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名唤完颜芳若,是天凉国的公主,玄宜国的皇后。
皇上娶我的时候,曾说后宫三千,唯我是他的心上人。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领着一个女子,闯进了我的懿芳宫。
女子边走还边和皇上嬉戏打闹,像是没看见我一般。
可她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
正是我还在天凉国的时候,那个私逃出宫的丫环浅夏。
侍女在我耳边轻声告诉我。
浅夏流落勾栏,是皇上为她赎的身。
我从美人榻上起身,缓缓地行了一礼,“臣妾见过圣上。”
他目光全聚焦在在浅夏身上,只是对我摆了摆手,示意我起身。
我站直身子,呆呆地望着他,心底不自觉涌上一阵酸楚。
回想起他娶我那天,凤冠霞帔,百里红妆。
他说此生,定不负我。
而此刻,他只是似没瞧见我的神色一般,对着浅夏招了招手,柔声道:“快过来向皇后见礼。”
浅夏踱步到我的身前,欠身行了一个虚礼,“妾身燕归见过皇后娘娘。”
她面色谦卑,语气却是十足的轻蔑。
我张了张唇,正准备说话。
她似乎知道我要问什么似的,抢先一步开口。
“皇上说臣妾是他的梁上燕,如今归来,赐名燕归,字燕回。”
愿君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他要与她岁岁常相见么?
真够讽刺的啊,她是梁上燕,那我是什么?
见我许久没吱声,皇上冷言说道:“皇后这是不知让人免礼了么?”
没等我发话,浅夏则站直了身子,走回了他的身旁,还得意洋洋地朝我抛了一记眼刀子。
而后,他凉薄冰冷的话语,再度灌入了我的耳中。
“今日来是通知你一声,朕决定封燕儿为贵妃了。”
我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堂堂国君居然要立一个勾栏女为贵妃,简直荒谬绝伦。
身为皇后,本应该劝解,而且我心里也难受的很。
“我不同意……”
话没说完,苏熙宸直接背过身去,声音冰冷如刀。
“你还把不把朕放在眼里?你现在是朕的皇后,可不是天凉国公主!”
我张了张唇,可惜话到嘴边,却卡在了喉咙里。
当年父汗说他或许给了我想要的,只是不会长久,玄宜国的人三妻四妾,更别说他是皇子了。
让我选个天凉国的状元,或者王爷都比他好。
只是我说,眼前人是心上人,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我父汗拗不过我,最终同意了这桩婚事。
现如今确实是心上人啊,心上扎刀子的人。
见我不说话,他眼中的怒火更甚,“皇后方才不是趾高气扬么,怎么不说话?”
他的话仿佛淬了毒,让我不由地踉跄了几步。
看了他身旁得意的浅夏一眼,我的怒火猛地窜了上来。
我们天凉国的女子,向来豪迈奔放,肆意洒脱,为了他,我学了玄宜的规矩礼节。
收起性子,恢复了小女儿家的柔情似水。
现如今,我不打算再忍了。
“若你来问我,哪怕你问一百遍,我也不会同意。”
“除非我不是玄宜的皇后,或者我死。”
他或许没料到我会如此,也或许是觉得权威不容我挑衅。
只见他猛然把手靠到背后,话锋如刀,直击骨髓。
“朕是来告知你一声,不是征求你的意见。”
“平常百姓还三妻四妾呢,朕乃一国之君,难不成纳个妃,难不成还做不得主?”
“别说她是娼妓,哪怕她是路边的乞丐,朕也要封她为贵妃!”
说完,姑且还不够,他又附加了一句。
“别和那些老匹夫一样冥顽不灵,别逼朕换了你这皇后!”
我呆住了,为了她,他竟然连我这皇后都要舍弃了么?
都说话可诛心,我如今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心如刀绞了。
我没再言语,只是眼泪在眼眶里面不争气地打转。
他许是见不惯我如此模样,拉上浅夏的手,作势要走。
没想到刚走几步,他竟然又折回了头,朝着我命令道:“对了,燕儿中了毒,你给她一点你的血。”
我是天生药人,这一点除了我父汗母后之外,只告诉过他一人。
现在他将我伤得体无完肤还不算,居然要我救人?
