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胜归来的次日,新帝封肖兰逸为后,大敕天下。
可是他明明向我许诺过,我才是皇后。
他不守约,我们全家就摆烂。
后来,皇帝吊着一口气跪下求我,说要重新立我为后。
哼!我家新扶的新帝可比他乖多了。
我凯旋回京的第一日,陆川深情许许地看着我:“阿朝,你终于回来了!”
第二日,陆川在文武百官面前,封了肖兰逸为后。
京中百姓皆言,皇上封后,大敕天下,边关大捷,双喜临门,是国运昌盛之兆。
可是他明明在我出征前将后位许诺给了我。
我爹气冲冲地回到府中,见到我不得不压制住自己的怒气,温声哄我:
“阿朝,你莫要伤心,爹一定会为你再寻个好夫君。”
我娘也在一旁附和:“自古帝王多薄情,如此并不见得是坏事。”
我轻笑一声,对爹娘道:“爹,娘,你们放心,我可是大将军呀,怎么会为了这点小事伤怀。”
一个男人而已。
“倒是爹您,封后大典还没结束吧,怎么就回来了?”
我爹眼一瞪,说:“如此愚弄我的女儿,他还想让我赔笑,想得美!别说今日我早退,明日、后日我都不会上朝!”
我连忙安抚我爹:“好了好了,别气坏了身子。既然这样,爹就好好地在家休息,娘也是,太医院也别去了,我们一家人好长时间没见,可得好好聚聚。”
我娘自然答应下来。
陆川是亲王之子,先帝无后,他才在我爹的帮扶下坐上这至尊之位。
没想到他的满口仁义道德都是装的,毫无感恩之心,用完就丢,不守承诺,贪图美色,让我沈家颜面尽失。
我沈云朝从不会白白受委屈。
我们一家人欢欢喜喜吃了一顿团圆饭,晚上宫里的太监来报,皇上宣我觐见。
我爹递给我一个鼓励的眼神,我便进宫去。
御书房内,陆川正襟危坐,端的是正人君子的模样,我心中冷笑。
我还记得他还是世子的时候说的话:“阿朝,我对你的情意天地可见,今生我只与你一人白首不相离。”
当时我还以为他真对我一往情深,所以我豁出命去给他守江山。
现在看来,我只是他登位的一个垫脚石罢了。
我规规矩矩地行了礼,陆川才慢悠悠地放下奏折,视线放在我身上。
“沈将军此次功不可没,赏良田百亩,黄金万两。”
“谢皇上。”
“唉。”陆川叹了一口气,走到我面前:“阿朝,你与朕这么生分,朕很是伤心啊。”
我呸,真贱啊。
“臣惶恐。”
“朕知道,你心中有怨,可朕没办法,皇后是一国之母,理应贤良淑德,你只会舞刀弄枪,相差太远。”
我想起肖兰逸的扭捏姿态,勾栏式样,我的确相差太远。
“皇上说得是。”
陆川一脸动容:“阿朝,你是体谅我的。
“边关战事已平,但若是求长久太平,还要多多仰仗沈将军。”
你不仁在先,还想利用我为你办事,当我傻子吗?
“皇上言重。”我拿出虎符,双手奉上:“臣说到底不过一介女流,此次战役已然拼尽全力,臣这副羸弱之身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特向皇上请辞,还望成全。”
陆川皱起眉头:“阿朝,你这是何必呢,我定不会亏待了你。”
“保家卫国是臣职责所在,但臣确实有心无力。”
我盯着陆川,一片坦荡:“况且原本臣就应该在深宫中调理身体的。”
陆川眼神不自然地躲避开。
“如果皇上硬要臣拖着病弱残躯上战场,岂不是寒了朝臣的心,让天下人议论。”
我把虎符往他怀里一塞,转身跨步而去。
老娘不干了,摆烂,全家都摆烂!
回到家中,我娘正在给我爹上药。
我急忙上前:“爹,您怎么了?”
