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我跪在奉天殿外:
「求父皇给儿臣和高元裕赐婚! 」
两年后,我依然跪在奉天殿外,
「 父皇,如若不能休了高元裕,为何不能把他弟弟赐与我做侧驸马? 」
我与高元裕成亲时已年过二十,但我的封号——定元,已经证明了不管是何贵公子攀上我只会一步登天。
我出生时,红光竟天,在我啼哭的第一声,父皇攻破宫门拿下前朝皇帝首级,改国号为元德。
而高元裕,他父亲是开国功臣,近些年,边境契丹作乱,高将军再次出征,而他的两个儿子也封爵入京。
我知,是我在桃源会上被他倾世颜色所吸引,没问过他的意见便找父皇赐了婚。
我原以为,相敬如宾便是我们最好的样子。
没想到他竟然和我那好皇妹厮混在一起。
而今日,我向父皇的请旨被驳回之后。
竟然又看见,他与我的皇妹元靖柔在书房卿卿我我。
虽说父皇一共有四个皇嗣,太子与四皇子是其他妃嫔所生,与我一母同胞的只有元靖柔,封号永乐,我唯一的皇妹。
我一脚踹开门,发现永乐正趴在高元裕腿上神情温柔。
「永乐,你给我起来。」
我将永乐拽起来往外拉,她挣脱我的手。
「 永乐想做我的妾室,你身为皇姐应该会同意的吧。 」高元裕突然开口。
我怒目圆睁,看向永乐,永乐眼神闪躲,已经是同意了。
我啪的一巴掌扇在永乐脸上,「 你糊涂啊! 」
永乐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捂着脸跑了出去。
高元裕站起身,微微俯身趴在我的耳边轻轻的说,
「 你若不想这样,那就趁早跟我二弟那小贱奴断了。」
我摁住自己跳动的额角,问他是不是已经知道高将军又拿军功为他二弟求娶永乐了。
高元裕不紧不慢的点了头,又道 「 元靖瑶,除非我死,否则你休想离开我! 」
他眼边的泪痣红的滴血。
我想起母后绣了大半的「 江山社稷图 」,那高氏所在的博陵似一蛟蛇盘踞在大晋的土地上。
我想,我的猜测是没错的,高家想要的实在太多。
如若不能将高氏二位郎君都收为己用,那便只好都除掉
皇家秋郊射猎,我故意和高氏二郎高元吉一路骑马而行。
正骑得畅快时,高元裕的内侍跑来递给我一顶帷帽,说是驸马建议公主带上。
高元吉一把夺过,说带着帷帽赛马多不方便。
我看着远处坐着的高元裕,现在才秋末,他就围上了狐裘,那白狐裘看着真眼熟。
我冷哼一声,随手将擦汗的锦帕扔到地上,让内侍带回,就说让驸马少管闲事。
高元吉听罢,大笑,附在我耳边说,他才配做我的驸马。
我挑眉看高元吉,他年龄和永乐差不多大,正鲜衣怒马青葱年少的时候,头上绑着小辫,脸上泛着健康的小麦色,和高元裕简直不像亲兄弟。
不过确实他俩的关系似乎自幼就不和睦,即使同在京城,也未有过多言语。
其实他与性情单纯的永乐最配,但是他还是高家人,这趟浑水还是我一人来淌。
众人看着定元公主与高家二郎策马离去,再看那皱眉咳嗽的高大郎面色阴沉,大气都不敢喘。
直至傍晚,定元公主和高元吉都未归来。
士兵去找,只找到了浑身是血的高元吉被马驮着回来。
「 有刺客,公主还在树林。 」
高元裕听到的第一刻,翻身上马,领着一众侍卫前往。
......
