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拐到断头村的第三个年头。
见过了被拔舌头的女人,逃跑被砍死的女人。
我活成了村里的模范媳妇。
村里人都夸我是最听话的狗。
我叫张清雅,这是我被拐卖的第3个年头。
每天只能吃剩饭,睡柴房的我,却不觉得生活苦。
这个村子名叫断头村,传说是因为祖上的男人经常把媳妇杀死、断头才叫了这个名字。
或许是遗传了祖先的暴力,这里的男人各个粗旷野蛮,早已名声在外,没人敢嫁进来。
内部的人知道这个村子德行,没有女人敢嫁,那就只能靠拐。
本地的不行,就拐外地的。
渐渐地,这个村子成了全国有名的拐卖村,这里的媳妇几乎个个是拐卖而来。奇怪的是,这里的女孩子听话得出奇,从不反抗,不管别人怎样对待她们。
我躺在草垛里睡不着觉,发硬的地板早就让我忘记了床垫的柔软。
正当我出神的时候,门响了。
矮胖的身影穿过院门,小心翼翼地溜了出去。
走时,他那长满黄牙的嘴里还时不时地发出“嘿嘿”的笑声。
他就是我的丈夫——二黑哥。
“滚开!滚!”
我扛着锄头准备下地的时候,见到村口一阵喧闹。
顺着这道声音往里看去,好像是“上新货”了。
人群的中央站着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孩子,头发脏乱,浑身透着馊掉的气息,可唯独那一双眼睛却干净的不行。
我看到她在人群中嘶吼,恍惚想起几年前我也曾这样。
初来乍到时,我也曾像她这般慌张而又无助,挣扎换来的是被打,于是我放弃了。
她隔着人群看着我,一双眼睛直勾勾的,好像有话要对我说。
我正打算上前两步看个清楚,却不料背上传来一阵剧痛。
丈夫狠狠地踹了我一脚,还朝着我吐了口水:
“臭婆娘!干活都不专心!”
我沉默收回迈出去的腿,捡起锄头朝着地里走去。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早在我刚到这个村子的时候,便挨了不少打,铁一般的拳头落在身上,痛感席卷全身。
经过了几年时间的沉淀,我学会了忍耐,直到他们对我稍稍放松起来。
刚抬脚走,后面传来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这个人高高瘦瘦的,皮肤也很白,不似其他人长期下地干活的样子,他举起手臂,对着人群说:
“大家别激动,听我说,听我说”
人群瞬间安静起来,村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打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暴力解决不了问题。人家刚从外地过来对吧,对咱们这里还不适应。给她一点时间,好吗各位?”
他大声喊着,人群安静。一个身材很胖的男人走出人群回应:“行,今天就听春生的,咱先不为难这个婆娘。”
“今晚入不了洞房喽,大胖。”
这句话让大家哈哈大笑,大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走,进去”,父亲拖着那个穿白衣服的女孩进屋,扔进了一个房间内,狠狠地把门锁上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房间内穿来女孩无奈的拍打门的声音。
干完农活,我开始好奇男大学生的身份。
他的话并不算掷地有声,村民们却愿意听。
如果他能牵动村民的想法,是不是也算一件好事?
我是女警。只是,三年中我和警局那里断了联系。
拐卖村庄有个很大的头目,而我的任务是找到“江哥”,收集证据,将他们绳之以法。
看到刚才村民们的反应,我开始觉得这个“春生”完全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
于是我借口让二黑传话,我想要书。
“一天天的,活都做不完,要什么书,就知道想这些没有用的,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
“我看书是为了以后教育孩子,你也不希望以后的孩子在家种地吧”
听到孩子两个字,二黑的眼睛蹬得老大,虽然孩子八字还没一撇,也勉强答应了我。
春生的眉尾有一个刀疤,很细小,我没问过是哪来的。
我伸出手好奇地摸了摸他的伤口,他却在半路握住了我的手腕。
“别碰。”
春生是我来到村里这么多年,唯一一个看不透的人。
他上过学,念过书,可最后还是扎根在了大山里
我尝试着想问他“村里有开学堂吗?你有去做讲师吗?”
