来,“嘿,我进门就刷到我偶像的直播,刚看得太入神,就一直站在门口。”
“是吗?”
她穿过我的身边,笔直的马尾左右晃动,就像审判的钟摆。
“其实我刚到家,打电话是唬你的。”
……
第二天我提前了两个小时回家,结果可想而知,鞋柜里没了钥匙。
这回,白静把它藏得很彻底。
这让我更加重了对她的怀疑。
她原本就内向,到我爸死后,她变得更加孤僻。
我从没见过她的朋友。
我曾经对照她的表现,暗地里咨询过心理医生。
医生的看法是,类似的案例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且有反社会人格倾向。
我觉得真的要快些找到白静的日记。
如果她真能杀狗,杀人……我不敢保证,她接下来会不会杀我。
我坚信她的房间里藏着更多秘密,我索性找来了换锁匠 ,想学习如何拆卸安装门锁。
尝试几次无果后,锁匠直接给了我一把万能钥匙。
这……
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踏入了白静的房间。
房间里有整面墙的书架,她的书却多得像是要溢出来。
我细细搜寻,整个书架上找到了很多本日记,却终究没有记录那个时间段的。
我颓败地躺在床上,突然发现白静的枕头垫得很高。
顺手摸过去,底下竟然是一本泛黄的巴掌大的小册子。
我激动地翻开。
看到内容时,蓦地怔住了。
4月25日,阴 。
傍晚7点,爸爸还没回家,我给白淑煮了碗面。家里只剩一个鸡蛋了,白淑还小,理应给她吃。
我妹吃面的样子像个小猫咪,很可爱。
5月4日,大雨。
爸爸还在加班,天已经很黑了,外头下起来了暴雨,他好像没有带伞。
白淑要我给爸爸送伞,但是打雷了,她又不敢一个人在家。
算了,哄她睡了,我再出门吧。
为什么小孩子都喜欢听摇篮曲入睡,我唱得应该还可以吧。
……
看到这里,我的心被拽得紧紧的。
往事历历在目,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确实都是白静在照顾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