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门前,陆安安在程书才的邀请下,婷婷袅袅地走向停在一旁的红色保时捷。
不知道他们之间聊了什么,陆婷婷掩嘴微笑,面若桃花。
我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觉得周身冰凉。
我爱了六年的女孩,背叛了我。
第一次知道到程书才这个人,是在陆安安的家里。
她的父母用接近逼迫的语气对我说:“我们不可能让你这样的穷小子娶安安的。你看看这幢房子里,哪一样东西是你买得起的?”
虽然那时候我已经开始创业成立自己的公司,可是和陆氏集团这个庞然大物比起来,我渺小得像一粒沙子。
我双手局促地握成拳,露出礼貌的微笑:“叔叔阿姨,我会努力让安安过上好日子的。”
“呵,努力?你就算再努力三十年,也赶不上我们陆家的一个手指头,你拿什么底气给安安好的生活。”
安安的父亲陆正海轻蔑地说道:“你知不知道现在人家外面怎么笑话我们,说我们女儿找了个凤凰男!”
“盛世集团总裁已经提出要和我们联姻了,他的独子程书才,才是安安的良配。”
“你要是真的爱安安,就赶紧滚得越远越好!”
我从未像此刻这般狼狈,曾经我自以为是天子骄子,没想到在大家眼中却一直是个凤凰男。
我跟陆安安大学就开始交往,相爱六年,早就刻在了彼此的灵魂上。
事到如今,无论是否放弃这段感情,都显得我无比卑劣。
“爸妈,你们在和逸风说什么呢?”
安安端着水果。一脸天真无邪地走过来。
“没什么,我们和小秦随便聊聊。”
送我走出家门的时候,安安亲昵地为我整理好衣领。
她说“逸风,不管我爸妈说什么,都不要当真好吗?你知道的,我只爱你一个。”
可是从那天以后,她和从前不一样了。
大学同学给我发了一张模糊照片,我一眼就认出那是陆安安。
她和程书才挽着手走进一家高档餐厅,一条贴身的小黑裙穿在身上,勾勒出恰到好处的身材。
虽然只是背影,却能让人觉得气氛和谐缱绻。
“风哥,我看见你和嫂子在我对面楼吃饭了,这么如胶似漆呢。可惜我要加班不能过去跟你打个招呼了。下次一起出来玩啊!”
我苦笑,程书才的身高和清瘦的背影确实和我有几分相像。
但程书才身上的高定西装,并不是我能穿得起的。
我回同学:“你小子眼尖,下次聚聚!”
再怎么样,总要给彼此保留几分体面。
站在出租屋的阳台,我点燃了一支烟。
原本我是不抽烟的,因为安安说她从小就讨厌烟味。
有一次大学舍友在宿舍里连抽半包烟,我出来见安安时,她捏着鼻子嫌弃道:“逸风你怎么臭臭的,今天我要离你一米远!”
我笑着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庞,故意贴近她:“怎么了,我有烟味你就不要我啦?”
她说:“我就喜欢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你。我才不要抽烟的男朋友呢!”
后来,舍友再抽烟,我都离得远远的。
可是现在,她的身上常常有一股烟味。
每次我问起,她都说,是她出去应酬的时候粘上的。
我笑笑没有说话。
其实我知道,她是陆氏集团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总裁千金,根本不需要频繁出去应酬。
而如今,我因为压力太大开始抽烟,安安却丝毫没有察觉。
因为她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已经习惯了烟味。
深夜,她回到了我们的出租屋,把包包一甩就去洗澡了。
我看到包包里滚出一个暗红色的盒子,鬼使神差地打开了。
里面是一只价值几十万的男式手表。
之所以认得这个表,是因为我有一个相似的,那是我们刚毕业时安安送我的礼物。
她为我戴上手表,甜甜地说道:“逸风,你出去创业,总要有一件给你撑场面的的东西,这样别人才会高看你一眼。”
“你不要有太重的心理负担,这个买表的钱,就当我借你的,等你创业成功了,记得还我哦。”
我看着这个价值一套房首付的手表,觉得鼻子酸酸的。
我一把搂住她,想了许久才说道:“谢谢你安安,等着我,等我赚大钱了,就去就去你家向你父母提亲!”