可话还没说出口,他就一溜烟地不见了。
他经常这样,匆匆给我带来书,然后又很快地离开。
我不懂他。
我正疑惑着,门忽然开了,二黑光着膀子进来,扔了锄头给我。
“臭婊子!今儿的活没干完跑这里躲懒来了!”
他抓着我的头发就开始动手,刺痛的感觉由头顶蔓延至全身。
我闷哼着,一句话也不说,耐心地等着他打完。
他出完气就好了。
我宁愿任人侮辱,也不想像阳阳一样。
阳阳是和我同时拐进来的。我们都是因为“找工作”被人骗到面包车上,蒙了眼睛,带来了这里。
起初她疯狂反抗挣扎。
只是,再见到阳阳的时候,她的眼睛瞎了一只,因为大叫,舌头也被割掉了。
她看到我,发出野兽一样的“呜呜”声。
那是比地狱还恐怖的画面。
后来因为受不了,她在切菜的时候。把菜刀深深地抹在了脖子上,以最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临死时,她把一张纸条塞进了我的手里,手重重地垂在地上。
上面写着自己的家庭住址,和自己未完成的心愿---带爸爸妈妈做一次飞机。
最后一句话写着:活着,出去!
“二黑在家吗?”
外面站了一个农妇。
“大胖娘啊,找我什么事”,二黑停下手中的动作,我的疼痛得到了一时的缓解。
“这不我家那个新来的媳妇嘛。不吃不喝,想着让你家媳妇去劝劝,劝劝。”
我跟着妇人来到大胖家,妇人的左脚有一点瘸,估计也是被拐卖而来,被打断了腿。
她一瘸一拐,自顾自地说:“女人嘛,到哪里都是生儿育女,给谁生不是一样。”
说完用眼睛撇了撇我,见我没有说话,自找没趣地翻了个白眼便没再吱声。
生活在恶里的人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与恶抗争到底,一种是成为恶的帮凶。显然,她成为了后者。当初不管她是怎么来到这个村子的,如今她早已和这个罪恶的村子融为一体,只是想想,就叫人不寒而栗。
沉默间,我们很快到了这里。
推开门,看到白衣服女生蜷缩在床边,眼神呆滞,旁边围着一群老妇。
“细胳膊细腿,一看就没力气。”
“屁股也不大,要生儿子看来是难哦!”
“一副狐媚相,谁知道干净不干净哟!”
看到我们来了,最后一个说话的老妇一脸坏笑,拉过大胖娘。
“我们正说着呢,听说干净的女人都有朱砂痣,这女人没有呢!”说罢,使了使颜色,大胖娘拿过来剪刀。
“没有啊,我来给你刺一个。”
她高高抬起拿剪刀的手,半道被我握住了手腕。
“大胖娘,你让我来不就是来劝她的吗?我来了,你交给我就放心吧。”
我放下大胖娘的手,可能是感觉到了我暗中使劲的压力,她呸了一声,带着一群老妇走了。临走还恶狠狠地叮嘱:“你们俩,可不许搞什么花招,不然,有你们好受的。”
落锁的声音传来,女孩眼里这才有了光。
我打量着女孩,看到了她左手腕处有一个凸起,这个东西很是眼熟。
“别跟他们做对了,没有好处的。和我一起的女生眼睛瞎了,舌头割了,因为反抗。我算是轻的,因为我没有反抗。”我掀起了身上的衣服,衣服下面是各种颜色的伤痕,新旧不一。
“想活命,先听话。”
女孩双手捂着嘴巴,不敢相信的样子。
她说她叫小布。
我眼睛撇了撇外面,意思是隔墙有耳。
对视之间,她有些欲言又止。
此时,传来了开门锁的声音,那个黢黑的妇人走了进来
“劝好了吧,女人嘛,跟哪个男人都是跟。”
妇人把我拽到门外,落了锁。
我的预感告诉我,小布可以帮到我。
我的规劝似乎起到了效果,回到家二黑跟我说小布已经开始吃饭了。
晚上,我躺在柴草堆上,半闭着眼睛假寐。
突然,一个想法冲进我的脑海:
小布手腕上的凸起是,是,是……