而我在被刺入肩膀落入河水前一刻,看见了扑过来的高元裕。
这次真的失算,没有如意杀了高家两兄弟,自己却要搭上性命了。
小时候,我在尚书房练字。
父皇问我,做好一个皇帝最需要什么,我写了「 仁 」。
父皇握住我的手一笔一划写下「 狠 」。
所以,现在我盯着昏迷在侧的高元裕,犹豫要不要掏出腰间的弯刀杀了他。
可是,我想着落水前他不顾一切飞奔过来的身影,我最终还是将他沾了水已经湿透的狐裘脱下来,晾在一边。
我的肩膀中了一箭,得幸经常骑射,并未立马晕死过去,还拉着高元裕上了岸。
晚上,高元裕发了热,胡乱的喊着娘亲,我拉住他的手,他又喊冷。
我只好将身子紧紧贴住他,温热的双手从里衣伸进去环抱住。
迷迷糊糊间,高元裕突然说话了,「 我不能离开你。 」
「 是你先离开我的。 」我醒了。
从我在那次流产差点死去后,我暗中调查,以我的身体素质不该这样,却最终调查到高元裕身上。
那个在我流产后日日照顾,跟之前判若两人的夫君,原来就是杀死我孩子的罪魁祸首。
「 元靖瑶并不是个好控制的公主。 」
我在门外听见他这样说,原以为…原以为这个孩子的到来会缓和我和他之前因为上次永乐出现的嫌隙,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他策划好的。
他本就不想娶我,他要的是他高家好控制的儿媳。
我知晓了这一切,所以才与高二郎走的如此近,高二郎相比于高元裕也好控制多了。
我是皇家女儿,只能选择利益最大化。
扶持高二郎是我的计划,可是被高将军的上书打破了,如若二郎与永乐成亲,永乐又倾心与高元裕,她将会完全变成高家人,而高家也永远有钳制皇族的把柄。
我本想用此次计划除掉高元吉,再嫁祸给我的草包太子哥哥,定是他提前换了人也想除掉我。
高处不胜寒,走错一步便是万丈悬崖。
但没想高元裕竟然真的会为了我跳入河中,我竟又泛起了涟漪。
高元裕昏睡过去,我从他的身上汲取微薄的体温,他的唇角近在眼前。
但我却不敢贴上,害怕内心汹涌的爱意再次勃发。
一早,我便听见了寻人的声音,我走出山洞去看,带头的竟然是太子。
太子正准备扮演情深的哥哥,我却当众骂道,「 你这田舍汉,也敢刺杀本宫,待我调查真相,定废了你这太子。 」
世人皆知太子不过是父皇与一村妇所生,因那村妇对父皇有救命之恩才立为太子。
而我的当众羞辱更是让他颜面尽失。
此时,侍卫将昨晚射伤我的刺客押来,他已服毒而亡面目全非,而脖子上的黑斑我却记得,是我半年前偷听到与高元裕对话的人。
我看着高元裕单薄似纸,无力垂落的手臂,扭过了头。
高元裕,真亦假时假亦真,假亦真时真亦假。
致使我落胎是你,不眠不休照顾是你;想控制我皇妹是你,不愿与我和离是你;派人刺杀我是你,奋不顾身救我是你。
可笑我昨晚,竟在一次被你骗到,以为你是真心爱我的。
我将那狐裘拿来,果然是那日我猎与他的,我将其扔进湍急的河水之中。
抬眼望那日光,竟冷得出奇。
侧眼望向太子,他也怨毒的瞅着我。
高元裕,不用你杀我,想要我死的人多的是。
太子逼宫,是我始料未及的。
事情发生在那次遇袭三月后的元旦夜晚,太子竟带领一队士兵闯入皇宫。
玄武门被关的严严实实,任谁也不会想到,这座紧闭的皇城会发生什么样的腥风血雨。
一小队禁军护送我和父皇母后逃往摘星楼。
太子在下面喊道,「 只要杀了定元,我定不会对父皇母后做些什么! 」
真是奇蠢,他已做到这个地步,跟杀了父皇母后有什么区别。
禁军越来越少,太子冲了上来,我也挥剑砍去。
只是下一秒,一只箭头便从太子眉心贯出。
太子僵直着身子倒下,我看见下方,一只侍卫队正策马而来。
高元裕手举弯弓,他并未束发,鸦黑的长发在风雪之中肆扬。
他下马时,竟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了。
在漫天大雪中,他朝楼上走来,身后跟的是护城禁卫军,而我竟不认识那统领。
我护着父皇母后,向后退了一步。
高元裕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下跪,「 微臣救驾来迟。 」
我暗松了一口气,这才发觉我的里衣已经全湿透了。
我连忙上前握住高元裕的手,「 哪有,驸马来的正是时候。 」
等处理完宫中太子党的尸首,我和高元裕返回公主府的时候,天已蒙蒙亮。
高元裕本就大病未愈,仅此一遭,身体更是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