她拍拍我的背:“我相信你,你一定会成功的!”
眼前的这个手表,让我的呼吸停滞了许久。
我知道,我再也不是那个她愿意等待的人了。
眼看她要洗完澡出来,我慌乱地将盒子塞回了她的包包。
我在心里嘲笑自己,连和她对峙的勇气都没有。
在她面前我本来就是自卑的,只是相爱了太久让我渐渐忘了我们之间身份的悬殊。
步入社会后,一声声“凤凰男”的嘲讽才让我重新想起,她只是一个偶然下凡的仙女,能给我短暂的幸福已经是施舍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大学时的我们。
她在她的生日宴上许愿:“我要和秦逸风在一起!”
迎着众人的目光,她向我走来:“我知道你肯定不敢追我,所以我只好先告白了,你要当我的男朋友吗?”
后来我问她,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她说,你是我见过最干净的男孩子,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直到如今,我仍然记得她说这话时的样子,亮晶晶的眼睛里全都是我。
只看得见我。
可是,那个眼里只有我的姑娘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呢?
我在梦里叫喊着“安安不要走!”被惊醒时出了一身冷汗。
一旁的她察觉我的异样,从身后紧紧地抱住我。
她的体温和独有的茉莉花香传过来,是我黑夜里唯一的慰藉。
当我决定创业时,她也曾这样抱着我,把头埋在我的后背说:“逸风大胆飞,安安永相随!”
当时老师们都劝我读研,说我想要保研名额的话十拿九稳。
但我知道,安安等不了我那么久了,我如果不能尽早在事业上证明我自己,她的父母会把她从我身边带走。
赚钱才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想到这里,我轻轻地说:“安安,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还在睡梦中的她迷迷糊糊地“嗯”。
一夜无眠。
根据墨菲定理,越是不想面对的事,越是不得不面对。
最近我的创业公司同时接到两笔大订单,我和团队不得不连轴转地工作。
在整整一天里只啃了两块面包后,我的胃出问题了,晕倒之前,被同事送到了医院住院吊水。
逐渐清醒后,我给安安打电话,打了两次,都被按断。
我看了看时间,晚上八点半。
她这个时间一向不忙的。
给她发了条信息后,我举着吊瓶想去找个地方抽根烟。
在走廊上看到了陆安安和程书才。
安安穿着淡紫色的宽松毛衣和针织裙,看起来娴静温柔,一旁的程书才换上了休闲服,仍盖不住一身的公子气。
他们站在一起认真听着医生说话,像一对年轻的小夫妻。
医生走后,程书才又对安安说着什么,安安露出淡淡的微笑。
程书才忽然用两根手指在她的发间轻轻一点。
大约是拍掉了发上的绒毛几许,两人相视一笑。
我的喉咙发干发涩,双腿也不自觉地定在原地。
他们看见我,两人都愣住了。
此刻我举着吊瓶,穿着病号服,狼狈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程书才先反应过来,带着不可一世的微笑走向我:“秦逸风是吧?我在安安的朋友圈里看过你。”
他的笑容里带着胜利者的骄傲。
安安紧张地看着我,小心翼翼地接过我手中的吊瓶:“逸风,你怎么了?怎么在医院?”
我露出讽刺的笑:“应该是我问你吧?你怎么在医院。”
我不想伤害安安,更舍不得让她难堪。
可是这个问句不自觉地就从嘴里跑了出来,仿佛这样才能维护我仅剩的尊严。
她用满是歉意的眼神看着我:“书才的父亲住院了,我爸让我来看看。”
随即她扶着我,不安地问道:“是老毛病又犯了吗?”
我心里生出一股强烈的占有欲,亲昵地揽过她的腰:“没事,你来了我就好了。”
程书才的神色看不出变化,他仍是淡定地微笑,和我们道别了。
可他越是淡定,我的心里越是有一股气。
直到安安把我送回病床,我都没有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