“嘶——”
我娘上药的手劲突然变大,埋怨道:“你爹去找肖锦成打了一架。”
工部尚书肖锦成,肖兰逸她爹。
“多大年纪了,还跟毛头小子一样去打架,找人把他蒙头打一顿多好,不比你打得重。”
我爹:“夫人说得是,说得是。”
我忍不住嘴角上扬:“爹是急着帮我出气,才乱了分寸。”
“我就是要亲自出马,把事情闹大些,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肖家如何趁人之危,往龙床上送人的。”
我的祖父是一代大师,一朝名相,桃李满天下,肖锦成就是其中一个。可他有才华,无道德,对恩师之子满腔嫉妒,多次暗地里给我爹使绊子。
宵小之徒掀不起多大风浪,我爹向来对他这些手段嗤之以鼻。这次他却做了惊天动地的一件大事,直接把自己女儿打包送进宫,陆川这个软骨头被勾得鬼迷心窍。
他肖锦成一跃成为国丈。
我爹叹了一口气,直呼识人不清,怎么就让陆川做了皇帝。
“那也要坐得稳才是。”
陆川靠我沈家登位,我倒要看看不靠我家,他能不能坐稳这位置。
我爹一愣,随即一笑。
我说:“我已经将虎符交给陆川,拒绝去边关驻守。”
“什么!”我娘跳起来:“他还想让你去那种苦寒之地守一辈子吗?”
“我拒绝了,您别急。”我安抚住她:“现在我已经不是大将军了。”
我娘一拍我爹的大腿:“好!不当将军好,不能为这种人卖命。”
于是,我们一家人开始美美的摆烂生活。
在我白天睡大觉的时候,京城之中也在流传一段“佳话”。
新帝为保权位稳固,以后位之名引诱沈家女出征,却在班师回朝之日迎娶她人为后,还想让沈家女拖着病弱残躯为他守边疆。
上午还在三拜九叩,说着圣上英明的百姓,此时已经改了口,偷偷指责皇上这事做得不地道。
说书人更是激动,绘声绘色地讲述我一个小姑娘是如何被骗去行军打仗的,如何声泪俱下地质问新帝的。
法不责众,悠悠众口难堵,宫中的那两位再如何震怒也不济于事。
我这个故事的主角,正躺在家里摆烂呢。
可是即便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也有一些人上赶着找事。
今日我正在练剑,有人来报,工部尚书肖锦成的夫人罗如艳宴请京城女眷赏花。
宾客的名单里面就有我和我娘。
我拿着请柬沉思。宴会名为赏花,实则不然。
边关一战,国库空虚,百姓的税收已经增加得不能再加了。肖锦成在朝堂上提出,要各个官员捐出家财,填补国库。
陆川大喜,把此事交给他来办。
迟迟未有动静,原来是想让女眷们拿钱出来。
我和我娘风风火火地去了,我娘的衣袖里藏着几包粉末。
“娘,你准备干什么?”
“罗如艳把我们请过去干什么,是要羞辱我们娘俩呀,我得先下手为强。”
我听完她的主意,默不作声地竖起大拇指。
我和我娘一落座,宴会上的气氛就变了,各种看好戏的眼神瞧过来。
我连战场的刀剑都不怕,这些宅院里的妇人对我构不成什么威胁。
我娘更是见多识广,毫无惧意。
罗如艳步履翩翩地来到我们跟前,热切地抓住我娘的手:“妹妹呀,皇上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兰儿命中有祥瑞,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今日权当妹妹姐姐赔罪了,我们莫要伤了和气。”
我女儿命好,你女儿命不好,我今日请你是给你面子,别不识好歹。
我暗自诽谤。
我娘用手绢抹了抹眼睛,柔声细语道:“是我家阿朝命不好,只知道为了国家大义在战场上打打杀杀,不像皇后娘娘,抓住时机进了宫,能讨人欢喜,为皇上分忧。”
我努力压下想要翘起的嘴角,罗如艳脸色有一瞬间的裂开,随即又笑盈盈的,只是不再跟我娘说话。
宴会开始,各家的阿谀奉承把罗如艳哄得满面春光。
“罗夫人,如今你家是皇亲国戚,令郎又手握虎符,被封为护国大将军,我们全都得仰仗您呐。”
“就是呀,这行军打仗的事情还是得看男人,像我们这样的女子提剑去打仗,岂不让人笑话,还好皇帝圣明,把虎符收回来了。”
我手指一动,指尖的筷子刺入此人的发鬓之中。
我认得她,是吏部尚书的夫人。
她吓得大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罗如艳拍桌而起,颤抖的手指着我:“你,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