救的人还是曾经想将我置之死地的人!
我忍着满心地酸涩,冷冷的看着他,“如果我说,我不救呢?”
这一次,他许是真的怒了,一个箭步走过来,捏住了我的下颚。
“如果救她,朕给你想要的一切,否则别想朕再来见你!”
我挣脱他的手,冷眼瞧着他,苦笑出声。
从前荣宠至极,现如今要我像那些妃子一样,奢求他来见我么?
真是笑话!
我冷哼了一声,伸手指了指他和浅夏。
“你姑且听好了,我的血就算拿去喂狗,也不会救她!”
他再度上前捏住我的手,怒瞪着我。
“那可由不得你!”
我捏紧了双拳,正思虑要不要动手。
凌霜她们也蠢蠢欲动,或许就等我一个命令了。
其中他不知道,天凉女子个个骁勇善战,武力高强。
当然浅夏除外。
最后,我妥协了。
因为我知道,我一旦动手,出了事,两国必定兵戎相见。
这样想着,我朝着凌霜使了个眼色。
他反而误解了我得意思,捏住我的手更加用力了,疼得我用力想挣脱他。
他将整个懿芳宫扫了一眼,瞬间咄咄逼人。
“你可知忤逆朕的后果,朕会让懿芳宫的人付出代价。”
真是打蛇打七寸,越是亲近的人,越知道从哪里下手。
懿芳宫的人都是我从天凉带来的,说是怕我在异国他乡孤单。
其实是父王给我配的护卫,怕哪天我受了欺负。
不敢说和整个玄宜国对抗,但是护送我从皇宫内逃出去,绰绰有余了。
为两国百姓不惨被杀戮,我如今只能忍下了。
不过不代表我会逆来顺受。
正当我准备的用尽全力挣脱他的时候,他居然伸手点了我的穴道。
随后,他松开了我,冷声吩咐道:“来人啊,给朕取一点皇后的血。”
很快,两个御医拿着一把匕首,还有一个纹着红梅的碗走了进来。
御医朝我行了一礼,“皇后娘娘请恕罪,老臣僭越了。”
手腕被划破之时,眼前浮现出当年的情景。
我当时从战场把他救了回去,父王一再阻止我救他,说会后患无穷。
现下我是明白了,这个后患不是对天凉,而是我。
他或许真是我的劫吧。
他许是不知道,药人之血一生只能救人六次。
而当年他不仅身受重伤,还身中奇毒,我救他已然元气大伤,要三年才能彻底恢复。
现如今一年刚过,就被强行取血。
会出现什么情况,我也不得而知。
果然刚取完血,我便感觉天旋地转,两眼翻黑。
他也看出了我的不对劲,赶紧解了我的穴道,伸手扶住了我。
“真是弱不禁风!”
“赵太医,快快来给皇后包扎。”
我猛的推开他,踉跄了几步,冷嘲道:“不必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我不稀罕。”
手上的血还在外溢,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他看了我许久,最后从牙关中挤出那么一句。
“若不是因为她的身份,皇后之位应该是他的,你别不识抬举!”
呵呵,在他看来,如今倒成我的不是了。
“你听好了,她敢喝我的血,有朝一日,我便能吃她地肉。”
“我等着你们跪下来求我!”
都说是药三分毒,药人之血更甚,要用我调制的药解了毒,才能使用。
他听完,脸色瞬间涨红,整个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了。
不过和我对视片刻,他最终甩了甩衣袖离开了。
不单单带走了浅夏,连同取血的御医也带走了。
他走后不久,我终于支撑不住向后倒去。
好在凌霜她们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凌霜有些担忧,“公主,要不要通知王上?”
我轻轻摇了摇头,“不可,你难道不知道通知父王的后果吗?”
话刚说完,我就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看见了我屋里多了一个男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父皇看好的驸马,当时的状元耶律珩轩。
现如今是天凉的贤王了。
估计是御医束手无策吧,不然凌霜她们也不会通知他。
苏熙宸为何会放他进来?
估计是怕我真的死了,天凉必反吧。
不然以我之前对他的态度,我怕连这后位都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